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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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炼狱-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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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孩子的声音说:“我不知道。” 
  孩子话音一落,“当地”闷响了一声。 
  孩子大叫:“师父,你为何敲我头?” 
  “要你动脑筋嘛!” 
  “徒儿想不通嘛。” 
  “真笨!这叫天道有变有不变。” 
  “徒儿还是不懂。” 
  “谁要你懂?你记住就行了。长大你就懂了。你由一个孤儿头,变成了常大将军的义子,这叫有变。周颠颠三倒四折腾够了,就变定了,叫有不变。” 
  “这么说我就懂了。你教我的万化神功,就是有变。” 
  “变什么?你说给我听。” 
  “变天地之气为人体之气。” 
  “孺子可教。好,你就坐在这儿,照我教你的功法,再变半个时辰。然后我送你回大营去。我到那边去打下盹。” 
  “师父疲倦了么?师父是仙,怎么还会疲倦,还要打盹?” 
  “是仙才打盹里!好好练,我隔半个时辰回来。” 
  郭玉英听到这里,正想走过去,突然眼前一花,已经站定了一个又高又瘦的和尚,她一看,正是周颠。 
  郭玉英连忙下拜道:“明教教徒郭玉英,拜见明教散人周神仙。” 
  “别拜别拜。我可没有什么工夫送你逃出去。” 
  郭玉英道,“周神仙不会见死不救吧?” 
  “死?你又何死之有?一个时辰前,你才以百毒砂杀了十几个山匪。你从安丰逃出来,反其道而行,走的是张士诚的地盘,这等大智慧,朱元璋和天魔女都想不到。偶然遇到几个山匪湖匪,你还不能料理么?只是你不能绕圈子去黄山,你可直到雁荡山。” 
  “晚辈在雁荡山无亲无友,去投靠谁?” 
  “没出息!你不可以自立门户,把小朱葆养大么?你若真没勇气自立,又何必插手管这件教内几派都要追杀你的事?” 
  郭玉英豪气顿生,说“有理!晚辈这就去雁荡山。” 
  “这就对了。我已知会郭山甫提前悄悄去了雁荡山,为你们做些安排。去吧,沿途看见什么,不必多管闲事。这小朱葆与我那徒儿有点姻缘,你日后放在心上,不必作梗。” 


  “周神仙吩咐,晚辈哪敢不遵?这就告辞。” 
  郭玉英告辞了周颠后,因这一带战乱太列便改成了白天觅地潜藏,夜晚小心行路,如此行走,虽然较为安全,却又慢了许多。如此行了六七天后,才走到六合附近的爪步山。 
  她在爪步山东岸临江的一个山洞里藏身下来,要等天黑后再继续东去南下。她从滁河中舀来河水,伴着干粮让小朱葆吃了,哄她睡觉。 
  小朱葆问:“姑姑!咱们要去哪里?” 
  郭玉英哄她道:“咱们去大海边上,你妈妈在那里,坐在大船上等你,咱们一定到海上去玩。” 
  郭玉英一边哄她,一边将手指轻轻点在小朱葆的睡|穴上。 
  小朱葆睡过去后,郭玉英便在洞口盘膝坐下,运气调息。调息了三个多时辰她才收功,坐在洞口喝水吃干粮。 
  她吃完干粮,正想略微打个盹,突然看见滁河对面有几条人影,沿着河西岸如飞而来,这伙人共有五个,来到爪步山的河对面,碰在一起商议几句,便在一堆乱石之间蹲伏下来,一动也不动。尽管从郭玉英这个半山岩上的山洞口看出去,也看不出河边的石缝中藏得有人。 
  郭玉英大吃一惊,先怀疑这些人是跟踪自己而来,然后又觉得不像,因为这些人藏对岸的河边,显然是想打劫什么船只。郭玉英这时无法逃走,只好先伏在洞中偷看。等待时机。 
  不时,上游有一群马队,约三百人左右,沿着河边的官道跑了过来,为首一位军官,跑到那些人藏身之外时,有意无意地大喝道:“小明王龙风皇帝驾到,闲人回避!”一边吆喝一边沿着河边官道跑了过去。 
  那五个人仍然一动不动地潜伏在水边的石堆中,郭玉英已经明白,这五个人是想行刺小明王韩林儿。 
  想到这里,郭玉英突然大吃一惊,那一队骑兵,如此吆喝而又不搜索,莫不是在向那几个人报信?那队骑兵明明是朱元璋的部队,这几个刺客又是谁派来的? 
