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该歇息了,过两日我再来看你,顺便教你使使这把小提琴……”
总算是与程鸾鸾依依不舍地话别了,慢慢地踱步到了院门处,回首抬眸,薄帘后,那窈窕的身影,还在窗外驻足着……
三日后,阎立本的府邸里,一身变得精瘦神情憔悴,但精神依旧抖擞的阎立本坐在对面,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茶水,眼却一瞬不眨地死盯着我。
我正一张张一抽看着那些个摆在案桌上的图画,口里啧啧有声,一张张的插图,神形皆备,人中吕布、马中赤兔,那种天下舍我其谁的气势跃然纸上,义胆忠魂的汉寿亭候,喝断长坂、万夫莫敌的张飞、智计无双、笑谈间指掌翻转乾坤的诸葛……
仅仅是使用了最简单的白描技法,他又掺进了写实技法,比之以往阎立本单纯的人物坐、立肖像,更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之远,其中的韵味,令人着实有种深入画卷,与那千古英豪一同铁马金戈的向往,以至于我甚至无法移开目光,只想把这些画卷全部没入脑海私藏一般。
“好!好啊,观此图集,怕是日后,天下再无入目之画尔。”我由衷地概叹道。
……
“房贤弟过谦了,若不是有你授我肖像素描写实之法,怕是阎某此刻亦不过是一闭门造车之徒尔。”阎立本终是长出了一口气,看样子,他为了这两百来副小插画,尽也是殚心竭力的耗费了也不知道多少心血,能得别人的认同,如何不喜。
我站起了身来,很是严肃地正了正冠,向阎立本长施一礼:“房俊多谢了,此插图集,称之为国宝亦不为过也。”
“哎呀,快快请起,你我二人,还用这些虚礼做甚,能与房贤弟切磋画技,乃阎某毕生之幸也,此情阎某铭记于心,总是忧思不能回报,今些许小图,不过是阎某磨练融会技法练笔之作,日后,贤弟但有所请,只一句话便是。”阎立本赶紧扶住了我。
“对了阎兄,小弟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阎兄能应允。”听阎立本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想起了一件事来,就是阎立本所绘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原创者就站我跟前,不拿来饱一饱眼福,咱岂不是白穿越大唐一趟了?
“呵呵,贤弟尽管明言。”阎立本朝我端起了茶碗敬道。
“小弟不知能否有幸一观《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看着阎立本,我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道。
第281章 马屁,把自个给拍进去!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阎立本一脸的迷茫之色,喃喃地重复着我的话。
瞧见了阎立本的表情,我不禁一愣,旋及开口道:“难道没有此画册?”
“没有,绝对没有,为兄虽然作画不下千篇,然凡我所作之卷,皆历历在目,绝无此作。”阎立本很是肯定的一句着实让我目瞪口呆,难道我记错了不成?应该不可能,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很有可能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至少李叔叔现下还没有想到用这个法子来纪念和赞扬身边亲密战友的功绩和容貌。
“阎兄,小弟有要事,暂且告辞,他日此书若成,必定登门拜谢!”匆匆告别了阎立本这位国画大师,拿着那个装满了画卷的盒子,出了阎府,直往皇宫而去。
栖凤阁中,李叔叔披着一件单衣。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蒲扇纳凉,阁檐外的鸟鸣和蝉声让人份外觉得盛夏的炎热。
“哦,贤婿今日倒访又有何事?”李叔叔见是我来,依旧斜靠在榻栏上,拿手中的蒲扇朝我招了招,笑眯眯地道。
“小婿特请岳父大人一观,此书业已大成,此乃小婿向阎立本阎大人求来的图集,描绘的正是《三国演义》之中的精英场景,还请岳父大人一观。”我恭敬地把装载着图集的木盒递上。
