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吴安然也是一脸惊异。
赫连雪道:“不错。我赫连雪可在此立誓,圣门绝无危害赵国和楚家之心,只因秦王对我圣门猜忌甚深,此次命我圣门东行赵国,颇有借刀杀人之意。但我圣门还有不少年轻弟子和家眷尚在秦国,秦王之命不得不从,刑门主于是想了这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楚铮道:“刑门主是如何说,小侄愿闻其详。”
赫连雪便将刑无舫与众人商议之事与楚铮说了。楚铮听着听着脸色愈发古怪,心里这个后悔啊,早知如此何必去找什么长公主啊,还牵扯来一个赵敏,害得自己头大如斗。魔门既有异心,剩下一个佛门根本不足为虑,佛魔二门世代为敌,刑无舫想必很乐意配合自己将他们全歼在赵国的。如今请神容易送神难,改口也来不及了,大猎之后长公主若是刑无舫和凡尘两位天道高手一个也见不到,肯定疑心大起,到时自己怎么去解释。
赫连雪见楚铮神色有异,问道:“楚公子怎么了?”
楚铮摇了摇头,只好暂且把长公主之事抛到一边,理了理思路。赫连雪之言倒似不假,三年前梁上允之案后,楚铮对远在西秦的魔门大感兴趣,曾命鹰堂西秦分堂详细调查过,知道魔门当初是不得已才为秦王所用,如今心生异志也在情理之中。站在魔门的立场上想一想,刺杀父亲楚名棠无论事成事败,至少半数以上弟子要埋骨赵国,除非刑无舫对秦王死忠,想要用自己门下弟子的性命来换取荣华富贵。但天道高手又有几人在乎世间权势的,像赵茗曾贵为一国公主,如今也只是隐居深宫不问世事。
楚铮深思良久才道:“赫连前辈,小侄只想问一句,圣门历来与中原武林水火不容,此番迁徙至赵国,能不与他人起冲突吗?”
赫连雪想了想道:“我圣门仅可保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楚铮道:“这就让小侄为难了,圣门的名声赫连前辈也该知道,稍有不慎便会在赵国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势必惊动朝廷,小侄夹在当中可就难办了。”
赫连雪肚中暗骂道:“小狐狸。”以他的江湖阅历怎么会看不出楚铮在借机要挟,不过魔门弟子半数要留在赵国,没有手握重权之人撑腰的确难以安生,他此番来找楚铮就是看中了他楚名棠之子的身份,于是说道:“这个赫连雪也知道,还望公子看在同是圣门一脉出手相助,日后公子若有需圣门效力之处,圣门自当鼎力相助。”
楚铮腹中也骂道:“老狐狸。”赫连雪看似粗豪,但也难缠得很,只说自己若有相求魔门会鼎力相助,这里面来去可就大了,是否已尽其所能还不是他们魔门说了算?
楚铮淡淡说道:“自古以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两者均深为当权者所忌。大赵境内各门各派无不以当地官员之命是从,从不敢越雷池半步。圣门要想在我赵国境内安生,必须遵守我大赵国律法,要知无论哪朝哪代,除非官府已无力掌控大局,否则都不允许有游离在自己掌控之外的势力存在,圣门在西秦的遭遇便是此原因,赫连前辈你说是不是?”
赫连雪看着楚铮,道:“那楚公子的意思应当如何?”
