:「啊,这回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他是那道上的?」祝本凡见他说的认真,也不禁凝神起来。
「不是啦,他是个拍片的………」梁文继续有气无力的答。
「拍片」这个字难得祝本凡晓得,他马上抬指向电视机指去:「那些?」
「不是啦,他比那些要伟大的多了………」是啊,太伟大了,伟大得我就要
昏了……
祝本凡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只见他一手抱了人,两眼凝神只往电视机看去。
真可惜,像他那样的人,竟然也落身乐藉,份属那戏子一流人物……
这时一个黑影从边角处一闪而过,却也是谁都没有注意到的事。
11最近,梁文感到家里宁静了不少。
经由电视机,梁文节省了不少向猪解释的时间,而大部份时间,猪亦变得很
安静。
现代文明的伟大深深吸引了这头过时的猪,每当梁文看到他的时候,他都埋
首在电视机前默默不作声,就似是一个入定的老僧,只剩眼睛还是张开的。
这种难得的安宁应当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可现在,梁文却感到有点寂寞。
人多多少少都是犯贱的种呢。梁文苦笑一会,顺手又转动起笔来:「喂喂,
祝本凡,你要吃饭了吗?」
那背项微风不动。
「祝本凡!你不要吃饭吗?」
那耳朵紧封不听。
「祝本凡!」终於他的怒火上来了。
「呀?」又是那个茫然的眼神。
「饭。」梁文做了一个刽子手的手势。
「啊,我吃啊。」他抢後看过梁文一眼,忽地又被电视机中的声响吸引住了,
立时转头又不欲放。
梁文没办法的叹过一口气,起立又走向厨房。
是什麽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铃铃铃铃——」没个性的铃声忽然响起,梁文焦急地又跑到客廰里去,正
是走得满头大汗,可他突然又为眼前所见呆住了。
电话一个劲儿在响,祝本凡还是安静地看他的电视节目。
哼,想他以往还会被这东西吓得像什麽样似的呢。梁文冷笑一声,随手又接
起来:「喂?」
「梁文。」就好像督定他非接不可似的,那个声音低沉的唤。
「怎麽又是你?你打来这里干吗?这个月我可是………」果然是个听到声音
就想作呕的人,梁文手中直抖,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挂线的冲动。「你不要再打来
了,欠你的东西,我可是每分每秒都在还,你用不著特地打电话来催促……」
「哈哈,你还是那样。你放心,我这回打来不是为了你的旧帐。」开朗乐观
又正面的声音映得梁文像个小气鬼似的,他气不过,又默默的听著那里有漏洞可
以反驳。「啊,我听说你最近有了大麻烦是吧?家里多一个人可不是多一双筷哦
………」
「你怎样知道的?」梁文方出口,就後悔自己问了一个笨问题。知道就知道,
怎样知道又有何相干,他恨得牙痒痒的,就知道对方必定不会错过这个损他的机
会。
果然那声音立道:「哈,你还是这样可爱。」
「哼,别盘开话题了。多一人就多一人,与你何干?」输人不输势,梁文口
头一振又哼哼的道。
「若是别人,麻烦是没有的,只是你家里那位无证儿童………」那声音故意
迟疑了一下。「梁文,难道你以为可以长久暪下去?」
——梁文,难道你真的以为可以长久?
