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乙叔笑道:“三位定要翻约,老夫不过是略事小恐。”
老阴魔道:“今日不给解药,老夫三人说不得只好动真格的了!”
崔乙叔道:“三位何不遵从赌约,依旧约共事!”
老玉和尚道:“老夫宁肯给公子提鞋,也不做你的座上宾。
你将这霸主地位让与你家公子吧!”
崔乙叔勃然大努:“老狗!你竟敢存心挑起我父子不和,今日定不饶你!”
老阎王道:“老夫三人活得够久了,于生死早已不当回事,你出来吧。”
这时,崔长风急忙横在中间道:“父亲,请让三位前辈回去吧。”
“他们刚才不辞而别,老夫也并没有请他们回来。”
崔长风道:“三位前辈请回吧。”
暗中却传音入密道:“三更,十里长亭见。”
老阎王道:“好!今日看在你家公子份上,咱们走!”
言毕,三人倏忽不见。
崔乙叔在厅内道:“风儿,你又捣了鬼,你当我不知道么?”
崔长风只觉得爹爹变化太大,默默无语地回到厅内坐下,心中异常痛苦。
只听崔乙叔道:“二十年前,老夫偶然在你母亲家的后花园中发现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洞,老夫从中得到一本秘籍,这就是老夫后来修练的三合神功。这天地人三合神功,乃是百年前本朝明教的一个大天王留在地底的。我们崔家的武功,从内到外,都太正道,流于古板。为父少年时便已立志要光大门庭,但苦于内力不断,无力可施。”
“老夫当时得到这本秘籍,不知怎的被你母亲知道,她便百般阻拦老夫,说是修练此功,性情会变得乖张不群,功是魔功,最终惹来杀身之祸。她为此整日在家吵闹,最后公然弃了家庭和为父与你,投到天魔女门下。”
“孩儿已经见到了母亲。”崔长风道。对三合秘籍一事,却不说破。
“这事老夫知道了。”
“爹爹怎么知道的?”
“老夫去太原有事,顺便逮出徐术广,一问便知道了。”
“父亲将徐老叔怎么样了?”
“没什么,他还好好的,让为父接着讲,以后老夫一边暗中修习神功,一边暗中在武功山设立大本营,谋划大事,只是老夫神功未成,在这世上还对两个人有些忌惮。”
“交亲是指龙风二仙?”
“是的。这凤仙倒还没有什么可怕,唯有龙仙,那一个御剑飞行术,只有传说中唐朝的公孙世家才会此术。实际上,数百年来,谁也没有亲眼目睹,老夫曾听说六十年前的五大魔头输在这一招上,便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以后便做了一种安排,这就是,布恩林海安,并暗中指引他到地仙谷去求师学艺。”
崔长风听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声。
白茜珠默默站起,走到崔长风身边坐下。
崔乙叔默默看在眼里,也不表露于色。他继续讲道:“这以后,老夫的神功已经十有八九,接近大成之期了,便需避世修练,以期大成。同时,也该送你到地仙谷去学艺摸底了。
风儿,为父的苦心你该知道,为父这霸业,到得关键时刻,强敌便可能来至地仙谷,所以要有一个至亲之人去那儿学艺卧底,为父怕你年轻,不小心走漏了行藏,又一直苦无良策,此时正好风仙现世,君临武林,所以就趁机搞了个灭门之计,瞒天过海,遣你去正义门,让林海安送你去地仙谷。老夫算准这林海安是个多情的人,为报当日救命之恩,必定会送你去地仙谷的。”
“父亲——”
“你要讲什么?”
“孩儿一路九死一生,数次差点死去那可不像是假的。万一孩儿真的死了,你的图谋不是白费了么?你又怎能让孩儿去……去……”
“去死——这是你想说的话,你心中责怪为父薄情寡义,全不管儿子死活?你知道么?为父一直尾随在你身后,那巴山飞虎救你去龙门山半岩的山洞,老夫才暂时离开。你母亲在你幼年时偷偷喂你服食过明教的七命金丹,普通掌力根本打你不死。天台杀手那一掌又有何用?后来,玉女剑仙要带你走时,还不是为父出面救的你?”
