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找着能心安理得的理由,林汐语把药盒放回原处。只是克扣了人的药量,总得做点其他的来弥补。林汐语打了盆冷水,坐回颜槿的身边,把毛巾浸冷了,敷在颜槿的额头,希望能辅助药物快点把颜槿的体温降下来。
药效不可能立竿见影,颜槿的冷汗热汗不间断的往外冒,像是她身体里的水龙忘了关,连血管里流动的液体都能被高温蒸腾出来,整个人连衣服到身体下的被子,都湿漉得仿佛一拧就能拧出半斤水。
林汐语揉搓着刚刚从颜槿额头撤下的毛巾,发现盆里的冷水似乎都被颜槿的高温兑出了温度。颜槿额头的温度虽然被冷敷降下一些温度,没冰敷到的地方却还是烫得吓人。颜槿大概是热得太难受,又被湿衣服裹着,抱在胸前的一双手开始挣扎起来,使劲撕扯自己的衣领,偏偏撕不开,嘴里吚吚呜呜的含糊抱怨,像个恼羞成怒的小孩。
林汐语没办法,只好去换了盆水,也顾不上趁人昏着扒人衣服算不算乘人之危,打算帮颜槿把汗湿的身体全都擦上一遍。
擦洗裸露在外的地方,比如脖子、双手和脚,都简单,真正困难的是身体部分。颜槿新‘借’来换上的衣服是一套套头运动衣。运动衣的品牌名头不小,设计的初衷大概也并不是让穿上的名媛正正经经的去运动,该贴身的地方相当贴合,衬得穿衣人身材凹凸有致。但这却让林汐语为难起来,尤其是湿透了的衣服更是难弄。躺着的人从头到脚不舒服,在梦里不知道是闹脾气还是在撒娇,不配合林汐语的动作不说,间歇还要扭上几扭,把林汐语好不容易卷上去的衣服重新蹭回来。
等林汐语把颜槿的衣服全部卷到胸口时,她自己也是累得满头大汗。任是林汐语再好的脾气,半夜三更没法睡觉,折腾了许久,也有点心浮气躁了,她把拧干水的毛巾铺在颜槿仰躺露出的肚子上,左手没多想的随便找个地方撑住借力,右手抓住毛巾擦家具似地开始擦起来。
刚擦了两下,林汐语就觉得不大对劲。左手下的触感实在很好,柔软又富有弹性,还能随着自己使劲的动作,自我调整承力的方向。林汐语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撒开了左手,瞪大了杏眼,瞥向刚刚自己撒手的地方。
失去了按压的力道,那个地方恢复了原样,在衣服上顶出一个傲人的弧度,随着颜槿急促的呼吸起起伏伏。
林汐语的大脑有几秒钟的时间,完全忘记了运行程序,两只眼睛盯着颜槿的胸部,信息根本没能穿会脑子里。
颜槿了一声,好像在喊“汐语”。
这句呼唤如同一个霹雳劈在林汐语头顶,林汐语眼睛连眨几下,被病毒入侵的大脑成功重启,程序逐一启动,终于开始运转。
她刚刚揉了颜槿的胸。
而且还觉得手感不错。
林汐语面无表情地调转目光,从高耸的位置移到颜槿的小腹上,开始反省自己究竟是有什么毛病。
作为一个过目不忘的学霸,林汐语对于人体结构如数家珍,无论男女的性征和器官她都很清楚,也不觉得那有什么值得尴尬或炫耀,说到底,男女的性征器官也不过是人体的一部分。她洗澡时,也清洗过自己的胸部,那地方比起身上其他地方,除了更加柔软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都是女性,摸自己的和别人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林汐语很认真的思考了下这个问题,发现无解。
颜槿安分不到两分钟的身体又开始扭,眼看推上去的衣服又有滑回来的趋势,林汐语急忙中断自己的思考,伸手把衣服拦住。
这次注意了,她的手没再压到不该压的地方,只是心里有了杂念,总会感到哪儿都不对劲。林汐语重新抓起毛巾,擦拭颜槿腰腹上的汗水,随着毛巾滑过,柔软的皮肤覆上一层均匀的水光,在灯光下尤其显得光滑如锻,引人注目。