太像了,太像了,那个声音太像当时。手心冷汗直冒,他努力抓著话机不让
它掉下,可看来还是有点勉强。「你想怎样?」
「我想帮你一个忙。」就像是看到这边的情况似的,对方的声音又放软了一
点。「梁文,证件那种东西,对我来说并不难办。」
「对哦,只有你是这个世界的神,像我这种小市民……」梁文笑著又刺向自
己。「又能有什麽作为?」
「你不需要?」他又催来。
「你有什麽条件?」拖著一个无证人仕在街上乱晃可不是闹著玩的,他确实
需要。
「都是老朋友了,你何必这般心急?」对方考虑了一会,忽然又道。「嗯,
听说陈导演看上你的朋友了吧?」
「又怎样?」果然是收到消息才来的,哼,那个男人那会给他什麽好果子。
「不怎样,就要他加入我的经纪人公司,六四分帐。」他接连笑道。「很好
吧,利害一致的话,你也会比较放心。」
「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还挺明白自己是见钱开眼的。」
「哈哈,你答应了就是。」对方满意的答到。「东西我星期三给你送来,可
别忘了签约。唉呀,对了……」
欲语还休。「怎麽?」
「你果然还是很可爱呢!」
「哼——去死!」没有顾虑,梁文自然兴奋地摔了电话。
回头,恰时就一双手往额上抚来。
祝本凡在说:「你们练千里传音这种功夫果然很费劲呢,梁兄弟,你瞧你都
满头大汗了。」
梁文笑笑。瞧,这才是猪该说的话。
「不客气。」他小心地抓住那只体贴的手,也不知道自己两眼正闪闪发亮。
「那都是为了你而已。」
对哦,那都是为了你的饮食费、洗衣费、住宿费、保姆费……而已。既然证
件处经已没问题的话……祝本凡,你可别怪我,以後就好好地为我工作吧!
祝本凡瞬时感到背後一片恶寒。奇怪,他的身子明明好好的……
另一边厢。
「你真的什麽也不跟他说吗?」男子抽起了他动人的嘴角。「安排你们见见
面也是可以的哦。」
「不,在下这副样子,实在无法与他见面……」
「样子?什麽样子?你对你现在的生活很不满意吗?」他的声音听来有点生
气。
「啊……嗯嗯……呀,不,不,在下并不是……。」
「也罢,就如你所愿。我答应帮你的忙了。」男子脱下了墨镜,又向对象笑
道。「你应当付出相应报酬……是吧?」
那自然是发生在某一个角落,逃过梁文与祝本凡的视帯I 暗暗在蕴酿的事情。
第 12 章梁文实在想要钱想要得疯,证件身份的问题一经办妥,他马上就把
人往陈导演那里拉去。
不,在那以前,他必需先去一个讨厌的地方……
「梁先生,请你在这里等一会。」梁文接过香喷喷的小姐递过来的卡片,又
往呈的直角梳化座走去。
祝本凡被高画质的等离子电视机给安抚住了,虽然显得有点不安,可也是无
需担心的吧?梁文斜眼瞄了瞄他,一边又暗暗吃笑。
看吧看吧,你就继续沉迷於无奈又乏味的政治与社会新闻里吧,就让白花花
的罪恶都流向我身!朋友啊,我真的愿意,万恶的金钱就通通由我接收吧,你就
保持著你的纯粹洁白……
「梁兄弟,这里有点冷。」猪摸摸肩臂,突然跟梁文道。
「哦?会不会是空调开的太大了?」梁文探视著顶上的风口。咿?不会啊,
明明恰到好处。
「梁先生?」娇滴滴的一声。「你可以进去了。」
哼!不管了还是钱要紧。「喂喂,我们走了。」
「吓?」怎麽又好像冰了点的呢?祝本凡赶紧又追上了梁文。
