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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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之微光-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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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汐语的眉毛显而易见地拧了起来,四目相对,两个人在沉默中各自坚持己见。

    颜槿的脾气从小到大是出名的一根筋,拧到极点,这一点林汐语比谁都深有体会。林汐语回视着颜槿的毫不动摇,眉心里缓慢地浮上了一丝近乎纵容的无奈,率先妥协:“你决定吧。”

    颜槿点头,不再说话,一手逮住人免得沉底,一边安静地开始整理思路。

    城市里虽说四季如春,温度适宜,也是指平常,设计者从没考虑过有人露天泡凉水的情况。她们两个人离开房间时为了方便行动,穿得都很单薄。呼吸器的薄膜能防水,却没有保温的功能,林汐语长时间浸泡在冷水,游动时还不觉得,现在一动不动站成一根木桩子,寒意就沿着皮肤肆虐起来。颜槿体质比林汐语好,倒没有太大感觉,只是察觉到林汐语的颤抖,干脆把人整个儿都揽进来抱了个囫囵。

    林汐语是真的冷,也就不再矫情,树熊似地四肢牢牢缠紧颜槿这颗百折不挠的树枝。两人之间贴得密不透风,暖烘烘的体温成功跨越冰冷的液体,林汐语舒服得低哼一声,更紧地抱住颜槿扭了扭。

    她们小时候也曾经亲密无间,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为外界的诸多干扰逐渐生疏。林汐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近过人,她侧脸贴在颜槿的胸前,听着稳定的心跳声,刚才那点被理智强压住的心浮气躁和悲观迅速融进水里,消散无踪。

    林汐语反手在颜槿手腕上写:“我没事了,一起想办法。”

    颜槿的反应是更紧地搂了林汐语一下。

    林汐语:“下面吞噬者有多少?”

    颜槿:“六个。”

    紧接着颜槿手指自己,缓慢摇头,示意强攻不行。

    六个吞噬者,如果在平地上,拼命一搏也未必不能一试。但她们所在的地点特殊,从喷泉尽头到下方的鱼池之间虽然有一条造型类似旋转梯的弧形桥连接,不至于突然间摔个七荤八素,但失去先机,她又在水里,胜算几乎为零。

    再退一步,她手无寸铁,不可能速战速决,打斗的声音足够把停留在男女寝区的吞噬者全部引过来。

    这一点林汐语也想到了,才直接提议回去。她轻咬嘴唇,皱眉苦思冥想,却还是想不到一个能安全下去却不被发现的办法。

    寄望于吞噬者吃完后自己离开太过渺茫。通过林汐语的观察,吞噬者不仅智力大幅退化,更是“懒”得出奇。假如没有额外因素搅扰,它们可以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同一地点,直到发现新的猎物,才会追寻离开。

第35章() 
假如能暂时把吞噬者引走

    颜槿抬头眺望近在咫尺的绿色小楼;忽然想起她们来这里的目的之一:无论陈昊是否回来;楼里至少还有那几个她在学校门口救下的幸存者。

    既然把人救下来;总不能又丢下半途而废。她本意就是来与他们汇合;一起离开。有吞噬者环伺围墙两侧,想来他们也还被困在楼里。

    餐厅里不乏五花八门的烹饪原料;合成肉类更是不可或缺。她刚才短暂的一瞥;看到吞噬者围着的那具尸体已经被啃掉大半;如果他们愿意从窗户里抛出点东西,把它们从水池边引诱离开——

    颜槿想到这;陡然兴奋起来。吞噬者为追逐那些幸存的学生,离两扇通往教师餐厅的次门都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这才让那几个吞噬者能够在水池边安静地独享一顿大餐。几块合成肉,想来不会掀起掀然大波。这间餐厅虽然专供老师的饮食;规模不比学生餐厅,规模却也不小。只需要逐一从各个窗口抛出肉块;把它们引到楼后,她到时带着林汐语滑进鱼池,不用与吞噬者纠缠,直接进入楼里;倒并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只是她们两的动静难免会惊扰到寝室区的吞噬者;把它们引到餐厅周遭;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餐厅里的食物储备足够几个人吃喝;多耗上一段时间;等吞噬者散开;再想办法离开也不迟。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怎么联系上他们。

