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水彼岸- 第58部分

　　　　“小雪？”他果然也这样觉得。

　　　　“对啊，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她叫李怡。”

　　　　“她喜欢你吧？”

　　　　“你又算出来了？”这他都知道？

　　　　“一个女人要是不喜欢那个男人，会去他家借住吗？”

　　　　“嗯，随便啦。”我鼓起勇气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枕头上，“要不要继续枕着我的胳膊睡？”

　　　　“你在说什么啊？”他的声音里居然有几丝责备的语气。

　　　　“那天喝醉了你还趴在我身上睡呢！”

　　　　“你也说了，那只是喝醉了！今天你的话也是醉话，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以后不许再胡说。”

　　　　“我没醉！”我翻起身，很郑重地说出这句话，他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我困了。”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我今天说的话有些露骨了，他一定觉察到了我的用意，但他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将一切都推脱在“醉”字上。

　　　　我吓到他了吗？

第111章　故事（）　
翌日，我起了个大早给李怡做早饭，当李怡问起小言岸时，我只说他是个懒虫，叫不醒。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我不愿小言岸见到她。

　　　　好不容易把这座佛送走，我终于可以放开手脚给小言岸做一次午饭了。

　　　　日上三竿，菜也炒好了，他竟然还没起。

　　　　难道他真的生气了？

　　　　冷静冷静，越是到这种时候，越是要装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才行！

　　　　“懒虫，还不起来！”我装出了一声咆哮。

　　　　“来啦！”没想到他立马打开了门，“你怎么不等我来做饭？”

　　　　“谁知道你要睡到什么时候，等你我都饿死了。”

　　　　“你叫醒我啊！”看他忙里忙外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把昨晚的事情放在心上。

　　　　“难得放假，睡懒觉多好啊！你平常起那么早给我熬稀饭，周末的时候也换你休息休息啊。哎，就我们两个人，不用炒这个菜了。”

　　　　“那个李怡呢？”

　　　　“中午了，人家早就走了好吧？”我不由翻了个白眼。

　　　　“太好了，又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为嘛？两个人哪里好了——阿嚏！”还好喷嚏没溅到锅里，正当尴尬，他突然伸手挡在了我的额头——

　　　　“你怎么啦？感冒了？好烫啊！”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忍住告白的冲动，哪受得了这些肢体接触？我赶紧推开了他的手，“没事，我喝点冲剂就好了。”

　　　　“那先吃饭吧，吃完饭，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你把我说得也太脆弱了吧？”感冒如果都需要去医院看，还有王法吗？

　　　　“感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你一感冒，胃就会变虚。”

　　　　“说的好像是真的一样。”

　　　　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了，明明拒我于千里之外，却又比任何人都关心我，可我一说点煽情的话，他又立马翻脸。

　　　　“像个老妈子一样，天天没完没了的……”。监视着吃药已经是他每天必不可少的三次工作了。

　　　　监视完吃药，他又开始收拾碗筷，我本想抢着收拾，可胃里突然一阵刺痛让我收回了手。“我去躺一会儿，今天起得太早了。”

　　　　“嗯。”还好，他没有发现我的异常。

　　　　我赶紧钻回卧室，捂着被子发汗。胃越来越刺痛，头也越来越昏沉。好不容易等他出门买菜，我才扶着墙来到客厅，囫囵吃了些止痛药。

　　　　上一次犯病，也是妹妹不在家的时候，她不在，我没心思做饭，饮食才不规律。如果我能早一点遇见小言岸，也许就不会发病了。

　　　　我刚躺在沙发上，小言岸就回来了，“你好点了吗？”

　　　　本想回复他“没事”，一股血腥直涌口腔，我大步冲进厕所，将刚吃下的止痛药全吐了出来。

　　　　“你怎么啦？”他比妹妹还要惊慌，一个劲地拍着我的背。

　　　　“昨天吃的串串，有点辣。”

