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随师父进洞,接受度化。在生下念凤的半年之内,师父已将武技尽授于我,而内力的打熬却是没有奇遇不能速成的。我要以死殉怀远,师父不要我死,他是以尽度内力与我、助我报仇为条件,我才答应不寻短见的。我要杀了崔子健才雪心头之恨。那天我熬着对洞中的弥勒像叩了四十九个响头,又熬着将二部经文各背了七遍。师父说背这两部经书可通经脉,我才熬着背颂的。哪知最后一遍背完,那尊石像前面,我膝下的泥土地上,突然开了一条裂口,轰地一声就将我落了—下去。我本来想施展轻功借石壁弹回来的,可是那股吸力好强好强,我根本无法反抗。于是我直落下了地底。’”
白茜珠惊叫道:“你直落下了地底,彭老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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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也不知道。我落下去不久,就看见一群大雁,一群数也数不清的大雁,从四面八方飞来,许多大雁用嘴叼着我的衣角、头发,于是,我的身子不再往下落了。我开始被这许多大雁叼着托着向远处的一个大湖飞去。”
白茜珠冷笑道:“你老人家大概是飞上天去了吧?不然,你怎么会落入了地底深渊,还看得见大雁啦大湖什么的?地底下哪来的天光?”
那姑娘一听,顿时赞同道:“是呀!我也这么想。可是,我是落下去的嘛!地一裂开,我就落下去了。当时吓昏了,也没注意有没有光。后来落的时间久了点,我恢复了一些定力,又听到大雁飞来时的哇哇叫声,我才看见大雁。它们叼着我的衣服头发或托着我,我就平飞出去了。这时我方看见了远处的山和飘云,看见了飘云下的大湖。这时我才看见,另一群大雁正叼着我师父彭教主,飞在我的旁边。”
白丹冷哼了一声。
白茜珠讥讽地喊:“说评书了!讲山海经了!”
《山海经》是华夏民族的第一部神话怪异文集。
那年轻女子一听,顿时大怒,身形一侧,双掌一挥,只听一声炸雷般的轰响,二股有形有质犹如闪电一般的掌力从她的掌心吐出,轰地一声将泥石地击打出二个三尺见方的深坑,只打得兜率洞前飞沙走石。
她怒目圆睁道:“你这后生好生无礼!你要我讲进洞之事,我讲了,你等又要讥讽!我若不是自己也拿不准所发生的事,怕杀错了我郭凤的后人,真想一掌毙了你!”
郭念凤一见这年轻女子掌力如此雄浑,而且拍出掌力时轻描淡写,随意之极,由此可见她的功力之深,所发不过三四成而已。这年轻女子随意施为,足以当郭念凤之毕生功力。
郭念凤忙道:“你……老人家请往下讲。”
那年轻女子仍然怒道:“天地间的事,谁能尽知?孺子一听到自己不懂或自己没有遇到过的事,就讥为山海经?你等读懂了几成山海经?你怎知那些神奇故事不是古人遇到了却弄不明白才记成文字让后人去考证?就以雁荡山来说,雁荡雁荡,有雁有荡此山方名雁荡山。芙蓉峰顶的大雁荡如今干涸了,雁也不见了。它们到哪里去了?山体崩裂,水流下了地底,雁荡转移地下去了,大雁也转移到地底的洞天中去了。
地底有洞天,只住有缘人。天光不入地内,地气如何生成?哎!
这些话是我师父训示我的,我也弄不懂。可是,我又何必弄懂?人生短促,我活在世上,可不是来考文证经的。我要去商洛山寻找怀远的尸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还要寻找到崔子健那厮,将他碎尸万段!”
那年轻女子说到这里,声音一提高,顿时真力喷杂,只震得面前的四个人头昏耳鸣。
郭念凤忙道:“你老人家请讲进洞之事。”
白茜珠道:“祖母,我想进洞去看看。”
郭念凤忙道:“去干什么?”
