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陈百川也无可奈何,不好说些什么。难道要对庆华帝说,我想着你大衡的姑娘呢,没空搭理你们?帝王一怒,伏尸百里。陈百川还想回到陈国辅助家里的兄长,所以他只能跟在白谦身后,向未知目的地走去。
“百川多嘴一句,我们这是去哪?”
英俊神武的白总管回给他一声怒气十足的“哼”。
见白谦带他去到书生们的聚集地,陈百川便大概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两国外交除了商谈,也可以向对方亮亮拳头,使其知难而退。大衡的两个拳头都是又大又硬,称得上文武双全。此时在诗会,要展示的当然是大衡的“文拳头”。看来还得再忍受一遍大衡的自豪,陈百川苦笑。
白谦随便招来一个小太监,在他右边耳朵低语一阵,小太监明白后点头。小太监扯着尖细嗓子,高声说道:“诸位文曲星下凡的大才子,今夜陈国的使者想见识见识大衡才子的风采,哪位今夜得有佳作,呈上来呈上来。”
陈百川嘴角抹了苦瓜汁,他的苦笑更苦了。这场面哪里能不明白,小太监正给他拉仇恨呢。不过,却不知是庆华帝的吩咐,还是白老太监的报复。
小太监的话,像是给炮仗堆加一把火,在人群中炸开了。
旁边书生们纷纷扬言要让陈国人知道大衡才子有多牛,又一人的发言,让事情发展出现了微妙变化。
“咦,此人不是陈国陈人屠的弟弟么。”
陈百川知道说话的人是谁,是林聪。自家兄长也算的是毁了他一家人。可是林聪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让原本怀有歉意的陈百川也快把耐心磨完。也罢,再给他一次机会。
武功不弱的白谦显然也从人声中捕获到想要挑起众人敌对陈百川的声音来处,他怜悯的看了一眼躲在人群中的林聪。是的,陈家小儿子在他们这群老人口中是只小狐狸,但对林聪这种货色,陈小狐狸随便张张血口就能吞掉。
“陈人屠的弟弟,刚刚有人说他出现,我本来不信的,没想到此人如此大胆。”
“四年前他兄长吓得老宰相失禁,让我大衡被笑了好久,他还敢来!”
“哼,陈人屠的弟弟,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听着书生才子的议论纷纷,陈百川很是头疼。来到大衡后,哥哥做的破事让他头疼好几次了。
一旁的白谦不好看着衡人骂得太过分,他示意小太监。小太监忙忙开口:“各位才学素养都是极高的,让陈国使者见识见识我衡国风采便可,千万别让别人说我大衡对来使不善。”
人群中的议论声这才渐渐平息。
一个青衣男子向前踏出一步,声音正气凛然,他向陈百川抱拳,说道:“在场学子只是一时气愤,还请使者见谅。在下不才,今夜偶然写出一首拙作,还请使者评点评点。”
陈百川松了一口气,终于出来个理性的家伙,他连道不敢,恭请男子诵诗。
男子抬头望月,抬头之际尽扫满脸儒雅之气,换做一种豪气展现在脸上。大衡军人血战百年,有过失败,但仍然护住了这个庞大的国家,让大衡被称作盛世,让大衡威名远播。
一首赞颂军人风采、歌颂大衡盛世的长诗从男子口中轻轻诵出,声音轻,但听起来却是铿锵有力,让人激昂。
陈百川发自内心叫好:“兄才高才。”
前世确实有很多优秀作品,比起男子的诗更优秀的诗也有,但在一众大衡人面前,其它古诗此时气势上便弱了好几分。
他如何是好?