林汐语擦拭的动作慢下来。她和颜槿亲密无间的关系仅止于小时候,后来她开始似有若无的与所有人保持距离,连颜槿也包括其中,连同睡都不可能,更别说近距离的观察彼此的身体。颜槿勤于锻炼,胸腹的肌肉比起普通的女孩来说更结实紧致,小腹上一丝赘肉都没有,腹侧两条马甲线线条明朗,径直延伸进裤子遮掩的部分。林汐语鬼使神差地用抓着毛巾的手的小指指腹在擦拭时滑到毛巾下,划过颜槿腹部,指腹下的滑腻平整的感觉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林汐语:“”
她今天晚上病得还不轻。
林汐语伸手掐了掐自己的鼻梁,深深觉得自己需要速战速决,然后好好洗个冷水脸冷静一顿。她努力摒除满脑子该有的不该有的念头,把颜槿的衣服再往上推些,好方便擦拭刚才没擦到的部位,只是这一推力量没有掌握好,衣服被推得太靠上了些,露出凸起弧度的下半部分。
林汐语看着那部分,突然间竟然有种想把衣服全部推上去的冲动。这时候颜槿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女性的直觉,察觉到自己衣服的不妥,脖子动了动,始终紧闭的眼睛睁开了一丝缝隙。
林汐语恰巧对上颜槿睁开的眼睛,霎时全身僵硬,如同考试作弊偏被老师当场逮住,人赃俱获,连辩驳都找不到地方开头。
林汐语嘴唇开合,挤出个字:“我”
颜槿:“嗯。”
林汐语:“”
她发现她刚才大脑重启,语言功能好像忘记设置开机启动。
颜槿一言不发,定定地盯着林汐语,盯得林汐语勉强挂上脸的淡定几乎要碎裂一地。但隔了片刻,林汐语就发现不太对劲,颜槿的眼神一直是散的,根本没有聚焦。
在成效卓越的吓完人后,颜槿的眼皮又动了几下,盖了回去。
林汐语:“”
莫名其妙升起来的绮念被这一吓,倒是连根都萎了,断得一干二净。林汐语草草把颜槿余下该擦洗的地方擦过,抬着水盆回到盥洗间,掬水泼了自己一脸,这才站直身体,看着镜子里满脸水珠的自己。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槿还病着,她们前途未卜,她居然还有闲心去动些不明不白的心思?
林汐语叹了口气,转身靠在盥洗间的门框上,遥望躺着的颜槿。
颜槿对她的心意她一清二楚,联邦里虽说管理严格,但同性间的感情她也偶有耳闻。在颜槿对她的这段感情里,她一直认为她的角色更偏向于一个旁观者,没有必要也不愿意涉入其中。
是因为生理上寂寞了吗?
林汐语垂眸思考可行的解决方式,神色冷淡得近乎森然。
第98章()
可能是药开始生效;颜槿身上的汗湿又被冷毛巾擦了一遍;人也清爽舒服了,终于不再闹腾;慢慢安静的睡去。
但是颜槿病因不清不楚,林汐语肯定不敢放心跟着去睡,只能坐在颜槿身边,一方面照顾她,一方面观察她后续的动向。
昨天白天林汐语人没跟着出去;心却一起飞到了外面;一整天心神不宁;说不累是假话。刚才忙起来时还不觉得;一旦人安静下来,困意就一阵阵的往脑子里冲。
林汐语撑起眼皮,知道自己必须要找点什么吸引注意力;否则睡着是分分钟的事。
她一颗心被颜槿无意识的撩拨搅得乱哄哄的,书肯定是看不进去了;控制室里居住条件简陋;唯一能让人消遣的;只有角落还亮着的全息监控里的影像。
公用的厨房间被林汐语拉到屏幕最前面。
已经是后半夜了;影像里还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联邦城市里人口爆炸,食品供不应求;为保障供应及时;城市里人根据经济信用级别分出三六九等;供应的物资等级也各不相同。圈养的牲畜肉食一向位列优等品,价格昂贵,信用等级稍低的人日常只能选择加入品质较差的合成肉。这次找到的冻肉放在以前也算是珍贵,何况是饿得半死不活、物资匮乏的现在?
