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芳华道:“话虽如此,但凡事难免有万一,公子还是准许小婢四人随身左右吧。”
楚铮冷冷地看着她,楚芳华心中忐忑,不敢与楚铮对视。
楚铮突然哼了一声,一拳向楚芳华击来,楚芳华措不及防,慌忙伸手一格,只觉得一股磅礴之力沛然不可挡,噔噔连退好几步,才勉强立稳身形,但已是云鬓散乱,花容失色。
楚铮原本是想与四剑婢合力一战,彻底折服她们,但方才听吴安然这么一说,自己先彻底死了心。不过楚铮也知道自己长处,他天生异禀,内力之雄厚同辈中人无人可及,此番突施冷箭,楚芳华果然吃了大亏。
楚芳华此时只觉内息紊乱,烦闷欲呕。另外三人赶紧走上前来扶住她,楚芳馨探了下她的脉搏,脸色一变,忙手贴楚芳华后背运气助她调理气息。四人看着楚铮,目光中带着些许惊惧。
楚铮淡淡地说道:“本公子的武功足以自保,何况你们住在偏院,有什么动静赶过来只是片刻之间的事。”转身对紫娟说道:“带她们下去吧。”
楚铮向书房走去,突然想起一事,回头道:“堂中有一人名叫陈振钟的,他平日是否住在府内?”
楚芳华挣开三个妹妹扶持,勉强行礼道:“回公子的话,陈执事一向负责楚府的护卫,通常是住于府内的。”
楚铮点了点道:“你们去一人把他请来,本公子有事与他相商。”
楚芳华命楚芳龄去请陈振钟,紫娟领着其余三人到偏院去了。柳轻如想了下,也跟了过去,虽然楚铮并未让她去,可柳轻如觉得楚铮身份已经不同了,即使他还未告诉自己全部实情,可她也看得出这几位女子显然来是护卫楚铮的,虽然有些傲慢,但刚刚楚铮也已经教训过了,不好再过分怠慢,毕竟她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还要长久相处。既然楚铮当众称呼她这个出身青楼的女子为他妻子,柳轻如只觉无以为报,只能想方设法让他少为一些小事操心。
楚铮和吴安然回到书房,楚铮揉着眉心,一脸烦恼状,吴安然却倒了杯茶坐在一边悠然喝着,看着楚铮笑道:“你这是做甚,至于愁成这样吗?”
楚铮苦恼道:“怎么不烦,徒儿如今虽说已执掌鹰堂,可身边能信赖的除了家人外,只有师父和轻如姐主仆三人,如今再算上个欧阳枝敏吧,就这么几人,而且都是鹰堂之外的,如何来掌管鹰堂?今日来的那四个小丫头目前尚不可全信,一些重要之事怎可轻易交给她们。”
吴安然道:“你初掌鹰堂,年纪又小,堂中一些人对你不服那是很自然的事,可你以堂主的名义命他们办什么事,这些人也不敢阳奉阴违,再说了,你又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重要事情了。”
楚铮看了看他,欲言又止,长长地叹了气。
吴安然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道:“铮儿,师父问你件事。”
楚铮勉强一笑道:“师父,何必跟徒儿这般客气,徒儿知无不言。”
吴安然缓缓说道:“为师觉得有些奇怪,你这段时日变化很大,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变得老成了许多。”
楚铮一惊,干笑道:“有么,徒儿自己怎么不觉得?可能是因为徒儿长高了不少吧。”
吴安然摇了摇头,道:“自从到了京城,你没过几天就去了你外公家,为师也忙于照料春盈以及刚出世的两个孩子,我们师徒很少见面。可经过这两天相处,为师觉得你对待轻如温情款款,根本不似一个孩子,也不像长妻少夫,反倒像你比她大了好几岁似的,与为师对待春盈有些相仿;还有今日你在鹰堂所说的一席话,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说的,为师都有点怀疑你是不是我那原先调皮捣蛋的徒弟了。”
楚铮苦笑,知道这师父对自己太熟悉了,近十年来与他相处的时间比父母还多,也难怪他起疑心,不给他个圆满解释日后只有更麻烦,吴安然江湖经验丰富,武功又高,楚铮可不想失去这么一个帮手。
楚铮沉吟许久,一咬牙,道:“师父说得是,徒儿自从得知父亲将鹰堂交付于我,自觉身上这担子太重,再也没心思嬉笑玩闹了。父亲让我执掌鹰堂,本意是让我跟着堂爷爷熟悉鹰堂事务,等我成年后再掌鹰堂大权。可我今年才满十四,还有两年才算成年。可这两年是最紧要的两年,我绝不可任它白白废去。”
吴安然听楚铮讲得如此慎重其事,觉得迷惑不解,道:“这是何故?为师觉得你父亲所虑甚是,你完全可以用这两年时间来慢慢掌握鹰堂,楚二先生年事已高,何况今日为师见他对你也是关爱有加,是真心想把鹰堂堂主传给你的,你又何必那么心急?