“哦,这老夫倒是要好生瞧瞧,唔,不错不错,不愧是阎卿的手笔,愈加的纯熟了,瞧瞧这吕布,实在是当得‘人中吕布’之赞尔……”李叔叔很是兴致勃勃地一幅幅地加以评论,咱只好陪着,露出笑脸在一旁干坐,好不容易待李叔叔瞧完了这二百来幅插画,还在那意犹未尽的概叹之时。我清了清嗓子:“岳父大人,小婿有个想法,不知道妥不妥当,还望岳父大人品评一二。”
“你且说来,贤婿你这副心思里也不知道藏着多少鬼点子,老夫自然要听一听,哈哈哈……”李叔叔很是畅快地大笑道。
老流氓一个,整日里还不是把我的创意全据为已有,算了,你是皇帝,咱不跟你争这些小事,嘿嘿嘿笑了数声道:“去年之时,小婿与岳父大人把酒甚欢,曾听岳父大人遗憾忠臣良友之失,今日,小婿见得此些画卷,突发其想,特地便匆匆而来……”
李叔叔听我提起了往事,不由得轻叹了一声:“是啊,老夫每每午夜梦回,耳边总是那些铁马金戈之声相伴,恍若诸卿皆伴于左右,为我大唐扩土开彊……”李叔叔很怀旧,很念旧情的一个人,不然,他也不会后来命阎立本绘下那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来追想缅怀过往的时日,大唐的功臣,也是有了李叔叔这样的开名君王,方大都得到了善终。
“呵呵呵,一提往事,老夫就禁不住心里揪得难受啊。”李叔叔抄起了一块手巾,沾了沾眼角叹息道。
“对了贤婿你说你见了这些画卷有何想法?莫不是……”李叔叔拿着手巾的手突然在空中一顿,抬眼朝我望来,鹰目迸射豪光。
……
“正是,小婿正是想在我大唐军事学院之内,建立一座凌烟阁,将我大唐功勋卓著者之画像和生平尽列其上,日后,于国有大功者,皆能于此留下他们的生平和功绩,供我大唐之后人世世代代瞻仰,以之激励后人不忘创国之艰,为国之险……”
李叔叔手中的手巾被他无意识的大手揉成了一团酸菜,手中的蒲扇也早不知道摔哪去了,垂着一双锐得的鹰目,凝神聚气地继续听我进言。
“小婿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另建一座忠魂祠,专门祭祀那些为我大唐开彊浴血、披荆斩棘、奉献生命的将士们,让我大唐为国效死之英杰,英魂能有归处。也是向我大唐帝国的无数仁人智士宣告,死亡,不过是让我等告别了他们的肉体,可他们生命的价值早已浓缩在他们短暂却又辉煌的一生中,死亡便不是毁灭而是永生。因为他们是为了我大唐帝国的威严与生存而战斗至死的英魂,在肉体消亡后幻成了一个个不灭的灵魂。将精神留给了我们!当活着的人寄托哀思时,我大唐帝国军人的精神,将永留心底!当因战斗牺牲的亡者在历史与时间之中飘荡时,忠勇,顽强,奋战至死,决不屈服的他们,名字将被刻在忠魂祠上,精神将流传千古。当无数时代过后,也许先辈们也会渐渐地老去,历史的年轮将把我们都化为砂砾而消亡,但历史会永远记住这样一群人:他们为忠诚而付出了生命,他们为理想而献出了灵魂,他们毫不畏惧,勇往直前,用他们的身躯和热血为同伴铺路,直到正义与真理的彼岸,他们的名字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一个令人敬仰的称谓:大唐帝国骄傲的军人!”我站了起来,不,我是跳将了起来,在矮榻之上奋力地挥舞着手臂,向着李叔叔,向着他身后永远站立在那的赵昆,更向那些被我的吼声惊动了朝这边探头过来的禁卫们,更是向全天下不愿意向异族卑躬曲膝的中华民族怒吼!
李叔叔像是被我给吓着了,仰着脸看我在矮榻那上窜下跳,呆愣愣的没有说话,星星点点的唾沫星子沾到了他那张老帅哥脸上都没有反映,不过从他激动的表情,看得出来我的提议让他也很热血沸腾。赵昆双目都现了红光,很向往的表情,似乎他也为我描绘的前景激起了血液里的悍勇一般,门外传来了突然的巴掌声,旋及又被打断,看样子是某个禁卫激动过头了。
李叔叔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很威严的目光注视着我。“给老夫坐下来,你在这么跳,是不是想窜老夫头上了?!”李叔叔这一声嗔喝吓我一跳,才惊觉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过了火,赶紧灰溜溜地梭下了地,垂手作认罪状。
“你这小子,”李叔叔无奈地笑了笑:“起来罢,瞧你那熊样,给老夫坐好了,不许上窜下跳的,成什么话!”
