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原叫苦道:“我还当她是你的侍女,正想问你索要呢。怎么天下美貌女子全被你小子占去了?”
楚铮讥道:“就算是侍女小弟也绝不奉送,楚家三少浪荡之名在京城都素有耳闻,你死了这条心吧。”
楚原气结,突然想到一事,道:“你莫非想娶此女为正室?那敏公主怎么办,她不是对你也颇为倾心吗,若她入了门,成侍郎不,现在已是成尚书了,又怎会让他侄女屈于妾室?”
楚原所问的正是楚铮头痛之事,楚铮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再说吧,倒是你该为自己多操心了。”
楚原耸耸肩,道:“我?无牵无挂,逍遥自在,有何事可担心的。”
楚铮笑了一声,道:“那可未必,到了京城就有你受的。”说完从怀中取出兵部文书和兵符,俯首呈给王明远,道:“兵部有命,令南线大营抽调五千骑兵,由南线大营偏将周寒安、楚原统率,随禁卫十一营主将楚铮一同进京。另,原南线大营偏将夏漠晋升为南线大营左将军。”
王明远脸色凝重,将文书和兵符接了过来,辨认无误,对陈尚志道:“陈副统领,此事由你去办,从各营抽取五千精锐骑兵,要仔细挑选家世清白人进京。”
楚铮插口道:“舅舅,父亲的意思是这五千骑兵仅从黑骑军中挑选。”
王明远毕竟是王家子弟,闻言有些犹豫,道:“铮儿,太尉大人为何只挑黑骑军?”
楚铮答道:“家父之意,铮儿不敢擅自揣测。”
王明远沉吟半晌,道:“那铮儿能否告诉舅舅,这五千兵马为何进京。”
楚铮微微一笑,道:“是为护送昌平王世子赵应进京。舅舅,此事也极为机密,请诸位绝不可外传。”
几人稍加思索便恍然大悟,楚原嘴里啧啧有声,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恐怕他自己也未想到会有这般好命吧。哟,糟了!”
楚原突然脸色大变。
旁边几人忙问他什么事,楚原吱吱唔唔地说道:“上月在平原城青楼里我喝多了些,把他叫的两个姑娘硬抢了过来,还揍了昌平王府的几个下人。”
周寒安和夏漠面面相觑,楚原这么一说,他们也想起来,像他们这些手握重兵的将领对赵应这类无职无权的藩王世子确实不怎么放在眼里,虽未曾像楚原那般嚣张,但往日得罪之处恐怕也不少。
楚铮在一旁笑道:“三哥放心,宫内的储君侧妃杨秋儿已有身孕,这皇位还未必能轮到他。就算他当了皇上,对这等青楼之事定是讳莫如深,绝不会以此来为难你,不过暗中刁难恐怕免不了的,可三大世家历来受皇上所忌,你与他这点私人恩怨事算什么。”
楚洛水并不与他们几个搅和,沉思片刻道:“五弟,此间有个难处。当年黑骑军接兵部之命驻扎南线,军中弟兄们都以为此生在此扎根了,有家眷的将军都已将家眷从北疆接了过来,营内不少年纪大些的军士也已在附近找女子成家,为兄想问一句,这五千骑兵日后是否还回南线大营?回来的话还好说,若改驻于京城附近,日子长了为兄怕军心不稳哪。”
楚铮苦笑道:“这个小弟也不得而知,不过依小弟愚见,还是尽量抽调未成家之人吧。反正此事不必过于着急,难得与舅舅和诸位兄长相见,小弟自然要在此多盘桓几日。”
楚原笑道:“那是最好,今晚不如就到洛水堂兄家中去,小五正可拜见一下堂嫂。”
楚铮知道楚洛水已于一年多前成家,此人也怪,平原城那么多官员豪绅抢着将女儿送上门来,他硬是一个不要,娶了个南线大营附近的民女为妻,而且此女名字也颇为奇特,叫曲索索,记得父母二人对着喜报看了半天,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楚铮方想答应,王明远说道:“且慢,今晚由本统领做东给铮儿接风,你们几个一个也不许走,全留下作陪。”
楚原和周寒安等人互看了一眼,齐声笑道:“统领大人难得肯掏腰包,今日就是赶,我等也是不肯走的。”
王明远对楚铮说道:“铮儿,成尚书的侄女既是来了大营,舅舅也不好怠慢,不过这里全是这等粗鲁汉子,会不会吓到这娇弱女子?”