    颜槿龙飞凤舞地把粗略计划写给林汐语,满心欢喜地打算跟林汐语规划后续事宜。林汐语好不容易理解了颜槿一段长篇累牍,连详细思考的面子都没给颜槿,端着一张波澜不惊的脸,毫不留情地给出答案:“不可能,他们不会帮你。”

    颜槿被一口冰渣子塞进喉咙里,噎得不行,兴奋劲儿当即冷却一半,没头没脑地问:“为什么?”

    她前思后想,这个计划并不需要那几个幸存者冒多大风险。如果要冒生命危险,无需林汐语提醒,颜槿自己都会否决提议。不过从窗户丢几块肉把吞噬者引开,他们难道都会拒绝?

    颜槿自认自己对于陌生人已经足够冷漠,但设身处地,倘若只是举手之劳就能救人一命,颜槿认为自己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林汐语并不多加解释,只是用一种颜槿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颜槿,点头。

    颜槿的倔脾气又不分青红皂白地冒出头来:“总得试试。你难道有更好的办法?”

    林汐语沉默。她说回去,也不过是迫不得已。普罗大学虽然经费充裕,也不可能真的独占城市一角。实际上寝区后方的隔离墙是普罗大学的边界之一,墙外毗邻其他街面,却没有道路连接,等同于一道悬崖峭壁。进校参观的人员不会走到这种旮旯地段,学校也不愿每次开启喷泉就给下方街面兜头浇上一次冷水澡,于是喷泉仅止于寝区两侧,后方却是实打实的实心围墙。

    寝区里的吞噬者正愁找不到后续食物,她们两个大刺刺登上围墙顶,无异于在脑门上挂了两块“我很美味”的霓虹牌子。

    于是林汐语只能揉着眉心,问颜槿:“有他们的通讯编号吗?”

    为方便携带,现代的通讯设备微小如米粒,直接植入每个人的耳垂里。每个人都有通讯编号进行联系。ve系统虽然停用,但当初为减少ve系统的负担,通讯设备都自带短波接驳。在较短的距离里无需ve系统,就能通过通讯编号进行连接。

    颜槿首先想到的就是陈昊。凭借两人在站台上的一番出生入死,颜槿确定假如陈昊能收到她的消息,肯定不会拒绝她的请求。她给出陈昊的通讯编号,全神贯注地关注着林汐语的一举一动,好奇她在不能出声的境况下要怎么才能与对方进行沟通。

    林汐语只是在耳垂上按下了几下,等待片刻:“连接不上。”

    颜槿大失所望,只能给出另外一个。这是她和陈昊从餐厅离开时要的,以防情况紧急时需要对方提前开门,没想到倒真的派上了用场。

    林汐语再重复一次步骤,隔了几秒,忽然抬起右腕,在腕表上用指甲轻敲几下。

    四分之一手掌大的一个液晶屏幕从里面弹出来。颜槿见怪不怪,这种便携性的数据屏现在相当流行,能储存少量数据,兼具简单的办公功能。只是当屏幕闪出满屏天书似的乱码,颜槿顿时一个头变作两个大。不自谦的说,她的确是个满斤足两的学渣,连一点折扣都不好意思打。看林汐语状似随意地在屏幕上不间断地输入天书,颜槿十分无趣,很有点自卑地收回脑袋,注意力歪东倒西地拐到林汐语低垂的发顶,苦苦思索怎么人和人差距就这么大呢?

