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新五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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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新五代史-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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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庄宗自郓州入汴,末帝闻唐兵且至,惶恐不知所为,与李振、敬翔等相持恸哭,因召珏问计安出,珏曰:“臣有一策,不知陛下能行否?”末帝问其策如何,珏曰:“愿得陛下传国宝驰入唐军,以缓其行,而待救兵之至。”帝曰:“事急矣,宝固不足惜,顾卿之行,能了事否?”珏俯首徐思曰:“但恐不易了。”于是左右皆大笑。庄宗入汴,珏率百官迎谒道左。贬莱州司户参军,量移曹州司马。张全义为言于郭崇韬,复召为太子宾客。明宗即位,欲用任圜为相,而安重诲以圜新进,不欲独相之,以问枢密使孔循。循尝事梁,与珏善,因言珏故梁相,性谨慎而长者,乃拜珏平章事。 
  明宗幸汴州,六军家属自洛迁汴,而明宗又欲幸鄴都,军士愁怨,大臣颇以为言。明宗不省,上下汹汹,转相动摇,独珏称赞,以为当行。赵凤极言于安重诲,重诲惊惧,入见明宗切谏,乃诏罢其行。而珏又称赞之,以为宜罢。珏在相位既碌碌无所为,又病聋,孔循罢枢密使,珏不自安,亟以疾求去职。明宗数留之,珏章四上,乃拜左仆射致仕,赐郑州庄一区。卒,赠司空。 
  ○李愚 
  李愚,字子晦,渤海无棣人也。愚为人谨重寡言,好学,为古文。沧州节度使卢彦威以愚为安陵主簿,丁母忧解去。后游关中,刘季述幽昭宗于东内,愚以书说韩建,使图兴复,其言甚壮。建不能用,乃去之洛阳。举进士、宏词,为河南府参军。白马之祸,愚复去之山东,与李延光相善,延光以经术事梁末帝为侍讲,数称荐愚,愚由此得召。久之,拜左拾遗、崇政院直学士。 
  衡王友谅,末帝兄也,梁大臣李振等皆拜之,独愚长揖,末帝以责愚曰:“衡王朕拜之,卿独揖,可乎?”愚曰:“陛下以家人礼见之,则拜宜也。臣于王无所私,岂宜妄有所屈?”坐言事忤旨,罢为邓州观察判官。 
  唐庄宗灭梁,愚朝京师,唐诸公卿素闻愚学古,重之,拜主客郎中、翰林学士。魏王继岌伐蜀,辟愚都统判官。蜀道阻险,议者以谓宜缓师待变而进,招讨使郭崇韬以决于愚,愚曰:“王衍荒怠,乱国之政,其人厌之。乘其仓卒,击其无备,其利在速,不可缓也。”崇韬以为然,而所至迎降,遂以灭蜀。初,军行至宝鸡,招讨判官陈乂称疾请留,愚厉声曰:“陈乂见利则进,知难则止。今大军涉险,人心易摇,正可斩之以徇。”由是军中无敢言留者。 
  明宗即位,累迁兵部侍郎承旨。明宗祀天南郊,愚为宰相冯道、赵凤草加恩制,道鄙其辞,罢为太常卿。任圜罢相,乃拜愚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愚为相,不治第宅,借延宾馆以居。愚有疾,明宗遣宦官视之,见其败毯敝席,四壁萧然,明宗嗟叹,命以供帐物赐之。 