“那风尘客果然是爹爹乔装的?”
崔乙叔道:“那缩骨变形之类的功夫,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崔长风道:“那四神谷的四神君子,爹爹为何却要杀他们?”
“那四个狗才,不但不职归顺,反倒对老夫百般辱骂,而且扬言,要将老夫妁秘密公诸天下,实在该死!但老夫却剑下留情,并未杀死他们。”
崔长风垂泪道:“爹爹那般对待他们,实在比一剑杀了他们更过分。”
崔乙叔大笑道:“什么过分?古人云:一将功成万骨枯。
朱元璋坐江山,死了多少人?为了稳江山,又杀了多少人?老夫要谋这霸业,又哪能再去斤斤计较那些小事小节?风儿,倒是你这阵越来越迂腐了。”
崔长风眼见父亲如此狂傲,知道劝说无用,便道:“父亲当,韧又怎不传儿子三合神功?”
崔乙叔道:“你若身怀三合神功去地仙谷,那龙仙又怎么会收你为弟子?传你真功夫,飞剑术?为父从十年前就筹划好了这事,所以,这些年一直未传你三合神功。”
崔长风饮泣道:“风儿的祖师,乃是仁厚之人。对人从无半点心眼。他老人家上了爹爹如此大当,至今还蒙在鼓里,一点不知。风儿真是愧对祖师的一片仁慈之恩了。”
崔乙叔哈哈一笑道:“吾儿何必如此迂腐?须知为父是瞧得起他,才肯让他上此大当。吾儿如今已经艺成。为父在这天下,再也没有可以惧怕的人了。这天下武林,顺理成章,是咱崔家的了!哈哈哈哈……”
说完仰天一阵大笑。
崔长风坚定地说:“孩儿宁愿死去,将这肉体还与爹爹,也绝不用祖师的武功助爹爹称霸武林。”
崔乙叔奇怪地望着崔长风道:“为父讲了半日,你一点也没听进心去?为父谋这霸业,还不是为你着想。咱崔家这霸业一代代传卞去,最终还不是传到你的儿子孙子手里。难道你不爱你的儿子孙子?”
崔长风道:“孩儿只想崔家后人在世上受人尊敬,不愿他们受人背后唾骂。”
崔乙叔哈哈大笑道:“儒子迂也!古人道:人之初,性本恶。这天下人,谁不骂谁?天下人今日敬你,明日又会反你,这便是人心向背,只在反掌之间。所以,曹孟德先生云:与其天下人负我,不如我负天下人。他吃透了夫下人的易变之性,最后铤而走险,成其大业。只有凌骂于天下人之上,他们才会怕你、敬你。”
崔长风道:“孩儿的孔孟之道,也是爹爹幼时教孩儿的。
那时,父亲教孩儿说:人之初,性本善。天下人如真像父亲今日所说的那么坏,早已无国无家,无人伦五常了。孩儿从山西孤身逃难,一路上尽遇的是至情至性的好人——一面未见的林海安师父、冉大哥、徐三哥、师爷、师祖、小瑶……
和我这珠妹一家。要是没有他们,风儿又哪有今天?能再见到父亲?即便是才走的三大魔君,邪恶之中,也有向善的一面。父亲,天下武功高明之士甚多,但他们从不想称霸武林。
只因为,从大说,有伤天和,从小说,自己身边也经常杀机四伏,整日绞尽脑汁,提心吊担,全无做人的乐趣可言。”
崔乙叔一声不吭地盯着崔长风,好久,才沉声道:“你这小子,越来越迂,不可救也。做人有小趣大趣之分。人伦五常,乃是小趣。这千万人怕你、惧你才是大趣!算了,这些一时也争不完。今日就说到这里吧。不管是你劝我,还是我劝你,总之,你是崔门血统,谈到底是父子,是一家人,你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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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孩儿告退。”
“儿媳告退。”
二人告退出来,由总管许太和迎至二人的住处。二人各自找了一本书翻阅,也不多交谈。不时,总管送来宴席,并说老主人吩咐,二人旅途劳累,改日再一起家宴。
二人匆匆吃罢,便早早安歇。
二人和衣躺在床上,崔长风附耳道:“珠妹,身外险境,今日就不亲近了。”
白茜珠点了点头道:“三位老魔中毒之时,珠儿可能也中了毒。”
“有这等事?”
