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水彼岸- 第36部分

第69章　陌路（）　
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一双担忧自己的眼睛，还好，在我失去小雪和颜岸后，还有张煜笙陪在我身边。

　　　　可是，他的脸色好苍白，是犯病了吗？呵呵，一年，一年的时间，这位与我同病相怜的人只能陪我一年的时间了。一年之后，我该怎么办，我该找谁哭诉呢？

　　　　此刻，我不知是该为自己的孤独而心痛，还是该为这位非亲非故的好心人而惋惜。

　　　　“如果待在这里太痛苦，为什么不去厦门呢？”张煜笙的声音竟然比颜岸还要温柔。

　　　　“我不想我的心情影响到小雪的恢复。”

　　　　“听起来，你好像更在意小雪啊。”

　　　　“我是因为离开她，才死的。”

　　　　张煜笙掖了掖我的被角，又摸了摸我的头，“再睡会儿吧。”

　　　　“不，我要起来，我想去情人滩。”

　　　　“可是，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那，我想去吃粥，我想去坐摩天轮，我想去看电影，我想去那个路口看看。”

　　　　“好，我带你去，我都带你去！”

　　　　张煜笙将我带到了我和颜岸来过的粥店，我一个人叫了一份鸡汤肉糜粥和一份水果粥。

　　　　“吃的完吗？”张煜笙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原来这就叫化悲愤为食欲。”

　　　　我要吃水果粥，颜岸喜欢吃鸡汤肉糜粥，我不仅要回忆自己吃过的味道，还要体验他的喜好。

　　　　“我记得你不是不用吃东西的吗？别勉强自己。”

　　　　“上一次，上一次他带我来这个地方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我了，只是我当时一直都在逃避，现在来体验，才知道我当时有多么幸福。”

　　　　“曾经，她也喜欢吃红烧鱼，一日三餐都吃不厌，为了讨她欢心，我在宿舍买了电磁炉、锅，各种调料，天天做给她吃，她每次都会开心得像个孩子，结果，把我腻得只要一闻到鱼腥味就想吐。现在想来，相必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生病了。”

　　　　我这才发现他点的是一份鱼香咸粥，只喝了两勺就推得远远的。有关于那个人的回忆都是甜的，而自己的身体却承受不了那个人喜欢的味道，这种痛苦，该怎么回忆呢？

　　　　在清理完吃掉的东西后，张煜笙陪我来到了游乐场，别的我都可以不玩，唯独那台摩天轮，颜岸说过，因为他只有一次坐摩天轮的机会，所以他一定要和自己未来的女朋友坐，而且还要在摩天轮上求婚。对于一个恐高的人来说，这是多么浪漫的一个承诺。

　　　　我刚刚走到游乐场门口，却看见颜岸和殷璃若手拉着手钻进了摩天轮的小房间里。

　　　　那明明是我和他的回忆。

　　　　我再也没有勇气走上前去，只能傻愣愣地看着摩天轮在我的眼前旋转，这一圈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就是今天吗？这唯一一次坐摩天轮的机会？那么，此刻，他应该正在对殷璃若求婚了吧。黑白的世界在我的眼前若隐若现，还好，没有跟上前去，我没有亲耳听见那些山盟海誓的句子，已经换掉了主人。

　　　　“言岸！”等我反应过来，殷璃若已经站在我的眼前了，“不对，你说过你改了名字，你的真名是什么啊？”

　　　　“言楠，楠木的楠。”

　　　　“真是太巧了，你的假名和颜岸重了，真名又跟颜岸的妹妹很像呢！”

　　　　可惜这两个都不是我的真名。

　　　　“哎，你一个人吗？”

　　　　“我和我朋友。”我转过身，张煜笙却早已不见了身影。

　　　　“我们一起去鬼屋吧，人越多才不会害怕，快给你的朋友打个电话！”

　　　　我刚要给张煜笙打过去，杨乾胜的电话却打来了，我愣住了，糟了，颜岸会不会以为和我一起来的人是杨乾胜啊？这个杨乾胜，真是阴魂不散！我果断挂了电话。

　　　　“哎，你怎么挂了？”殷璃若看着我的举动，声音立刻低沉了下去。

　　　　“不是他。”

　　　　“那你发条短信给他吧，我们三个人去也好啊！”

　　　　我不止一次的望向颜岸，他的眼睛一直低垂着，连殷璃若都没有看一眼。不要再见，他真的对我做到了。

　　　　“算了，我在这里等他，他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这么密不可分？是不是男朋友啊？”

　　　　这时候，颜岸抬起了眼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又赶紧低了下去。

　　　　“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还一起逛游乐场？依我说，你们之中一定有一个喜欢对方！”

　　　　“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他到现在都还记挂着以前的女朋友呢。”

　　　　“他对你没意思，那就是说，你喜欢他了！那你可要加油了！”

　　　　“随缘吧。”

