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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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之微光-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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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应该就好了。”

    问题是颜槿对日常应对从来没有急智;安慰完林汐语,自己也觉得自己临时找的借口实在拙劣得不堪一击。她顿了一顿;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再画蛇添足。

    菜色是清一色的黄,叶子焉哒哒的;配着的肉片不知是炒过了还是怎么,泛着点暗黑。林汐语捧着碗没动作;旁边的光涵倒是很好养活,筷子毫不客气地往盘子里夹下去,盘子瞬间空了四分之一。

    颜槿看了眼光涵,被看的人没有自觉;两腮塞成两个圆鼓鼓的包;像是多出的两个食囊。颜槿对林汐语这位‘大号儿童师姐’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又催促了林汐语一句:“你快吃。”

    说着;她端起边上的半碗饭和一碗汤。

    “我来吧。”林汐语放下没有动过的碗筷;站起来跟在颜槿背后;“今天怎么样?”

    从昨天开始,颜槿就不再让她和光涵离开房间,外出取水和食物都是颜槿自己去,林汐语对外面情况的了解也只能通过颜槿。

    林汐语对于颜槿的决定没有异议,她知道有的时候适当的示弱能快速融入一个新团体,但有的情况下,实实在在的拳脚和实力才能保住自己。

    颜槿没有回头:“还是那样子,听说今早上又下来了四五个。”

    林汐语一笑:“要不他们都下来算了,免得一天三顿地又送人又送饭,麻不麻烦。”

    颜槿没有笑,她也不觉得林汐语这句话有什么好笑。

    ‘客区’正在往她最不希望的方向狂奔而去,无法回头。

    白天客房里的隔间门都没关,房间里的人听到外面响动,像是打算起身。颜槿见状赶紧两步,阻止了母亲:“妈,就在床上吃吧,别起来了。”

    李若大概是刚被吵醒的,眼神还有点蒙,两颊上各自带了抹不正常的红晕,和她额尖脖颈的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又挣扎了下,才像是听到女儿的劝说,后知后觉地消停下来,拥着被子,无可奈何地自嘲:“像什么样子。”

    颜槿很不以为然:“你生病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林汐语偷偷伸手在颜槿后腰拧了把,疼得颜槿一缩。林汐语就着颜槿缩身让出的空隙挤上前,接过颜槿手里的饭碗:“阿姨,外面被我们三个搞得乱七八糟的,你看了才心烦。不如就在房间里吃,眼不见为净嘛。”

    李若静默了片刻,没再在这个每天都要你来我往一次的话题上纠缠。她伸手想接过碗,被林汐语巧妙地避了开去。

    林汐语用勺子舀起半勺饭,吹了一下确认温度适宜,才递到李若嘴边:“你手上的伤要少动才好得快,不然叔叔回来瞧见,可心疼死了。”

    提起颜子滨,李若黯淡的目光亮了一下,又快速湮灭。她咀嚼着米粒,目光落在几乎跟白色被套同色的自己手背上,安静得像是只留下个躯壳。

    颜槿站在旁边,木着一张脸,看林汐语温柔又耐心地给自己母亲喂饭。好几天没心思修理指甲了,长出来的部分掐进了手心的嫩肉里,钝钝的、连续不断的疼。

    两个人陪着李若坐了一会,李若的眼皮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往下掉。颜槿轻手轻脚地把人放平,又替她盖好了被子,这才和林汐语退出房间,顺手把隔间的玻璃门合上了。

    光涵还在吃,盘子里的菜短短时间内起码被她一个人扫荡去一半。颜槿不知道看起来那么瘦的一个女孩怎么这么能吃。她心里憋着火,也吃不下,把自己摔进靠窗的椅子上,目光沉沉地透过窗,看着外面。

    观景台在酒店大楼的另一侧,这头看出去干净又平静,难以想象另一边会站满了行尸走肉似的怪物。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像饲养区里的动物,生怕哪天运气不好了,自己就被提溜出去放血刮皮。

    待遇可能比那些动物还差些,现在连好吃好喝都没有了。

    林汐语走到她背后,手按在她的后劲上轻轻抓挠。这是颜槿最喜欢、最容易放松的动作,林汐语很清楚。

    颜槿绷紧的躯干的确慢慢松动下来,自己抬起手腕挡在眼睛前,生怕被林汐语看出自己的软弱。

    “来了这么多人,一个懂点医术的都没有?”