“我感到当时有一丝异风吹进鼻内,但又没有异味,显然这药是无色无形无味的,以真气发送。”
“你快运气看看。”
“运气查看过了,没有中毒。我想,可能是那千年地衣有解毒之功,也可能咱们的功力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
“和合神功练成后,咱们的功力究竟高到什么地步,也没试过,哪天试上一试。”
“好,睡吧。”
“三更时分,我要去为三位护法解毒,你也去吧,我不放心你一人留在这里,为保险起见,你用这辟毒珠解上一解吧。”
三更时分,二人悄悄起床,掠出这霸主门的天字堂,赶到萍乡城外的十里长亭。
三位老魔已经等在那里,一见崔长风,便过来见礼。
崔长风道:“父债子还,晚辈任三位前辈责罚。”
老阎王道:“公子便是为此约老夫三人到此地来么?也未免太将咱三人小看了。”
“晚辈是特地来为三位前辈解毒的。”
“老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气逼出三四。奇经八脉却动也不动,渐渐发麻,那药好霸道。”
老玉大师道:“不霸道,能用在我等身上?公子带来了解药?”
“没有。但带来了辟毒珠。”说罢,从身上摸出辟毒珠,递与老玉大师。
老玉和尚道:“公子竟将此等宝物示于我等魔头,可见其心赤赤,可佩。”
说罢,将珠子含在口中,坐在地上。少时起身,吐出珠子,递与老阴魔。
老阎王最后将珠子还与崔长风时道:“公子与毒圣如何称呼?”
“毒圣老前辈与晚辈师门有些渊源,晚辈想求三位前辈一件事。”
“请讲。”
“晚辈想找医圣前辈,却不知该到何处去寻找?”
老玉和尚立即答道:“老夫知道,老夫反正无事,这就带二位前去如何?”
崔长风大喜道:“多谢玉大师了。”
当下,崔长风因老阴魔回阴山要从山西路过,便托他将自己二人的近况带信回太原给师爷,随后三人便往广西苗家找医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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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王道与霸道
第二天三人买了马匹,快快加鞭,直奔广西。这有人带路,一路上甚为快捷。多月以后,便过了湖南与广西交界的都庞岭。
老玉和尚道:“快了,前面就是海阳山,医圣便隐在那丛山之中的一个山谷里,此去不过一二日路程。”
当天晚上,三人宿灌阳镇。崔长风想到老玉和尚一路甚为热心,便特地和白茜珠约老玉和尚去酒楼饮酒。
老玉和尚被邀,特别觉得有面子。因为一路下来,多数时候是各人自便。他夫妇二人住进店中便不出来。最多是过意不去时,由崔长风陪老玉和尚出去喝几杯,也是快如赶集,喝了就回。
这天晚上,崔长风夫妇特意让老玉和尚尽兴,喝了几杯,老玉和尚的话就多了起来。
“公子,我老玉和尚生平从未服过人,但像公子这样身怀绝技而从不欺弱的人,老夫就是心服口服。”
正饮之间,只听楼梯上一阵脚步声,楼口上出现了一个绝色女子,这人一见到三人,便走上前来见礼道:“月红见过公子,左护法也在这里?”