  不时,三艘先锋船从上游划下来了,船上两边站着弓箭手和火铳队。凡遇岸上有什么隐密之处,这火铳队竟或三或五地对之开枪,打出火药与铁砂。可是,这弓箭手和火铳队经过爪步山下时,对河滩上的乱石堆中,可能藏有刺客毫不怀疑,照直往下游飘了下去。 
  先锋船飘过不久,一支船队从上游浩荡而来,当船队的第一艘船从拐弯的河道上出现时,那五个藏在河边乱石堆中的人便悄悄地潜下了水,每人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芒苇杆,含在口中,帮助吸气。他们下水后,并不立即潜出,而是在离岸一二丈远的边上呆着,通过节苇杆吸着气,等着船队飘近。 
  船队飘近了。只见其中一只大船上,站着一个青年人,身穿白袍,负手而立于船头,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与他年龄相当的美丽女子,这女子很美,也是身穿白袍,白皙的皮肤犹如玉质,她的名字也就正好是玉妃。她是那年轻男子的妃子,那年轻男子正是白莲教教主,国号宋而年号龙凤的义军王朝的皇帝韩林儿。 
  “陛下。”玉妃娇笑着说。“陛下,江上夜风很大,还是回船舱去吧。” 
  韩林儿没有回答,仍然默默地望着滁河的江面及两面的河床。他看见了爪步山,问:“这是什么地方?” 
  玉妃道:“这里是爪步山。” 
  “爪步山?这名字怎么这样怪?” 
  “谁知道?或许你的文臣中有人知道,要不要问一问?” 
  “不必了,我以为朕有此闲心?” 
  “臣妾罪该万死!” 
  “哎!哪里又罪该万死了?白莲教纵有教规,可没有不准人说话这十条。更没有在教内动辄杀自己兄弟这一条” 
  “是。多谢教主。”玉妃道:“江风太大,教主还是进舱去吧!” 
  韩林儿叹了口气,转身回舱。他的几位侍卫向两边让开。 
  等韩林儿和王妃进舱之后,他们便在舱门口站直。 
  突然,韩林儿和五妃有些惊慌地从舱中弹射而出,玉妃大叫:“有人凿穿了船!船要沉了!” 
  韩林儿大喝:“惊慌什么?快叫弓箭手射住两边船舷,别让刺客跑了!张将军喊话让廖将军的战船播过来接应。” 
  韩林儿的父亲、祖父……世代都是白莲教的教主,于这文治武功看得很重。可惜韩山童战死时,韩林儿太小,文治武功的修为均很浅薄。如今船被凿穿了五个大洞,眨眼之间,底舱便灌满了水,大船直往下沉,韩林儿纵然镇静,却并不能阻止船只下沉。 
  廖永忠的战船本来离韩林儿的船并不远,却迟迟摇不过来。韩林儿的本朝文武兼侍卫家眷,共乘三艘大船,韩林儿的大船开始下沉,人员开始慌乱时,他的其它两只大船也同时开始下沉了。显然被人同时凿穿了。更可怕的是众人正在慌乱时,韩林儿的座船,突然轰地一声轰天炸响,意然从中炸成了二段,幸好韩林儿和众人已退出舱外,站在船头,才没有被立时炸死。可是,随着那火药炸开的巨大气浪,船头上红巾军的宋王朝的数十名文武大臣和侍卫,包括皇帝韩林儿和玉妃及其他女眷,均已同时被冲飞了出去,跌落在河水之中。许多女眷和文武大臣,离炸开处近的,已经在被炸飞出去时就死了或昏死过去了,落水之后,立即就沉入了水中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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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的火药,发源于古代炼丹术,唐朝时就已用于军事,到了元朝,火铳队已经正式成了一个军种。朱元璋的明军取得不断的胜利,他本人24岁投军,到40岁时称帝,中间仅十六年苦战,便得了天下,实在是得火药之力不少。他的军队很善于使用火药爆炸和火铳作战。 
  韩林儿被炸飞出去时,身上多处被火药炸飞的木块击伤,飞在空中时,只感到玉妃大叫:“陛下——!”落水之后,更感到立即被人以手托住了臂弯,很快就浮上了水面。他看见玉妃的脸出现在他的侧面。 
  玉妃大叫:“陛下,那里有一根断桅杆,咱们快游过去抓住它!” 韩林儿大叫:“快叫廖永忠来救驾!” 
