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风雨谁也听不见,萧淑然那小妮子只是一个劲的擦眼泪,擦得脸上都是纵横交错的污泥,连连抽泣着,她很害怕还很冷,兰陵萧家大小姐,大唐皇妃,每一个身份都不可能让她吃过如此之苦,可是当看到李治独自挡在前面,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时,她又很痛心,所有她来了,死也要和李治死在一起。
上官青衣还是那般婉约,哪怕在风雨,哪怕衣衫脏乱不堪,但她的神情还是那么淡然,笑容恬静的紧紧挽住萧淑然的手臂,只是眼神却一刻没有移开过李治,那才是她最担心的。
金喜善和竺寒萱则是目光复杂,说起来两人都和李治有亡国之恨,但如今却要同生共死,命运果真是不可揣度的。
在远处的洪水强劲推压下,唐军大营近处的洪水仿佛疯了一般,死劲的往上窜,使大非川形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汪洋,而唐军则是最后的6地,对面的洪水一旦冲破唐军的土墙、人墙,那李治和三十万唐军最后又有几人能活下来。
大唐失去这三十万精锐府兵又会走向何方,没有李治,又没有李治的子嗣,怕又是另一个隋末天下大乱?
但此刻谁管呢,每个人都咬紧牙关,那漫涌来的巨*就要袭来了,真正的决战也要来了
后营的一干随军的老爷子们,都站立在高处面色低沉,李靖握着腰间横刀的手紧的骨节都微微白,下巴雪白的胡子颤抖个不停,他怎么也没想到洪水会来的如此之快,如今就是想退也不成了,一眼望去,周围水浪翻滚,一浪盖过一浪。
唐军的衣服全赔进去了,就连皇后、皇妃,也只剩下最后一件身上穿的衣服了。
唐军究竟填进去了多少土包,没有人能算得清楚,看得见的情景是,三座数里长、十丈多宽的土墙,在短短顷刻间被堆砌,李靖震惊了,一干老爷子震惊了,打了一辈子仗的他们,从没想过人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每个唐军在挖土的时候,哪怕最老实的唐兵,都是红着眼睛着狂,不时的还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狂吼几声,他们在和洪水抢时间,输了,本钱就是生命,他们死都不能输。
李靖开始脱衣服了,旁边的众将一愣,老将刘弘基一把上前拦住李靖,急道:“卫国公,你今年已经快八十了,身体万万顶不住洪水的阴寒啊,会没命的。”
李靖闻言笑着推开刘弘基,接着脱,一边脱一边转过头对众将道:“陛下都去拼命了,我们怎能不去,值此生死存亡,我等为何拼一把,当年的锐气喂狗了吗?”
李靖说的很平静,不少国公听了,全都呵呵一笑,刘弘基也不拦了,闷头一想,第一个脱起来。
不一会儿,后营尽是些瘦骨嶙峋的老爷子,抱着衣服向前营冲去。
这一刻,三十万唐军,不分将军和士兵,所有人都拧城一条绳,他们在等待洪水,等待最后的决战,人与自然的交锋。
终于,第一个浪头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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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磅礴,这对于唐军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未来李治想要打造的军魂也在这一人与自然的大战诞生了?
