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大公子成了楚家宗主,凭自己的本事,当个一郡太守不在话下。
屋门突然被打开了,从外边走进来三人,刘明瞻认得为首那人便是将自己从禁卫军手中救出来的张管事,忙起身俯首道:“小人见过张管事。”虽说他也是管事,但平原楚府和上京楚府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在张得利面前他可直不起腰来。
刘明瞻刚低下头,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肩井穴,刘明瞻顿时浑身酸麻,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那只大手将他提了起来,另一只手在他丹田上狠狠地打了一拳,刘明瞻原本就不深厚的内力被打得支离破碎,连喷血的力气都没了,鲜血沿着嘴角汩汩而下。
那人将刘明瞻往椅子上一放,张得利骇然道:“陈兄,你出手未免太重了吧。”
那人道:“不打他个半死,若惊了少夫人怎么办?不过张管事请放心,我陈振钟出手自有分寸,他死不了。”陈振钟一直对当年自己看守魔教长老李万山不严而惊驾之事刻骨铭心,今日可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正说着,两个女子走了进来,刘明瞻无力地瞥了一眼,原本无神的双眼登时睁得如铜铃一般:“夫人?你你怎么会在此?”
柳轻如说道:“烦请陈执事和张管事在外边等候,不可让他人进来,这边有杨昆陪我二人便可。”
张得利忙应了声是,拉着陈振钟出去了,这兄弟之争难免会有些不可为人知的事情,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反正只要投靠对人就行了,他张得利又没什么太大野心。
等张陈二人出去了,宁小仙一个巴掌扇在刘明瞻脸上,冷笑道:“你可是以为我已经死了?”
刘明瞻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喃喃地说道:“刘某早就说过罗闻枫此人不可深信,大公子就是不听。夫人,你究竟是如何来楚府的,说了也好让小人死个明白。”宁小仙既然在此,方才那人又上前就动手,刘明瞻顿感大事不妙。
柳轻如一笑,道:“罗闻枫劫持了嫂嫂,途经京城附近的罗山县,居然撞上了我家公子一行人,事情就这么简单。”
刘明瞻愣了半晌,竟呵呵笑了起来,只是受伤过重,一边笑一边咳嗽着说道:“天意,真是天意,真是天不佑大公子,并非我等谋士无能,刘某无话可说”
杨昆突然一个疾步上前,伸手捏住了刘明瞻的下颔,在他脸颊两旁各一拳,刘明瞻痛得大叫,杨昆冷笑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杨昆一撤手,刘明瞻俯下身来,一口血水吐出,里面夹杂着许多白色粒状物,原来杨昆那两拳已将他两排牙齿尽数打脱。
柳轻如只感一阵反胃,这等血腥场面她终究还是有些不习惯,宁小仙却双拳紧握,目露兴奋之色。
柳轻如吸了口气,道:“刘明瞻,你若还想活命的话,将大公子之事一一招来,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刘明瞻口齿不清地骂道:“你这臭娘们,想让刘某招也不难,只要你愿意陪刘某几晚”杨昆脸色大变,一把抓住了刘明瞻的咽喉。
柳轻如似是未闻,面色如常,说道:“杨昆,手下留情,他只是想速死罢了,不可中他之计。这边就交给你了,嫂嫂,我们出去吧。”
宁小仙摇头道:“不,我要看这人如何受尽折磨而死。”见柳轻如脸有不豫之色,宁小仙忙又道:“我随楚轩多年,他很多事我亦略有耳闻,留下来对你们大有好处。”
柳轻如无奈地说道:“那好吧,杨昆,记住了,凌晨之前定要问出口供。”
杨昆狞笑道:“少夫人尽管放心。”手凝成抓,指间气流涌动,正是血影宗的“大搜魂手”。
柳轻如方走出门,已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惨叫,她摇了摇头,伫立在月光下凝思不语。
张得利和陈振钟二人不敢上前打扰,他二人都已知道,老爷今日此言一出,这女子的身份亦是大不相同了,以五公子的性子和对她的宠爱,即便日后娶了正室,此女的地位也不会有多大改变。
过了约一个时辰,杨昆走了出来,脸色沉重,对柳轻如施了一礼道:“少夫人,大公子颇为精明,刘明瞻等几个亲信之人各自负责一摊,相互之间并不是很清楚。”
柳轻如问道:“此人现在如何了?”