不顾白天劳累,连夜跑进厨房先吃为快的大有人在。
酒店里能塞进嘴里的几乎都被消耗完了,烹饪再也没那么多讲究。厨房里的人小心翼翼的彼此用手比划了一通,用激光刀切下半个巴掌大小的一片肉,再细切成丝,放进水里涮一遍,等水面上浮起层油花,再加上点盐,就各自分了。碗里清汤寡水的,别说肉丝,分下来连油星都少得可怜,却个个喝得眉开眼笑,心满意足,连屏幕这头的林汐语仿佛都能闻到肉汤的味道。
林汐语的肠胃发出连续的低鸣,表达自己只能看不能吃的可怜境地。林汐语仰头灌进一大杯水,关注点没放在自己的需求上。她的目光移向厨房旁边的次级画面,右上的是厨房门口,五六个人探头探脑地往厨房里窥视,看口型像是在说什么,有人跪下来,厨房里的人无动于衷。另一个在左下,是功能区和住宿区交界的通道,画面上的两个房间门都被破坏了,空洞洞的黑暗遮挡了监控的进一步窥探。
其中的一个门里突然探出一颗脑袋,朝着厨房方向顾盼一通,旋即缩了回去。
林汐语的唇边勾起冰冷的笑,他们的耐心比她想象的要好。
她本来以为颜槿他们回来时,酒店里就会爆发出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看来另外一边人心也不齐,有人仍然心存妄想,期待可以通过乞怜分一杯羹。
转念一想,林汐语倒也理解他们等到现在的原因。那时候出手,即便能占据天时,外出归来的队伍也足够疲倦,但外出的队伍人员关系勾连,亲朋带好友以及充满臆想的人加起来,他们在人数上处于劣势,不如等人分散了,再各个击破,更有把握。
从厨房里的人数看来,里面的也未必是一拨人,看来是早有防备,约定暂时同进同出,保护他们得来不易的胜利果实。
林汐语的指尖抬高,又规律的逐一落在颜槿的枕头上。他们谁输谁赢,谁死谁活,她不在乎。她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明天她要怎么做?
生肉不能长时间摆放,必须进行加工处理。颜槿现在这个样子,明天肯定只能由她出去。共同进退势在必行,只是抗拒的是虎豹,身边的未必不是豺狼。如果有人知道颜槿病重,她们立刻会失去最后的一线自保筹码,裸的任人宰割。
光涵的能力在缺乏原材料时没有用武之地,诡计在力量面前,更是脆弱得不堪一击,想要自保,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睡得安稳的颜槿偏了偏头,脸颊擦过林汐语放在枕边的手指。林汐语的手指冰凉,她大概是觉得舒服,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喉咙咕噜出满意的低哼,充满孩子气的睡颜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林汐语失笑,唇角笑容的冷意不知不觉收敛了两分,抬手用指甲轻轻摩挲颜槿的脸侧。
“颜槿,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本来以为没有你,我也能活得不错的。”
颜槿恍恍惚惚间,怀疑自己在睡着时是不是被教练联合起来揍了一顿,才会从头顶痛到脚后跟。
“你真去?”
“你不想吃肉?”
“想啊,可是”
“没有可是。照顾好颜槿,我一会回来。你干什么!”
“试试生的也许能吃”
“”
搞什么!一大早死人都能吵活。
“如果发生意外,无论你在监控里看到什么,都不准开门出去。这里是我们所有的食物,每天按照我规定的数量吃。在颜槿退烧前,不准解开她手脚上的东西,你们三个除了必要时候,跟她保持距离,晚上关好门再睡,听明白了吗?”
她是荒原猛兽?为什么要跟她保持距离?
等等,这语气怎么回事?交代遗言?