它会引领大唐一个一个一个又一个的辉煌的……
大唐皇帝李治。。。 第六章人河大战,军神归天啦……
第六章人河大战,军神归天啦……
在后世抗美援朝的上甘岭战役中,曾有志愿军战士黄继光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敌人的机枪口。
但对于四面八方的洪水如何堵,没法堵,只能彼此组成坚韧的人墙,同生共死,这样才有一条活路,才可能有一条活路。
第一个浪头拍下了,“轰”的一声,第一道土墙尽然顷刻被突破了,洪水漫过第二道、第三道土墙,飞卷的浪头撞在唐兵壮实的身体上。
“御”
前军的唐军伍长大吼,后面的唐军纷纷将自己的武器插入地里,将用来挖泥的头盔戴上,排成密集到顶的阵形,弯下身以背抵住沛然而来的水浪,助威似的大吼一声“破”
整个唐军的人墙大阵像是被大锤锤上一下,震了三震。
唐军每个人都在嘶吼咆哮着,挣扎着与扑过来的风浪作顽强斗争,谁也来不及也不可能喊一声苦或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没第二条路了。
浪头一个盖一个,一个浪头才过去,另一个浪头猛扑过来,新筑的第二道土墙又有一处溃口。
在后方稍高地方的唐军高喊:“这里危险,挡住啊”
巨*拍下,前面的唐军惨叫,那巨*拍在身上,好似要将他们拍成碎片一般,从头顶痛到脚底板,好像要被活撕般,一浪过去,后面的唐军立马像平时操练一般,在紧缩的空间中,切身而过,将最前方的唐军换到后方,彼此接力,后面不断有人在喊“让我到前面去,到最前面去。”
如同历史上最著名的战争场面一样,大非川堵口出现了人与自然争锋最为壮观、宏大的一幕。
人墙大阵中,浪花四溅,军歌如潮。
不知何时,唐军的战旗被竖起,高高飘扬,而陌刀军们也找到了他们的铠甲,尽管没有内衣,穿上咯着很难受,但谁管得了那么多呢,他们一身重装铁甲,被唐兵组成一道道传送链,传到最前方,这些一米八以上的关西大汉,绷紧了肌肉以背死死抵住层层而来的滔滔洪水。
终于最后一道土墙崩溃了,洪水猛地冲上来了,那土包也冲击过来,让人墙猛地向后挤压向后,不少陌刀军被卷击而来的土包撞的口吐鲜血。
前线在激战,后方也在抢筑防线,一袋袋土包被传到后面重新装包,他们要重新筑起土墙,尽管这难如登天,但为了活着,再难也得做。
而在大营的另一边,李治所在的北方,同样决口外围第三道土墙被瞬间冲垮,同样众人全部露出水面,直面洪水,东奔西突、四处泄溢的洪流,滚滚扑来。
“死战死战,大唐万岁,万岁”
唐军咆哮愤怒的如同烧开的开水,涌动压缩在一起,巨*拍阵,就在这时,李治突然看到后两道土墙裂缝越来越大,一盏眼间竟轰然崩塌,汹涌的江水裹挟着土包疯狂般冲来,如飞蛾扑火一般扑向李治。
目睹这气势无二的浪头,李治转过身,背对着土包,猛地沉住气大吼一声,脸上青筋暴露。
在水中左摇右摆惊慌失措的众女看到李治这个动作,再看那袭来的洪水,顿时大哭大叫,眼泪哗哗的,李治却只是朝他们笑笑而已。
洪水咆哮着冲过来,“蓬”一个土包拍在李治身上,李治感觉自己被人用一个大锤子重击了一次,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
又一包,李治眼睛一凸,闷哼一声,猛地吸了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绷紧身体的肌肉。
一股气流在李治腹部升起,如同后世那些修炼硬气功的高手,李治这一番动作,一连数个土包打过来,李治却是再也没有丝毫哼哼声,面色如常。
苍天作孽,暴雨不断,洪水加剧,历经近百次次洪峰浪头考验,终于有唐军被浪头拍打击死的,全都是內腑被重伤。
唐军是一支饱受磨难,百战沙场的精锐,他们在天下从北到南,从东到西,不屈不饶横扫了数十年,此次他们要与这千年难逢的大暴雨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大非川的洪水似乎也要抓住这一难得的机会抖一抖威风,呼啸着从河面冲上唐营。
“北阵营角溃散在即,洪水正压过大阵,涌向内阵”
“西阵内堤大脱坡,危矣”
“东北出现翻沙鼓水,水头带着土石压过来,陌刀军持盾过去”
“辕门人不够,就地拿战马堆上”
……
