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下)by:dn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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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燃(下)by:dnax-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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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多少?”
“一百。”
K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迸发出一声大叫:“手拿开,老子要碰。”
麻将被拍在桌上的声音,紧跟着又听到他兴高采烈地说:“行啊,你什么时候要?”
“后天,在什么地方?”
“到时候告诉你,手机开着。”
“价钱呢?”
“你先带三万……我不跟你说了,明天晚上等我电话。”
“好。”
电话那一头的喧闹声不断传来,一挂断就忽然静得可怕。
任燃握着发烫的手机,忽然好像感到了什么,转头看见路唯一就站在他身后。
“没有去洗澡么?”他神色不变地走过去,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有点冷了。”路唯一说。
“把暖气打开吧。”
“任燃。”
他说:“别做了。”
“什么别做了?”
“不要再贩毒了。”
任燃的笑容在那一瞬间显得有些僵硬,忽然说:“以前你不会管的。”
“那是以前,以前我觉得无所谓,因为和我没关系。”
任燃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刚才你说不想犯罪,不想坐牢,不想离开,全都是假的?”
“不是。”
“那么是真的?”
“真的。”
任燃走过去,抓住他的脖子,拇指轻轻摩擦着他的耳廓。
“全都是真的。你相信我,我什么都不瞒你。我不要你误会,也不让你怀疑,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是以前发货给我的上家,我要买海洛因。”
路唯一听着,好像在和他分享着某个秘密。
“但是你放心,我不是在犯罪,只是协助警方缉毒。如果能顺利牵出毒贩头目,一切就都解决了。”
听起来也许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一定要相信。
“有没有危险?”
“不会有危险……别谈这些,一点意思也没有,你只要相信就好。”
路唯一相信。
灯光洒在任燃的肩膀上,映着他略微有些发白的脸。那双黑色的眼睛看过来,睫毛一动也不动,只有薄薄的嘴唇向上弯着,划出一道温柔的弧线。
对路唯一来说,他从任燃那里得到的东西比什么都珍贵,任燃就像是他的父亲和兄长、他的朋友和情人,是转换着各种角色,永远不失魅力的恋人。
虽然已经不再是少年,可是从小就失去的感情,却越来越不知足地想要弥补回来。
“洗澡吗?”
“轮流洗太麻烦,一起吧。”
“到时候又把水弄得一地都是。”
“不要乱动就不会了。”
路唯一没有乱动,但水还是满出来了。
只要全身投入,有很多东西都会很快盈满。
任燃吻着他的嘴唇,湿润的雾气中有种暖洋洋的触感。
他们被温暖的水包围,被彼此包围,互相亲吻爱抚。但是很奇怪,这个晚上之后,路唯一很难回想起来当时做了些什么,只是回想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跳。任燃好像说了无聊的笑话,两人就一直笑。后来到了床上,关了灯,路唯一依稀记得任燃背对着他偷偷戴保险套的样子,后来压上来故意装出凶恶的样子,再后来被他反扑成功压在身下的样子。这些他都记得,可是之后又说了什么却全部忘记了。
那天晚上记得最清楚的,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荒原上,任燃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脸上带着熟悉而温暖的微笑。就像第一次在那个通宵营业的便利店里看到他一样,穿着一身黑色,静静地望着他。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样一个梦却让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任燃仍然睡在他身边,没有像那些苦情的电视剧一样半夜醒来情人已不见踪影,而是双手紧紧环绕着他的腰,脸颊贴着他,呼吸安详。
感到梦境可怕是因为在梦里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他和任燃始终保持着那样一段无法逾越的距离。能够从梦中醒来的欣喜,以及可以触碰到对方的真实感抚平了刚才的恐惧。路唯一伸手抱住任燃,把自己埋进温暖之中。
次日醒来,是一个阴冷的雨天,气温下降了五六度,一下跌到冰点。
灰蒙蒙的天空让人产生一种时间上的错觉,身体自然而然地适应这种错觉,到了时间也不想起来。
过了九点,谁也没有动。路唯一有时会抬头看一眼时间,只要他一动,任燃就会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再睡一会儿”。
最后这种宁静被手机铃声打破了。
反反复复响了很多次,任燃不耐烦地伸手出去接。
“喂……”
“怎么?还在睡觉?”
是林扬的声音,任燃清醒了一点,开始认真听电话。
“郑超的事怎么样?”
“昨天K打过电话给我,今天晚上会再打来,接下去怎么办你决定。”
“好,你出来,我们详细谈。”
“几点?在哪里?”
“一个小时后在上次碰头的地方。”
林扬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忘了告诉你,黎杰涉嫌强Jian未遂和故意伤人,警方正起诉他。”
“强Jian……”
任燃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忽然转眼看了看身旁又陷入熟睡的路唯一。他整个人都钻进被窝,手臂还压着他的腰。
“我知道了。”
大概是他的语调太冷淡,林扬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女朋友昨天自己走的,不过她没什么事。”
任燃一愣:“我女朋友?”