　　　　“随什么随，自己的幸福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不争取怎么知道结果？当初要不是我听说颜岸生病了，鼓起勇气来探望他，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到时候，你要来当我的伴娘哦！”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能直立的站着，那一刻，殷璃若手上戒指的光刺进了我的心里，好漂亮的戒指。原来是真的，刚刚就在那个摩天轮里，颜岸向殷璃若求婚了。这个世界的时间好奇怪啊，明明只有一年时间，曾经对我山盟海誓的人竟然要娶别的女人了，明明只有6个小时的时间，刚刚还与我在海边亲吻的人已经向别的女人求婚了。

　　　　那我还去那个摩天轮里找什么回忆？

　　　　“你的朋友还没来，走吧，和我们一起去鬼屋玩吧。”

　　　　“不了，我还要去看电影。”

　　　　“看电影，还说不是男朋友，哎，颜岸，你今天怎么不说话？”

　　　　“我先走了。”我转身离开了他们。

　　　　既然要演戏，我也陪你演，既然要装陌生人，我也只有陪你装，我说过，我会支持你所有的决定。

　　　　看了场电影，天终于黑了，夜终于深了，我来到了那个巨大的十字路口。这个路口终于没人了，我淋着小雨，躺在了颜岸曾经站立的地方。

　　　　我们曾两次在这个地方相遇，他曾在在这个位置站了好几年的时间，再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让我留恋。

　　　　我应该后悔吗？我应该后悔哪一步？是不该暴露我不是男人的事情，还是应该一开始就以一个女人的身份与他相遇？

第70章　变故（）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一副极其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

　　　　“你是——”

　　　　“我叫龙濂。”

　　　　“好像，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有一个表妹，叫慕雪遥。”

　　　　我立刻坐起了身，惊慌地问道：“是小雪又出事了吗？”

　　　　“没有没有，只是着了点凉。”

　　　　“那你，到上海来干什么？”

　　　　“办点公事，没想到遇见了你。”

　　　　“谢谢你。”我安下心来，喝光了龙濂递来的白开水，意识终于清楚了些。

　　　　“小事，你多次救了小雪，我们龙家永远欠你一份恩情。”

　　　　“那是我欠小雪的。”

　　　　“你为什么对小雪这么好？连我都自叹不如。”

　　　　“我说了，我欠她的更多。”

　　　　“那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小雪的呢？”

　　　　“一年前。”我突然有一种排斥这个人了，他每一言每一行，都仿佛是在套我的秘密。

　　　　“对了，你的钻石有下落了，但想追回来还需要点时间。”

　　　　“让龙总费心了。”

　　　　“我这次在上海要待几个月，还没定好住在哪里，要不你给我介绍一家吧，和你挨近一点的，互相有个照应。”

　　　　他这话，明明就是在打听我的住处，我望着他的脸，浓黑的眉，猎豹一般的眼，坚挺的鼻梁，他和龙总长得很像，身份不应该会是假的，可他怎么没有龙总给人的亲切感呢？

　　　　“我最近住在朋友家里，外面什么些情况，我不太清楚。”

　　　　“哦，那我就只好住酒店了。”

　　　　本来看在小雪的面子上我应该对他礼敬有加才对，可每与他多说一句话，我的心就更加排斥他一分，他的问题滔滔不绝，应付到最后，我只想用咳嗽来逃避了。

　　　　“你身体不舒服就多睡一会儿吧。”

　　　　“不了，我该回家了，我朋友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你说的是——颜岸？”

　　　　我强忍着不去瞪他，“小雪连这个都和你说了？”

　　　　“我和小雪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当然，你不要怪小雪，秘密到了我这里很安全。”

　　　　“我永远都不会怪小雪。”

　　　　“呵。”龙濂轻轻一笑，“你这话，和小雪真像，她还告诉我们，她最放不下的就是你这个让她操碎了心的救命恩人了。”

　　　　是吗？就算我是一个女人，小雪的心里最放不下的还是我？

　　　　这世界好像什么都没变，却又什么都不复从前了。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龙濂赶紧伸手扶我，当他的手触碰到我赤裸的手腕时，我能听到他的心跳都加快了20拍。

　　　　对了，我是一个女人了，一个百年难遇的美人，而且此时的我如此疲惫虚弱一定更加惹人怜爱吧？我早已看穿了龙濂的心思，更不愿再与他多一分接触。

　　　　我拔下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多谢照顾，我已经没事了，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龙濂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不需要。”我的声音很冰冷，这些人就是时间太多命太长了，一天到晚找不到事做，就知道纠缠我。

　　　　龙濂没有回答我，只静静跟在我身后，一直到送我上了出租车才停下，而我，一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没有必要动的心，动了也是浪费时间，我没有心思去了解其他人对我的好感，也没有兴趣。

　　　　十分钟后，我接到了一条短信：到家了吗？龙濂。

　　　　靠，小雪怎么把我的号码也给他了？

　　　　我没有理会他的短信，先给小雪打了过去。“喂，感冒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姐姐记挂。”

　　　　“你就这么出卖你姐啊？”

　　　　“什么？哦，你是说濂哥哥啊？”

　　　　“在你第一次救我的时候，我就给他说了，而这一次涉及了，涉及了，你的身份，我没有和他细说。”

　　　　“那他怎么连我的电话都知道，还知道，颜岸呢？”

　　　　“啊？我发誓我没有说，可能是他在舅舅和叔叔那里打听到的。”