　　　　“你——”他咬着自己的嘴唇，死死地瞪着我。看着他心疼的样子，我竟然觉得浑身都舒坦了几分。

　　　　“我已经吃得很少了，可还是——也许真的被你说中了，感冒了胃就会虚吧。”

　　　　“我们去医院。”他架起了我的胳膊，将我往门口拽去。

　　　　“哎呀，不用，我吃点止痛片就好了，你去帮我，帮我拿来。”

　　　　“我没有跟你商量，快走。”他拿出了命令的语气。

　　　　“不用啦，又不是第一次犯病了。”别碰我，别，我曾在神志不清的时候犯过一次大错，如今，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犯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犯病！只要有我在，你就一定要去医院！”他突然从身后搂住了我——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切的疼痛都减轻了大半，难道，为了我的健康，他终于肯面对我的心意了？

　　　　“有你在？那以后呢，难道你可以照顾我一辈子？”我故意朝暧昧的方向问了一句。

　　　　“可以。”我听到了不可思议的回答。

　　　　“那你愿意吗？”

　　　　“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

　　　　这不会是梦吧？

　　　　不，这是真的，我的疼痛，他的拥抱，他的体温，他的回答，都是真的！

　　　　“我愿意。”我抓住他小小的手，去聆听我真诚的心跳，“那我们说好了，一辈子。”

　　　　“那你该听我的话，去医院了吧？”他的声音竟然已经带着哭腔。

　　　　“好。”我的眼前终于一片黑暗。

　　　　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每天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心爱的人。我终于体验到了这种幸福，不过，看到他憔悴的脸庞和疲倦的双眼，我的心里更多的还是不忍。

　　　　“你一直守着我？”

　　　　“对啊，我一直盼望着你能早点醒来。”

　　　　“但我醒来的不是时候，现在那么晚了，你该休息了。”

　　　　“不，我想陪着你，你听我说话就行了，你要少说话。”

　　　　“好，那你给我讲故事吧。”

　　　　他微微一笑，竟比梦中的模样还要妩媚。“好啊，很久很久以前，宇宙经历了一次大爆炸，时间和空间随即诞生了，经过了一百多亿年的演变，这世界开始出现生命。”

　　　　“你怎么想到讲这个啊？”不应该讲点王子和公主吗？

　　　　“别打断我，好好听着。”

　　　　“哦。”好吧，我并不是想听故事，而是想听他的声音。

　　　　他开始侃侃而谈，我听得云里雾里，不到一分钟，我就开始头晕了，“哎，听你这些，像上课一样，我都困了。”

　　　　“那我换一个，从前，有一个交警——”

　　　　“嗯？”我忍不住笑了，难道说的是我？他也玩这种老套路啊？

　　　　“那个交警，长得特别帅，他从小就很受女孩子欢迎，可却从没有遇到让他动心的女孩子。直到，直到有一天，天下着小雨，他正在上班的时候，看见一辆白色的奥迪车在闯红灯，原来是个女司机，该不会又是来接近他的吧？他这样想着，那车也停了下来，他走到奥迪的车窗前，才发现司机是一个绝世无双的美人，像一个布偶娃娃一样可爱——”

　　　　听着听着，我便开始失望了，“搞了半天，你不是在我说啊？”

　　　　“好好听着！”他继续讲，表情越来越认真，仿佛就是在讲述自己的故事，“他看了布偶娃娃的名字，竟发现她和自己的妹妹名字很像，随后他将布偶娃娃请进了交警休息室，给她开了罚单，结果那个布偶娃娃因为感冒居然在他眼前昏倒了，他很着急，赶紧把她扶在椅子上躺着，给她做人工呼吸。可是那个布偶娃娃太可爱了，交警做着做着人工呼吸，就变成了亲吻，他忘了自己吻了多久，不过还好娃娃醒来了，而且没发现他做了那些事。从那一刻起，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愧疚，他希望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能变成自己的女朋友，不然他就会愧疚一辈子。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来追求这个女孩儿，可女孩儿总是拒人千里，甚至为了躲避他搬了家。他调了很多监控来找女孩的车，找到女孩的新住址后，他就等在她门前，他一定要一个答案！”

