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实在不知该何以自处,请母亲垂训。”
水文韶道:“风儿果真练成了大和合神功?”
“孩儿与儿媳白茜珠都练会了。”
“这神功……真的很厉害么?”
“是。”
“那么,你把这恶贼为我杀了吧!为天下武林杀了吧!”
“母亲!”崔长风大惊失色。“孩儿怎么能杀死亲身父亲?!”
“这恶名你是担当不起的!”水文韶厉声道,“可你想过没有?这天下除了你,无人能制住这恶贼!再不杀他,这天下武林不知还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要灭门灭派!你杀了他,为母请师尊发武林帖,替你正名。如要谢罪,也由为母向天下人谢罪。”
崔长风这时心如刀绞,满面流泪道:“母亲,你让孩儿再劝劝父亲吧!”
“你能劝得他回心转意吗?”水文韶大喊大叫热泪夺眶而出。“崔家剑近百年的磨练,剑法已臻上乘中之上乘,就只欠内力不足,不能威镇天下。你父亲蓄意已久,不顾一切地专纳天下神功,为的就是要以武力征服武林、称霸武林!你能劝得他回心转意么?”
崔长风流泪转过身来,又向崔乙叔跪倒道:“父亲,你都看见了,为你这称霸武林的野心,真是天下不安,众叛亲离。
你回崔门,眼见崔门日渐兴旺,儿孙满堂,也曾高兴流泪,一家人充满天伦之乐。父亲,你为什么要装假,将全家人欺骗?”
崔乙叔从崔长风进门起,一直到现在都一声未吭,此时冷冷道:“你这逆子,你为什么又要欺骗为父,说那和合功法在此地?”
“孩儿怕爹爹练成和合神功,天下武林大受杀伐,孩儿是不得已而骗爹爹。”
“那你现在告诉为父,这秘籍究竟得自何处?这秘籍现在又在何处?”
“不可讲!”
“不要告诉他!”
天魔女和水文韶同时大呼道。
“爹爹,你这三合神功练成后,天下已是无人能敌,你又何必再练和合神功?”
“逆子讲是不讲?”
崔长风坚定地道:“孩儿不能讲。”
“逆子!”崔乙叔怒极,猛地拍出一掌。
一时满石屋充满刺耳的尖啸之声。但这掌力才一接触到崔长风的身体,崔长风的护体神功自然而然生出反应,崔长风虽然跪在地上,却反将崔乙叔震得连退四步,靠在石壁上。
崔乙叔惊骇地望着崔长风,良久不出一声。
崔长风以额触地道:“父亲恕孩儿不孝之罪。”
崔乙叔这才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天魔女道:“且慢。”
崔乙叔回头望着天魔女。
“你的三合神功,据说天下无敌,老身原本就不相信。如有人练成少林派的易筋经,还会不敌你这邪功么?老身的功法,也不是十分正道。最近又有点巧遇,得了一套功法,老身将之加进玉女心经中去,搓揉出一套新功法,练后自觉还有一点长进,不妨与你试试。”
崔乙叔一言不发地抬起双掌。
天魔女也蓄势抬起双掌。
崔长风插进二人之中道:“父亲,求你不要伤了太师父。”
天魔女道:“风儿让开。他伤不了我的。”
崔乙叔冷笑道:“老夫杀你门人时,你怎不出来?”
“那时老身正在运功与人疗伤,慢了一步。此时报仇,也不为晚。”
崔乙叔道:“逆子让开!”
崔长风不得已退到母亲身边。
崔乙叔望着天魔女,颌下胡须无风自动,飘飘不已,显然已将真力提足。
天魔女望着崔乙叔,满头白发忽然银光大盛,更有那散发根根竖起,同样已将真力提足。
二人对视良久,猛地同时推出双掌。
只听轰地一声,二股掌力接实后,由于势均力敌,掌力向上冲去,竟将石屋的石板屋顶,冲出一个大洞。
二人各退下,均无损伤。
崔乙叔冷笑道:“果然有些门道。天魔女,你未尽全力,老夫也还留有余地,再来!”