第九章 尿流()
出使大衡,陈百川是有其他目的的,但在此时此刻,他代表的是陈国。若是把陈国脸面丢的太厉害,即便他的兄长在陈国地位超群,恐怕也堵不住百姓悠悠之口。陈百川不想沦为陈国的过街老鼠,他要满载荣誉衣锦还乡。
大衡想要在他面前亮拳头,没有做错。大衡的错误是,竟然在一个背过不知道多少篇唐诗宋词的文科生面前卖弄诗词。就在这个夜晚,陈百川要让大衡才子见识一下被唐诗支配的恐怖。
往年到此时,衡都诗会已经是结束的。今年多了陈百川这个变数,风花雪月都被咏过了,才子们还是兴致勃勃。有些人抱着爱国热枕,想要弘扬大衡国威,想为大衡文林报仇。其中也有投机取巧之徒,他们或者想借着今晚让大人物们见识自己的文采,或者是想在书生中树立威信。反正不论小人还是君子,都想踩陈百川一脚。
大衡文林确实不赖,今夜陈百川听到了不少好诗。正当他盘算着如何回击,混在人群中的林聪又出来蹦跶。
林聪本不是蠢人,但是,仇恨冲刷了他所有智慧。他直接了断的向陈百川攻击,他从人群中跳出来,手指着陈百川,说道:“陈百川,当年你家兄长辱我老父,害我林家颜面扫地,也令大衡文官遭人嘲笑。今日我林聪代表林家向你挑战,洗刷我林家耻辱,为大衡文林报仇。陈姓小儿,敢否?”
其实林聪跳出来也不是盲目的,他躲在人群中观察了陈百川好久,他看到每当有好诗诵出,陈百川的眉头总是皱的紧紧的。林聪心里猜测,陈百川在诗赋一道定然没有太高底蕴,甚至他可能连最简单的打油诗都不会作!而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邀战,谅陈百川不敢不接,毕竟他身上可是压着陈国的荣誉。
在场他人虽说是看不起林聪的,但他们都是大衡人,此时正是一致对外的时候。
“陈使者可敢接战?”
“林家也并非都是无胆之徒。”
“林兄壮哉,莫叫陈国人轻看我大衡!”
林聪打的是好算盘,可惜他遇到的是陈百川。
“虎父无犬子,你家老父不过是阵前胆怯的屁滚尿流之辈,想必阁下再高明也就是个尿流屁滚之徒。区区林家废物,也敢挑战在下?”
陈百川不想再给林聪这个跳梁小丑一点机会了。既然出手,就不得留情。
林聪气的眼白里布满了血丝,他强压心头的愤怒和屈辱感,在脸上挤出几分儒雅:“逞口舌之利即便赢了也上不了台面,你我皆是读过圣贤书的人,今日不如以诗分个高下,如何?”
陈百川好笑的看他一眼,嘲讽地说道:“且看林兄如何弘扬你林家丢人的传统。”
林聪也不理那利刃般割着他心的言语,自顾自的诵出一首早就准备好的诗。这首诗写于四年前,他一个名动帝都、家世显赫的翩翩少年,顷刻间失去一切。他遭受白眼,他不得入仕途,他处处受排挤,所以他恨。林聪写下一首包含所有恨意的长诗,每当夜深之时他便拿出来读,读了四年,也就改了四年。
这是一首字字斟酌、情感饱含的好诗,所以才子们被他动容,受他感染。林聪当年名动帝都,靠的可不止是家世。
陈百川心头叹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林聪已经成了疯子了,压在他身上四年的仇恨早就让他心态扭曲,他活在仇恨中。可惜他,永远也报不了仇。
陈百川回忆起第一次杀人,回忆月下酒液流过洗酒剑,血流在青石板,剑上泛着寒光。
他可不止是个书生,他也是个剑客。
洗酒剑还在院子的石桌上,身边无剑,便用眼神作剑。
在他眼睛里射出来的寒光,从身旁所有人身上照过,包括林聪。林聪从那眼神看到自己的死,他害怕,他无助,他安慰自己对方是个书生,他安慰自己对方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第一句就让林聪感到深深的寒冷,他从陈百川犹如冬风扫落叶的眼神中真真切切的看到杀人二字。