  玉妃怒道:“陛下还看不出来么?咱们的三艘船只遇难了,廖永忠的船却一只未损,难道陛下还看不出来么?” 
  韩林儿惊道:“你是说……这是廖永忠下的手?” 
  “除了他还有谁?岸上有他的马队护航,前面有他的先锋船队开道,除了明军,张士诚的人能接近么?” 
  玉妃话音一落,只听得一个笑声轰天而起,一只大船快速划来,一员大将站在船头,四周簇拥着无数弓箭手,正是廖永忠在仰天大笑。 
  “飞天玉女!”廖永忠笑毕道,“你果然不愧是老教主的飞天皇妃的嫡传弟子!可是,你就算看穿了这一切是我廖某人所为,那又能怎样呢?”廖永忠说完,又是一阵仰天大笑。 
  韩林儿听罢,猛地将玉妃推开,轻声而又坚定地说:“潜水快逃!为朕报仇!” 
  玉妃被推开二步,无限依恋地望了韩林儿一眼,一个猛子扎下水中,潜水逃走了。 
  廖永忠此时还在仰天大笑,待得一个部下大叫:“将军,飞天玉女逃走了!”他回过神来时,已经从水面上看不见玉妃了。 
  廖永忠大怒,立即喝令道:“放箭!” 
  顿时,数十名弓箭手一齐放箭,韩林儿一声大吼,头部和上身连中数箭,沉下江中,就此死去。 
  白莲教红巾军起义所建立的“宋”朝,就这样寿终正寝于滁河之中,是时为元至正二十六年,龙风十二年阴历十二月,以公元历计是1366年。 
  廖永忠的船队随着河水飘去,他的大船上不时有人放箭放火铳,可是没有找到玉妃。大约玉妃已经淹死了。近百艘大船,前后飘了近半个时辰,终于飘过了爪步山,顺着湍急的江水飘远了。 
  这时候,一个女子从离岸几丈远的江水之中钻了出来,她就是廖永忠沿江一路令人放箭要射杀的玉妃,她潜水沉下江水之中,立即闭气龟息,死命抱住江水下面的一块石头不放。她深信这船队始终是要顺着水流的力量远去的,所以她沉入江水后,采用龟息法抱住石头,沉在爪步山江面的深水下面,终于捡了一条性命。 
  玉妃游上岸来,对着江面,跪下去叩了四个头,咬牙切齿地说:“陛下,玉妃功力不足以行刺朱元璋,勉强龟息,在水下坚持,已经七孔渗血。玉妃这就入山修炼,功成之日,发誓要出来杀了朱元璋,为陛下报仇雪恨!” 