楚铮显得有些为难:“此事事关重大,小侄无法做主,等禀报家父之后再作定夺。”
赫连雪有些急了,楚名棠在赵国之地位相比秦王在秦国不遑多让,若让他知晓了,正如楚铮所说的,又怎能容忍圣门在赵国境内自由自在?要么招降要么派大军剿灭,这样一来圣门岂不是才离虎口又陷狼窝?赫连雪起身道:“在下是看在同为圣门一脉的份上才想请公子相助,公子既然如此推托,赫连雪就此告辞。圣门传承千年,还不至于为这点小难而断了香火。”
吴安然觉得过意不去了,拉住赫连雪道:“赫连兄,有事好商量,先坐下再说。铮儿,圣门既有难,为师也无法袖手旁观,何况圣门又不欲与楚家为敌,看在师父的份上,多多担待一些吧。”
赫连雪本就不想走,正好顺势又坐了下来。
双方都已试探了一下对方底线,楚铮也见好就收,笑道:“师父误会徒儿了,我们楚家与圣门的渊源由来已久,绝非仅由徒儿而已,家父即便知道此事也不会为难圣门的。”这魔门既然送上门来了,楚铮当然不愿放过,干脆连楚家与魔门的关系也搬出来了。鹰堂毕竟属于整个楚家,虽说各分堂之主现已大都是自己一手提拔,但私下里做什么事很难瞒过父亲,若魔门能为自己效力那是再好不过了。至于方才所说欲禀报楚名棠只是虚言恫吓而已。
吴安然恍然,笑道:“为师还真忘了这茬事了。”
赫连雪不解道:“吴兄,这赵国楚家与我魔门有何关系了?”
既然楚铮不想隐瞒,吴安然便道:“赫连兄有所不知,楚家先祖楚先行原名楚问天,乃是我血影宗第十二代宗主。”
赫连雪对魔门掌故颇为熟悉,闻此言腾地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楚铮笑道:“还不止,家母先祖镇远公原名王长松,在圣门曾任长老一职。”
吴安然接口道:“赫连兄应知天魅门这数百年来扎根赵国,从未被赵国为难,便是因楚王两家皆出身于圣门之故。”
赫连雪看着楚铮,顿时觉得这少年顺眼了许多,长叹道:“当年王长老与楚堂主突然失踪,乃是我魔门一大悬疑,在下曾听刑门主说过二位前辈乃自愿退出圣门,但去了何处谁也不知,没想到他们二人竟成了赵国的开国功臣。”
楚铮却知道自己两位先祖是败在叶门祖师手下才不得不立誓为赵国效力的,但这种家门秘辛无需对赫连雪说,道:“赫连前辈,圣门之事小侄不会袖手旁观,但此事牵扯甚广,能不能安排小侄晋见刑门主详谈此事。”
赫连雪点了点头,道:“也好,刑门主不日将抵上京城,公子既是我圣门先辈之后,刑门主也必会乐闻此事。”
楚铮笑了笑,忽然又问道:“小侄听闻此行来我大赵的还有佛门凡尘掌教和座下九大弟子,这几人是否与圣门同行?”
赫连雪道:“佛门与我圣门世代为仇,我等怎肯与之同行。不过据在下猜测,凡尘和尚近日也该到了。”
赫连雪又笑道:“不知公子是否知晓,凡尘主要是为公子而来,刺杀令尊之事他似并不热衷。”
楚铮苦笑,果然如此,口里却打着哈哈:“冤有头债有主,小侄这身武功是师父所受,那凡尘掌教来找小侄应先过了师父这一关。”
吴安然瞪了自己徒弟一眼,他平日虽自负,但也知面对凡尘这种天道高手是绝无胜机。
赫连雪呵呵大笑,道:“赫连雪告辞了。”
楚铮站起身来,道:“此事就此说定,天也快亮了,麻烦师父替徒儿送送赫连先生。”
赫连雪走后,楚铮干脆也不睡了,父母都向来习惯早起,赵敏今日要来之事还没禀报,苏巧彤想来就让她自个想办法了,自己管不到那么宽了,谁让她有事没事非要来凑什么热闹。
楚铮在门外站了没多久,母亲身边的侍婢春梅便打开了院门,见楚铮站在门外,不由得吃了一惊,笑道:“五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请安了,还真是稀罕事啊。”她是看着楚铮长大的,言语间不像一般下人那样顾忌。
楚铮小声问道:“春梅姐,二老起来了吗?”
春梅道:“进来吧。夫人见了你一定很开心的。”
到了里面,只见父亲在院中踱着步,母亲正为***浇水。见楚铮来了,楚夫人颇感意外,笑道:“铮儿,今日怎么有空来看爹娘了?”