“噢,小婿刚才实在是失礼了,一激动就爱瞎来。还望岳父大人海涵。”
“哼,不海涵,老夫早一大脚把你给踹下去了,还容你在跟前闹腾!”李叔叔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又换了副慈祥的面貌瞧我,久久不言,看得我都扭扭捏捏觉得浑身发痒起来方才收回目光。
“房卿有你这孩儿,实乃房门之福尔,老夫有你这佳婿,亦是老夫之福,然,天下有你这样只一心为国而无一已之私良才,大唐之福!”李叔叔这番马屁话让我差点就飘飘欲仙了,还好,默念正人君子咒,保持了斯文谦恭的风范,朝着李叔叔恭敬而郑重地道:“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之驹。千里之驹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小婿得遇岳父大人,才有了施材之地,不然,小婿就算是空有经天伟地之干材,也无以为我大唐作出一丁点的贡献哪……”
李叔叔听我此言,高兴的狂笑起来:“妙哉,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之驹……贤婿就是我的千里马,哈哈哈,好一匹千里良驹啊……”李叔叔一个劲地拍我的肩膀,继续自恋的狂笑着,听的老子都想虽踹人了,先人你个板板的,俺不就是打个比方吗?你个老流氓,反倒拽着不放手了,得,你是皇帝,帝国主义头子,咱这位优秀的大唐名士,大文豪今天咬碎板和着血牙全往肚里吞了,干巴巴地赔着这老流氓笑个够!
……
“不过此事,颇是有些难为……”李叔叔笑了半晌,总算是不在马来马去的了,略略皱起了眉头,在殿内踱起了四方步。
“忠魂祠,忠骨得归处,英魂可安息,此事,老夫必要做成!”李叔叔溜达了小半晌,突然站定,咬牙切齿般地道。
“陛下英明啊!臣,臣谢陛下万世之恩……”赵昆先于我说了这句马屁话,赵昆面现激动与悲伤之容,虎目之中泪花闪现,看的我都对他的表演五体投地了,实在是太逼真了吧,害俺刚才准备好的马屁话全都顶不上这家伙脸上的泪水。
第282章 谁不为名?除非是傻子!
我正心中暗恨,心中对这位说唱俱佳的赵昆进行鄙视,岂料李叔叔亦是一脸哀容,抬手搀起了赵昆。声音很是学生地道“朕知你的心意,想你赵氏一门忠烈,为我侍卫,叔伯、堂兄弟,还有你那兄长,为护朕之安危皆尽没于军阵之中,寸骨难寻,他日忠魂祠中,正是他们安眠之所,供天下人祭拜以心缅之……”
突然间,我想狠狠地抽自己两巴掌,说不清楚原因,只是觉得自己的思想太那啥了。
“陛下……”赵昆虎目含泪,哽咽难言。李叔叔亦是眼中闪烁着泪花。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献策的成功并没能让我高兴,反倒有种沉重的伤感,李叔叔看样子也不太好受,坐不多时,我便辞别了出去。
这一次,赵昆向李叔叔请命,亲自把我送出了宫门,宫门外,赵昆就在我临要上马前,突然向我长施一礼:“谢过房大人!”
“不敢,赵大人,切莫多礼。”拦之不及,只好侧身避开。
赵昆抽了抽嘴角,又恢复了那张平板无波的黑脸:“赵某既是为家人,矣是为我那些故友相谢大人,如此,末将告辞了!”
