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成对刘听风的见解从来都信服,甚至到了崇拜的地步。听到刘听风对陈人屠的评价不低,他心中也对这个年轻人谨慎起来。
世人只记得,陈人屠在万军阵前剑指麒麟的气魄,难免以为这个年轻人是借着虚名乘风而起。
刘听风心里却清楚,在这几年与陈国的交锋中,超过一手之数的老将折戟在陈人屠的手中。陈人屠不是狐假虎威的狐狸,他已经从狐狸的身份成长成豺狼。若是以为他是仁善可欺之辈,总有一天会被这只豺狼咬下一大块肉。
“这次就让本帅称称你的斤两。”帅旗迎风飘起,烫金“刘”字在日光下煜煜生辉。刘听风满头霜雪也染上几分金黄,他满脸的傲气。
豺狼如何,本帅乃是虎豹。
少年名将如何,本帅乃是刘听风。
飘了几日的雪花终于在今日停下来,地上积堆厚厚的一层白雪,雪上点缀几片树上掉下的叶子。
刘听风在心中庆幸,急赶慢赶在第一场雪前,赶到了这里。要是还在那片苍茫不见植被的荒瘠地方呆着,恐怕要有不少士兵变成睁眼瞎子。以他多年的行军经验自然知道,大雪天不能看太久的白雪。
距离高顺越来越近之后,他更笃定心中的想法。陈百里绝对会在附近埋一支伏兵。
高顺守备的松懈,完全没有叫他掉以轻心,反而更加的谨慎小心起来。他心里明白,这里是陈国,陈国人在此处经营了上百年的时间,不可能比自己这个初来乍到的家伙还不如。
刘听风高声呼道:“付任间何在?”
“刘帅,我在这。”付任间身居高位,手中却没有太多兵马。实际上此时他挂着副将的名号,在帅旗附近供刘听风差遣。
刘听风把他留在身边是想磨砺他,而付任间也乐于如此。刘帅手中盘踞着亲兵近卫,这只强悍的精锐在刘帅百年之后,肯定成为各个将领争抢的香饽饽。付任间意图先在此刻和其中的将官搞好关系,为今后的图谋增加筹码。
见付任间上来了,刘听风指着前方吩咐道:“你带着一队亲卫四下看看,不用走多远,就看看周围有没有敌人的前哨探子。”
“是。”军营之中,军令为尊。付任间不说二话,斩钉截铁的答了一声后,从刘听风亲卫中挑拣出数十好手,骑马出列。
不用一炷香时间,付任间纵马归来。他对刘听风禀告道:“刘帅,附近没有敌人的探子前哨。”
刘听风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头,他问道:“有没有发现探子前哨留下来的痕迹?”
“没有。”付任间虽不知他问这个为何,还是如实的回答了。
“不好,陈国人没有理由不派出探子前哨,除非他们,在此处埋下了伏兵。”刘听风振臂一挥,持帅旗的士兵望着他的动作,照着也挥起帅旗。
向左挥三下,表示原地停下。
旗语的存在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突发情况。几十万的大军,事出突然是传令官喊破喉咙都来不及,为了确保命令准确传达到各营,旗语是必不可少的。
全军停下,等着刘听风的下一步命令。
付任间在刘听风身后右侧,他问道:“刘帅是否太谨慎了一点,四周并没有可供大批敌人躲藏的地方。刚才我率人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到敌人的痕迹。”
刘听风皱着眉头说道:“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他纵马向四周观望了很久,确实和付任间说的一样,藏下小队人有可能,大队伍就没有地方了。但是藏下小队人又能如何,就算精锐如大衡的天麟军,也不可能以几百人来抵御几十万大军的锋芒。
只是就算是他,也不好只因为一个猜测,就叫全部人停下在这里太久。
刘听风又叫来陶成,对他吩咐:“带着你的先锋军散开前进,探查前面的情况。”
“是!”
这种危险的事情从来是先锋军担起的,当然危险的同时,也意味着事后的功劳。陶成欣然领命,他很乐意前面会跳出几百个不怕死的家伙,让他在军功簿抢先加上一笔。
三千之众的先锋军散开后,在陶成的命令之下谨慎前进。先锋军都是上过战场,在好几次厮杀活下来的老兵,这样的家伙组成的军队已经称得上精锐。
厮杀过的老鸟们当然要比菜鸟更加谨慎小心,见过敌方己方的死人后,对于活下来他们更看重。也知道在人命如草芥的战场上,谨慎一点终归是好的,他们小心翼翼的前进着。
没有敌人的身影,前方貌似还是没有敌人的身影。
“轰!”
一声犹如雷声的巨响忽然从前方传来,恍若天威。
顿时有一帮人被吓破了胆,散开前进的队伍变得更加的散乱起来。有几个胆小如鼠的家伙甚至意图逃窜,陶成喊了好几声“停下”,才把散乱的人群镇住。
他怀疑前方是被敌人推到一块巨石砸下来,否则不该有这样的巨响。他派遣好几个人小心的摸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轰!”“轰!”“轰!”
