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毫无关联。”
孟德起听了微感不快,暗想先前听闻这少年如何了得,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除了武力过人外,行事莽撞,一副世家子弟习气。不过他与华长风说得不错,让灰胡儿去塞外打探突厥主力行踪也不失为一好办法,此子身为当朝太尉之子,这边又有王明泰照应着,樊兆彦虽与方家也有些关系,纵使不满也决不敢对他如何。
“也罢,楚将军,此事便交于你去操办。御寒之物可先交给灰胡儿,但粮草需扣下半数,吕问天若是答应借应派人去塞外,一月后再尽数交付于他。”
楚铮俯首道:“末将明白。”
“不过,”楚铮看了华长风一眼,“统领大人,这茫茫雪海草原,末将也不知上哪去找灰胡儿。”
孟德起也看向华长风:该你说话了吧。
华长风有些尴尬,沉默片刻说道:“我对灰胡儿也只是略有所知,只知他们经常在这片地区出没。”华长风在那沙盘上虚划了个圆圈,道:“楚将军去此地寻找定能找得到。”
楚铮叫道:“这么大一块地方?华将军,这天寒地冻你让我等雪地中游荡十几日,将士们如何受得了?此举末将也是为了北疆大营,为了与突厥之战,否则这些灰胡儿死活关我屁事!”
孟德起见楚铮连粗话都说出来了,喝道:“楚将军,此乃军中大帐,并非酒楼饭庄,为将者岂能如此不知检点。”
楚铮抱怨道:“统领大人,华将军仍把末将当外人看待,他与吕问天当年关系如何连大营的老兵们都清楚,可他仍在这边推三阻四的。算了,就当末将方才那些话没说,这九千人的辎重末将回去后便命人运到华将军营中,任由华将军处置。”
华长风听了苦笑不已,这哪象个统领上万兵马的将军,简直是小孩子在赌气嘛,不过以他的年纪来说的确还只是个少年。
楚铮说完,对孟德起施了一礼便转身向帐外走去。华长风叫道:“楚将军且慢。”
楚铮顿住脚步,气哼哼地说道:“华将军还有何吩咐?”
“本将军还未把话说完呢,”华长风笑道,“草原上可以供万人避寒过冬之处并不多,无非是这六个地方。”华长风取过笔在张绢纸上写下那几个地名交给楚铮,轻声说道:“但本将军觉得第一个地方最有可能。”
楚铮看也不看将那张纸放在怀中,嘴里嘟囔了几句,华长风离他甚近听得分明:“拐弯抹角,真是麻烦。”
华长风啼笑皆非,咳嗽一声道:“偏将军洪文锦在北疆多年,对这些地方极为熟悉,楚将军此行可带上他一同前往。”
“那是自然,”楚铮说道,“不然黑骑军谁来统领。”
“黑骑军?”华长风听了一愣,“楚将军,你准备带多少兵马去?”
楚铮答道:“当然是五千黑骑、三千禁卫军,外带三千辎重兵。”
孟德起顿时给茶水呛了一口,华长风急道:“胡闹,你是去送粮还是交战?这万余人过去,吕问天怎么也不会见你,早不知跑哪去了。”
楚铮却理直气壮的说道:“那天末将在树林边亲手射杀了好几个灰胡儿,不多带些兵,他们若怀恨在心突下毒手怎么办?”
华长风劝道:“吕问天绝不是睚眦必报之人,他既是来抢辎重,死伤几人在所难免,怨不得你。”
楚铮想了想道:“末将毕竟曾与吕问风交过手,还差点射杀了其妻何胜男,就算只带几千辎重兵,他吕问天也未必会相信于我,不如请华将军与末将一同前去,吕问天才不会怀疑我等诚意。”
华长风哼了一声,自己若是能去,何必等到今日要你这黄毛小儿来办此事?要是真去了,在外人看来此行自然是以华将军为首,樊兆彦又岂会轻易放过这机会?不过拖下去也不是办法,那吕问天若不是快走投无路了,也不会不跟自己说一声去抢大营辎重了。
华长风沉吟半晌,道:“也罢,本将军修书一封,楚将军带去给吕问天,向他说明我大营之诚意。我与他兄弟一场,他定不会为难你。”
楚铮疑道:“仅一封信管用吗?”