“二少爷,他谁啊,鼻孔朝天的架势!”房成在我耳边嘀咕道,很不屑的眼神。
“宫中的禁卫头子,皇帝陛下身边最信任的保镖,一个成天只知道死板着脸装酷的……嗯嗯,反正也不是啥好人。”丢下还在那被赵昆的身份所震憾的房成,径直飞身上了马,在房成的呼喝声中,打马而去……
心里头那股子莫明的高兴劲让我差点想在大街上唱歌了都,李叔叔的承诺,我绝对相信,凌烟阁,不过是李叔叔友情的寄托,而忠魂祠的设立,有着相当重要的政治意义,甚至会改变许多的东西,相信李叔叔一定也看穿了这一点,一向就以自己的军功为傲的李叔叔,一定会有办法,让那些为国为民浴血生死的英雄能有一个安魂之所。
贞观十五年七月中,李叔叔举起了一起盛大的酒宴,所有致休在家的大臣亦受邀而来皆尽列席,酒宴半中,李叔叔突然宣布,另诏旨建忠魂祠于大唐军事学院之内,祭奠那些为大唐献身的英烈,不论是过往的,还是以后为国献身的大唐英魂,都将能在忠魂祠里,供后人祭拜瞻仰,缅怀大唐这些英烈的丰功伟绩,学习他们为帝国、为华夏民族抛头颅、撒热血的大无畏精神。
本公子身为大唐军事学院院正,得以恭陪末席,参与了此次空前的宴会,目睹了一场好戏。
李叔叔甫一宣诏,含云殿之上当时就乱作了一团,特别是那些已经致仕的老将军、老臣子一个二个激动得痛哭流涕,对于李叔叔的英明决策作出了极高的赞扬,首先就是军方集团的一干首领极力称善,认为此举有利于国家的稳定与发展,提高军队对于国家的忠诚。
……
而文官司集团也不像平日一般抱成团,反而分成了两派相互斗殴起来,一派是以国学祭酒孔颖达为首的儒学大师集团,而另一派,则是朝堂之上的实力派,以我家老爷子、魏征,甚至就连长孙阴人也站到了他们一边,废话,谁不想名垂青史,阁上留名,至少他们暂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为李叔叔的英明决策作出了响亮的拥护。
军方集团自然不甘放过这样的机会,联合了文官集团共同志向者,强烈的对儒学代表团进行热烈的抨击,吵得天翻地覆地,程叔叔的嗓门最是大声,很有以一敌百的气概。
最终双拳难敌四手,以一帮儒学大师反对失败而告终,可是我觉得奇怪的事,为啥子李叔叔不提凌烟阁的事,算了,忠魂祠能建立起来才是我正真想要的目的。
李叔叔当场宣布,由吏部礼部还有他自己拟出名单,然后交给我这位尚未建设完毕的大唐军事学院的院正,由我来督建忠魂祠。
于是我在众人羡慕、嫉妒、敌视甚至仇视的目光簇拥下拔起身形,斗志昂扬的接下了这个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
老爷子一个劲地乐呵呵,一路上笑的眼都眯着,嗯嗯,看样子,老爷子兴奋的劲头似乎过火了点,很觉得奇怪,问了句,老爷子没吭气,只是抚了抚长须悠然地任由座下的宝马疾步前行。不说就算,切!
当夜回到了家中,原本已在宫宴喝得摇摇晃晃的老爷子依旧兴奋不已,又让人端来了酒菜,在家中大嚼了一回,一家子人皆恭陪着老爷子喝酒吃肉。娘亲也扼不过老爷子的兴奋劲,喝了好些,娘亲不甘地问了好几句,老爷子照旧不言语,只知道乐呵呵地酒到杯干,直至酣醉方止。
示意慎叔让家丁把老爷子抬回房中休息之后,一家人顶着一头的雾水把目光移向了我。“俊儿,咋回事?你爹有些不对劲,也不知道他乐呵个啥?”娘亲拽了我一把道。
“没什么,总之是好事。”我美滋滋地挟起了一块油腻腻的鹿肉脯,塞进了爬我身上耍闹的老三嘴里。
娘亲赶紧把肉从老三嘴里给抠了出来,瞪了我一眼:“作死,大半夜的,你让你弟弟吃这东西,明儿还不得闹肚子。三郎不吃肉对不对?乖……来,娘给你挟块青菜啊,不许给我扁嘴,再扁我抽烂你的屁股!”
老三只能无奈地张着嘴,饱含着热泪,让娘亲把他那张嘴巴当窟窿眼似地一个劲地往里塞青菜,很有点像看后世那种填鸭喂养模式的科教片。
大哥不甘心地拽了拽我,抹了抹嘴,把今个的事说了一遍。大哥双眸一亮,击掌道:“果然是好事!不过,这也太涨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