楚铮看着吴安然,考虑良久,才缓缓说道:“因为徒儿想对付一个人,必须在这两年时间内早做准备。”
吴安然不禁问道:“是谁?”
楚铮盯着他说道:“当朝储君。”
吴安然显然呆住了,愣愣地说道:“你说是谁?”
楚铮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静静地说道:“就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儿子,储君赵庆。”
吴安然问道:“为什么?”
楚铮将当日他与赵庆起冲突一事告诉了吴安然,并将他从楚夫人口中听来的储君与楚家的恩怨一并说了。吴安然越听心越往下沉,楚家的危机远超他的想象,真如楚铮所言,新君即位若一意孤行,楚家更是岌岌可危,不是束手待毙就是起兵造反。
吴安然沉默了会儿,涩然道:“这只是你的推测而已,朝中大臣里也有很多远见之士,应该明白若要铲除楚家绝非易事,何况无论能否成事,赵国必将大乱,西秦可能趁虚而入,权衡利弊之下,大臣们会阻止储君与楚家相抗的。”
楚铮道:“师父说的不错,可万一要是储君不听众大臣之言呢?楚家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徒儿不想寄希望于储君能采纳众臣谏言,不想将楚家的命运由他人掌控,徒儿只想早做准备,以应对不时之需,那储君如能纳群臣所言,就当徒儿心思白废,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若真想铲除楚家,徒儿只好先下手为强,以免到时后悔莫及。”
吴安然不解,问道:“先下手为强?他到时已经是皇上了,你能奈他如何?”
楚铮目中闪过一丝凶狠之意:“杀了他。”
吴安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心中惊骇无比,这个徒弟也太胆大妄为了,居然连皇帝都想杀。自古以来就算是手握重权的大臣也没几个敢这般想的,楚铮才多大点年纪,心中竟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
楚铮岿然不动,道:“师父是徒儿最亲近之人,徒儿不敢隐瞒师父,只好如实相告。自从那日从宫里回来,徒儿心中如压了块大石般。在靖北侯府时,外公也曾说过这样的储君若登上皇位,实非天下人之福,当时徒儿也并未放在心里,天下人又干我何事,徒儿并不是圣人君子,不懂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徒儿只想做个太平公子,开开心心过一生,何乐而不为?可这储君非不让我过这日子,要铲除我们楚家,我若只是单身一人倒也罢了,大不了拿些钱财和师父到江湖上逍遥去,可家中父母尚在,身边又有轻如姐等人,徒儿绝不能容忍自己亲人受到伤害,只好想法对付他了。”
吴安然呆立半晌,方摇头苦笑道:“你竟要弑君?你简直是曹阿瞒再世。”
楚铮微微一笑:“曹操雄才大略,实属一代豪杰,徒儿跟他比实在差远了。”
“你父亲位列三公,楚家又是赵国第一世家,论出身你比曹阿瞒好多了,”吴安然看了楚铮一眼,意味深长,“你如若有此心,将来恐怕会更胜他一筹。”
楚铮有些心虚,比曹操更胜一筹,恐怕只有九五之尊了,他很想告诉吴安然自己其实并无此意,但觉得这事无法和吴安然解释得通,干脆闷声不响。
吴安然踱了几步,道“此事你父亲还不知道吧?你是否会与他商量,还是想一直瞒下去?”