    直过了三四分钟,林汐语最后敲击一下,抬头看颜槿,意思是“好了。”

    颜槿连嘴唇都没见林汐语动一下,不知道怎么就好了。林汐语似乎看出颜槿的困惑,用手指大略解释一遍:她的微型数据器切入了短波频率,利用软件把字符转换为语音,发送到指定的通讯编码。

    颜槿用天生的面瘫勉强维持住自己的颜面,没泄露出其实一个字都没听懂。总而言之她相信林汐语,林汐语既然表示“好了”,就只需要等待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颜槿的热烈被寒心一点点吞并包裹。林汐语其间又重复了一次操作,结果依然没有不同。

    二十分钟后,林汐语第三次摸上手腕,却被颜槿横插的手掌捏住手腕。

    颜槿漠然地摇头,示意不用再试了。

    她给出三个通讯编码,得来同样的结果,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第一是所有人都死了,第二是——别人根本不愿意给予回应。

    颜槿目光转向林汐语,似是在问她为什么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

    林汐语这次终于善解人意地给出了解释:吞噬者无目标地漫游在附近,与有目的性地大量聚集在眼皮子下,先不提餐厅是否经受得住排山倒海的吞噬者的冲击,单是视觉效果带来的心理压力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程度。

    餐厅食物充裕,吞噬者总有散开的时候,说不定在食物吃完之前,就能等来护卫队的解救,又何必为了一面之缘的人,冒这么大的危险?

    颜槿说不清心里五味杂陈的究竟是什么味道,像是打翻母亲厨房里的满柜子调料,酸甜苦辣咸,兼而有之,而更多的是一种冷漠的自嘲。

    她早应该想到的。

    大祸临头时,排列在人类面前的第一需求是:活着。

    她又何尝不是其中之一?

    像陈昊那样的人,才是少之又少的异类。

    腕表上的数字走到十二点零三分,颜槿用手指回问:“我们还要回去吗?”

    林汐语犹豫了一秒:“算了。”

    回去结果也没有不同,何必再劳民伤财地反复折腾最后的时光。

    又沉默了几分钟,林汐语在颜槿掌心比划:“你不该来的。”

    颜槿假如没来找她,乖乖留在酒店里,会好好的活着,或许能一直安全地活下去。

    颜槿眼中泛起怒意,旋即迅速被悲怆代替。她把头垂到林汐语耳边,用很轻的声音缓慢地说道:“我不后悔。”

    只是对不起父亲和母亲。

    隔着呼吸器的薄膜,林汐语感受不到耳边颜槿说话时徐徐的气息,身体却身不由己地轻颤,仿佛烈火灼身,滚烫得令人无法忽视。

    有什么东西的裂纹横竖拉伸,轰然崩塌了。

    付斌今年三十七岁,长了一张天生打家劫舍的暴民脸,不用呲牙咧嘴,就能从别人口袋里掏出钱来。

    但他像不愿意顺从天意似的,偏偏从小就立志参军,成年后被选拔进入后备军,在废墟里出生入死地干到现在。

    付斌的脾气暴躁易冲动,和他的一张脸堪称绝配,军中生涯一路磕磕绊绊,大错没有,小错不断。按着他的年龄和资历,要不早该晋升中层,要不就退伍回家,老老实实找一份朝九晚五的安全工作糊口。他头尾哪天都没占,在后备军中混到四级军士长,手底下名不副实地握着区区十名普通士兵的指挥权。

    也就是因为他的职务太低,年龄又大,被留在城市里充当硕果仅存的国民护卫队的配比军员,从表面上维持着可笑的行政和军方的配比条约。

    付斌觉得嘴里涩得厉害,臭烘烘地每吐一口气都像吃过屎。他知道这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的关系,抿了抿舌头卷出点唾沫星子,想嫌弃地吐出去,最后还是没舍得,又吞回喉咙里。

    他的嘴角上有一道旧疤,是废墟里刺鼠爪子抓的,没有经过整容修复,一直延伸到耳根,像脸上开了第二张嘴,格外狰狞。他本来就不太讲究,三天没顾上整理仪容,下巴长出一只初生的刺猬,更野蛮了。

    护卫队跟后备军立场不同,历来看不上这些成天在城外晃的兵,背后都笑称他们是“后备暴民”。付斌这样的,平时更是连话都不愿意搭一句,感觉对上眼都降低了自己格调。但现在情况特殊,大难临头,必须团结协作,于是安志明荣誉地担当了两者间的沟通桥梁。

    安志明大学毕业进入国民护卫队不久,隶属沃克区总队一大队第七小队。和大多数的护卫队员一样,他只把这份工作当成生活的收入来源,从没想过会有需要用命维护的一天。

    安志明焦躁不安地走到付斌跟前,对他坐没坐相的懒散姿势大为嫌弃,吞吐了半天,终于还是问出口:“上头怎么说?”