………………
爆炸声四起,这下陶成也懵了。
他派遣的那几个下属不肯去了,其中一人小心的问道:“将军,前面恐怕有神仙作法吧……”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小瓷瓶()
第二百三十章小瓷瓶
爆炸声很大,尽管传到刘听风这边的时候还有余威,刘听风看着先锋军已经被吓得阵型大乱,连忙派人去问陶成发生何事。
一群人呆在一起的坏处,就是极容易出现连锁反应。靠近轰鸣声的士兵被震耳欲聋的声响吓得溃败后,连带着后边的士兵也跟着乱起来。
他们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起逃终归是没错的。
数十声轰鸣响声之后,先锋军的队列便停滞不前了。一来是因为前头的士兵说什么也不肯上前,二来队形大乱之后,莽撞上前的下场就是自寻死路。
陶成把情况向刘听风派遣来的传令官说明后,咬着牙亲自上前。能担起一军先锋的位置,他也不是胆小畏惧之人。虽然说在手下说是神仙作法后,他内心不由得忐忑起来。
‘该不会真是被冒犯的神仙在前边作法吧?’,他心中这样想着,其实他更惧怕的是另一种东西,除了神仙之外,鬼怪也能作法……
再联想起庆国的兵马曾经多次侵略践踏这片土地,陶成不禁打了个寒颤。
神神鬼鬼这种神秘未知的东西,陶成有畏惧,不过想起身边还有三千士兵,他还是咬着牙上去了。
到了士兵所说的地方,陶成看见地上有一个大坑,却没有自己料想的大石落下。他鼻尖冷汗直流,问当时在附近的士兵说道:“这里是不是有块大石头被搬掉了?”
好死不死,他问到的士兵妥妥的神棍,他悲凉的说道:“哪有什么大石头。我们走到此处的时候,分明是一块平整的地方。但是一转眼,身前身后忽然一阵桀桀桀的怪笑,凉风大作,然后一声巨响,地上多了这个坑。刚出现坑的时候,青光流转。”
陶成被他一说更心慌,大冷天的,背后的衣衫快被冷汗浸湿。背上生汗后,被寒风一吹,激起丝丝寒意。
陶成当下拿不定主意了,他命先锋军原地不动后,策马往回到大军之中的方向走。这等时候,也唯有刘帅能帮慌乱的他拿主意。
到了刘听风面前,他翻身下马,抱拳说道:“刘帅,前边恐怕,恐怕是有神仙做法。”
心底构思向刘听风禀告的说辞时,那句“神仙做乱”的说法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没了主意的陶成也死马当做活马医,脱口而出就是这句。
刘听风还没开口,他身侧的付任间先抢先斥责:“大胆,世间何来神神鬼鬼?”
付任间拼命眨着眼镜,也叫陶成明白了,他这种说辞流传出去了,必定会得了一个扰乱军心的罪名。要知道谣言的力量不可小觑,说不定陶成的这一句话,到了士兵耳中就成了神仙阻止大军前行。
心中对刘帅身边红人付任间一番感激后,他更加无奈了。话一说出口就收不回,而且前边先锋军的士兵,不出意外也会把鬼神之说传过来。
就算是他,在心中对鬼神作法都有几分相信。
刘听风冷冷的盯着陶成很久,说道:“作为一军先锋,竟被几声巨响吓破了胆子,陶成啊,陶成。”
陶成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好赖他懂,听刘帅话里对自己的极度不满,他只好求饶。
刘听风心中一叹,骂道这人不怕死,却怕丢了官。不过在官职的诱惑之下,这个陶成冲锋陷阵之时从不含糊,秉着用人唯才的信念,刘听风当下就决定饶了他这一回。
刘听风坐在马背上,淡淡说道:“起来吧,先锋军的统领哭鼻子算什么事情?把你看到的详细说说。”
陶成心头的巨石放下,随即把自己之前看到的东西说了一遍。他还小声的把那个附近士兵的说辞,原封不动的奉上。
轰雷声,大坑。这两种东西听起来都格外熟悉。
皱着眉头想了很久之后,刘听风忽然响起一年以前的大衡祭祖。
尽管太子造反的事情被黄庆华粉饰成梦中猝死,真实的情况还是瞒不住有心人。当时的祭奠上,就有庆国派去的耳目。
据他们传回来的情况,那时候大作晴天霹雳。
世界上并不会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大衡太子造反的前夕,就忽然惊雷四起,要说不是太子的手笔,没人会相信。
至于苍天罪罚人间,护佑太子的话,说出叫人笑掉大牙。君不见,大衡太子已经被梦中猝死,而大衡庆华帝还带着天麟军在四处蹦跶。
想到这里之后,他自然就顺带着想起在那个时候,一个叫做陈百川的陈国使者在帝都。
“原来如此,还以为大衡太子的事情只有庆蛮参与了,没想到还有陈国的痕迹在其中,那时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无利不起早,刘听风在马上喃喃说出了这句。
付任间问道:“大人说了什么?”