。。。。。。
“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千里杀仇人,愿费十周星。专诸田光俦,与结冥冥情。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回。”
。。。。。。
“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
。。。。。。
“。。。。。。何处英雄不杀人。”
陈百川一首《杀人诗》诵完,众人久久无言。论文才格律,《杀人诗》不如今夜许多佳作。但那滔天气势,让今夜所有佳作黯然失色。
所有人似乎来到战场,见到了血流成河的景象。连在一旁默默无言许久的白谦,都有些动容。滔天的血浪,淹没所有人,所有人都惊心动魄。
但要说最害怕的人,莫过于林聪,陈百川的剑,可是指着他的。
林聪后悔今天的行为了,他从诗里听出这少年是他招惹不起的,就是他不明白陈百川哪来的杀气,哪来的冲天豪气。
陈百川慢慢走到在原地微微颤抖的林聪身旁,十六岁的他比林聪稍矮,他把头靠在林聪耳边,在林聪耳边毫无感情的说道:“四年前我啊只有十二岁,但是我也上战场了呢,好多个蛮子被我割下脑袋,我最喜欢看他们豆腐一样的脑子被我的配剑搅成浆糊。跟你说,我杀了好多人,前几天才刚刚杀了清风剑,你请来的吧。不知道你的脑浆和李胜君比起来如何。嘻嘻,好期待。”
林聪的脸色开始泛白,那些轻轻的耳语慢慢钻进他的脑海,他想象朱雀街王婆家的豆腐脑碎在地上,他的脑子也会被剑搅成那模样?他没有怀疑陈百川的话,因为他害怕得不会思考,因为《杀人诗》,因为陈百川是陈人屠的弟弟。
林聪跌倒在地上,他不敢在面对陈百川,他用衣袖遮住脑袋,他失魂落魄的大喊:“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怕。。。。。。”
陈百川怜悯的看着林聪,一股异味从林聪胯下传出来。
陈百川仰天长笑:“果然是屁滚尿流之辈,哈哈。。。。。。”他的笑声会激怒大衡才子们,会给他带来麻烦。但他还是笑了,因为想笑。他可是一名剑客,他也想当一名剑客。
大衡诸人,面面相觑。
愤怒,害怕,无奈,同情,在他们的脸上上演着。情感丰富,精彩非凡。
第十章 纵情()
大衡诸人不知怎样去看待陈百川。或佩服,或憎恨,或恼怒,或不解,不同情绪在不同人心中澎湃。
但无论如何,没有人能否认陈百川的出众。他的诗,作为事实说明了一切。
一时间,原来自信满满的才子们再不敢上来挑衅。下身的衣物湿透、倒在青石板上无人搭理的林聪,作为最好的榜样,彰显了陈百川的可怕。仗势欺人人人愿做,挺身而出那就得好好考虑了。
陈家又一次狠狠的打了大衡文林的脸。想必明日街头便会到处流传,大衡才子技不如人,当场失禁。
四年前流传的大衡文人阵前失禁的谣言,让文人们明白,他们受到大衡百姓尊重崇拜,享受大衡给他们带来的名声的同时,他们也被绑在同一条船上,因此丢脸的事也得一同承担。从他们喜欢说“我大衡文人如何如何”起,别人对他们的看法不再是“你如何如何”,而是“你们大衡文林如何如何”。一荣皆荣,一损俱损。
陈百川欺负了林聪,在文人们看来也算是对大衡文林的一次攻击。尽管陈百川本意并非如此,但是把文林荣耀看得比黄白之物还要重要的文人们,偏偏就这么认为。还是陈家,还是对大衡文林的侮辱,大衡还要如四年前一样,对陈家来的人无可奈何么?