    林汐语的声音压得很低,耳语一般,有种潺潺流水的温柔,有效缓解了问句里特有的压迫感。

    颜槿很慢地摇头:“会医术的,他们估计舍不得送下来。”

    李若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才彻底清醒,两人也终于对‘客区’的来龙去脉有了彻底的了解。

    酒店的通讯完全断绝,当然是谎言。

    酒店的rm系统和列车上一样,一直都能正常使用。病毒爆发那天晚上,酒店里的幸存者就和当时在列车上的颜槿和陈昊一样,接收到了国民护卫队下发的紧急通知。

    当时德蒙酒店里就乱了套。很快,以路鸣盛等一批人为首,经过商量后决定成立隔离区,也就是所谓的‘客区’,把白天外出过的、从外部逃回来的人统统送了进去。

    实际上从外面回来的人并不太多,那种情况下,有能力从闹市区全身而退的其实没几个。回来的绝大大多是在酒店附近转悠,远远地惊鸿一瞥发现情况不对,掉头就跑,跟吞噬者根本没挨边的那种。

    所以‘客区’虽然成立了,里面的人互相视为洪水猛兽,但也并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再后来,尹颂领着一群竞技赛场的游客来了。酒店里的人不可能把人拒之门外——以当时的情形而言,把他们丢在外面和杀人没两样,于是也把他们送进了隔离区。

    直到第三批幸存者,是三个人,跟颜槿她们一样,是坐着城内列车逃出来的。但他们没有颜槿和林汐语这样的运气和能力,当时到达酒店的时候,有一个就已经伤得很严重了,一只胳膊被撕咬得血肉模糊,是被他的两个朋友抬下车来的。

    这三个人显然也是被堵在了什么地方,没有收到rm传出的消息。路鸣盛本来想带人把他们堵回车上,却发现其中一个手上拿了一把国民护卫队的激光武器,可能也是凭着这玩意才能逃出来。

    路鸣盛当即改变了策略,笑脸迎人地把人迎进酒店,送到了李若处。

    灾变刚刚爆发时,吞噬症患者都被送进了酒店的紧急救护处,因此酒店里配备的救护人员几乎在第一时间全军覆没。李若早年在医疗署里就职,工作是护士,因此才和颜槿的父亲认识。她后来虽然没再继续这份工作,但根底还在。

    路鸣盛和颜家交往过一段时间,知道李若的经历,他让李若以处理伤口、补充营养为名,给那三个人一人一剂重度麻醉针。

    李若当然也知道病毒会经由伤口传染,她以为当时路鸣盛是想把这三个人弄晕,和先前的人一样隔离起来。她当时认为路鸣盛的行为是对整个酒店幸存者负责,尤其是知道其中一个肯定已经感染的前提下。

    但李若没有想到的是,等她注射完麻醉针,三个人就被架上自行轮椅,直接把轮椅的终点位置设定成观景台上。

    李若后悔了,想阻拦,但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拦得住。何况路鸣盛问了他一句话:“如果只处理一个,其他两个人醒了,我们怎么给他们交代?”

    能在吞噬者环伺的情况下,还互相扶携一起逃出来,连昏迷了也不放弃的朋友,不会是泛泛之交。

    路鸣盛问李若:“受伤的这个肯定救不回来了。如果直接把他送上去,他现在还是活着的,他们的朋友会不追究?人多口杂,以后事情如果传出去,我们会被怎么处罚?如果等着他彻底病变,这里谁有本事能毫发无损地压制住他?你吗?”