  潞王反,犯京师,愍帝夜出奔。明日,愚与冯道至端门,闻帝已出,而硃弘昭、冯赟皆已死,愚欲至中书候太后进止,道曰:“潞王已处处张榜招安,今即至矣,何可俟太后旨也?”乃相与出迎。废帝入立,罢道出镇同州,以刘昫为相。昫性褊急,而愚素刚介,动辄违戾。昫与冯道姻家,愚数以此诮昫,两人遂相谊诟,乃俱罢。愚守左仆射。 
  是时,兵革方兴,天下多事,而愚为相,欲依古以创理,乃请颁《唐六典》示百司,使各举其职,州县贡士,作乡饮酒礼,时以其迂阔不用。愍帝即位,有意于治,数召学士,问以时事,而以愚为迂,未尝有所问。废帝亦谓愚等无所事,常目宰相曰:“此粥饭僧尔!”以谓饱食终日,而无所用心也。清泰二年,以疾卒。 
  ○卢导 
  卢导,字熙化,范阳人也。唐末举进士,为监察御史。唐亡事梁,累迁左司郎中、侍御史知杂事,以病免。唐明宗时,召拜右谏议大夫,迁中书舍人。潞王从珂自凤翔以兵犯京师,愍帝出奔于卫州。宰相冯道、李愚集百官于天宫寺,将出迎潞王于郊,京师大恐,都人藏窜,百官久而不集,惟导与舍人张昭先至。冯道请导草笺劝进,导曰:“潞王入朝,郊迎可也,若劝进之事,岂可轻议哉!”道曰:“劝进其可已乎?”导曰:“今天子蒙尘于外,遽以大位劝人,若潞王守节不回,以忠义见责,其将何辞以对?且上与潞王,皆太后子也,不如率百官诣宫门,取太后进止。”语未终,有报曰:“潞王至矣。”京城巡检使安从进催百官班迎,百官纷然而去。潞王止于正阳门外,道又促导草笺,导对如初。李愚曰:“吾辈罪人,卢舍人言是也。”导终不草笺。导后事晋为吏部侍郎。天福六年卒,年七十六。 
  ○司空颋 
  司空颋,贝州清阳人也。唐僖宗时,举进士不中,后去为罗绍威掌书记。绍威卒,入梁为太府少卿。杨师厚镇天雄,颋解官往依之。师厚卒,贺德伦代之。张彦之乱,命判官王正言草奏诋斥梁君臣,正言素不能文辞,又为兵刃所迫,流汗浃背,不能下笔。彦怒,推正言下榻,诟曰:“钝汉辱我!”顾书吏问谁可草奏者,吏即言颋罗王时书记,乃驰骑召之。颋为乱兵劫其衣,以敝服蔽形而至,见彦长揖,神气自若,挥笔成文,而言甚浅鄙,彦以其易晓,甚喜,即给以衣服仆马,遂以为德伦判官。德伦以魏博降晋,晋王兼领天雄,仍以颋为判官。梁、晋相距河上,常以颋权军府事。颋为郭崇韬所恶,崇韬数言其受赂。都虞候张裕多过失,颋屡以法绳之。颋有侄在梁,遣家奴召之,裕擒其家奴,以谓通书于梁。庄宗族杀之。 
  ********杂传第四十三 
  ○刘昫 
  刘昫,涿州归义人也。昫为人美风仪,与其兄暄、弟皞,皆以好学知名燕、蓟之间。后为定州王处直观察推官。处直为子都所囚,昫兄暄亦为怨家所杀,昫乃避之沧州。唐庄宗即位,拜昫太常博士,以为翰林学士,明宗时,累迁兵部侍郎居职。明宗素重昫而爱其风韵,迁端明殿学士。长兴三年,拜中书侍郎兼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昫诣中兴殿门谢,是日大祠不坐,句入谢端明殿。昫自端明殿学士拜相,当时以此为荣。废帝入立,迁吏部尚书、门下侍郎,监修国史。 
  初,废帝入,问三司使王玫:“帑廪之数几何?”玫言:“其数百万。”及责以赏军而无十一,废帝大怒,罢玫,命昫兼判三司。昫性察,而嫉三司蠹敝尤甚,乃句计文簿,核其虚实,残租积负悉蠲除之。往时吏幸积年之负盖而不发,因以把持州县求贿赂,及昫一切蠲除,民间欢然以为德,而三司吏皆沮怨。先是,冯道与昫为姻家而同为相,道罢,李愚代之。愚素恶道为人,凡事有稽失者,必指以诮昫曰:“此公亲家翁所为也!”昫性少容恕,而愚特刚介,遂相诋诟。相府史吏恶此两人刚直,因共扬言,其事闻,废帝并罢之,以昫为右仆射。是时,三司诸吏提印聚立月华门外,闻宣麻罢昫相,皆欢呼相贺曰:“自此我曹快活矣!” 