　　　　“然后呢。”

　　　　“他得到答案了，原来女孩儿和他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她就是我刚刚说起的储能型超级生命体，你说，他们应该在一起吗？”

　　　　哦，原来是外星人和地球人的故事，感情他还是在讲刚刚的课本，“既然什么都清楚了，不应该就已经在一起了吗？”

　　　　“哪里有这么简单？他们在一起能幸福吗？那个女孩没有任何男女特征，她什么都给不了他。”

　　　　呃，这个嘛，其实只要两情相悦都没什么吧？连我们都可以，更何况他们——

　　　　但是，我不愿说出心中的话。虽说生病那天他答应了要照顾我一辈子，但我们之间最终的那层纸还没有捅破，我还是得慢慢来。“你是说——那方面啊？我还以为你这个小朋友都不懂这些呢。”

　　　　“我已经成年了。”

　　　　不知为何，我的脸竟然有些发烫，我只好假意咳嗽两声，“这个嘛，去做一个变性手术不就什么都有了？”

　　　　“呵。”他苦苦一笑，“谁能给她做？她的身体构造那样特殊，你想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吗？”

　　　　“这个——”

　　　　“况且，最重要的，不论她走得多远，她的国家、她的女王都能掌控她的能量，她的能量阈值最低只有1％，也就是说，她只要背叛了她的女王，她就只能活十年。”

　　　　“这个是骗人的吧？能量在自己身体里，她女王怎么能做到？肯定是吓唬人的。”

　　　　他的目光黯淡了下去，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故事也许只是他对我的试探，他编了一个和我们处境差不多的故事，想知道我对不完整的爱情的态度，我赶紧握住了他的手，“其实啊，照你说的推算，她有一千年的寿命，若只能活十年，确实残忍。但地球上的十年，却足以见沧海桑田、高山大漠。古往今来那么多有情人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只愿换取与恋人相伴片刻，就算重来一千次，他们也还是如此选择。”

　　　　“对，你说得对。”他终于笑了，带着坦然，带着彻悟。我本想再说些什么，将我们的距离拉得更近，他却将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如此暧昧的接触让我在一瞬间绷直了所有的神经，生怕他觉得不适，离开我的臂膀。

　　　　这个病，生的真值。

第112章　疼痛（）　
其实，小言岸给我讲的故事，并不是没有意义的，我的确想的太简单了，直到杨莹和小张带着他们的小孩来探病，我才意识到小言岸真正忧心的是什么。

　　　　“颜岸，你也二十七八了，听我一次吧，你这么喜欢小孩子就不要拖了，李怡也好，殷璃若也好，或者拜托我们给你介绍也好，赶紧找一个吧，也好给你生一个，再者也可以照顾照顾你的胃啊！”

　　　　小张的话的确是好心，却句句刺耳，我和小言岸之间的鸿沟除了性别之外，还有孩子，还有璃若。

　　　　此刻，我却只能逃避，假装坚强的抱怨起来，“哎呀，别说了，怎么比我姑姑还唠叨，算命的说了，我明年就会结婚，后年就能抱儿子了，而且还是双胞胎呢！”

　　　　大不了就领养嘛，有什么关系？别烦，我的脑袋里现在只有如何戳破和小言岸的最后一层窗户纸的计划！

　　　　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在我刚刚策划好了最好的表白桥段后，小言岸和李怡一起来了，他们居然挽着彼此的胳膊。

　　　　“你们——”我本来是想问他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可话到嘴边，我却淡淡地问了一句，“来了？”

　　　　他松开了李怡的手，将换洗的衣服放在了我的床头，“给你带了几件衣服，今天觉得好些了吗？”