    路鸣盛:“就算找个其他地方隔离,酒店里有隔离板的就那么几个地方,普通房间未必挡得住吞噬者。既然要做,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

第54章() 
颜槿本来以为母亲只要休息上几天;就能慢慢恢复了。

    但现实似乎总喜欢和预期背道而驰。李若手臂上的淤肿眼看着一天天消退;人的精气神却不增反减;低烧不断;整个人像棵断水缺光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来。

    平心而论,李若受的伤看着吓人,颜槿当时虽说恨不得把打人的人揪出来;揍得连他妈都认不得,但就伤口本身而言,其实真的不算太严重。

    打人之前要先学会挨打;没有伤筋动骨;这种程度的皮外伤在颜槿多如繁星的训练挂彩历史里;实在不值一提。

    问题李若不是皮糙肉厚的颜槿。李若生性纤细又敏感;一生的大半辈子都围着丈夫和女儿转;有时候会有些自己的私心,大多数时间也还是遵章守纪、同情心丰沛、乐于助人的;是个再典型不过的‘城市人’。

    对那三个人的下场,李若一直耿耿于怀,在告诉颜槿和林汐语这件事时,话里话外透出的都是自责和恐惧。加上颜子滨出去后就再无音讯,不足百米外布满吞人食肉的怪物;陡然产生的巨大社会落差;故人出乎意料的狠辣绝情;被留在楼上的小睿;林林总总,一桩桩一件件压在李若柔弱的心脏上,让她除了第一天源于药物作用得了一个整觉外,其余时候都是噩梦连连,睡着了也是呓语不断。

    于是颜槿只能把李若的衰弱归咎于精神压力太大。

    知道归知道,颜槿却是彻底的束手无策。李若担心的每件事她都无力去改变,更不敢开口提,生怕把本来还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问题揭到明面上来,把可能接近止血的伤口重新撕得鲜血淋漓。

    那些问题欲盖弥彰地被压了下去,颜槿退而求其次,想用药物让母亲早日恢复。

    然而这点退而求其次的想法,实现起来也是困难得要死。

    酒店设有专门的医疗急救处,其他地方肯定不会再配备大量药物。没有药,也找不到医生。颜槿只懂外伤处理,面前倒有个前任医生,问题一问李若,回答永远是“没事”,偏偏她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颜槿心里窝着一团火,越烧越旺,觉得自己都快被从内至外烤成块炭了。

    何况让她心烦意乱的,又何止是这一件事。

    自从观景台上就是吞噬者聚集地的消息一传出来,整个隔离区里就乱成了一锅杂烩。‘客区’统共两个出口,一条通过电梯上下连接酒店其他楼层,一条是经由观景台后修起来的下层,通过游览索道进入竞技赛场。

    虽说观景台的下层和上层隔开的,但谁都不敢保证那层通光透亮、看起来十分不靠谱的液态玻璃挡得住穷凶极恶的吞噬者,后一条路肯定不会被纳入考虑范围。于是隔离区里的住客——主要是先期被送进来的,如郝然和尹颂那一批,感到被深深地欺骗了,开始义愤填膺地往电梯里放纸条、站在隔离区边缘对‘楼上’喊话,要求他们应有的人身权利。

    ‘楼上’对喊话的反应十分淡定,连人带饭还是一天三次往下送,至于纸条,怎么放上去的怎么下来,除了沾上碗底的油污、被送下来的人的鞋印而变得花里胡哨外,连折叠的压痕都没变过。

    郝然他们白吼了一天,一直吼到声带嘶哑满嘴泡,终于发现他们根本没有鬼用。整个‘客区’能写能划的都写过字送上去了,从晓之以情到威胁利诱,奈何别人压根打算装死装到底,所有的措辞和心血都成了对牛弹琴。

    人的愤怒和理智往往各据一头,一头重了,一头就会不由自主地变轻,简直像潜伏在人体里的兽性和人性相互博弈。‘城市人’被无数规则圈养磨砺了几百年,从动物进化而来的兽性已经被压到最低点。但压到最低点不代表会消失,就算是性情温驯如角羊,头顶也还天生带着能拼个鱼死网破的羊角。被一再欺骗、逼迫、送到绝境里,那些虚无缥缈的规定和金钱处罚早在恳求、呐喊、谩骂都无效时抛开了,电光闪烁的巡逻机落在愤怒的人群眼里,也没有最初时的威慑力。