  昫在相位,不习典故。初,明宗崩,太常卿崔居俭以故事当为礼仪使,居俭辞以祖讳蠡。冯道改居俭秘书监,居俭怏怏失职。中书舍人李详为居俭诰词,有“闻名心惧”之语,昫辄易曰“有耻且格”。居俭诉曰:“名讳有令式,予何罪也?”当时闻者皆传以为笑。及为仆射,入朝遇雨,移班廊下,御史台吏引仆射立中丞御史下,昫诘吏以故事,自宰相至台省皆不能知。是时,冯道罢相为司空。自隋、唐以来,三公无职事,不特置,及道为司空,问有司班次,亦皆不能知,由是不入朝堂,俟台官、两省入而后入,宰相出则随而出。至昫为仆射,自以由宰相罢,与道同,乃随道出入,有司不能弹正,而议者多窃笑之。 
  晋高祖时,张从宾反,杀皇子重乂于洛阳,乃以昫为东都留守,判盐铁。开运中,拜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复判三司。契丹犯京师,昫以目疾罢为太保,是岁卒,年六十。 
  ○卢文纪 
  卢文纪,字子持,其祖简求,为唐太原节度使,父嗣业,官至右补阙。文纪举进士,事梁为刑部侍郎、集贤殿学士。唐明宗时,为御史中丞。初上事,百官台参,吏白诸道进奏官贺,文纪问:“当如何?”吏对曰:“朝廷在长安时,进奏官见大夫、中丞如胥史。自唐衰,天子微弱,诸侯强盛,贡奉不至,朝廷姑息方镇,假借邸吏,大夫、中丞上事,进奏官至客次通名,劳以茶酒而不相见,相传以为故事。”文纪曰:“吾虽德薄,敢隳旧制?”因遣吏谕之。进奏官奋臂喧然欲去,不得已入见,文纪据床端笏,台吏通名赞拜,既出,恚怒不自胜,诉于枢密使安重诲。重诲曰:“吾不知故事,可上诉于朝。”即相率诣阁门求见以壮诉。明宗问宰相赵凤:“进奏吏比外何官?”凤曰:“州县发递知后之流也。”明宗怒曰:“乃吏卒尔,安得慢吾法官!”皆杖而遣之。文纪又请悉复中外官校考法,将相天子自书之,诏虽施行,而官卒不考。岁馀,迁工部尚书。 
  文纪素与宰相崔协有隙,协除工部郎中于鄴,文纪以鄴与其父名同音,大怒,鄴赴省参上,文纪不见之,因请连假。已而鄴奉使未行,文纪即出视事,鄴因醉忿自经死,文纪坐贬石州司马。久之,为秘书监、太常卿。奉使于蜀,过凤翔。时废帝为凤翔节度使,文纪为人形貌魁伟、语音琅然,废帝奇之。后废帝入立,欲择宰相,问于左右,左右皆言:“文纪及姚顗有人望。”废帝因悉书清望官姓名内琉璃瓶中,夜焚香祝天,以箸挟之,首得文纪,欣然相之,乃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是时,天下多事,废帝数以责文纪。文纪因请罢五日起居,复唐故事,开延英,冀得从容奏议天下事。废帝以谓五日起居,明宗所以见群臣也,不可罢,而便殿论事,可以从容,何必延英。因诏宰相有事,不以时诣阁门请对。晋高祖起太原,废帝北征,过拜徽陵,休仗舍,顾文纪曰:“吾自凤翔识卿,不以常人为待,自卿为相,询于舆议,皆云可致太平,今日使吾至此,卿宜如何?”文纪皇恐谢罪。废帝至河阳,文纪劝帝扼桥自守,不听。晋高祖入立,罢为吏部尚书,累迁太子太师,致仕。周太祖入立,即拜司空于家。卒,年七十六,赠司徒。 
  ○马胤孙 
  马胤孙,字庆先,棣州商河人也。为人懦暗,少好学,学韩愈为文章。举进士,为唐潞王从珂河中观察支使。从珂为杨彦温所逐,罢居于京师里第,胤孙从而不去。从珂为京兆尹,徙镇凤翔,胤孙常从之,以为观察判官。潞王将举兵反,与将吏韩昭胤等谋议已定,召胤孙告之曰:“受命移镇,路出京师,何向为便?”胤孙曰:“君命召,不俟驾。今大王为国宗属,而先帝新弃天下,临丧赴镇,臣子之忠也。”左右皆笑其愚,然从珂心独重之。废帝入立,以为户部郎中、翰林学士。久之,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胤孙不通世务,故事多壅塞。是时,冯道罢匡国军节度使,拜司空。司空自唐已来无特拜者,有司不知故事,朝廷议者纷然,或曰司空三公,宰相职也,当参与大政,而宰相卢文纪独以谓司空之职,祭祀扫除而已。胤孙皆不能决。时刘昫亦罢相为仆射,右散骑常侍孔昭序建言:“常侍班当在仆射前。”胤孙责御史台检例,台言:“故事无所见,据今南北班位,常侍在前。”胤孙即判台状施行,刘昫大怒。崔居俭扬言于朝曰:“孔昭序解语,是朝廷无解语人也!且仆射师长百寮,中丞、大夫就班修敬,而常侍在南宫六卿之下,况仆射乎?昭序痴兒,岂识事体?”朝士闻居俭言,流议稍息。胤孙临事多不能决,当时号为“三不开”,谓其不开口以论议,不开印以行事,不开门以延士大夫也。晋兵起太原,废帝至河阳,是时势已危迫,胤孙自洛来朝行在,人皆冀其有所建言,胤孙献绫三百匹而已。晋高祖入立,罢归田里。 