　　　　“护士说刚刚看见你了，怎么没进来？”我想拉他的手，我想用自己的行动表明自己的心，可这一刻我才发现，在这么多同事的注视下，我根本没有那个勇气和觉悟。

　　　　“有其他人陪着你，我就回去了一趟。”

　　　　“坐啊。”我拍了拍床边，希望他能靠我近一点。

　　　　但他却坐在了床尾，“李怡你也坐啊。”

　　　　“好。颜岸，小张已经给你请假了，你安心休养就好了。”李怡居然毫不推辞，挨着小言岸坐了下来。

　　　　这个花心大萝卜，昨天喜欢的人都是我，今天就瞧上小言岸了？

　　　　“谢谢。”看到这一幕，我只觉得自己的伤口都开始撕裂了。

　　　　“哎，你手机号是多少？号码就是微信号吗？”李怡丝毫没有体会其他人的存在，一个劲地和小言岸套近乎。

　　　　等等，李怡是故意的吗？不会是想让我吃醋吧？

　　　　小言岸，你可不能上当啊！

　　　　“对，这就是我的号。”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把手机号给了李怡。

　　　　“好的！快通过验证哦！”

　　　　我用双眼的余光看见小言岸马上添加了李怡，而李怡马上就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但内容我就没看见了。

　　　　“给我倒杯水吧。”我急中生智，向小言岸说了一声，他一放下手机，我就赶紧侧身瞟了一眼——

　　　　“告诉你一个秘密，今天是我的生日，六点的时候我来找你，一起去唱歌吧！”

　　　　对了，好像上次李怡来我家的时候也说过生日的时候请我去唱歌，还好，我也能去。

　　　　李怡终于走了，小张和杨莹也走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可以喝水吗？”

　　　　“不能，我嘴唇太干了，你用棉签给我润润吧。”

　　　　“好。”在他给我擦拭嘴唇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燥热，抓住了他的手腕——

　　　　“干什么？”

　　　　是啊，我这是干什么呢？我刚刚策划的表白桥段可不是这样的，但比起这层窗户纸，他憔悴的模样更让人心疼，“你饿了吗？我这几天都要在医院，你要按时吃饭，好好照顾自己啊！”

　　　　“你都成这样了，还担心我？”他还是无情地挣脱了我的手。

　　　　“你更值得担心，你吃饭不规律，小心也和我一样做手术。”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今天上午来见你好些了，现在怎么有气无力的？”

　　　　听着他的关心，我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出了告白桥段中的一句话，“因为一直没有看见你啊！”

　　　　他暗下了目光，表情既没有开心，也没有生气，“我饿了，要回去做饭了。”

　　　　为什么？为什么又回到原点了？

　　　　不，不能急，不能急，“那，那你下次来的时候把我的MP4和桌子上的小说带给我吧，我天天一个人躺在这里很无聊。”

　　　　“好。”他没有迟疑，没有留恋，甚至连头也没回，就这样离开了。

　　　　偌大的一个病房，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思索了一千万遍，他的转变只有一种可能：今早他来的时候听见了杨莹和小张对我说的话。

　　　　不能再等了，今天我一定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委婉的一步步告白，直接面对面摊牌，强吻，什么都好，我今天必须告诉他我不在乎有没有小孩，璃若也不需要我，我只要他。

　　　　让我更加失望的是，他只是让护士把书和MP4转交给我，他自己来了医院却没有进来。

　　　　难道一直以来我的直觉都是假的吗？还是他真的这么在乎小孩和璃若的事情？

　　　　好痛，胃好痛，言岸，你对我，连最后一丝关心都没有了吗？

　　　　下午五点半，我从疼痛的噩梦中惊醒，背着护士走出了医院，忍着剧痛，费尽千幸万苦来到了李怡唱歌的地方。

　　　　推开门，第一瞬间看见的，却是李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