华长风懒得理他,道:“但此信不可让他人看到,你可能够办到?”
楚铮挺直了身子,道:“末将在此立誓,吕问天看完信后,末将定当着其面将信毁去,否则天打雷劈。”
华长风点了点头,走到案边提笔,很快就将信写完了,并将此信装于信函内,并用火漆严密涂好交给了楚铮。
“楚将军准备何时起程?”孟德起问道。
“末将准备明日就起程,这些辎重早一日送到,吕问天多承一分情,还是越快越好。”
孟德起点点头:“凡事小心为上,让洪文锦带一千黑骑军与你一同去吧,北疆四大寇中除了灰胡儿,其余三股马贼一千黑骑军已是足够。”
楚铮回到自己帐内,将华长风所写的那封信置于案上,找了根铁针小心翼翼地将火漆挑开,取出看了一遍,本然不出所料,华长风只是粗通文墨,所写的字架构松散,楚铮自己都有把握临摹的七八分相像,陆鸣出身书香世家,则更不在话下。
经过这数日的相处,楚铮发现华长风为人圆滑难免捉摸,若让他成为大营统领,对楚家来说,比孟德起更难驾驭。北疆大营乃是赵国重中之重,历任兵部尚书十之七八是北疆大营统领出身,这里原是王家的势力所在,但历经郭怀和孟德起两任统领,王家的影响已经大不如前。孟德起任统领也快十年了,如果再让华长风或他人继任此职,北疆大营将成为赵国最大的变数。对楚家来说,最好自然是让楚洛水接任北疆统领,但如今看来难度极大,皇室与方家定会全力阻止此事。唯今之计,就是将南线大营统领王明远调至朝中任职,楚洛水暂时接掌统领之位,北疆大营则设法扶持王明泰取代孟德起,这样一来,赵国三大世家分掌三个边疆大营,这是除了皇室外,各方都勉强都可接受的。当然,这一切要等击退突厥之后再实施了,而那时华长风必需离开北疆。
楚铮嘴角浮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华长风,本将军虽立誓将信当着吕问天的面毁去,但可未曾说那信就是你华长风的亲笔信。这封信在本公子手中,虽未必能将你置于死地,但让你当不上北疆大营统领已是绰绰有余。
至于灰胡儿,楚铮还没将它放在心上,有华长风的劝告,吕问天又急需辎重,应该会答应自己所提的条件,这些马贼来去如风,不少人相貌与胡蛮相似,是做细作的好料子。至于以后,灰胡儿既是由北疆大营供应辎重,那藏身之地便不再是秘密,若是心怀异志,只需舅舅所部和自己麾下五千黑骑军便可以灭他好几回了。
楚铮取过纸笔,此事应尽早和父亲商议,听听父亲是何意思。当初成奉之和苏巧彤之事是不得已才对父亲隐瞒,这些事应好好向父亲讨教,毕竟他老人家值得自己要学的有很多。
第124章 悔 意()
天灰蒙蒙的,但肆虐数日的寒风却是停了。旷野之中一片宁静,一只灰色的野兔从树洞里钻了出来,四下寻找着食物。
忽传来阵阵沙沙声响,一行十余人远远走来。那野兔顿时有所警觉,正想躲回自己的老剿去,一声箭矢破空声过后,那只野兔被钉在了雪地上。
“何将军好箭法。”
一个年轻军官面有得色,却偷偷看了眼旁边的老者。
那老者点点头:“百尺之外仍能这般精准,确实难得。”
那何将军躬身道:“多谢薛元帅夸奖。”
另一人说道:“大帅,我等就到此地为止吧,再向前走的话沈将军非严惩未将不可。”
这老者便是秦国兵马元帅薛方仲了,闻言有些无奈点点头:“好吧。”
薛方仲跳下马来,从马侧鞍袋中取出一根尺子,直插入雪地之中。
“两尺一分,”薛方仲喃喃说道,“骑兵在这般雪地中疾驰,速度最多只有平时一至二成,想要施以奇袭,难啊。”
姓何的年轻将军颇不甘心的问道:“大帅,那百里外一万五突厥就任由他们逍遥?”