　　　　“哎，算了。”

　　　　“姐姐，我知道你已经回上海了，你和他，怎么样了？”

　　　　“小屁孩，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姐姐什么时候来厦门啊？”

　　　　“呃，周末，你平时要上课，以后我每个周末都来看你。”

　　　　“那好！那我去上课了，拜拜！”

　　　　刚挂断电话，龙濂又打了过来，我立马拒接。

　　　　心情已经够低沉了，能不能不要给我添麻烦了？

　　　　我刚走进张家，两个保姆们立刻涌了上来，语无伦次地哭诉道：“晕倒了！煜笙刚刚晕倒了，情况好像很严重啊！”

　　　　“怎么办？他弟弟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只怕是不行了！周大娘他们已经去陪着了，我们没有你的电话，只好在家里等你，快，一起去吧！”

　　　　我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了，一时间只剩下了慌乱。

　　　　“他的弟弟都赶回来了？”

　　　　“是啊是啊，这个时候，他弟弟都赶回来了，你这个女朋友还不去吗？”

　　　　“哎——我不是——”我瞬间迷糊了，但那家人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活生生将我拖到了医院。

　　　　不是说好还有一年的时间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世上唯一以友谊之心对我的朋友，会有如此的境遇？我好想把自己生命掰一半给他，十年，如果能有十年，他也就不用抱着对前女友的思恋，如此孤独的死去了。

　　　　我站在ICU病房的门窗前，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尽管他已昏迷不醒，可他的脸上却还挂着淡淡的笑容。是梦到他心心念念的前女友了吗？原来他和我一样，只有在梦里才能得到幸福。

　　　　死亡果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东西，毫无余地地拆散了一对相爱的人。如果那个女孩不知道张煜笙为她牺牲了这么多，恐怕会恨他一辈子吧？除了祈祷，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张煜笙做些什么。

　　　　就在保姆们哭成一团时，医生走出病房告诉我们：“你们放心，抢救很成功，他的各项指标也很稳定，他很快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听到这话，保姆们都喜极而泣，而我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我知道，就算今日他是安全的，来日，他还是会有这样一天，他依然会在我们的哭泣声中，一步一步离开我们。

第71章　多心（）　
后来，每一夜，我都会梦见颜岸在海边亲吻我的回忆，我渐渐地明白了我厦门给他打电话的那一天为什么他明明等在海边却告诉我他已经回去了的原因，也渐渐参透了在他亲吻我之前想对我说的话。

　　　　原来，他爱的人，果然是我。

　　　　只是他选择了承担责任。

　　　　这段时间，除了每天美梦醒来的那一刻去后悔伤心，我将我全部的心思都花在了照顾张煜笙的事情上。伤心、惋惜的事情已经让我一蹶不振，烦心的事却从未断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告诉了小雪我在医院陪朋友所以这个月不能去陪她的事情，反正那个龙濂找到了医院里，一天到晚缠着我，又是送花又是送熊娃娃，花样不停，一副不把我追到手誓死不休的样子。

　　　　这一天，他竟然送来了一台液晶电视，只因上次张煜笙的弟弟张煜箖说了一句在医院里看不到球赛直播了，而我也附和了一句“对啊，要是WiFi稳定的话我也可以看看视频打发时间了。”

　　　　看着龙濂和那两个搬运师傅为了装那台电视累得人仰马翻的样子，护士们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而我却气的眼冒金星。

　　　　“龙濂，你给我出来！”我站在门口大喊，他嬉皮笑脸的随我来到了阳台上。

　　　　“你怎么啦，有电视看了反而不开心了？”

　　　　“你不是说你是来上海办点公事的吗？怎么成天待在医院里？”

　　　　“我的公事就是照顾你啊。”

　　　　我连冷笑都不想回应他了，他虽没有说出陈龙熙说过的话，可在我心里，他比陈龙熙还要讨厌，要不是顾着小雪的面子，我早就一巴掌把他推到天涯海角了。

　　　　“龙濂，你是不是有很多时间啊？”

　　　　“呃，对啊，难得最近工作不忙。”

　　　　“你如果有很多时间，分一点给张煜笙吧。”

　　　　“嗯？”

　　　　“你知不知道他得的是绝症？他所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珍贵无比，你这个不知道生命有多沉重的纨绔子弟根本就不懂！”

　　　　“我知道他得病了，我也问了医生，医生根本不愿意告诉我——”

　　　　“你既然知道！又干嘛来打扰他休息！”

　　　　“你这么说就错了，生病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心情愉悦，我每天来陪陪你们，逗逗你们开心，对他的病有益无害！”

　　　　“少找借口了，你是为了让他心情愉悦才来医院的吗？如果我不在医院，你会来陪陪他逗他开心吗？”

　　　　“我——”

　　　　“你只不过把他当成一个接近我的理由而已！但你知不知道你在病房里献殷勤，只会让他更加想念他的前女友，更加伤心难过？”

　　　　龙濂苦笑一声，说了一句更让我生气的话：“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我不想反驳，因为让他误会了更好。

　　　　“你是不是昏了头了？我们虽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