“这位年轻的老人家说弥勒佛像面前的地面可通兜率天,刚才又还当真地裂天开了一阵,孙女儿想去看看。”
那年轻女子道:“没有用的。我莫名其妙回到地面后,那禁制又封闭了。如今一切如常,看不出半点裂缝。”
“你老从地底出来,当然知道出入法门。你老何不演示一遍给我们看看?”
年轻女子怒道:“我这点修为,哪配在兜率天宫随意进出?
两个时辰前,如不是彭教主通晓入地通天咒,并有极高深的芥子神功可以撞开通天之门,我又哪得奇遇?”
白茜珠道:“兜率天宫当在天上,怎会是在地底?”
年轻女子怒喝道:“我怎说得明白?我又不是弥勒佛!你这后生缠夹不清,再三盘问,我要杀人了!”
郭念凤跪地求道:“你老人家请往下讲。”
那女子道:“好。我的玉凤钗在你怀中,想来你总与我郭凤有些渊源。不然,我早将你等杀了。那大雁叼含着我和师父,飞落在一个大湖边,师父令我坐下说:‘此乃兜率天宫的芥子神湖。守湖的神祗有事远离,你快吸收芥子雾练成地仙。
你闭上双目,将真力从劳宫|穴中发放出去,外发而不吐断,等你的真力和芥子神湖上的芥子雾溶合在一起时,再将你的真力收回来,芥子雾便随着被你吸进了经脉之中。如此吸收两个时辰,等于积叠了三十年芥子神功。三十年芥子,三百年内力。听好了,我先传授你外发真力而不吐断的法门……。’接下来,师父便传我外发真力而不吐断的口诀,吸收兜率天芥子神湖上的芥子神雾。师父更以掌心贴在我的背心大|穴上助我吸气。行功大约两个时辰,师父令我收功,然后,那群大雁又飞过来,叼含着我的衣角头发。我飞离芥子神湖时,注意到师父还随在我的身后,也是大雁叼含着他在飞。可是好奇怪,我一回到兜率洞中,站在洞中的弥勒佛像面前时,却只有我一个人,师父却不见了。他是没出来?是出来后自顾去了?我不知道。总之好奇怪。事情就是这样。我郭风出得洞来,无故被你们盘查了这么久,现在该我来盘查你们了。你——究竟是谁?”
郭念凤连忙又跪下道:“我是你老人家的女儿郭念凤。”
“我郭凤哪有六十岁的女儿?岂不笑掉人的门牙?”
“你老人家去兜率天中呆了两个时辰,回到人间时,六十年过去了,所以念儿成了这个老相,够却还这样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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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真有什么兜率天一昼夜,天世间四百年么?”
白茜珠说:“那个故事本来就是你老人家自己讲的。听祖母讲,你随彭祖师进洞时,是朱元璋的洪武个四年。其后洪武纪年至三十一,这中间过了十七年,然后是建文四年,永乐二十二年,洪熙一年,加起来共是四十四年。接下来是宣德十年,这就已经过了五十四年。今年是明英宗朱祁镇的正统七年初,加起来正好是六十年整。老祖宗如若不信,可去官府中查年谱。”
年轻女子道:“好。我先去神仙岩找我姑姑向了究竟再与尔等计较不迟!”
白茜珠大叫:“不可!”
“为何不可?”
“请问你姑姑是不是洪武年间的郭玉英?”
“是。”
“你女儿是不是叫郭念凤?你进洞后交给你姑姑抚养?”
“是!”
“那你不能这个样子去神仙岩!”
“为什么?”
“你老人家进洞两个时辰,出来时人间过了六十年,为什么会这样?咱们说不清还可以不说。可你既是我郭家的老祖宗,这个样子见了外人,以后解释起来甚为麻烦。你若要去神仙岩,若是以后还要进江湖了断恩怨,你必须此时先易容为八十老妪,才像我郭家的老祖宗。”
年轻女子想了半晌问:“必须易容为八十老妪才像郭家的老祖宗?”
四人齐声回答:“正式如此!”