另一个年长一些的将军说道:“何将军,大帅也在为难啊,若要出兵则求一击必中。但这些突厥既敢深入至此地,防备定是甚严,恐怕我方大军出营不到二十里,他们已经得到消息了。他们若是就此退去,我等是否跟进?若不跟进,我军退兵之后他们又会卷土重来,若是跟进的话,在这雪地中你追我赶,能不能追上尚且难说,万一中了埋伏我军定会损失惨重。”
薛方仲点点头道:“袁将军说得不错,若是出兵定要全歼这部突厥,看来他们也是在为开春的战事做准备了。当年胡蛮亦是这般,秋季出兵,冬季蜇伏寻找战机,春季过后无论胜败都退入草原深处放牧去了。这些突厥是远道而来,在塞外尚未站稳脚跟,故此次定要击溃其主力,使其无法在此立足,若让其安然退去,日后便如附骨之蛆,我北方大营将永无宁日。”
几位将领肃然领命。
那袁将军俯首道:“大帅,请准许末将率所部两万兵马迂回断此部突厥后路,而后我军再大举出击。”
“不必如此心急。”薛方仲转身说道,“何将军,回去后集中你部和谭将军部所有马夫和战马于今晚二更出营。”
袁将军若有所悟:“大帅是想用扰敌之计?”
薛方仲道:“不错。命你等所部士兵在每骑上扎一草人,并令斥侯严密监视突厥动向,若突厥按兵不动,让那些马夫出营五十里后便返回。”
“末将遵命。”
薛方仲对那袁将军说道:“这几日命你部将士好好休息,三日后若无意外,出击包抄突厥后路!”
袁将军兴奋地说道:“遵命!”
“大帅,沈将军来了。”
薛方仲回首望去,只见千余骑人马疾驰而来。为将一人四十余岁,长脸短须,肤色黝黑,胯下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正是秦国北疆大将沈从放。
一行人马来到跟前,沈从放翻身下马,有些不满地说道:“大帅怎么带着这几人跑到这里来了?突厥一部已经距此不过百里,若有何差错,叫末将如何向皇上交待。”
薛方笑道:“从放,老夫当年在北疆时,你不也常与老夫离营观察知情么?何况此地离大营不过数里,若有突厥潜入了这里,老夫真要唯你沈从放是问。”
沈从放脸色微红,向薛方仲身边几个将领瞪了一眼,这几人也识趣,远远的走开了。
沈从放轻声抱怨着:“大帅,如今末将亦是带着数十万大军的人了,在这些人面前这么说,让末将以后如何管教他们。
薛方仲看着沈从放,心中微生感慨,他长年征战在外,对家事自然关心少了,两个儿子由于缺乏管教竟成了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薛方仲对他二人已心灰意冷。这沈从放跟随他二十余年,从一小兵到如今的北疆大将,薛方仲是看着他长大的,两人情如父子,在秦国军中也只有沈从放才敢在他面前这般说话。
“是老夫失言了,”薛方仲道,“你这么急着来到此地,莫非有何军情?”