说罢,口角忽然沁出一二滴鲜血。
崔长风大惊道:“父亲,不可化解精血而助绝功!那会伤你身体的。”
天魔女高声大笑道:“解体邪功,何足道哉!天下有哪家的解体邪功及得上我天魔女的天魔解体大法?崔乙叔,出招吧!”
天魔女此时豪气冲天,满面红光,口角同样沁出一二滴血迹。
崔乙叔一声不吭,注视着天魔女。
他不出掌,天魔女也不出掌。
良久,崔乙叔身形一闪,掠出石屋,倏忽不见。
天魔女收功道:“风儿快回太原,恐怕家中有变。”
崔长风道:“让父亲先走半日,孩儿也能追到。孩儿既然来了,不忍就走,让母亲伤怀。”
于是,众人坐下,崔长风将别后情形讲了一遍,直讲到常宁带人去接孩子,众人这才转忧为喜。
水文韶走到天魔女坐前拜道:“师尊,弟子有一不情之请,不知该不该讲?”
“但讲不妨。”
“看来,风儿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出手对付他父亲的了。弟子想来,此人不除,天下不宁。此人一日不除,我崔门便多添一分罪过。再说,我明教二十多条命债,也不能就此罢休。
此时天下只有师尊还可与崔乙叔一搏。如有风儿的师爷和珠儿的母亲辅佐,再加上弟子本人,当可除去此人。弟子恳求师尊,为天下武林计,最后出一次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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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女道:“老身也想到了此节,只是一时还未决定。徒儿既有此请,老身便走一遭也不妨。只是,风儿作何感想?”
崔长风想了想道:“尊在父亲,理在母亲,孩儿只好与珠儿恪守中立了。但求太师父废去父亲功力即可,不要取了他的性命。”
“好。一言为定,风儿先走,老身与你母亲将此局面收拾好后便出山来。”
崔长风离去时,眼泪如泉涌出,心中又想起了巴山飞虎……
崔长风依照来时的走法,仍然是白天骑马赶路,夜里展开轻功赶路,次日又买马赶路……如此,在第十二天上,便赶回了山西太原府。
崔长风一进家门,便问白茜珠:“爹爹回来了没有?”
“没有。”
崔长风松了口气道:“其它有什么动静没有?”
“所幸还没有。风哥,此行如何?”
于是,崔长风便将巴山飞虎等人被杀,天魔女与崔乙叔对掌,母亲请天魔女出山等事情说了一遍。白茜珠听后,心中甚为高兴,只是碍着人伦关系,没有流露于脸色。
崔乙叔却从此就没有再回太原。
隔了二日,许太和慌慌张张地跑来找崔长风道:“启禀少主,老主人不见了。”
“怎么回事?你慢慢讲吧。”
“小人平日将食物置于闭关房外,每次前去,食物总还有人动过。近二三日来,这食物一直无人动过。小人在门外大着胆数次请安,也没有动静,小人轻轻敲门,门却应手而开,室内却没有人了。”
崔长风心中明白,这一切其实是预先谋划好的。但他也不说破,反而假派人四处寻找。结果当然没有找到。
第二天,许太和与仲火一起来了。
“启禀少主,四处找不到老主人,小人与仲火师兄商量,想要回到武功山去看看,特此前来求少主恩准。”
崔长风道:“谈不上什么恩准。你们是父亲的旧人,当然该效忠于他了,你们回武功山,那十二位小婶母与月红妹妹呢?”