楚铮看了楚原一眼,道:“舅舅放心,苏姑娘身边还有几位侍女在伺候着,到时让她们一同前来好了,不过怕有些人又要看直眼了。”
平原城楚府内。
“这么说,小五是昨日到的南线大营?”
楚轩坐在父亲当年的书房内,淡淡说道:“我说呢,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太平府铲除展家,原来是要到南线来,先斩我羽翼了。哼,楚洛水居然亲自率众部出门相迎,好威风啊。”
站在楚轩面前的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文士,面容清矍,乃平原楚府的幕僚,深得楚轩信任,可除了楚轩外无人知他来历,只知道他叫云中客,因此大家都叫他云先生。
“太平府的讯息是昨日一早送来的,而这五公子昨日申时便到了南线大营,”云中客看了看手中密函,叹道,“来得可真是神速啊,大公子,前往南线大营走官道的话必然经过平原城,他陡然现身南线大营定是抄小路而行,恐怕其意不善哪。”
楚轩哼了一声,道:“我们兄弟之争三年前就已心照不宣,他定是怕来了平原城我会暗中加害,这才绕路去了南线大营。”
云中客微微一笑,道:“那大公子心中可有此意?”
楚轩轻搓着双手,在一铜制的烘缸上取暖,并不作答。
云中客也识趣地不再问,看着密函摇了摇头,道:“这展家怎么说也是中原武林六大世家之一,可就这么轻易被灭了满门了?看密报上所写二千官兵只是将展家围住,真正出手的就只有五公子的那些随从,而展风楼和展家四位长老居然无一人逃脱,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五公子的实力了。”
楚轩叹了声道:“小五唯一能让我心服的就是他的武功,仅十余岁时周寒安与夏漠联手都不是他对手,外公对他亦是称赞有加,说他对领兵之道亦有天赋。似他这种人物,应去镇守边疆与胡蛮和西秦交手去,家父怎么会让他习那为政之道,难道治国平天下仅靠武功吗?”
“大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据云某所知,五公子身边无一谋臣,这虽是他的不足之处,但亦可看出仅凭他自己的才能已在京城游刃有余。而太平展家上下四五百口人在五公子手下无一逃脱,更是足见他的厉害,若是换成大公子您,就算调集全部人手也未必能办到。”
楚轩有些不服,道:“他还不是仗着父亲,吏部尚书成奉之早已投靠楚家,定对小五阿谀奉承,那黄知山只是一知府,如何敢与吏部相抗?小五必是由当地官府相助才灭了展家,这有何过人之处。”
云中客看着楚轩道:“不管五公子如何做到的,总之他成功剿灭展家,我等实力大损,这是不争的事实。五公子有朝中大臣们相助,而大公子您没有,这便是实力的差距,自古成者王侯败者寇,败即是败,讲不得半点冤屈的。”
楚轩恨恨地说道:“还不是父亲偏心,要不然”
云中客脸色一沉,道:“大公子若一直抱有如此心态的话,云某还是趁早告辞了。云某虽未曾见过太尉大人,但亦深知太尉大人从楚氏族人旁系子弟到今日如此地位,掌控一国大权,绝非是任人唯亲之辈。恕云某直言,大公子和五公子都是他的亲生骨肉,太尉大人却毅然废长立幼,定是觉得五公子胜过大公子颇多才有此举,绝无他理。”
楚轩怒极,腾地站了起来,一手抓着案上砚台,作势欲掷。云中客丝毫不惧,只是冷冷地看着楚轩。
良久,楚轩缓缓坐了下来,颓然道:“多谢云先生,说出我一直不敢想也不想承认之事。我是及不上小五。父亲看重于他想必是从当年赵齐之战开始的,云先生你可知道,当年之战齐国水师全军覆没,你家主人鄂亲王匆匆来援,却又折损五六万兵马,这围点打援之计便是小五制定的。”
云中客心惊不已,当年鄂亲王率军来救水师大营之急,他便在鄂亲王帐下听命。没想到大军还未与赵军碰面就已经折损了五万多人马,从此再无反攻之力,只好屈辱求和。一直以来南齐都认为是败在了楚名棠手中,没想到这些计谋是由一小孩制定,云中客心中发寒,这少年绝不可留,小小年纪就已这般厉害,再经楚名棠熏陶,日后掌握了赵国大权,南齐恐怕难逃灭国之祸。
楚轩沉默半晌,低声说道:“可是我最不服的是身为长子,父亲连半点机会都不给就将我踢出京城,小五三年前能做之事我如今也不会比他差到哪儿去,且史上少时了了,大未必佳之人数不胜数,凭什么就认定我就不如他?”