    付斌吊着眼皮子斜安志明:“我军衔比你高,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了吗?”

    安志明顿时想发火,想起背后鸦雀无声正密切关注他们的上百对眼睛,没发出来,腮帮子气得滚圆,像只河豚。

    付斌浓眉连带额头的皱纹一起皱了下,缓了脸色:“那你起码也叫一声爸吧?”

    这句话捅到安志明的痛处,他不止腮帮子鼓,脸也涨红了。

    付斌重哼一声,又绷回那张恶煞脸,故意提高声线:“明天中午十二点三十。你回去告诉那些软蛋,今晚他妈的好好睡觉养精蓄锐,明天谁拖后腿耽误了援救行动,老子踹死他!”

    他这句话仿佛魔咒,瞬间解开安志明后方战战兢兢众多学生的哑巴封印,欢呼声刚爆出个头,就被付斌的牛眼瞪回肚子里。

    付斌冷哼:“怎么的,都想死?自己去楼下,别拖累其他人。”

    笑容僵在一张张年轻的容貌各不相同的脸上,像一出被突然按下暂停键的诡异哑剧。

    付斌一挥手:“都回去通知各队,今天晚上安心睡,明天援救队就来了。回到安全点,大家就都安全了。不准出声,听到没有!”

    一众脑袋整齐一致地狂点,鸟兽散般涌出偌大的教室,各自通知安置在各个教室的同学去了。

第36章() 
安志明的脚步一顿;想装作没听到;又想起明天是性命攸关的时刻;怕付斌有相关任务交代;不情不愿地把身体拧成一根麻花,梗着脖子回头看付斌。

    付斌很有点郁闷,觉得自己无非是跟丧夫的安志明他妈看对眼,结个婚;捡了个便宜儿子,怎么就罪大恶极了?

    不过现在他没心情去探讨家庭礼仪问题。付斌原地来回兜了几个圈,就在安志明不耐烦准备拔腿走人的时候;付斌终于出声:“还有水吗?”

    安志明摸到自己后腰的军用水壶;他知道里面还留着一指宽高度的水;是他从牙缝里省下来的。

    犹豫了一下;安志明还是把水壶取下来;上前默不作声地递给付斌。

    付斌没谦逊的意思,不到一口水的量也容不下节余。安志明听到付斌响彻教室的吞咽声;刚平下来的腮帮子又鼓起来。

    没教养!不知道城里怎么出现这种野蛮人!妈妈居然还看上了!

    “有事吗?”

    付斌不看安志明,色眯眯盯着水壶瞬也不瞬,像是上面随时会长出一个绝世美女,半晌把瓶子砸回安志明手里:“没事了。”

    安志明简直要气疯,没想到这个臭不要脸的后爸留他下来就贪图他这口水。他一句话都不想再说;提着水壶转身要走。

    付斌这才像突然想起什么;漫不经心地说:“哦对了;你们几只小崽子;明早十点到这来。我告诉你们撤退时的部署。”

    安志明为突然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临时上级感到心塞。要不是护卫队伤亡惨重,大队长牺牲,仅存的几个小队长又都没有实战经验,只好暂时把总指挥权交给后备军现存职位最高的付斌,哪里轮得到这个莽汉指手画脚?

    腹诽归腹诽,安志明还是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表示听令,这才走了。

    付斌一直瞧着安志明的背影,就算安志明拐弯早没了踪影,他目光还落在原处,像是人始终在那里。

    隔了好会,付斌才如梦初醒,转到窗户边,跟前几天一样,观察教学区下方情景。

    已经入了夜,灾变后总控室没人管理,教学区里诸多的雕像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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