这些事情理应暂且放下。刘听风摇摇头后,自信说道:“前边的事情,本帅心中已经有数。”
陶成惊喜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跟着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吩咐大军依旧停驻,而刘听风带着身边的亲卫向之前发生混乱的地方走去。他心中猜测,大衡的霹雳声大概就是陈国弄出来,至少和陈国是脱不了关系的。
既然知道不是鬼神作祟,而是人为的,刘听风就不怕了。只要还是人为的,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他看着地上的坑,却看不出虚实。
打鼓?
付任间插嘴道:“烧竹子的时候,就会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陶成回答:“要是烧竹子,一定没有那么大的声响,而且这里也有竹子的痕迹。”
看不出究竟的刘听风四下望了望,幸好他还没达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他捡起地上一个漂亮的瓷瓶,问道:“这是你们的东西?”
这个小瓷瓶由于大家的心绪混乱,一直到现在才被发现。
看到周围的人都摇头之后,刘听风认真观摩起小瓷瓶。直觉告诉他,这个小瓶子就是关键。
他把小瓶子收回自己的怀中,下令:“先锋军继续散开前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床弩之功()
第二百三十一章床弩之功
刘听风把小瓷瓶收回怀中之后,命先锋军继续前行。军令如山,再加上目睹“天降雷霆”的家伙并不多,在陶成威逼利诱之后,恐慌暂时没扩散开来。
这次先锋军的前行异常的顺利,直到步入高顺境内,依旧没有遇到像样的阻拦。
竹篱围着茅草屋,土胚搭成的简陋房子中显然无人居住了。一路踏过的田地大抵被收割完了,几处大概来不及收好庄稼的地方,只剩一地的焦黑。
远处几声狗吠飘飘渺渺,刘听风心里浮现一个黝黑面孔的老农,他干裂的手掌上提着一桶桐油,留着眼泪洒在辛勤半年多的心血上。
但这点忽然而起的怜悯,在一瞬间被驱散。
刘听风心中想到,若此番不得胜,我庆国子民的命运将沦落至此。
人的心生来就是偏的,刘听风是庆国征陈大元帅,他想问题的着落点必须放在庆国上。陈国子民的悲惨又与他何干,只要庆国儿郎得以温饱便足够了。
放眼望去,是无边沃野。沃野之中有一座依稀的城影,那大概就是高顺县城。
陶成上来汇报:“刘帅,前边沃野万里,除几座小村庄,外加矮小的高顺城外,再无遮拦。末将认为,大军可顺利行至城下,见此处不见人踪,说不定敌人已经放弃了高顺。”
刘听风点点头,眼下看来确实如此,他命令道:“先锋营收缩归队,陶成你领一支骑兵巡视大军周围,一旦发生异常,立即来报。情况万分紧急时,可便宜行事。”
“是!”陶成心中松了一口气,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到了现在还心悸,能收回兵马,转为巡视,已经再好不过了。
………………
“这可真疯狂啊。”戴旭望着天边绵绵不绝的黑线,饶是他在军中出了名的神经粗大,还是忍不住的被震撼到。
他身旁站着一个四大五粗的中年大汉,两人手中都举着“千里眼”,站在城墙之上,对着远处密密麻麻的人影。
大汉名叫田飞,是陈百里麾下将士中的一员。听到戴旭的话,他也摸着头说道:“是啊,眼下高顺城中就一百来号人,却要挡住对方号称几十万的大军。”
戴旭自我安慰的说道:“号称几十万,说不定实际上才多少。”
他这句话说的实在没底气,田飞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略带挪揄的说道:“你说号称几十万大军,实际上会不会才几百人。这样的话,说不定我们就守住高顺了,还能一举阻断庆国的进攻。”
戴旭回敬他一个白眼,说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还不如下去巡查一下那些地方没弄好吧。”
“那我走了。”田飞往下城墙的楼梯口走去,路过戴旭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了一句,“等会跑的时候跑快点。”
戴旭感动的回过头时,视野中只余下一个粗犷的身影。
他只好拍拍身边士兵的肩膀,说道:“等会你也要跑快点。”
士兵自然受宠若惊,热泪盈眶的说道:“营长放心,我腿长,跑得一定比您快。”
正欲往另一处城头走的戴旭差点跌到,回过头恶狠狠瞪了一眼。谁不知道短腿的戴营长最恨别人谈起身高……
“快进入射程了。”
床弩手小声的提醒了自己一句,弩箭已经备好,只待戴营长一声令下,即可四人合力,大锤砸动扳机发射。
床弩射程足有一千米之远,至于精度就不太可观了。只是床弩这种武器最大的还是威慑作用,实际上对敌军士兵的伤害并不大。大概和投石车同理,明明造成不了多大的伤亡,依旧能叫敌军士兵阵型乱一下。
戴旭见绣着刘字的帅旗在阳光下煜煜生辉,心想说不定就打中了呢。想起那位刘听风将军面对疾飞来的弩箭的狼狈,戴旭更坚定了自己想法。
他一声令下,两架床弩同时发动,比弓箭强烈不知多少倍的破空声想起。
两只弩箭同时激射而出,如双龙出游,划破空气的威势几乎肉眼可见。戴旭连忙在眼前架上千里眼,紧张的望着两支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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