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稚斜大单于,朕在咸阳宫中得闻此讯亦是热血沸腾。回去告诉你家大汗,朕不会学那汉代诸皇和亲之举,要战便战,朕有生之年绝不容胡人越过北疆半步。”
程无彦遭此戏弄,不禁有些恼怒,道:“秦王陛下,我家大汗只是一片好意,并非怕了秦国,为了秦国的黎民百姓,请秦王陛下三思。”
秦王淡淡说道:“朕正是为了百姓不再遭受当年胡蛮入侵之灾,才会做此定夺。奇怪,似你这般背弃祖先之人,心中也有我汉人百姓吗?”
“来人哪。”
“在!”几名亲兵走进屋内,“皇上有何吩咐?”
秦王指了指程无彦,道:“将此人押送至北疆,驱逐出我大秦。”
“遵旨。”
程无彦被反剪着双手,冷笑道:“久闻秦王乃一代英明之主,今日看来也不过是一个目光短浅之徒。”
秦王双眉一扬,道:“你不必激朕,你想说的无非是赵国强势,鼓动朕与突厥结盟而已。”
“秦王陛下既然也都知晓,为何拒受我大汗好意?”
秦王不屑道:“亏你还是个汉人,两国之争自古以来以弱胜强者比比皆是,赵国不过是在国力上稍胜我大秦,论名将和军队之精锐我大秦绝不弱于它。何况胡汉誓不两立,与突厥结盟是朕最不可接受的,先祖当年揭杆起兵,与各路义军齐心协力将胡蛮逐出中原,朕若与尔等同谋,还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朕不同与你,祖宗还是要的。”
程无彦恼羞成怒,道:“那陛下可曾想过,若我突厥转与赵国联盟攻打大秦,那又如何?”
秦王笑道:“赵国如今由楚名棠掌控朝政,你们若能说动他还真是咄咄怪事了。就算楚名棠利欲熏心与突厥一同攻打我大秦那又如何,朕就是亲自上阵,只剩一兵一卒也誓死不降,只要汉人不被灭绝,朕之英名定会永垂青史,万载传颂!而你,程无彦,定被千万人唾骂,永世不得翻身。”
程无彦脸色灰白,黯然不语。
秦王一挥手:“将他拖出去。”
亲兵们将程无彦拖出门外,秦王忽又道:“且慢,先将此人带至程家宗庙,在程伯休父灵位前掌嘴一百,再行押送北疆。”
程无彦被带走后,秦王叹道:“程伯休父若是在天有灵,得知有此不肖子孙,定会呕血三升。”
忽见薛方仲在一旁皱眉深思,秦王问道:“薛卿在想什么?”
“微臣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那突厥为何在此时出兵?他们有程无彦这等汉人为虎作伥,对中原局势应了解颇深,为何不等我大秦与赵国两败俱伤之际再行出兵?”
秦王摇摇头,道:“朕也猜不出其中原因。当年胡蛮战败,便退入大漠不知所踪。这些年来我等全力对赵备战,对北疆有所忽略,实是不该啊。朕日后如能一统中原,定要派人去前朝霍去病封狼居胥之地以外,看看那是个怎样的世界。”
薛方仲站起来俯首道:“皇上,微臣请命去秦赵交界之地,点兵五万赴北疆。”
秦王看着薛方仲已经斑白的鬓角,喟然道:“要有劳薛卿了,多多保重,朕在咸阳静候佳音。”
大赵国那面,突厥来犯的密报同样也摆到了楚名棠案上,楚夫人细细地看了一遍,叹道:“终于又要打仗了,只是没想到不是西秦,而是这突如其来的突厥。”
楚名棠苦笑道:“为夫亦是所料不及啊。北疆大营一直固守营地,只关注方圆数百里之事,真是一大失策啊。”
楚名棠命人将张得利叫来,将一封密函交于他,道:“速派人去南线找铮儿,命他火速回京。”
张得利领命,匆匆走出屋。
楚夫人惊道:“夫君想让铮儿去北疆?”