云中客拱手道:“大公子说的是,换成云某处于大公子之境也会大不满。”
楚轩冷笑一声,云中客的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可自己势力太弱,只有依助外人。南齐国力孱弱,朝中上下唯一的期望就是赵国无暇前来攻打,所以鄂亲王才派人与自己联络,并主动让这位云中客前来协助,还带来不少奇人异士。
楚轩忽然说道:“有一事我想不明白,小五他究竟为何突然来南线,按时日计算,他离开京城时应正逢皇上大猎,小五身为禁卫军偏将,重责在身,应根本无暇出京才是。”
云中客也颇为迷惑,想了想道:“大公子这几年一直韬光养晦,而五公子安排在平原城的耳目也已被我等逐一清除,换上了大公子自己的人手,不时向京城发些似是而非的密报,应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才是。莫非”
“莫非什么?”
云中客犹豫了下,道:“那罗闻枫带走了少夫人,至今仍不知下落,会不会是此事出了纰漏?”
楚轩一惊,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会,罗闻枫再蠢也不会带着小仙上京城去吧。不过此事确应尽快解决,去告诉罗闻清,本公子不想见他,五日之内再找不到他兄长罗闻枫和宁小仙,本公子就上奏朝廷请兵剿灭断剑山庄。”
云中客道:“大公子,展家被灭已是元气大伤,断剑山庄实力犹在展家之上,还是慎重些为好。”
楚轩冷笑一声,道:“我原本想借罗闻枫之手杀了宁小仙,以此使断剑山庄无反悔的余地,没想到他竟带着宁小仙不知所踪,如今看来确实失策,似这些江湖草莽就应用强硬手段来对付,若不肯屈服干脆灭了了事。至于日后所需人手,鄂亲王既是答应全力支持于我,不妨请齐国大江堂的高手前来助我一臂之力。”
云中客微微一惊,道:“大公子也知道大江堂?”
“大赵叶门的‘如影随形’,南齐江家的‘逐浪刀’,西秦寇氏的‘不动明山’,东吴皇室的‘拈花手’,号称天下四大绝技,我怎会不知。”这几年赵琪与他在一起,楚轩对天下武林中的事也亦甚为了解,当初他还曾打过皇宫内那位高手的主意,后听赵琪说那人竟是长公主便彻底死了心了,这一国公主岂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何况赵敏倾心于楚铮,长公主又是她亲姑姑。
云中客有些为难,道:“江家之人特立独行,连鄂亲王也无法随意差遣,不过一些旁系倒可一用,其实云某带来的这些人中有几个也和江家有些关系。”
楚轩道:“云先生尽管将此事报于鄂亲王,由他来定夺便是。”
云中客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不过他也知道楚轩对自己仍有戒心,像宁小仙之事就并未让自己参与,才搞得如此被动。但鄂亲王之命就是让自己协助楚轩挑起楚家内乱,只要楚家一乱,赵国朝政也会动荡不安,无心攻打南齐,自己还是以大局为重吧。
云中客说道:“也好,云某即刻派人回南齐禀报鄂亲王。”
楚轩见云中客答应了下来,微微一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问道:“对了,云先生,那刘明瞻去了京城可有消息回来?”