最后两个字重重砸穿颜槿半睡半醒的意识,紧紧黏合在一起的眼皮被撕扯出一条缝隙,入眼的是一个苗条的背影,正走向大门。
“你去哪里?”
喉咙一发声,颜槿自己都吃了一惊,粗粝低哑得自己都辨认不出。她急切地伸手想拉住往外走的人,而后发现自己别说伸手,连手指头都被东西裹住,动弹不得。
她昨晚上是睡在蜘蛛旁边吗?为什么被会裹成个蛹?
好在她的声音虽然小,往外走的人耳朵却不聋。林汐语的脚步微顿,满脸诧异的扭头转身:“你醒了?”
颜槿喉咙痛得说不出话,只能没好气地瞪林汐语:不醒难道让你去慷慨赴死吗?
“解开我去。”
茧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滚成个球。离颜槿比较近的光涵倒是很听话,三步并两步跑过来七手八脚的帮忙扯开她身上的布条。站得远些的始作俑者却没动作,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打量颜槿:“你去?”
颜槿甩开手和脚上的布条,撑着光涵的肩膀站起来。她其实手脚都没什么力气,头昏眼也花,不动还好,一动简直是天旋地转,然而执念如同有形,硬是撑着她的脊椎,让她在两次趔趄后稳稳站定:“我去。”
林汐语:“你还在发烧。”
颜槿放开光涵的肩,摇摇晃晃走到林汐语跟前:“汐语给我。”
林汐语从颜槿伸出的手看到颜槿的脸,秀气的眉慢慢向中间靠拢,是有多逞强,才会站都站不稳,还要坚持己见。
她昨晚到今天早上一直在昏睡,应该没有看到监控上的画面,为什么还要这么固执?
颜槿缓了口气,一字一顿地问:“死了几个?”
林汐语:“两个。”
随即林汐语补充了一句:“落单的。”
颜槿沉默不语。在巷道里亲眼见到有人把同伴推出去作为诱饵时,她就猜到回来后会发生这种事。人的是非观在长时间的压力压迫下变得薄弱无比,人命已不是什么珍贵值得考虑的东西。
以前可能还会遮遮掩掩,以后只会正大光明。
林汐语太过柔弱了,对外丝毫没有威慑力,她带着一包肉出去,等同于羊入虎口,几乎没有回来的可能。
食物没有了,她还能冒险出去再找。但是林汐语倘若出事——仅仅是想到那种可能性,都让颜槿胸口堵得无法呼吸。
林汐语凝视着颜槿的眼睛,从里面只能看到铭刻的‘坚决’两个字。颜槿的原型恐怕是条直线,顽固起来时只会往两头延展,不管跟她怎么兜圈子都不会弯折改变初衷。林汐语不想再浪费唇舌,只好妥协:“我和你一起去。”
颜槿:“不。”
林汐语:“”
还是晕着时比较可爱。
颜槿眼里现出一点笑意,从林汐语肩上接过她挂着的背包。背包很沉,拽得她斜踏出半步才重新站稳:“我一会就回来。”
林汐语对着跟前油盐不进的家伙只感到心累。就算颜槿病着,她也不认为她有实力摆平颜槿。从某些方面来说,十分之一个的颜槿确实要比一个完整的林汐语强。
“你至少先洗漱了再去吧。”林汐语抬高手摸到颜槿的肩膀,使劲下压,“坐着,梳头发。”
梳齿滑过头皮的感觉很好,柔软的指尖在脸上摩擦的感觉更好。颜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动不动地由着林汐语在她脸上涂涂抹抹,感受着略微冰凉的温度。
就跟梦里时一样。
梦里的汐语没有貌似亲近,实则疏远。梦里的家人还在,每个人都笑脸相迎,无论真假,至少不会转眼间举刀相向。
第99章()
“槿槿;好了。”林汐语收起手里的盒子,端详着还闭着眼的颜槿,眼里流露出一丝担忧;“颜槿?”
“啊?”颜槿梦中初醒一样;睁开眼木然地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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