楚铮苦笑道:“这事能告诉父亲吗,父亲非把我关上几年不可,娘也许可以帮我,但难保她不会告诉父亲。”
吴安然道:“那你又为何告诉我?”
楚铮一笑:“师父是看着徒儿长大的,向来对徒儿关爱有加,又是魔门中人,自然少了很多顾忌,徒儿不请师父帮忙,还能找谁去。”言语之中马屁十足,以前那么多年加起来也不及今日拍得多。
吴安然盯着他看了良久,长叹了一声道:“为师以前见你苦修龙象伏魔功,练得满身正气凛然,为师很不喜欢,觉得根本不像是我血影宗的传人,今日才知道你心思之狠毒就连魔门门主都做得了。”
楚铮有些尴尬,道:“师父,你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吴安然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楚铮想了想,突然喜道:“师父的意思是答应帮徒儿了?”
吴安然哼了一声:“我就你一个徒弟,不帮你帮谁。你师娘怎么也不愿离开楚家,楚家若有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师弟师妹怎么办?不过就算杀了那储君又如何,难道你们楚家自立为王?朝中大臣难道会服你们楚家吗,恐怕连你外公也不一定同意。”
楚铮道:“那是当然,此事既然连徒儿父母都要隐瞒,当然更不可让外人知晓,至于这皇位嘛,只要楚、王、方三家认可,各地宗室皇亲难道还少吗,随便立一个就行了。”
吴安然道:“可偌大一件事,怎可能做得天衣无缝,只要世人有心,迟早会觉察出来。”
楚铮苦笑道:“徒儿不说过吗,此事万不得已时才为之,储君再恨楚家,只要他不打算杀徒儿亲人,徒儿绝不动手。可真要到了非动手不可的地步,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吴安然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有理,可如何才能下手呢?”
楚铮道:“当然不会是师父和徒儿两人拎着刀闯皇宫。徒儿记得师父曾说过,当年血影宗维持开销的主业就是暗杀,师父身为一堂之主,当然也精于此道吧。”
吴安然沉吟道:“皇宫警戒森严,杀手很难混进去的,而且我们也没有可信任的高手,你两个小师弟小师妹到那时还在牙牙学语,所以也不要打为师的主意,我是肯定不会去的。而且此事一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最好的方法当然是”
楚铮脱口而出:“下毒?”
吴安然欣赏地看了他一眼:“不错,我们魔门有种奇药,无色,仅有股淡淡的杏仁味,若放在茶水或菜肴中极难发现,入喉即亡,且死后神色如常。只是下毒的还须是那人的贴身之人,要尽早做安排。”
楚铮正想回答,只听翠苓在门口怯声说道:“少爷,您请的陈先生已经来了,现在院外等候。”
第28章 废长立幼()
吴安然和楚铮各自坐好,楚铮咳嗽一声,道:“请陈先生进来吧。”
翠苓应了声“是”,不一会儿将陈振钟领进屋内。
楚铮见翠苓垂眉顺目,一副乖乖小婢女的模样,不由得一笑,心想今天训了她几句还真有效果,依她平日的性子早就大大咧咧直接闯进屋了。
翠苓发觉楚铮在笑她,脸一红,旧态复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楚铮脸一板,翠苓也机灵,马上说了句“小婢告退”,转身就跑了。
陈振钟见翠苓出去了,向楚铮行礼道:“属下参见堂主。”转身又向吴安然行了一礼:“见过吴先生。”
楚铮昨日将鹰堂的资料看了大半天,对这陈振钟略为了解,起身笑道:“陈先生不必多礼,请坐。”
陈振钟谢过,在下首寻了张椅子自行坐下。
楚铮道:“陈先生,令母也是楚家之人,算起来还是家父表姑母,如此说来陈先生也是在下长辈,此处不是鹰堂,就不要称我为堂主了吧。”
陈振钟有几分感动,在楚家像他这种远房外戚,根本没什么地位,只比下人略高而已,像楚铮这般客气的他还是首次遇见,忙起身拱手道:“陈某不敢,二先生既然交待过,陈某不敢违背,这也是属下对堂主的敬意。”
楚铮笑道:“我一个小孩子,何需敬不敬的。”他知道楚天成在鹰堂内威望甚高,就不再勉强,何况他与陈振钟相交不深,过分示好就显得形迹太重了。
两人坐了又说了些家常话,楚铮便开始询问鹰堂的情况,陈振钟有意讨好,对楚铮是有问必答,并不时小心地谈些自己的看法。
楚铮颇为满意,随口问道:“陈先生,不知宫内鹰堂可设有人手,由何人负责?”