“路翎。”
一瞬间,任燃简直不知道自己脸上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直到他反应过来,原本应该心事重重的一天,却笑出了声。
林扬听到他的笑声,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任燃压着声音,“那等会儿见。”
“……好。”
挂了电话,任燃感到路唯一在被窝里动了一下,探出半个头来看着他。
“你要出去?”
“和缉毒组的林警官约好了。”
“下午呢?”
“可能不回来。”
任燃伸出手抱着他,像在安慰小孩一样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警方已经盯了那些人好几个月,全都计划得好好的。”
路唯一安心地睡着,忽然说:“真想把你剥光了关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
任燃袒露着胸膛把他压在自己怀里,路唯一听到他怦然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撞进耳朵。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有一个强盗……”
路唯一趴在他的身上笑,任燃就用手拍了一下他的头继续说:“那个强盗做了很多坏事,所以很怕会被人用枪打死。有一天强盗遇到一个女鬼,那个女鬼告诉他,在某条河的河岸边,长着三朵半夜里才开的羊齿花,只要拿到那三朵花,他就不会被子弹打死。”
“……”
“女鬼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害怕,要把花摘下来。”任燃的手指曲起,轻轻摩擦着路唯一光裸的背部,好像在回想故事情节一样微微皱着眉。
“强盗找到了那条河。他不管狂风暴雨、毒蛇猛兽,顺利等到两朵花开放,并且摘了下来。可是就在他充满信心等着最后一朵花开的时候,山坡上出现了一队宪兵,手里拿着枪对准他。”
路唯一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强盗想:“宪兵已经发现了我,可是第三朵花还没开,到时候,我仍会被子弹打死。”
于是他跳起来一边跑一边向宪兵开枪。
“就在那一瞬间宪兵消失了,最后一朵花也不见了,而且再没有开过。强盗没能拿到三朵羊齿花,所以总有一天会被子弹打死。”
“完了吗?”
“完了。”
路唯一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说:“这是童话?”
“是啊,你怎么不捧场?”
“这种故事不适合讲给孩子听吧。”
“因为是意大利童话。”任燃大剌剌地靠着枕头,一边笑一边说:“不愧是黑手党的故乡,所以童话故事也离不开强盗和枪。”
“是你那位邻居老伯讲的?”
“嗯。”
任燃说着忽然停下来,用一种少见的认真表情对着他。
那时,路唯一好像感到有一团火焰燃烧过来,贯彻了全身。任燃把嘴凑到他的颈侧,慢慢地说:“他说这个故事是告诉我们凡事要坚持到底,所以我一定会坚持,不能坚持到底的人就得不到幸福。”
那时候路唯一觉得不只是任燃的身体,连自己的身体本身也是滚烫的。
究竟是谁把谁燃烧成什么样了?


(三十三)
林扬是带着刘斐和其他几个同事一起来的。
刘斐对任燃的印象并不好,看他的时候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爱理不理的样子。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答应和警方合作,可毕竟曾经是个毒贩。他绝不承认任燃是林扬口中所说的“得力助手”,也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地“改邪归正”。
林扬介绍了几个同事,很快就直截了当进入正题。
包厢里很清静,没有干扰。
任燃把目前知道的线索提供给林扬,并且听取他们的意见。
郑超坐过十三年牢,K和他一个监狱,刑满释放后经常混在一起。
因为以前的不谨慎而使自己身陷囹圄十几年,出狱后的郑超变得更加谨慎小心,任燃能认识他也是极偶然的。
刚开始几乎见不到郑超的面,每次交易都由K负责给货,后来时间长了,数量大些的买卖,郑超也会自己出面。
下午三点,任燃的手机响,K打电话过来说这两天风声紧,交易可能有危险,百般推托。任燃照林扬的暗示,把毒品数量翻倍,并答应给现金。K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好,那你等着,明天上午十点……”
他选了个颇为热闹的地点,任燃答应下来。
K笑着说:“怎么,豁出去了?这个数量可不小。”
“好不容易有一笔大买卖,这票做完总能过段好日子。”
连林扬都没有料到,他们备货这么快,而且声称要多少有多少。
任燃坐在沙发里,眼睛看着正讨论收网计划的缉毒人员,林扬有时会问他一些问题,或是交代一些必须注意的事项,他总是认真配合点头答应。
“紧张么?”
讨论暂告段落时,林扬递了一支烟给他。任燃说声谢谢,但没有点燃。
“还好,你也说了不是第一次,只是以前没碰过白粉,也没有一次拿那么多。”
林扬看着他忽然问:“路翎真的不是你女朋友?”
任燃反问:“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我们是男女朋友?”