崔长风皱了皱眉,觉得此女阴魂不散,真是难缠。
倒是老玉和尚,早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下朗声一笑道:“堂主来得正好!这二位谦谦君子,与他们相交是一种荣耀的事,但与他们一起喝酒,可真是闷杀了人!哪如我等在一起饮酒,天南海北,荤的素的,无所不谈,那才真够酒兴!”
“谁与你喝酒谈过荤的素的了?”江月红怒道。
“原来没有谈过,这以后不就谈了么?老夫十五岁出来闯江湖,十五岁零一天就去逛妓院——”
“放肆!在本宫主面前讲这些?你喝多了?”
老玉和尚故意做作地瞪大了眼睛,道:“老夫今年七十有八,酒是喝得太多了,但今晚才喝三四杯,姑娘发哪门子火来?”
这话中又占了江月红一个便宜。
江月红此时既想发作,又与自己的来意不符。当下不理老玉和尚,对崔长风道:“弟弟,义父知道你不辞而别后,非常震怒。特叫我来找你回去。喝完了酒,咱们就回武功山去吧。”
崔长风道:“姑娘自己回去吧,在下有事要办,办完了事,自然会到武功山去见父亲的。”
“那么,姐姐陪弟弟去帮着办事吧。”
“在下办的是我夫人的事,你帮不上忙的,你还是自己回去吧。”
这一句话已经把话说尽。
但江月红还是不死心道:“没关系的,一家人的事嘛,有姐姐一路,多少总有个帮手。”
老玉和尚呵呵地笑起来:“堂主好耐性啊!我老玉和尚带路都带得不耐烦了,你知道么?他夫妇二人,每到一处,关上房门就不出来了。老和尚一人处处喝闷酒,你要是一路,你可愿处处陪老和尚一起喝闷酒?”
江月红白了老玉和尚一眼道:“我们姐弟说话,你老是插嘴,你怕人把他当哑巴卖了?”
“嘿!我老玉和尚真是好心不得好报!你要是真把我老夫当哑巴牲口卖了,包你后悔莫及!你知道他夫妇关上门干什么?干那又酸又臭、大汗淋漓、见不得外人的事!”
江月红再也忍不住了,手掌一竖,隔着桌子便向老玉和尚推去。只闻一声呼啸,一响即哑。原来桌子中间,有一道气墙,已将江月红的呼啸掌力,无声无息地尽数吸去。
老玉和尚跳起来,借题发挥,将七八天来的闷倦一并发作出来,故作丑态地拍手跳脚道:“还未成姑奶奶,便如此霸道!当真是霸主门的人么?公子夫人,老夫逃命要紧,你等随后来吧!”
说罢,从酒楼的望栏上,跳到街上,一路大笑高歌,扬长而去。
白茜珠一声不响地身影一闪,随后而去。
崔长风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叹了一口气,随后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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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来,三人酒也不喝了,店也不住了,便连夜往海阳山去。
一路上,老玉和尚高歌豪唱,兴致不尽。忽而川歌,忽而闽调,逗得白茜珠一路轻笑不止。唯有崔长风,心中闷闷不乐,不知这父子间和与江月红间的事如何了结。
第二天下午,二人来到海阳山深处,来到一处危岩爽壁的谷口。谷口里面是一片花圃。
崔长风一见花圃,便看出这是一所阵式。正想细看,老玉和尚已经运足真气,朝着谷口喊起话来:“六安故人,求见医圣。”
不久,谷内出来一个中年人。这中年人约有四十六七,一见老玉和尚,便道:“什么风将你这窖了六十年的老陈酒吹出来了?”
说话间,已到谷口。他望着崔长风二人,抬起手,止住二人行礼,道:“这位夫人,手中提着龙头拐杖,可是风仙的后人?”
老玉和尚道:“还是玉凤门的第二代掌门人哩!”
医圣目中露出惊诧之色,又转向崔长风道:“这位小哥的呼吸中有两种内力,一种内力老夫叫不出名来,但知道是一种极为上乘的功法,另一种内力是万化功法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