“好吧!到神仙岩后发现尔等骗了我,我郭凤叫你四人生不如死!”
于是,郭念凤便令白丹回神仙岩去取易容包。白丹领令,展开轻功如飞而去。
那年轻女子道:“我要问些事,谁来回答?”
郭念风道:“由孩儿来回答。”
“我进洞两个时辰,你们说过了六十年。早说我姑姑去世了三十三年。她老人家活着时可曾派人去打捞过你父亲的尸体?”
“回禀母亲,姑祖母先后派人去商洛山北的深潭中打捞过四次,不但丝毫抒捞不到父亲的尸体,连派去打捞的四拨人还淹死了好几个。”
“是这样码?我会查清的。天魔女现在何处?”
“天魔女年轻时在中原四处闯荡。孩儿十八岁那年,天魔女还到雁荡山来找过先父——”
“什么?她在你十八岁时来雁荡山找怀远?”
“正是。”
“如若你真是念儿,那天魔女找怀远岂不是找了整整十八年?”
“正是如此!”
年轻女子大怒:“岂有此理!这个骚女人发哪门子疯?她凭什么寻找怀远?”
“孩儿也觉得奇怪。”
“后来呢?”
“后来就听不到天魔女的消息了。听说天圣军如今不足百人,已远居关外去了。天魔女本从则不知是否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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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林儿的玉妃呢?”
“孩儿没听说过这人。”
“怪了,玉妃带着玉女在中原四处杀朱元璋的人出气,你怎么连这个都没听说过?”
“孩儿长大以后,确实没有听说过什么玉妃。只是最近听说有个玉女门,常从关外进关,在黄河以北诱骗武林男子,修练玉女神功。”
“那么,大内五邪魔呢?”
“没听说过。”
“那么崔子健呢?”
“没听说过。”
“你们从不行走江湖么?”
“行走的。玉凤门威镇沿海诸省,只是从未听说过母亲大人所讲的这些人。”
这时,白丹取了易容包如飞而来,当下便由汤暨薇为那年轻女子易容,片刻之间,就将那年轻女子易容成了一个八十老妪的样子。
郭念凤率众跪下道:“如此一来,郭念凤就算心存疑虑,也要叩头尊一声母亲大人了。母亲大人在上,请受女儿孙女儿曾孙女儿四拜。”
到了此时,那年轻女子,不管是真是假,都要当一当人世间的郭凤了。她冷哼道:“别以为我郭凤受了你们四拜,就认你们为后人了,我郭凤还要到神仙岩去查的,还要去乐清县查的,还要去应天城查的!”话音一落,“八十老妪”郭凤已经不见了踪影。
玉凤门在场四人之中,郭念凤与汤暨薇功力已入绝流。就连白茜珠,六岁开始练功,常以灵药辅练,已是宗师级的武功内力,可四人之中根本无人看清“八十老妪”是怎么走的。
汤暨薇内力武功威镇沿海几省,人人尊称薇夫人,却也唑感眼睛一花而已。
郭念凤大喝:“快回神仙岩!”
四人飞掠回神仙岩,只见那“老妪”站在郭玉英的墓前,身后的地上躺着玉凤门的九个护法,尽皆被制了|穴道,其他数十个门人弟子,齐齐站在远处,根本不敢近前。
郭念凤走到郭凤身后跪下道:“姑祖母去世时,江浙数省来了三百多武林人送葬,哀仪极隆。母亲大人万勿太过悲伤。”
郭凤沉默良久,回过身去,望着神仙岩上比当年扩大了近十倍的屋宇殿堂,呢喃自语道:“好奇怪!我明明进洞两个时辰,外面怎么就修了那么多房舍?纵是阴谋吧,谁又有这等大本事?”
呢喃声中,她的眼光落在了最后飘上神仙岩的白茜珠身上,她说:“你叫白茜珠?”
“是”
“你和你祖母陪我去乐清县。你父母留下看守神仙岩。我这里有一颗万化丸,你先服下,可长二十年功力。在路上我再度二十年真力与你。我要用你出江湖为我杀人找人!”