“正是。”沈从放道,“孟德起派人送信过来,约我等七天后在秦赵边境会面,商谈开春后与突厥作战事宜。”
薛方仲想了想道:“是该坐下来谈谈了。回复孟德起,七日后我方在十里坡恭候大驾。”
沈从放应了声是,招手将一亲兵叫了过来吩咐了几句,那亲兵俯首一礼后离去。
薛方仲轻叹一声道:“可惜此次郭怀没来,不然相隔十余年后,老夫能再度与他联手御敌,那是何等快事,孟德起较之终究还是差了一筹。”
沈从放点了点头:“是啊,孟德起善于打硬仗,用堂堂正正之师歼灭来敌,当年与胡蛮决战他在郭怀麾下任左将军,所属五万兵马自始至终秩序井然,丝毫不乱,虽说最后只剩下万余人,但也全歼胡蛮单于的三万亲卫,战功卓著。但此人不善于用奇兵,与他对阵,只要兵力不落下风,末将一无所惧。”
“话虽如此,但从放你也未必能胜过他。孟德起进取或显不足,但守成却是绰绰有余,郭怀任命他为赵国北疆大营统领,也算是慧眼识才了。”
薛方仲忽似想起一事,道:“从放,另派一人回大营,给孟德起的信上再加上一句,就说老夫想见见那名叫楚铮的参将。”
沈从放一愣,他不明白薛方仲为何对一个小小的参将如此在意。自从在细作的密报中发现赵国北疆大营新增一名叫楚铮的参将,薛方仲就似对此人极感兴趣,不断下令命细作收集此人信息。沈从放身为统领十几万兵马的大将,原本也无暇关心此事,但今日薛方仲特意提出要见这人,不由感到奇怪了。
“大帅,那楚铮究竟何许人也,能得大帅如此看重?”
薛方仲看了他一眼道:“他是当年赵国北疆统领王烈的外孙,也是如今朝中太尉楚名棠之子。”
“那又如何,”沈从放道,“末将素知赵国北疆大营那些将领个个桀骜不驯,以就算楚名棠亲至恐怕也要让他们三分。”
薛方仲叹了口气,道:“从放,你还记得老夫义女巧芸吗?”
沈从放笑道:“自然记得了。末将虽只是见过她寥寥数面,但对其印象极深,记得她十余岁时便对天下大势侃侃而谈,而且颇有见地,若不是一女子,末将早向大帅将她讨要至军中来了。后来听说她深得皇上宠信,末将也就断了这心思了。”
薛方仲淡淡说道:“她已于数月前背叛我大秦,投靠的就是这楚铮。”
沈从放有些明白了,见薛方仲脸色不善,安慰道:“反正平日大帅对这女子也颇为不喜,她既是如此忘恩负义,那就由她去吧。”
薛方仲摇头苦笑道:“从放,你若知道这几年来我朝天机阁一直由她掌管,就不会说得这么轻松了。”
沈从放如若雷殛:“什么?那我大秦在赵国的密探”
“已被尽数铲除,”薛方仲缓缓说道,“就连我兵部的人也是所剩无几。”
沈从放喃喃说道:“怎么会这般?大帅,那为何放任她投向赵国,应早日杀了才是啊。”
薛方仲沉默不语,心中忽有了一丝悔意。这些年来他在朝中可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百官无不对他唯唯诺诺,就连秦王也是言听计从,唯有这薛巧芸常与他争执。当时薛方仲只觉得她仗着皇上的宠爱,连自己这义父也不放在眼里了,又见皇上对她迷恋渐恋,此女又颇有野心,他担心后宫乱政才对薛巧芸起了杀机,想借她去赵国之时将之除去。可如今想来,薛巧芸与他争执之事多数有自己考虑不周之处,在秦王的调解下,二人合力所办的事几乎尽善尽美,而这几年来铲除世家余孽、围剿赵国密探,薛巧芸也可说居功至伟,可这样一个女子竟硬让自己逼得投奔了赵国。
薛巧芸若真是自己的女儿有多好啊。薛方仲默默想道,那自己定会对她疼爱有加无比怜惜。有时想想真是可叹可笑,几个亲生子女无一成器,而义女和如义子一般的沈从放却都是如此的出色。
沈从放忽断然说道:“大帅,那些密探折了也就折了,但她既是掌控天机阁好几年,对我大秦状况肯定了如指掌,决不能容她再留在世上,就算动用寇家、佛魔二门一齐出手,也定要置她于死地。”
“谈何容易啊,从放。”薛方仲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