什麽也不知道的猪就这样跟随著狼到了狼群的拍卖会……。
「哗!」
宽敝广濶的会议室呈现在眼前,一色黑漆皮制的椅子并排陈列在椭圆形的会
议桌旁,在碧洁透亮的桌光下闪闪生辉。看起来很贵的灯饰与看起来超高科技的
电脑系列并在旁,整个会议室给人一种示范多於实用的感觉。
看来还没有人来到。梁文胆战心惊的拉开了座椅,急急忙忙的把祝本凡掉到
旁边,又不安的坐在一角。
祝本凡虽然很笨,而且很冷,可是对於这种不寻常的气氛,隐隐还是有所察
觉。「梁兄弟,我们怎生来到这怪地方?」
「哦?这里很怪吗?」梁文抬头四处瞧瞧,只感到异常华丽。
「是的,勾栏机里都说这种地方最容易发生阴谋、争战、勾心斗角种种是非。」
祝本凡边回忆,边补述。「梁兄弟,此地不宜久留。」
「哈,那不过是电视里演的……」梁文经他一逗,心情却是越加爽朗。「对
了,也许你以後亦可体验一下呢,古装片不都是有很多阴谋啊,计中计的什麽吗?」
「梁兄弟,你言下之意是?」祝本凡脸色一沉。
「就是当演员啊。」爽爽又过一声。
「何人?」
「就是你啊。吓?……」随意的把食指一摆,瞬息竟被困在祝本凡指爪之中。
梁文欲退不能,只觉那越发困迫,使得指骨互压暗暗生痛。
他抬头,只见对方一脸深沉:「梁兄弟言下之意是要卖我当戏子?」
「什麽卖不卖的,不过是签合约而已,你也有粮饷可用的啊。」梁文心里不
解,随口就答了。
「哼!」也不理轻重,祝本凡摆手就促威力一发。
「好痛!你干………啊……。」
深眉速皱,那眉色半渗薄汗,不过单单一层,却蒙了少侠心眼。往事前思,
倾刻作罢,他正恨出手太重,可一息放过,心里却又是恨得痛痒难当。
祝本凡甩手而起,也不管梁文满脸慌张之色,踏踏走到门前,定住却深低头
颅。「梁兄弟,枉我对你……哼!」
梁文跌坐一旁,见著他满脸悲切怨愤,心里也不忍,急急上前去就想抓住人。
祝本凡把他一甩,他再抓,他再一甩,他再抓,这样你来我往几遍,大抵是
挡不过祝本凡的愤慨之力,梁文一时步履不稳,碰碰竟推倒了一排软椅。
「梁兄弟——」他情急喊了一声,正欲去救却又被旧恨所缠,顿时驻足原地,
任情尽让机会流逝。
梁文不知他作什麽主义,只是那一双冷目却照得他心里发寒。他沉下脑袋,
又躲过心头一刺。「祝本凡你是发什麽神经的?我不过是替你寻一份工作好帮补
家计啊………」
「你是叫我去当戏子。」字字咬牙切齿。
「不过是一份工作……」他还是搞不懂祝本凡有什麽不对劲。
「你让我去当戏子。」
「那是工作啊……不,慢著……」梁文一声迟疑,这下却是懂得了。「祝本
凡,你根本就看不起戏子,是不是?」
「哼,那种低贱的勾栏玩意。」祝本凡也不甩他,掉下一声转脸就走。他气
来得冲,故而走得亦快,根本就不顾自己不辨南北西东,碰碰数声就甩门而出。
他走得越急,心里就越气。可怒也,这个梁文竟然要他去当戏子?就是不顾
脸面,也不能……也断不能如此作贱自己!为钱奴,守财奴,这种污蔑门楣的事,
是断断不能做的!可他竟然?!……
祝本凡走的更快,也不知道前头来的正是——那边一个想法,这边一个心思,
梁文独立在倒塌的座椅之中,抓住了疼痛的手腕,满脸只顾得苦笑。
原来你看不起演戏的,那我呢?一个「为不堪戏子写戏的落泊师爷」,你也
看不起我吗?