    第三天清早,早饭时分,有人趁着取饭时大厅里玻璃消融的瞬间,冲出隔离区,直接杠上了守在电梯门口的巡逻机。

    这办法是郝然提出来,所有人群策群力完善的。冲出去的人心存侥幸,在出去前心里就先七七八八盘算了一遍。巡逻机的惩罚机制其实很垃圾,被电上一电,再被注射一桶麻醉剂,最差的下场无非是痛上一场不能动而已,以前让人更为畏惧的只是被捕后续的惩罚和驱逐,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束缚。但现在惩罚和驱逐已经不重要了,命都快没有了,钱再多又算个屁?

    何况郝然还许诺,如果能上去,酬金绝对不手软。

    有了这一句话,申请冲锋陷阵的人顿时踊跃起来。

    颜槿当时听到这个计划时确实有点心动,这也算是没办法里的办法。不过她不缺钱,害怕自己有个万一,母亲和林汐语没人照顾。在郝然的金钱攻势下,也不缺人,她也就没出这个头,只是在那天早上把林汐语留在房间里,独自站在后方,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巡逻机不过一人手臂长,电池容量众所周知地并不大,这一层探明了的只有两台,能电翻一人两人,却电不翻二十三十个。被选中的人中大奖似的地守在液态玻璃这头,等时间点一到,立马争先恐后扑出去,生怕慢了点,郝然事后找到理由打折扣。

    守在电梯前的巡逻机刚刚开始没反应——有人出来取饭,是正常的。直到投入电子眼的人数超过了预定数量,人群漫开来,踩进违规区域,警告的蜂鸣声才震耳欲聋地响起来。

    警示的红光闪得人眼睛疼,但更令人感到刺眼的是巡逻机下陡然高亮的蓝光。两道蓝光沿着细如拇指的电极线蔓延而下,在尾端拢成一团拳头大的光。球颜槿站得远,一时间也被闪得睁不开眼来,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脑子里还没回过味,两团光球就胀大并拢成一团,继而爆裂似弹成一张电网,直奔涌出的人群而去。

    这已经不是往常那细细的电击线条了,电网落在人身上,大厅里立刻响起被电击的人的尖叫和哭号声,一股子烤肉似的闷香和油脂味弥漫开来,像是陡然间开了一场烤肉大宴。

    无论是隔离墙内还是外的人,但凡还能动能跑的,在短暂的怔愣后,掉头就往远离巡逻机的方向跑。

    这时候悬停在另一侧——就是通往观景台那道门的巡逻机幽浮似的从后包抄而来,另一道蓝色电网,如影随形,兜头给了逃离的人群另一下。

    哭号和尖叫声更大了,站在后方角落的颜槿有点走神,像是又回到病毒感染的第一天。

    只是这一次的灾难纯粹人为,而非天灾。

    一切发生只在片刻,直到现在送餐的电梯轿门才缓缓打开,这次下来的不是饭菜,而是另两台悬浮电梯中央的巡逻机。

    低沉的,带上点岁月沧桑的男音不知道从吧台位置响起来,在一片男女不分的尖叫声里独树一帜:“各位请留在客区里,我们会竭力联系国民护卫队及医疗署人员。请不要擅自行动,否则一切后果,自行承担。”

    颜槿站的位置离吧台近,耳朵被骤然爆出的声音震得发疼,她盯着守在电梯前的四台巡逻机,脑子里却是白的。

    她听得出是路鸣盛的声音。路鸣盛继续他的“安抚”:“各位有五分钟的时间把伤员带回客区,因为这次事件,今天的早餐和午餐暂停,以示惩戒。请注意,只有五分钟,现在开始计时。”

    逃回隔离区内的人犹豫了一下,才三三两两,以全不同片刻前的速度战战兢兢返回电梯前去拖人。颜槿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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