楚铮心下惭愧,两位兄长不在京城,自己也整日忙里忙外,好似已有多日没好好陪陪父母了,忙笑道:“几天没见娘亲了,没想到娘亲愈发年轻漂亮,都已赛过轻如了。您看这***在您面前都自形惭秽,低首下去了。”
楚夫人听了不觉心喜,手中木勺却作势欲打:“没大没小,敢与娘胡乱说笑了。”
楚名棠在一旁忍不住冷哼一声:“油嘴滑舌。”
楚夫人一听有些不乐意了,对楚名棠说道:“夫君的意思是铮儿说错了,妾身已年老珠黄?”
楚名棠这才发现此语不当,大大得罪了夫人,但在楚铮面前又拉不下脸,只好故作未闻。
楚夫人拉着楚铮道:“别理你父亲,铮儿,今早就在院中用饭吧,娘为你做几样你儿时爱吃的小菜。”
楚铮笑道:“好啊,很久没尝到娘的手艺了。”随后又看了一眼父亲,吱吱唔唔地说道:“孩儿有一事向父亲母亲禀报。”
楚名棠没好气地说道:“讲吧,为父知道你定是有事而来。”
楚铮心中有些发虚,想了想道:“孩儿前日曾禀报过西秦派遣高手欲趁皇上大猎之时兴风作浪,父亲可还记得?”
楚名棠道:“为父不是将鹰堂全权交于你了吗,怎么人手还不够?那去找你外公,请他将狼堂中人借你一用。”
楚夫人笑道:“不用,你外公不问世事已久,为娘去办就可以了,铮儿不必担心。”
楚铮苦笑道:“多谢娘亲。不过孩儿得知西秦来人中有两位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我大赵唯一能与之匹敌的只有宫内的长公主,孩儿一时糊涂,昨日进宫请她出手相助。”
楚夫人道:“铮儿你做的没错啊,此事原本就关系皇上安危,请她出手是理所当然,怎么,难道你又得罪她了。”
楚铮小声说道:“这倒没有。孩儿哪敢得罪她啊,长公主已答应此事,可她非要让敏公主住到我楚府,与孩儿一同处理此事。”
楚名棠夫妇面面相觑,楚夫人更是眉头大皱:“你答应了?”
楚铮苦着脸道:“孩儿不得不答应下来,并约好今日辰时到皇宫门口去接敏公主。”
楚夫人微怒道:“看你干的好事。”
楚名棠斥道:“还不是当初你惹出来的事,铮儿与轻如成亲之日若不是你让人通知了敏公主,怎会弄得今天这般不可收拾。”
楚铮听得目瞪口呆,自己成婚那天所请的仅是军中同僚,并严加嘱咐众人不得走漏风声,却还是让赵敏知道了上门大打出手,楚铮对此一直百思不解,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老妈在从中使坏。
楚夫人讪讪然,强辩道:“赵敏这丫头贵为公主,性子倔强,铮儿哪斗得过她?非日日受气不可。”
楚名棠道:“糊涂!铮儿若安抚妻室之能也没有,为夫又怎会放心将偌大楚家交予他。”
楚夫人被楚名棠连番训斥,脸上挂不住了,道:“你是当朝太尉,看来妾身已被安抚得很好了?”
楚名棠父子相顾无言,均在暗自念叨“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良久,楚名棠咳嗽一声道:“铮儿,你去将敏公主接来,咳,见机行事吧。”
楚铮应了声是,转身正欲离去,却听楚夫人喝道:“回来!”
楚铮愕然回首,楚夫人板着个脸道:“坐下,用过早饭尝尝为娘的手艺再走。”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71章 一举两得()
楚铮站在太平宫空旷的大殿上,低眉顺目活像个乖宝宝。
赵茗坐于书案后,仔细翻看着犹散着墨香的几份卷宗,身后挂着一块大大的白绢,上面印的山川流水清晰可见,正是赵茗从赵王书房密室中所拓下的赵秦两国交界之处的地图。
赵茗突然哼了一声,楚铮忙垂手道:“请长公主指教。”
“本宫没什么可指教你的,”赵茗冷冷说道,“能利用地形地物进行交插迂回,分割包抄,这八千赵军对一万秦兵,用你之法已是胜券在握,看来你确已得到王老侯爷真传。”
赵铮道:“长公主过奖了,小臣从未真正领军,方才只是纸上谈兵,是作不得数的。”
赵茗道:“你虽未曾在沙场征战过,但方才所写的已将各方面考虑得极为周全,实在难得。你无需过谦。”
楚铮诺诺称是,心里却感窝囊之极。赵茗借口自己侄女尚在整理行装,对楚铮进行全方位考核,问完诸子百家又考如何治理地方,从一县一府乃至一郡,方才又问及领兵之道,就算是考侄女婿也不用这么较真吧。
“啪!”