楚名棠道:“宝剑锋自磨砺出,是时候让铮儿去历练一番了。”
楚夫人道:“楚家子弟中不是还有楚洛水吗,为何不将他调去北疆?”
楚名棠冷笑道:“以洛水之能,此战一旦得胜,北疆统领之职定成他囊中之物,夫人认为方令信和郭怀会同意此事吗?夫人请放心,铮儿武艺高强,岳父和郭怀对他评价极高,只要他能牢记这二人教诲,在北疆大营又有堂弟王明泰照顾,定不会有事。”
楚夫人怔然半晌,喃喃说道:“儿时父亲出征北疆,母亲和妾身日夜牵肠挂肚,胆战心惊,没想到老来又要为自己孩儿担忧了。”
第100章 皇储之位()
昌平王府的下人见楚轩带着楚铮来访,不敢怠慢,忙进去禀报。两兄弟站在王府门口,楚轩犹豫了半天,忽道:“小五,据为兄所知,琪郡主对你观感不佳,你若是见了她可要多担待些,不要与她计较。”
楚铮奇道:“那是为何?小弟记得从未得罪过她啊。”
“据说是因敏公主之事而起,当年你为了轻如与敏公主交恶,琪郡主得知此事后对你极为不满,具体详情为兄亦是知之不多。过会儿让着她点儿便是,毕竟她是郡主之尊。”
楚铮微微一笑,道:“日后她说不定就是公主了,小弟明白,请大哥放心。”
昌平王虽是当今皇上的亲弟,但无权无势,加上生性淡泊,平时甚少与官府中人来往。楚家兄弟的突然到访,着实让他颇感意外,又有些为难。赵国对礼数极为讲究,这楚家兄弟一个只是三品司马,另一个也不过是禁卫军偏将,照理来说只派一王府管事接待便可,但朝野上下又有何人敢仅以此等礼数相待这两兄弟,况且楚名棠掌权后,对昌平王府也颇为照顾,昌平王托办的事基本上是有求必应,这份人情亦是非同小可。
昌平王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儿子赵应,赵应会意,起身道:“父王,孩儿前去迎接楚家兄弟。”
赵琪也说道:“女儿也去。”
昌平王微微皱眉,道:“你大哥去就行了,他与那楚轩自幼熟识,以平辈之礼相待便可。”
赵应来到府门外,抱拳笑道:“楚大公子看似近日很清闲啊,居然有空暇来我王府。”
楚轩回礼也笑道:“小王爷说笑了,此次我家小五从京城回来,受父亲之命前来拜见王爷,楚某只是陪同而已。”
楚铮见赵应嘴边已留了两抹小胡子,比当年所见老成了许多,显得颇为干练,方才与大哥言谈间颇为随意,并无避讳,显然平日交情不错。楚铮上前长施一礼:“卑职楚铮参见小王爷。”
赵应看了看楚铮,又看了看楚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楚铮扶起,道:“楚小弟免礼,你我两家同在平原城,亦可算是世交,官场那套就不必讲究了。两位快快请进。”
到了内院,楚家兄弟见过了昌平王,宾主各自就坐,彼此客套了一番。楚铮留神打量着坐在一旁的赵琪,只见她比三年前丰腴了许多,身着宽大袍裙,显然是为了掩饰有孕之事,不由暗暗替她惋惜,父亲已经知道她与大哥之事,他们二人恐怕很难有结果了。
赵琪发觉楚铮在看她,冷哼一声道:“楚小弟,我有一事相询,希望小弟能如实道来。”
楚铮拱手道:“郡主请说。”
“听说小弟来南线的途中,做了件震惊江湖的大事,太平展家一门数百口人被你斩尽杀绝,不知是真是假?”