“小人商量,想将他们一起带回武功山。”
“好吧。回到武功山,见到父亲,请代我向他老人家请安。
并请转告他老人家,我们做后人的,随时恭候他老人家回家来。”
许太和道:“难得公子如此孝心,小人一定转告老主人。”
谁知水月红一听此事,便哭泣起来:“我不回武功山去了。
那穷山僻壤的有什么好玩?再说,我不相信爹爹便会弃了女儿独自而去。我要在这里等他老人家。”
众人左劝右劝,水月红只是不走。众人无奈,只好将十二名少女装了六辆轿车,启程而去。于是,崔门三所府第,就只剩下崔长风一家和水月红主仆三人。
众人走后,照料水月红的责任便落在了崔长风头上。白茜珠与刘小瑶每日二次过去问寒问暖,倒是崔长风,总是托辞二三日才过去一次,白茜珠只道他是出于礼教考虑,也没放在心上。
如此过了几天。
这天下午,门外车声响起,却是江海亮与玉大师接了孩儿回来。众人拥出门去,只见那胖小子在奶娘的怀里熟睡,一张胖脸圆圆的,甚是逗人喜爱。水月红听到笑声,也赶了过来,众女眷拥着孩子进入后院后,玉大师才向崔长风禀报一路经过。
到兰州后,他们便在兰州等候,常宁放出信鸽后,七八天上就有人将孩子送来了兰州。回程途中,也甚平安。直到离太原六十里时,在路上遇到了天魔女派来送信的人。
玉大师禀道:“常老前辈看了天魔女前辈送与他的信后,常老前辈就令小人护着车轿回太原,令小人带信给主公,说他暂时不到太原这里来了。他要直去宁波,有事要办。并令小人转告主人,要主人就在家中,不要出去。”
崔长风明白,他们开始追杀崔乙叔了。想到这点,心中的欢喜顿时一扫而空,变得甚为愁苦。当下又怕冷落了江海亮与玉大师,便吩咐设宴为二人洗尘。
不久开上宴来,三人入席。江海亮与玉大师早已猜中是怎么回事,席间便专讲些江湖上有趣的轶事趣闻,直到酒过数巡,崔长风才慢慢开朗起来。
这时,徐忠进来禀报道:“山东一根赵仕豪,求见主人。”
崔长风离席道:“快请。”
谈罢,匆匆迎至门外,江海亮与玉大师也随后迎去。
只见赵仕豪手提一根熟铜棍,站在门厅里等候。
崔长风抢上一步,握住赵仕豪的手道:“兄长当日在南阳弃小弟而去,小弟心中一直好生思念。今日得见兄长,小弟好生高兴。快快请进,小弟当陪兄长先浮三大白再说其它!”
赵仕豪道:“且慢,容愚兄先见过礼来。”
说罢,拜道:“霸主门南阳分坛主赵仕豪,见过少主人。”
崔长风大吃一惊,以至语言有些结巴:“什么?兄长……
怎会成了霸主门的坛……主?”
赵仕豪是个直肠子人,见过以后,反倒若无其事地道:“我这坛主,是令尊大人在俺喝醉时封俺的。叫俺去南阳只管喝酒,只管打架,其它一概不管。前不久,一辆马车到南阳来接我,叫我到这太原来陪兄弟喝酒。小兄上车一看,还有一个好美丽的姑娘在车中,小兄一问,才知道这姑娘也是令尊大人送俺的。”
赵仕豪说到这里;向门外喊道:“小娘子,快快过来见过俺这兄弟。”
随着话声,从门外高墙的阴影下走出一个少女。这少女好生美丽,莲步轻移,就好像正在笙乐中曼舞一般。
崔长风一见此女,顿时张口结舌,更加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美丽的少女登上台阶,走进门厅之中,对着崔长风作礼道:“小嫂子见过兄弟。”
崔长风仍然张口结舌,不言不语,反倒退后了一步。
赵仕豪不乐道:“兄弟,你这是怎么了?你若看得起这女子,愚兄送你便是!”
崔长风这才回过神来,苦笑道:“兄长说哪里去了!兄长又将小弟看作什么人了?只是……小弟便想破了脑袋,也弄不明白……这事情怎么会弄成……如此一团糟……”
“什么事如此一团糟?”