“没什么,觉得你们很般配。”
“是么?”任燃笑了笑说,“可我喜欢的是她儿子。”
林扬一愣,大概想起了什么:“是上次在夜市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
“嗯,是。”
任燃特地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奇怪的是,林扬却没有流露出反感和排斥的表情。一个靠卖摇头丸过日子的毒贩,还是同性恋,对警察来说,不是应该最容易厌恶的么?可是林扬非但没有丝毫鄙夷,反而点了点头。
除了任务,他似乎对什么额外的事都不会表现出特别的关心或排斥,能够在任燃面前提起路翎,已经算相当罕见了。
当天,任燃没有回去,而是在林扬订好的酒店里睡了一晚。
躺在床上时,他开始想路唯一现在在干些什么,有没有吃过饭,是不是和平常一样喜欢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看电视,或是一个人在洗澡。如果洗澡的话会不会因为太闷热而发病,他知不知道药都放在哪个抽屉。
很奇怪,肉体牵扯得越深,精神也一起加深,而感到精神的深入后,肉体的需要反而变得不那么明显。
以前或许还会因为一想到他就有一股热流窜过,现在所能感到的却只是满满的关心。
任燃翻身起来打了个电话,路唯一在那一头笑。
“怎么了?我还活着,没有生病,我知道药放在哪。”
“那……不要太晚睡。”
“知道了。”路唯一说,“明天回来么?”
“回来,上午十点钟的事,不出意外,下午就能回来。”
“那一起吃晚饭。”
“好。”
“小心一点。”
“好。”
本来也没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可是不知不觉聊了一会儿,挂电话时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之后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清早,天气有点阴沉但没有下雨,风很大,阳光也毫无热意。
按照计划,行动组分成三队,潜伏在交易地点的主要道路上守株待兔。
任燃是按时到达的,休息日的上午,闹市中人潮涌动,过了半小时K也没有出现。
又耐心地等了二十多分钟,就在他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忽然有人抓住他的肩膀。
“钱带来没有。”
身后的人穿着件黑色夹克,戴着帽子,从帽沿下露出的双眼有些混浊,大约三十岁左右,脸色泛黄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任燃点了点头:“带了,怎么这么晚。”
“临时有点事,跟我来。”
K的表情很自然,也没有鬼鬼祟祟,甚至伸出手勾住了任燃的肩膀。
“最近怎么样?”
“还好,只不过上次碰到临检,害我损失了一大笔。”
“没事,这次做成大买卖,一下就赚回来了。”
K一边说一边带路,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穿梭,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旅店。
房间像是早就订好的,一进去K就直接带他上楼。
任燃不知道跟踪的人有没有跟丢,但是想到林扬连夜开会部署的计划,应该很周密不会这么轻易出差错。
旅店的房间狭小昏暗,只有一个窄窄的窗户。
K开起灯,把夹克脱了扔在床上。
“我拿货给你看。”
任燃看到他把一小袋白粉丢到床上。
K分明只是探雷,要想抓大鱼就必须继续演下去。
任燃拿起袋子打开,K笑着说:“放心,都是好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不用看了,我信得过你,什么时候能拿到全部。”
K看了一眼时间说:“都十二点了,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说。”
虽然想快一点解决,但K执意要去吃饭,又不能反对。
任燃边走边说:“最近风声紧么?干吗小心成这样。”
“小心点有什么不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也不想被抓住坐几十年牢吧。”
任燃的心脏猛烈一跳,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如常。
K就像交往多年的老友一样,勾着他的肩膀一起出去找了个小饭馆。任燃装作漫不经心地看外面,远处停着一辆白色的车。
酒菜很快上桌,盘子有点脏,菜的色味也很普通。
K打开啤酒给任燃倒了一杯。他泛黄的脸上带着病态,眼睛布满血丝,只有从帽沿下露出的头发还有些生气。
任燃知道他是瘾君子,只不过比一般吸毒者要好过些罢了。
看着K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干瘦的手指握着筷子的样子让他浑身难受。奇怪的是,以前他从不觉得毒品是那么危险可怕的东西,现在却对此深恶痛绝,坚定地要摆脱它所带来的阴霾。
午饭用了一小时,K看起来瘦弱不堪,胃口却相当好,啤酒也喝了好几瓶。
在外面监视的队员应该没有时间吃饭,任燃不经意地往外看了一眼,终于听到K叫了一声“结帐”。
“你吃得不多么。”
K用牙签剔着牙,拍拍任燃的肩膀说:“有心事?”
“没有。”任燃说,“最近没什么食欲,吃的东西连看都不想看。”
“怎么像女人一样,生孩子啊。”
“这笔生意不做定,怎么样都不安心。”
“怕什么,东西验过了,数数钱,我带你去拿货。”
K悠哉地重新带着他回旅店,任燃拿钱出来看着他点,K点完了又还给他。
这样小心翼翼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了。任燃想着昨天晚上答应路唯一一起吃晚饭的事,K却拉着他说:“走,超哥差不多该到了。”
不知道是以前的货量小,还是因为最近真的风声紧,任燃感觉到K前所未有的小心。
在人群中走了一会儿,还要担心林扬他们跟丢了,虽然行动组分成好几队,可是目标这么狡猾,稍有不注意立刻就被他甩掉跟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今天前功尽弃,那就必定还有下一次。
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把郑超抓到。
K带着他拐了一个弯,街角的小巷边停着辆货车,刚走过去车门就开了一半。K抓住任燃的手叫他上车。
车门关上后,车厢里显得有点暗。
任燃抬头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后车座上。
郑超四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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