一场人与洪水的时间争夺战已进入白热化,任何一方的迟钝就意味着另一方的胜利,唐军将领们一辈子也没想过他们学习的兵法战术,有一天会用来和洪水拼命。
李靖的孙子李业栩一头扎进凄风沥雨,冲进缓慢移动的人流,然后振臂一呼:“剑南道张将军,带领你的刀盾兵跟我来”
泥水中的脚步声由凝重而轻快而激越,在夜空中滚动、震荡,盖住了 肆虐的暴风雨的怒吼和暴戾的洪水的嘶鸣,一波一波的江水冲击唐军军营,抢险的唐军一路组成更密集的城墙,一路布防。
进入前线的唐军,还在与洪水展开“白刃战”。
营中高地上取土已来不及,唐军便开挖将土包里的土泥集中到另一包里,抢筑止水墙。
各种刀具在夜色中闪烁,其中甚至还有陌刀那种大家伙,唐兵在水的世界里奔跑。
止水墙处堆放各种战马死尸,与装满泥土的土包一道,呼啦一声推入水中,组成了最后的止水堤。
一寸、1五寸、十寸……三尺
疯狂的洪水猛涨、暴涨、疯涨,然而,水涨堤长,说不清唐军是如何找到组成大堤的东西的,但终究最后还是挡住了水势。
不少唐军搬运碎石土袋时将腰扭伤,险些跌入水中,但更多的人是不顾坡陡路滑,一路小跑,往返扛袋,一身水,一身泥,摔倒了又爬起来。
不知何时,夜里的雨停了,但风还未停,江水还在涨,还在冲击。
已经一夜没有合眼,极度疲劳,声音沙哑说不出话来的李治,此刻已经在陷入膝盖的泥土中大喊着,不断打着手势,轻伤不下火线,根本不去看额头的血水,坚守在阵地,冷静果断地指挥着一切。
一小时辰过去了,两小时辰过去了,经过十多个时辰的奋战,终于控制了水位的增长,唐军用血肉之躯誓死保卫了大营,同样的也保卫了彼此的生命。
不知什么时候天亮了,雨,也悄悄地停了。风,也屏住了呼吸,大非川的一切又变得非常幽静。
一条彩虹横跨在整个天空上,从地的这一端跨到那一端,各种颜色织在一起相映生辉,像一座金桥,气势雄伟地横卧天际。
千丈虹桥望入微,天光云影共楼飞。
雨后的天空蓝的像块巨大的琉璃,李治从来没有想过天空会如此美丽,这么令人感动。
远处,一些不知名的鸟儿也从惊恐中飞出来,开始啼啭起来,仿佛在倾吐着暴风雨后的欢悦和庆幸。
李治漫步走在泥泞的大营中,回忆着洪水压境的十多个多时辰里,一切想来,却如此弥足珍贵。
无数沿途倒在营帐边上的唐军还醒着都无声无息的爬着起来,单膝跪倒朝李治行礼,在所有人的记忆中,若不是李治,也不会有那好似已经在心中凝聚成“永恒的瞬间”的土墙、人墙了
这些淳朴的汉子,不知道如何像他们的皇致敬,只能用这样最简单的方法。
李治看着他们,眼睛微微湿润。
一个人挡着湍急的洪水,瞬间被吞没;十个人跳入湍急的洪水中,被冲得东倒西歪;一百个人,上千个人跳入湍急的洪水中,手挽手、臂连臂,肩并肩,像钉子一样,站成一排、两排、三排,无数排。
洪水灌进鼻腔耳朵里,听不见甚至不能呼吸了,却紧紧的立定脚步,环住彼此的手。
人墙就这样形成了,洪峰就这样温驯了
可李治知道他们累,洪水过来,哪怕百万人亦难挡,但没一个人叫苦叫累的,好像是一颗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
一个唐兵,能顶四五人,扛土包,湿漉漉的土包,每袋百来斤,生死时刻,唐兵每个人的一口气都能扛几十袋不歇脚,脚下还“叭叽叭叽”地一个劲儿地跑。
一说哪处漏了要排险,甭管风多大,浪多高,水多深,眼皮都不夹一下,“扑嗵扑嗵”地就往水里跳。
这让李治想起了后世的那支开国红色大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李治生的晚,没有见到,但此刻看了唐兵那个拼劲,心里觉得值了,不看也罢
李治来到一个衣服上满是泥浆的青年唐兵边上,按住了他要挣扎起来的动作,笑道:“连着干了十多个时辰,累得够呛了。”
“嗯……有一点,陛下”青年唐兵尴尬挠了挠满是干硬泥浆的髻,呵呵一笑,满脸只剩下一口大白牙是干净的了。
“累就累,什么叫有一点,不管将军还是小兵,就是我这个皇帝,谁不累,累就大胆说出来,就歇着,没人会笑你,要是笑,你就问问他‘你就不累了?”李治说的有趣,听的那个青年心中诚惶诚恐的,但又十分受用,旁边不少唐军都聚集过来,满脸羡慕的看着那个青年唐兵。
“不。。。不行陛下,陛下您还有那么多将军国公校尉都亲自上去挡洪水了,俺们这些小兵蛋子还有什么说的?”唐兵大着胆子道。
顺着话茬儿,李治温声笑道:“那你觉得那些国公将军校尉的,怎么样啊,抗不抗得住?”