楚铮皱了皱眉,道:“郡主所听此传言与真相颇有出入,小弟只是奉刑部之命查办展家,除了展风楼等十数人拒捕而被击毙外,其余案犯都交于太平府衙门审讯,说是被小弟斩尽杀绝似有些过了。”
赵琪冷笑道:“那你可知展家满门已于五日前被满门抄斩?连妇孺都无一幸免。太平展家在江湖上亦颇有侠名,没想到落得如此下场。”
楚铮脸颊不自觉地抽搐了下,道:“展家杀害朝廷命官,为霸占田地诛灭多户人家,所犯之事证据确凿,郡主若有何疑问,可向太平府乃至刑部查询。至于妇孺被杀一事,小弟也曾劝阻过太平知府黄大人,但我大赵律法便是如此,小弟亦是无能为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展家亲朋好友遍天下,五公子,你已惹起江湖公愤,以后可要小心了,不知已有多少人视你为敌。”
楚铮曾听赵敏说过,赵琪掌管紫龙珏,并负责监视赵国的武林动态,平时与江湖中人交情不错,闻听此言并不感到奇怪,反而哈哈一笑,道:“多谢郡主提醒,不过郡主可能还不晓得,非但是太平展家,连断剑山庄也已被彻底铲除,小弟已无退路,这江湖公敌是已当定了。”
赵琪脸色大变,看了一眼楚轩,道:“此事当真?”
楚轩低下头去视若不见,楚铮道:“三哥已率平原大营近万大军兵发破釜塘,若无意外的话,断剑山庄已是在劫难逃。”
赵琪对楚铮怒目而视,道:“那断剑山庄又是所犯何罪,竟需运用军队前去征讨?”
楚铮淡淡说道:“此乃兵部机密,小弟不敢乱说。”
楚轩偷偷对赵应使了个眼色,赵应点了点头,道:“小妹,江湖中人作奸犯恶之事难道还少了?当年太尉大人尚在南线时就有意剿灭断剑山庄,你与楚家小弟何必为此事争论不休。”
赵琪道:“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朝太祖当年起兵,麾下大将中有不少就是出自于江湖。何况这些江湖中人虽桀骜不驯,但武功高强,稍加训练便可作为一支奇兵来用,这太平展家和断剑山庄实力非同小可,如今我大赵正是用人之际,不让这些人为国效力,反而无故诛杀,岂不是寒了所有江湖人之心?”
楚铮心中一动,赵琪说的亦有道理,不过太平展家和断剑山庄是不得不除的,以后对江湖中人是应采用些怀柔手段了。
昌平王见几个小辈争执了起来,道:“琪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朝廷只在乱世或迫不得已之下才启用江湖中人,当年太祖建国后,最先诛除的三位功臣有两人便是出身大赵境内的武林世家,此事就不用再争执下去了。”
赵琪见父亲开了口,只好不再言语。
昌平王对楚铮说道:“贤侄自京城远道而来,又特意来拜访本王这老头子,定是为何事吧?”
楚铮欠身说道:“卑职有个请求,请王爷先摒退下人。”
昌平王微微颔首,命下人皆退了下去,楚铮从袖中拿出一份折子,说道:“兵部有令,任命昌平王世子为禁卫军大营参将,即刻赴京上任。”说完,楚铮将那份折子呈给昌平王。
昌平王接过,脸上却是一片茫然。赵国历代最忌讳宗亲弄权,各地的藩王全都是只有爵位而无实权,他又是赵王的亲弟,这些年来除了两任太守,平原郡官员为了避嫌都不到王府走动。怎么会突然调自己的儿子赴京任职呢?
赵应却是一脸惊喜之色,不由向楚轩看去,楚轩含笑偷偷拱手相贺。赵应虽说是昌平王世子,可碍于祖训无法为官,平原城的百官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但却没几人将他放在眼里。他这一肚子气不知已憋了多少年了,如今一听说将他调到京中任禁卫军参将,直叫他心花怒放。
昌平王将那折子打开细细地看了一遍,问道:“贤侄,皇上可有何旨意?”
楚铮摇了摇头,赵王久病卧榻,长公主赵茗不想有任何刺激他之事,调应世子入京之事并未通过赵王,而直接由兵部操办。
楚铮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俯首道:“这是长公主殿下写给王爷的一封家信,王爷看了便明白了。”
“天哪,竟有此事?”昌平王看着赵茗之信,双手微微地颤抖着。
楚铮一脸沉痛,道:“王爷,此次兵部另行征调了南线大营五千大军,便是为了护送小王爷进京。请王爷及早决断,好让卑职回京复命。”
昌平王合眼沉吟良久,道:“本王知道了,小儿去与不去,明日便给贤侄答复。”
楚铮闻言不由一愣,怎么,听这老头儿的意思还不怎么想让赵应赴京?