  玉妃拜毕,顺着滁河河岸,向爪步山东岸的上游飞掠逃去。 
  郭玉英在爪步山的山洞中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对廖永忠竟敢逆杀白莲教教主龙凤帝韩林儿,感到十分震惊。她随即明白,这一切皆是出于朱元璋的同意。否则,廖永忠绝不敢如此大胆。 
  郭玉英背着小朱葆走了。她怕廖永忠的船队走后,再派骑兵或步兵回来搜杀“宋”王朝的幸存者,所以她翻过爪步山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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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玉女舍身为复仇   
  十八年后。 
  从大明朝都城应天到长沙的官道上,缓慢地移动着一队车马。这队人马服色新鲜,甲仗明亮。一千人马分成若干个马队步队,前队开道,后队护卫,蔟拥着居中的一队车轿,向长沙进发。 
  车轿为亲王车辇,其整支队伍的冕服车旗,尽皆仅比皇上亲巡低一个等级,护卫甲士也是穿的大内或御林军服色。 
  这是大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第八皇子朱梓,封为潭王,领地长沙,带着专为他配备的干护卫甲士亲兵,带着王妃及其他女眷,前去长沙。在长沙,另有守军一万,拨与他做亲军。 
  朱元璋立国后,对开国功臣几乎概不信任,一个个剪除。 
  如此一来,岂不架空了自己?他想到了分封制。他一共有子二十四个,皆是习文修武,朱元璋的意思太明白不过了——开国功臣们仗持军功,怕他们谋反,剪除之后,以子代之,朝中要留一班唯命是从的大臣。 
  朱梓受封长沙,却并不喜气洋洋。相反,他斜靠在车中,闭着双目,满脸忧郁。他似乎心事重重。从应天出来,他就是这个样子。乘船、换车,天睛、下雨,日丽、景美,妃色、僚媚……一切一切,都不能使他笑上一笑。 
  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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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不知道。 
  第十一天上,他行到了湖口,要在这里改乘战船,渡过鄱阳湖,到南昌后,再取道长沙。 
  湖口,是翻阳湖与长沙交汇的口子。朱梓站在岸上,看着浩渺的鄱阳湖湖水在湖风韵劲吹下,一波又一波地向南方的湖面涌去,他的脸色愈见沉凝。 
  船队乘风张帆。向南行去,路过鞋山的时候,船上诸将纷纷议论,当日陈友谅兵败,最后便是退守鄱阳湖中的孤岛鞋山,最后鞋山水寨被朱元璋用火攻破,陈友谅只带了张定边乘小船逃至湖口,为流矢射中,毙命泾江。 
  朱梓听着诸将议论,咬着牙一声不吭,转身回到了舱内。 
  他的寝舱,有他的宠妃于氏及宫女,见朱梓进来,纷纷见礼,朱梓却摆手道:“你们退下,我要静养一会儿。” 
  等到于妃及众宫女退到别处,朱梓却走到窗前,隔着窗口看着在湖中缓缓向后退去的鞋山,双目中骤然涌出了如泉一般的泪水,他情不自禁地呢喃出声:“父王!父王!孩儿看见了你的国土!” 
  叫完之后,他又警觉地咬紧了牙,一声不吭了。他就那么双目呆定地看着鞋山,一动不动,直到船只远航,鞋山已经看不见了,他还如一尊石像般立在窗前,一动不动。 
  这个朱梓,明是朱元璋的第八子,实际上是陈友谅的遗腹子。他出京时,从生母阇氏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于是,眨眼之间,他那原本一片清朗、恬静,同时又充满了皇子的种种骄傲,种种臆想的心态,一下子骤然发生了变化,一下子变得充满悲哀、愤激、怨恨、无望。甚至一下子莫名其妙地充满了恐惧,只怕朱元璋知道了,会令人来杀了他,以除后患。 
  两天后,船队泊岸。朱梓要与他的亲随改乘车轿,走官道而南昌,再到长沙。 
  数十艘战船停靠在湖畔,天黑了,只等第二天便离船上路,这天晚上,朱梓突然令人大摆宴席,开怀畅饮。众府僚以为王爷心中有什么疙瘩早已解开,如今恢复常态,尽皆大喜,应召而来主船。尽皆喜气洋洋。 
  朱梓居中道:“朕以藩王立国长沙,虽非万乘之尊,亦是一方之主。朕要你们开怀畅饮,不醉不敬。谁若故作矜持,能饮不喝,杀无赦!” 
  朱梓言毕,将杯中酒一口饮干,以杯照着众僚,双目神光炯炯,一言不发地观察众藩臣的脸色。 
  众人大惊,不甚明白这朱梓为何还未饮酒,就已失态。须知皇帝之下,还有太子,后面还有郡王、嗣王,这以后才是藩王,皇帝在世,连太子也不敢以“朕”自称,这朱梓却一开口就以朕自居,岂非谋逆之辞?这事如是发了,连在座的藩臣也要坐罪。席中诸位藩臣,多数吓得连酒杯亦不敢碰。 
  朱梓一见众人脸色,顿时明白他以口误来试探众藩臣的忠心程度,实在是一种失策。他连忙干笑二声,假作叹息道:“哎,本王这些日子因为有一红颜知己留在应天,没有跟来,心中好生不快,气得连说话也语无论次了。来来来,你们赔本王一醉为乐。干!” 
  众藩臣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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