陈振钟恭声道:“楚家世代在朝为官,对宫内之事也极为重视,也安排了不少耳目,但我朝历来对宫内宦官管束甚严,禁止与其朝中大臣结交,发现稍有接触便撤消其职位,因此较为得势的宦官都不敢与外人接触,生怕落人以口实。因此本堂在宫中人手不少,但大都只是些杂役之人,这些人手由青堂张执事掌管,具体情形堂主可向他询问。”
楚铮若有所思,道:“那张执事可是那红脸老者?”楚铮还记得那个明着向自己表忠心的老头,可又觉得不像,鹰堂主要有六个分堂,分别以六色为名,即赤堂、黄堂、绿堂、青堂、蓝堂、紫堂,加上长年在外的西秦、南齐、东吴三个分堂,一共九大分堂,若那老者真是青堂执事,那也算手掌大权的人物,何必急着向自己这个未成年的堂主低头。
不料陈振钟却道:“正是。不过属下隐约听说五年前二先生曾命张执事将宫里职位较高一些的下属全交由琳妃娘娘了,张执事属下已无多少可用之人,他所领的那分堂日渐势微,堂内六大执事已逐渐将他排除在外了,属下觉得找他还不如去宫中找琳妃娘娘。”
楚铮哑然失笑,难怪他急着向自己示好,原来是青堂家道败落了,看来收服青堂还是比较容易的。
楚铮道:“陈先生,你是隶属赤堂吧。”
陈振钟道:“正是,属下是赤堂三位分执事之一,因分堂刘执事长年卧病在床,所以今日由属下代替刘老去了总堂。”
楚铮哦了一声,道:“那请陈先生安排个日子,本公子去探望一下刘老执事,堂爷爷也曾嘱咐过本公子,要向这几位老执事多多请教。”
楚铮心中暗想去探听一上那刘执事的口风,如果陈振中在赤堂尚能服众的话,就尽早命他做赤堂执事吧。
陈振钟隐约猜到楚铮心意,暗暗欢喜,恭身答道:“遵命。”
吴安然突然微笑问道:“陈执事,当日你与铮儿交手,所用的可是‘四方拳’?”
陈振钟有些尴尬,道:“正是。”转身又向楚铮拜道:“当日属下不识堂主,得罪之处,还请堂主见谅。”
楚铮笑道:“那也是本公子年少不更事,哪能怨到陈先生身上。”
陈振钟又施一礼:“多谢堂主不怪罪之恩。”心中暗暗庆幸当初自己还算聪明,知道这少年惹不得没下狠手,不然如今可就麻烦了。
吴安然又问道:“那‘八面临风’李长笑可是你师父?”
陈振钟目露钦佩之色,道:“正是家师。”
吴安然道:“那你师父可也是鹰堂中人?”
陈振钟道:“家师和龙惊天龙老爷子、陆伯春陆老爷子是鹰堂三位供奉,三人常常在外游历,不过近日应该快返回京城了。”
吴安然听了一惊,喃喃说道:“鹰堂实力果然不同凡响。”
楚铮暗笑,这三人能让吴安然闻名色变,应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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