  胤孙既学韩愈为文,故多斥浮屠氏之说,及罢归,乃反学佛,撰《法喜集》、《佛国记》行于世。时人诮之曰:“佞清泰不彻,乃来佞佛。”清泰,废帝年号也。人有戏胤孙曰:“公素慕韩愈为人,而常诵傅奕之论,今反佞佛,是佛佞公邪,公佞佛邪?”胤孙答曰:“岂知非佛佞我也?”时人传以为笑。后以太子宾客分司居于洛阳,周广顺中卒。胤孙卒后,其家婢有为胤孙语者。初,崔协为明宗相,在位无所发明,既死,而有降语其家,胤孙又然。时人嘲之曰:“生不能言,死而后语”云。 
  ○姚顗 
  姚顗,字百真,京兆长安人也。少蠢,不修容止,时人莫之知,中条山处士司空图一见以为奇,以其女妻之。举进士,事梁为翰林学士、中书舍人。唐庄宗灭梁,贬复州司马,已而以为左散骑常侍兼吏部侍郎、尚书左丞。废帝欲择宰相,选当时清望官知名于世者,得卢文纪及顗,乃拜顗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顗为人仁恕,不知钱陌铢两之数,御家无法,在相位龊龊无所为。唐制吏部分为三铨,尚书一人曰尚书铨,侍郎二人曰中铨、东铨。每岁集以孟冬三旬,而选尽季春之月。天成中,冯道为相,建言:“天下未一,选人岁才数百,而吏部三铨分注,虽曰故事,其实徒繁而无益。”始诏三铨合为一,而尚书、侍郎共行选事。至顗与卢文纪为相,复奏分铨为三。而循资、长定旧格,岁久多舛,因增损之。选人多不便之,往往邀遮宰相,喧诉不逊,顗等无如之何,废帝为下诏书禁止。晋高祖立,罢顗为户部尚书。卒,年七十五,卒之日,家无馀赀,尸不能敛,官为赗赠乃能敛,闻者哀怜之。 
  ○刘岳 
  刘岳,字昭辅,洛阳人也。唐民部尚书政会之八代孙,崇龟、崇望其诸父也。岳名家子,好学,敏于文辞,善谈论。举进士,事梁为左拾遗、侍御史。末帝时,为翰林学士,累官至兵部侍郎。梁亡,贬均州司马,复用为太子詹事。唐明宗时,为吏部侍郎。故事,吏部文武官告身,皆输硃胶纸轴钱然后给,其品高者则赐之,贫者不能输钱,往往但得敕牒而无告身。五代之乱,因以为常,官卑者无复给告身,中书但录其制辞,编为敕甲。岳建言,以谓“制辞或任其材能,或褒其功行,或申以训诫,而受官者既不给告身,皆不知受命之所以然,非王言所以告诏也。请一切赐之。”由是百官皆赐告身,自岳始也。 
  宰相冯道世本田家,状貌质野,朝士多笑其陋。道旦入朝,兵部侍郎任赞与岳在其后,道行数反顾,赞问岳:“道反顾何为?”岳曰:“遗下《兔园册》尔。”《兔园册》者,乡校俚儒教田夫牧子之所诵也,故岳举以诮道。道闻之大怒,徙岳秘书监。其后李愚为相,迁岳太常卿。 
  初,郑馀庆尝采唐士庶吉凶书疏之式,杂以当时家人之礼,为《书仪》两卷。明宗见其起复、冥昏之制,叹曰:’儒者所以隆孝悌而敦风俗,且无金革之事,起复可乎?婚,吉礼也,用于死者可乎?”乃诏岳选文学通知古今之士,共删定之。岳与太常博士段颙、田敏等增损其书,而其事出鄙俚,皆当时家人女子传习所见,往往转失其本,然犹时有《礼》之遗制。其后亡失,愈不可究其本末,其婚礼亲迎,有女坐婿鞍合髻之说,尤为不经。公卿之家,颇遵用之。至其久也,又益讹谬可笑,其类甚多。岳卒于官,年五十六,赠吏部尚书。子温叟。 
  呜呼,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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