赵茗将卷宗合上,看着楚铮沉思不语。抛开这少年身份不谈,赵茗对他真是满意之极,文韬武略无不是上上之选,大赵国这般才华的年轻子弟恐怕仅此一人了,看来自己以前对他还是看轻了,以为只是一介勇夫,也难怪赵敏会对他情根深种。
可他为何偏偏是楚家子弟呢。
赵茗淡淡说道:“行文作诗本宫就不问了,这方面才华再高,在这乱世中对我大赵也无大用。”
楚铮刚松一口气,笑颜方展,赵茗后一句话又让他寒毛根根竖起:“本宫现在考较一下你的武功,看看你三年来有多大长进。”
楚铮忙道:“小臣武功低微,怎能与长公主动手?”
赵茗哂道:“你武功若也算是低微,敏儿岂不是要再闭关十年?她与你切磋多次,可曾胜过你一次?”说完,也不见她有何动作,身形已盈盈飘起,越过书案缓缓落在楚铮面前:“动手吧。”
楚铮干笑道:“这个武学之道还是日后再请教吧。家父家母已准备好午饭,等着敏公主和小臣回去。对了,长公主之名家父也是仰慕已久,要不一同前往?”
不想此话正戳中赵茗心头痛处。赵茗看着楚铮,不由得目露杀机:“你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过于奸滑,这正是本宫最不放心的地方。以你之才,用得正则为一国擎天柱,若不然危害之大更甚于曹阿瞒。接招吧!”
赵茗两指一并成指剑之势刺向楚铮咽喉,内息凝聚成形,竟发出兵刃破空之声。
楚铮见赵茗手下毫不留情,不由得暗暗心惊,捉摸不透赵茗是否真欲取自己性命,当下不敢怠慢侧身闪过,右拳一记“潜龙出渊”,在空中划了个半弧直击赵茗下颔,这拳劲力六分出四分收,攻守兼备。他以前与赵敏也曾多次切磋,对叶门借力打力的功夫十分忌惮,轻易不敢全力而出。
赵茗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仅从这一拳她便已看出楚铮内力几乎已臻化境,所欠缺的只是火候而已。
赵茗斜跨一步,楚铮这拳便落到空处。赵茗微微一笑,伸手欲抓向楚铮肩部,不料楚铮手腕一抖化拳为掌,在空中幻出三道掌影,正是魔门幻天掌中的“龙门三叠浪”,赵茗手指连弹化解了其中两掌,第三掌竟逼得她不得不后退了一步。
赵茗忍不住喝道:“好!武林少年豪杰从此以你居首。”说完一掌劈出,掌势轻逸与沉凝并重,已不将此战视为儿戏。
楚铮起初仍打着边打边跑的主意,但叶门的“如影随形”乃是天下第一等的身法,赵茗在此功上已浸淫数十年,早已达炉火纯青之境。楚铮从赵敏处得来的经验根本不管用,几次拼死想往大殿门口跑去,赵茗总能先他一步拦住去路,反而因自己分神肩膀处被她指尖拂过,只觉得痛彻骨髓。楚铮再也不敢起逃跑的念头,心境一片空明,见招拆招,也不用繁杂的幻天掌,只将龙象五式翻来覆去地使用,牢牢护住全身。
转眼数十招便已过去,赵茗虽占尽上风,但却始终无法制服楚铮,心中不由得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出杀招呢?
突然间,大殿之门“砰”地被打开,赵庆状若疯虎般闯了进来,大叫道:“姑姑,媚娘人呢,你把媚娘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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