二人对望一眼,作礼道:“是。”
郭凤从身上摸出一颗鸡蛋大小的药丸,递与白茜珠道:“服了之后,不必着意导引,药力会自己化开,循经走脉。”一边说着,一边自顾飘下岩去。
郭念凤和白茜珠连忙紧随跟去。
白茜珠服了那粒万化丸后,还未走出雁荡山,便感到气机充盈。她问:“老祖宗,这药丸如此之妙,可是你炼制的?”
郭凤道:“我哪里炼得出如此神奇的药丸?这万化丸是白莲教南派教主彭师父给我的。”
“还有吗?”
“问这干什么?”
“老祖宗要珠儿出去办事,功力不足怎行?”
“好机灵!可惜没有了。我已助你长了二十年功力,你还嫌少?”
“老祖宗不是要助孩儿长四十年功力么?”
“时候未到,等着。”
一个时辰后,三人来到了乐清县。
郭凤说:“乐清县城北有个金刀门,向来臣服玉凤门,金刀王我是认识的,不怕你们就骗了我去。”
郭念凤道:“孩儿不敢欺骗母亲大人。”
白茜珠却笑道:“阴差阳错,还弄不清是谁骗了谁哩!”
来到金刀门前,郭凤说:“你二人等在门外,由我一人进去。”她说着,身子一摇,已从看守的金刀门人中间穿了过去。
金刀门的两个门人竟毫不知觉,直忙着向郭念凤白茜珠二人见礼。
郭凤一直飘进了金刀王的大厅。金刀王的大厅中一时无人,郭凤便站在大厅中观看。她看见大厅中的一幅画像时,不禁一呆:画像上不是别人,正是她进洞前臣服玉凤门的金刀王!
郭凤抬脚在地上一跺。刹时间,厅堂中静止不动的桌椅纷纷飞起三尺多高,又重重地落下地来,却未摔坏。
一个身穿绵袍的中年人从厅后快步跑出,大喝道:“王升,出什么事了?”他跑进大厅,一眼看见郭凤在大厅甲间站着,先是一呆,继而拱手问道:“前辈是谁?来此有何指教?”
郭凤道:“画上这个金刀赵无双在哪里?叫他出来见我!”
那人噫了一声道:“前辈是指晚辈的祖父么?他老人家作古四十年了,晚辈的父亲大人也作古二十多年了。前辈是谁?
为什么要找晚辈的祖父?”
郭凤在那人说话时,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看,见他的神情不像装假。便沉声道:“好,我相信你。你再将你家族谱拿出来作个证,我立即离去。”
那人一听,顿时怒道:“你这人好生无礼!你是什么?是武林至尊?你凭什么要在下拿出家谱让你看?在下敬你是个八十老人,于你的无礼已经忍了许久,你竟——”
那人说到这里,只见郭凤抬脚一跺,那人顿时一声大叫,被震起来一丈多高,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人站起来,伸手摸了摸屁股,莫名其妙地问:“这是什么功夫?”
“凭你这小辈也想向这是什么功夫?快去将族谱取来,不然老身要开杀戒了!”说到这里,郭凤连自己也不觉得就用了“老身”这个自我称谓,并且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那人眨了眨眼说:“前辈要来江浙一带耍威风,我金刀门拿你无可奈何,可你得先去玉凤门问问,看郭大侠薇夫人同不同意你拿她们的武林属臣耍着玩?”
这时,从金刀门外传来郭念凤的声音:“赵门主请将家谱给家母一看。委屈之处,容郭念凤日后赔罪。”
那人一听郭念凤的声音,立即惊道:“郭前辈来了,为何不进来?”
郭念凤答道:“家母不准我进来。请赵门主遵嘱办理。”
“甚么?这位老人家……是你的母亲大人?”
郭凤不耐地一跺脚,那赵门主又是一声大叫,被震起二丈多高,才又重重地跌在地上。
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