楚轩起身拉了拉楚铮衣袖,道:“王爷,下官兄弟二人告辞了。”
楚家兄弟走后,赵琪问道:“父王,京中是否出了什么大事,为何要调大哥入京?”
昌平王缓缓说道:“你们的堂兄储君被刺身亡,皇上已经病入膏肓,你们的姑姑这才命应儿火速进京。”
赵家兄妹大为震惊,赵应突然想明白了,颤声道:“姑姑的意思,是不是要立孩儿为新储?”
昌平王颔首道:“应是此意了。”
赵应愣愣地站了大半天,呵呵笑了起来,拉着赵琪的手说道:“小妹,听到没,大哥要当皇上了。”
赵琪也笑道:“恭喜大哥了。”赵琪确实开心,赵应若是当上了皇帝,她与楚轩之事说不定就有指望了。
昌平王见此情形,怒斥道:“应儿,看看你这样子,一点儿修身养气的功夫也无,也能当得了皇上?皇上真是那么好当的,为父当年就与皇兄争夺皇位了。”
赵家兄妹顿时安静了下来,昌平王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孩子,叹道:“若是依为父的意思,应儿还是不要去京城了。”
赵应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父亲,您在说什么,孩儿没有听错吧。”
昌平王叹了口气,对赵琪道:“琪儿,你先出去,为父有话要与你大哥说。”
赵琪不依道:“父亲”
昌平王猛然喝道:“出去!”
赵琪吓了一大跳,呆了半晌,眼眶微红跑出屋去。
昌平王素来和气,赵应还从未见过父亲这么对待小妹,一时也被吓住了,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昌平王仰首望着屋顶,忽道:“琪儿与楚轩之事,你在其中亦是出了不少力吧?”
赵应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嚅嚅地说道:“父亲是何时知道的?”
“为父这做父亲的真是无能,半月前才偶尔发现琪儿竟已有孕在身了。她对楚轩一往情深,又无反常举动,这腹中孩儿定是楚轩的了。回想起这几年来琪儿时常偷溜出府,总是你来为她遮掩,哼,为父若再想不到真是愚蠢之极了。可为父不明白的是,你为何要为他二人隐瞒?”
赵应小声道:“父亲也该知小妹心中只有楚轩一人,楚轩成婚后小妹一度终日浑浑噩噩,甚至心萌死志,孩儿十分担心,后得知她与楚轩暗中来往时也曾劝阻过小妹,可小妹始终不听劝告,孩儿亦是无可奈何,又担心此事若是张扬了出去对我皇室声誉极为不利,索性就为他二人遮掩,何况楚轩实际上已经掌控了平原城,他为人又谨慎,倒也未曾泄漏风声。”
昌平王盯着他道:“当真如此吗?”
赵应心头发虚,口中却仍道:“孩儿所说的全是实情。”他所说虽不假,但还是另有原因的。赵应当年自认是小王爷,心高气傲,与平原城的官宦子弟并不合群,等成年时却发现儿时的玩伴一个个都已是不大不小的官吏了,而他仍只顶着一个小王爷的空衔,却无半分实权,走到哪里别人对他都是爱理不理。而且昌平王对他管束甚严,赵应手头也并不宽裕,楚轩与赵琪旧情复燃后,对他刻意拉拢,不仅赠他大量财物,而且在楚轩的关照下,平原城再也无人敢怠慢这位小王爷。赵应是个颇具虚荣心之人,对此亦是心中感激,到后来得知了楚轩与自己妹妹之事,也不好意思从中作梗了。
昌平王怒笑道:“好好好,本王这就修书一封给楚名棠,看看他如何对本王交代。”
赵应大惊,道:“父王,万万不可。如此一来我昌平王府和小妹的清誉可就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