13「哎呀!」祝本凡著实走得太急,也不知前方正转出一人,似是回转寿司
的轨道忽地乱了套,碟边一擦,两个肉体相击,碰嚓就是满天星宿。
「呜……对不起。」行走江湖既久,忽生会如此大意?祝本凡用著向勾栏机
学的礼仪向乡人致歉,不料对方却不欲消受,一个黑影飞掠,跨过祝本凡肩膀就
直往前闪去。
好功夫!看来是个练家子的。他先是一声赞叹,後是一刻怀疑。可是看他身
手,当今天下,功力达到这种境界的,就只有……
似是一丝灵光勾动思潮,祝本凡也没多想,连步直追嘴上忙叫:「师叔!」
那身影似有一刻停滞,突又下决心,忙往前直起。
祝本凡又哪会错过?连连并步以两作三,猫爪一勾就把猎物手到摛来。他抓
住了那半滑的直纹西装袖子,施压就直把人往下拖。那身影扭他不过,只好回手
作一推展,却又反被祝本凡一摛,一下子两手都被扣紧了。
「师叔!侄徒就知道是你。」两眶同含一泡血泪,祝本凡把人看真切了,就
越是感慨。只见这时师叔一脸为难,头儿歪歪也知要往何处偏去,细察他的衣饰
打扮,却又与本乡人无异。
师叔把一头半长不短的黑发直往後梳,身上包一件月白蛮衫,又套一色清黑
灰直纹的男服西装,又环嘴留了一点薄胡,看来应当清爽振人,可此刻却只觉他
满脸青白无力。
祝本凡看他脸色不对,唯恐师叔又欲飞遁,握环就更是紧促。「师叔,师门
上下寻你多时,如今竟得见著,实是大好!可师叔,你怎生会在这里?」
莫非师叔亦是被人拐卖来当戏子的?
祝本凡心思一转,二目瞪圆直往师叔处迫去。
「我……呀……。嗯……」师叔唯唯作声,怕是一时三刻也问不出一个所以
来,祝本凡低头敛气一响,转而又执手相问。
「师叔,别的不说,就是这事说来奇怪。侄徒受到那鬼门细作暗算,来到这
时,不知怎的忘了自身姓名,敢问师叔知道没有?」
师叔面目一呆,隐隐才敢吱声而出:「我……我本来还想问问贤侄你呢。」
「那真个古怪,想那其中必有隐情!」祝本凡错愕一刹。「师叔,那你如今
寓居何处?想那鬼门阴险,侄徒定当要与你从详计议才是。」
「我……。贤侄,我如今正被人养著。」师叔亦答得尴尬。
「王仁三!」也不待祝本凡追问,一个喝声急遽後上。「我什麽时候许你和
别人手执手的?」
「对不起!」师叔惊而急切。
来者挺起项背,一双凶狠自架下的墨镜後乍现,又直直的刮向他们。他把师
叔抓到自己高壮的背影之後,再三把祝本凡审视过几遍才谨慎的伸出手来:「阁
下就是祝本凡?我是尧冷峰,很抱歉,你的师叔现在是我的食客。」
「?」
师叔的脑袋低得更深。
「对,他是我的食客。」尧冷峰瞄瞄背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一笑。「虽然
没什麽用。」
师叔也没否认,单是一直站在他身後不去看祝本凡。
「尧兄台,感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本门师叔多加照顾,待到咱们重回师门之
时,定必重酬阁下。现在……。」看来来人并不是善男信女,要是再让师叔在他
身边,只恐怕……祝本凡挑起一堂眉,严正又射向对头。
「哼,你还说要在背地里暗中助他呢,怎麽这麽快就教人识破了……」那男
人低头向师叔笑散几句悄悄话,方才傲然看向祝本凡。「你想要回你师叔吗?…
…嘻嘻,真看不出来,你们师侄感情真好,不过是刮过一眼,竟然还真认得。」
「那是因为……。」祝本凡敛敛唇,正色又道:「师叔轻功之劣,天下人无
出其右,若是本门弟子,无有是不认得的。」
师叔的脸面暗暗发红。
「哦?原来如是?」他意味深长的看向师叔,又向祝本凡笑说。「你师叔的
事还是容後再谈,倒是你怎会在这?你今天不是和梁文一起来签约的吗?」
「休提那个狼心贼子的事!倒是师叔的事,你打算……」不提还好,一提就
气,祝本凡顿一顿足又欲也师叔拉回来。
「嘻嘻,你倒说说看,梁文那家伙又怎会是什麽狼心贼子?」他教人吃个清
溜还差不多……尧冷峰心里奇怪,侧眉又道。
「他……他要我当戏子。」
「戏子?哈,那又何古怪?」尧冷峰乘机又把师叔收的更後。
「那那那!那种伤风败俗的事,他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