云中客道:“云某也觉得有些奇怪了,照理说来他早该到京城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无。”
楚轩站起身来,道:“方才你我太执著于兄弟之争了,其实小五再胆大妄为,也不会对家父毫无顾忌,跑到南线来对付我。可能是京城出了什么大事,他是奉命前来。”
云中客也醒悟过来,道:“大公子说的有理,楚洛水率诸将列队相迎,完全是迎接朝廷特使的礼节。”
楚轩沉思道:“到底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要小五来南线大营?”
夜已深了,南线大营附近的小镇上,一户人家仍是灯火通明,里面喧闹声阵阵传来。
楚铮端着一个大海碗走到夏漠面前,笑道:“漠哥,清醒了没有,你还欠着三碗酒呢。”
夏漠往案上一趴,嘴里嘟囔着说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老漠不能再喝了。”
楚铮搂住他肩膀,说道:“那可不行,说好了划拳输一次喝一碗,小弟可是一碗也没赖,你这做哥哥的可不能言而无信。”楚铮对划拳一道其实并不精通,只是仗着内力将酒逼出,就算输三赢一也可把夏漠等人喝得受不了,至于此户人家的主人楚洛水早已被架回房里去了。
周寒安在一旁团着舌头叫道:“老漠,你都升为左将军了,怎么酒品一点都不长进,快快喝了。”
楚铮笑道:“安哥说的极是,不过看漠哥这样子敬酒不喝要喝罚酒了。”说完将夏漠身子扳了过来,端着大碗将酒硬生生地灌了下去。
夏漠打了个酒嗝,原本眯着的双眼突然睁得比铜铃还大,一捂嘴疾奔了出去,刚出门便哇地吐了起来。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楚铮走向楚原,道:“三哥,与小弟划几拳?”
楚原连连摇头,道:“他们不知你底细,我却是知道的,你就是个无底酒缸,喝酒纯粹是在糟蹋酒。”
楚铮从旁边抓过还未开封的一坛酒,道:“咱们兄弟好久不见了,就赌这一坛。”
楚原一下子跳了起来,叫道:“哥哥我没心思跟你胡闹。”说完便往屋外走去。
到了屋外,却见楚铮也跟了过来,楚原气道:“你是有完没完?”
楚铮笑道:“闹完了,里面除了几个丫头没几个清醒的,不喝了。”
兄弟俩找了个地方坐下,楚铮道:“三哥,娘可是说过了,你一回京城就要为你张罗婚事了,四姐尚待字闺中,你不成家也不能耽搁了她啊。”
楚原无奈地说道:“随娘的意思吧,我们世家子弟的婚事哪能由自己做主了。咦,也就你例外了,轻如是你自己选的,这个苏姑娘也是与你私订终身,看来爹娘还是宠你啊。”
楚铮嘿嘿一笑,伸了个懒腰,忽听叮的一声轻响,从楚铮袖中掉下一物。
楚原眼疾手快,见是一只女子所戴的手镯,忙捡了起来,笑道:“小五,这是准备送给谁的,轻如还是苏姑娘。”
楚铮打了个哈欠,道:“此乃有主之物,不可送给她们二人的。”
楚原笑道:“有主之物,难道你还和京城哪家姑娘勾搭上了?看这手镯做工细致,雕纹精美,定是哪个大家之物,咦,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楚原突然脸色大变,厉声喝道:“这手镯怎么会在你手中?”
楚铮一脸惊愕,道:“三哥你认识此物?”
楚原冷冷地看着楚铮,道:“小五,你别给我装傻,这手镯内侧刻有个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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