大衡文林抱成一团,这样有个好处,人多势众。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了智慧不能叠加,但每多一个人也就多了一个角度、一双眼睛去看问题。眼睛多了,总有一双看出问题所在。
“陈使者此诗气势十足,遣词用字上却略有不足。想必陈使者是当场写出,还未加修改吧。”人群中的一人突然开口,陈百川不认识他,只觉得此人心气不错,这般情况下也能看清他的底细。不,应该说是《杀人诗》的不足。
《杀人诗》虽说气势磅礴,有古侠客之风,但始终是现代人所做,它单论创作水平还是不能使大衡这帮饱读诗书的古人信服的。
衡都诗会也不是徒有虚名的场所,能在场的不会是真正的蠢人,有人点出了关键所在,大家心中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个七七八八。
陈百川所诵之诗,虽说让他们惊心动魄、为之动容,甚至吓尿了林聪,但是凭借的都是气势。回味诗句的篇章结构、修辞用字,意境上可圈可点,而创作水平比起能够传唱于世的佳作,还是略低。
心中明白后,大衡诸人也想起陈百川的处境。这里是天下第一国,小小一个陈国使者,又能奈他们何?口舌再利,也见不了血。并且大衡人多势众,跟他陈百川比诗简直是站在不败之地。他陈百川,能赢得了林聪,但能赛的过所有人的围攻么?不可能!
当下便有人发难:“陈使者仅借一首诗,便能有此威力,想必远胜在场诸人,不如再做一两句,也好指教指教我等。”
这人刚刚也向着陈百川诵了一首普普通通诗,陈百川对他还有点印象,当时旁人说其诗作一般,口才十足。他不想把文人得罪得太过,怕以后的路太难走。他换上微笑的面具,回道:“这位兄台太过抬举,在下不学无术之辈,哪里谈的上指教各位,缪赞缪赞。”
谁知这人见陈百川委婉拒绝,猜测他不敢发怒,便赖上陈百川,不依不饶。他虚伪一笑,道:“陈使者太过谦让,你的才华在场诸位可看在眼里,莫非陈使者不给我等面子?”
“不,在下确实才疏学浅……”
陈百川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陈国怎么派些才疏学浅之辈出使大衡?”
听他这话,陈百川便不用装出君子模样。此人被赞口才极佳,可惜脑子却不好使。辱了陈百川的国家,陈百川即便如何出口,大衡人也不好做文章。用这个借口,可以搪塞很多东西了。
“是这样的,陈国有个规定,去什么样的国家,就派什么样的人,百川乃愚笨之人,所以就来到了大衡。”中华有五千年的历史,也就是说陈百川脑子里有着五千年的部分结晶,好用的很。
“你!”发难之人无言以对,只是指着陈百川满脸怒气。
见此人不能应对,大衡人多的好处便显现出来了,又一人出声:
“陈百川,先前那人辱人国家是他不对,我代他赔罪。但我把话挑明,今日我等就是要给你个下马威,扬我大衡威名,你我以诗论高下,敢否!”
陈百川听他说完,心头莫名觉得好笑。没想到会有如此奇葩之人,扬什么威名,不就是你大衡读书郎死要面子么?
不过也好,跟陈百川比诗?可笑。
陈百川心头豪气顿生,说道:“还有多少人要跟我比,一同出列吧。”
大衡这方当然觉得他太过狂妄自大,众人齐齐呵斥。
在“尔敢?!”
“陈家小儿莫小看了我大衡!”
“狂傲骄纵之徒!”
嘴上骂着,还是有人出列。他们想着一同出击,不给陈百川机会。
陈白川看他们一眼,数了数足有十几人。他沉默了一会儿,月光照亮他皱紧的眉间。
他突然大笑,声音豪迈,姿态放肆。
“拿酒来,拿酒来。”
等在旁边的小太监,在白谦示意下搬来了酒缸大碗。白谦觉得,此时喝酒,就得用大碗。
陈百川拿起倒满的酒碗,见着明月在酒水中倒映。他仅喝一口,其余酒水被他倒在脸上。酒水乱流,添了几分凄凄。
明月当空,如故。前世朋友,可记得黄楚简此人?
“明月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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