那年轻唐兵又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才在旁边唐兵的暗示催促下道:“俺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感觉有些将军平时感觉也不咋样,可这一抗洪,一个个的还真像那么回事。特别是李靖老爷子的‘军令状’‘生死状’一出,谁不敢稀里马虎。因为,他负责的那段,要真出了问题,就要摘将军们头上的乌纱帽。这招就是灵。我看这招也可用到平时去,当头头的,你打了败仗,还乌纱翅一晃一晃地做官,真不像话像这次抗洪堵口,你负责的坡段决了口,还能再放到你到另一个堤段去当官?小将觉得,这次抗洪,不管能力如何, 每个将军校尉那都是拼死的。”
李治笑了,装作没看见后面人叫年轻唐兵少说两句打的手势,继续道:“那你觉得天下党党员怎么样?”
这个口无遮拦的唐兵,肯定是吓坏了,希望找一个泄口,闻言朝李治鼓起大拇指,让李治微微一愣。
“陛下,还别说别看这些天下党党员平时和其它将军两样,也就多识了几个字,但到了关键时刻,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人家把那个三爪蛟龙的标志往脖子上一套,大旗一挥,都是挡在我们前面,冲锋在前。” 那个年轻唐兵满脸兴奋让凑过来的天下党党员心中稍安,可不能在自家老大面前丢了老脸。
李治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突然起身越众拦住了一个担架,对着抬担架的两个唐兵道:“他怎么了?”
那两个唐兵就待行礼,被李治拦住了,“现在还行个屁礼,快说。”
“回陛下,张小二为救同袍,军医说他胸椎骨脱位、脊梁横断损伤,这辈子只能躺在病床上了。永远不能再站立了。”说完那个唐兵忍不住低头垂泪。
张小儿动都不能动的躺在担架上,脸上从容依旧,尽管难耐的巨痛无时不在提醒着他,厄运已将把他带入另种人生,但还是冲李治恭敬的笑了笑。
李治这一刻突然有想哭的冲动,原本一切都可以避免,一切都可以顺理成章地不生,如果自己早点意识到这场大暴雨,也许自己不兵出大非川,也许……
没有也许了,这个花季唐兵,完了。
所幸,自己还有机会去补偿,尽管永远补偿不完。
“你怎么伤成这样的,能不能给朕说说?”李治眼眶含泪的问道。
那张小二腼腆的笑了笑,一旁抬担架低垂落泪的唐兵说道:“昨晚,西营处的坡面出现大滑坡,泥土下陷,张小二就第一个跳入水中,在齐腰深的激流中拿刀柄敲着从辕门弄来的木桩,一干就是三个时辰。伍长叫他上来,他说‘没事,我多干一点,大家就多一份安全’,死活不肯上来,后来被伍长强行从水中上拉上来换另一个人。
后来又一次摔倒在泥水中,半天没爬起来,大家去扶他时,他竟睡着了,满手血泡,满身泥浆,满脸汗水和雨水,然后就热,阴寒入体。
结果想不到这傻小子逞能,偷偷的溜下了水,伍长当时又没看见他,结果取土时,土层突然滑动,差点被冲走,但却被一根辕木非砸中了,于是就成这样了……”
围观的唐兵流泪了,李治却笑了,一边笑一边流泪,他既欣慰又痛心又感动。
蹲下来,李治握住张小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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