“这女子……明明是家父的十二小妾之一,小弟还曾拜过婶娘来的……如今家父将她送与兄长,一下子成了小弟的嫂子……哎,送与兄长倒也罢了,却又令兄长将女子带来崔门老家……岂不是将这人伦五常弄得一团糟么?”
众从尽皆摇头叹息。
赵仕豪拍着脑袋想了一阵道:“是了是了,愚兄想明白了。”
“兄长想明白了什么?”
“令尊大人一定是在路上被疯狗抢了影子,失心疯了,才会变得如此颠三倒四,办事情失了常理常性。”
“哎,兄长这民间的说法,又哪能作得准头?”
“如若不是如此,兄弟恕愚兄直言,令尊一定是气兄弟反对他称霸,故意如此乱封乱赏,气气兄弟。”
崔长风苦笑道:“如若只是这样,倒也没有什么。兄嫂一起请进去同饮一杯吧。”
赵仕豪道:“且慢。我赵仕豪虽然人穷,又好饮酒,却也不会喝得如此下作:明知霸主对兄弟如此不贤,仍然高居堂上狂饮滥醉。告辞!此事小兄自有分晓,异日与兄弟江湖见面,再谋一醉不迟。”
说罢,伸手挟起少女,掠下台阶,连马车也不管了,沿街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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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长风此时心乱如麻,也不强留。他不多言,别人也就不便多说什么。众从入内,不欢而散。
次日,传说城外的汾河边上发现了一具少女的尸体,是被人用棍棒打破脑袋打死的。官府查了一阵,没查出凶手,便将尸体草草掩埋了事。
崔长风明白这是赵仕豪干的,只在心中叹道:“兄长行事,怎地如此鲁莽?这女子有何罪?为何定要杀她?兄长此番再入江湖,又是饱一餐,饥一餐的,却又何苦?”
崔长风心中闷闷不乐,这几日便只在书房中独自喝闷酒。
刘小瑶忙于小孩子,白茜珠快要临产了,谁也没有更多在意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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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魔杀
崔乙叔从关外败北之后,一路上恨得满腹杀机,不断筹措除去崔长风的种种计谋。但种种计谋又被他自己否决,思去想来,最后还是只有一种计谋可行。
数日后,崔乙叔抵达太原北郊,总管许太和与仲火在城外等候。仲火一见崔乙叔的神色,便明白此行不利。当下先道:“启禀师尊,数日前,八大门派的主力在武当山誓师之后,杀下武当山。八大门派杀下山之日,密探便已放飞鸽飞报武功山、宜昌和郑州各处。目前,钟祥师弟兼程赶去。武功山中的八大王已赶去宜昌,会同四大护法和总护法,目前正与八大门派在荆山一带僵持不下。钟祥师弟带人南下增援时,我等曾会同商议,打算趁少林空虚,将其一举挑了。只是少林寺中,地字辈的老和尚,闭关不出的尚有二人,功力皆在弟之上,所以,等候师尊回来定夺。”
崔乙叔想了想道:“我那逆子到了没有?”
“少主人先于老主人半日回到太原。”许太和禀道。
崔乙叔道:“你二人暂且不动。后日前去辞行,就说我早已悄悄走了,你二人要回武功山寻我。余下的事情由我亲自去办。从今日算起,五日之后,齐集郑州地字堂,老夫带你们去将少林寺一举挑了。”
当下,各人便分头行事。许太和与仲火走后,崔乙叔于半夜时分,又偷偷出现在水月红的房中。
水月红此时已经入睡,她被崔乙叔唤醒后,心中顿时涌起了一种复杂的感情:既怕、又厌、又恨。崔乙叔是何等样人?岂有看不出来之理?但他却不声张。他明白这姑娘已经真心爱上了崔长风,所以才对自己有那么一种感情。他深夜潜来,已经不是要水月红再为他办什么事。他已不需要水月红为他办事了,明白了她对崔长风的感情后,他已不寄希望于水月红。他来不过是要对她再事摧残,然后便弃之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