杨昆道:“已是奄奄一息,不过小人已为他施过‘回春手’,再熬一日应无大碍。但依小人所看,他应是全招了。”看了眼柳轻如,杨昆有些犹豫地说道:“刘明瞻招认两件重要之事,一是大少爷平日里与姑爷时常有书信往来,而姑爷到南线任职时曾去平原楚府住过三天,但所谈何事刘明瞻并不知晓。”
柳轻如心中陡然一沉,杨昆口中的姑爷便是二姐楚欣的夫婿方中诚,也就是方家的下任宗主,若他与楚轩有勾结那可就麻烦了,但此事并无证据,无法向公公禀报,毕竟两家是亲戚,偶尔来往也属正常,看来只有找机会提醒公公了。
“还有一事呢?”
“平原郡的官员大部都已投靠大公子,宁太守如今已是有名无实。”
柳轻如一惊,道:“这怎么可能,太守乃一郡最高官员,下面的官员怎会如此大胆?”
杨昆道:“据刘明瞻所说,这些官员投靠大公子,一则是大公子毕竟是老爷长子,这些地方官员又不知京中形势,大都认为大公子只是下去历练,迟早要返京城执掌大权,而宁太守生性淡泊,大公子又是其婿,两年前大公子从军中卸任转到平原城任职后,便逐渐将郡内之事交给大公子打理,二则是因琪郡主之故。”
“琪郡主怎么了?”柳轻如有些不解道,“大赵国严禁藩王参与地方政务,手中并无实权,更勿论她只是个郡主了。”
杨昆道:“少夫人有所不知,琪郡主身上有一块代表皇权的紫龙珏,凭此珏对府县官员有先斩后奏之权,大公子借助此珏杀了三个不肯从命的官员后,平原郡官员从此便噤若寒蝉。”
“居然有这等事,怎么朝廷没得到半点风声?”
“大公子与郡内官员都是逐个私下接触,若有不服者凭琪郡主的紫龙珏杀无赦,然后宣布其暴病而亡,至于如何瞒过朝廷,刘明瞻也是不知。”
柳轻如心惊不已,暗想难怪楚轩对宁小仙毫无顾忌,原来他早已不将宁太守放在眼中,想了想又问道:“那南线大营如何?”
杨昆道:“南线大营并无异常,王统领和楚副统领分掌大权,大公子是觉得在军中无望才到平原城任职的,这两年来他虽常去大营中拉拢将领,但基本一无所获。”
柳轻如稍稍放心了些,毅然道:“陈执事。”
陈振钟拱手道:“在。”
柳轻如道:“派人将这刘明瞻看守好了,若是轻如今晚无他令,明日一早便将之处决。”
“陈某遵命。”
“杨昆,你送嫂嫂回踏青园,张管事,随我一同去见老爷。”
楚府内院灯火通明,楚名棠在书房内听完柳轻如的禀报,沉吟良久,轻叹一声道:“看来老夫以前还是看轻轩儿了,短短两年便将平原郡掌握在手,只可惜手段过于卑劣,居然欲杀妻求荣,实是天理难容。”
柳轻如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说道:“轻如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大公子平日与姑爷常有书信来往,姑爷去南线任职还在平原城住过几日。”
楚名棠一怔,心思急转顿时明白过来,微怒道:“轩儿在平原郡擅自杀害几名朝廷命官,就算掩饰得再好,刑部也不可能丝毫不知,这自然是方家从中捣鬼了。哼,方家的平衡之道,居然平衡到我楚家来了。”楚名棠这几年将心思都花在对西秦用兵之上,竟未曾注意朝中已是暗流涌动,心中着实恼怒之极。
“轻如,你速将今晚所知之事派人报予铮儿,让他在平原郡定要谨慎行事。”楚名棠此时真有些替楚铮担心了,暗暗希望他此时倒可以不务正业一些,一路游山玩水过去,好让送信之人赶在他之前到南线等候。
第93章 重返大营()
事情并不如楚名棠所愿,楚铮离开太平府后,一路快马加鞭直奔南线大营。展家上下都已被擒,何时处斩就由黄知山等人决定吧,这些人已彻底得罪了展家,定然斩草除根毫不留情,自己在与不在无关大局。
不过展家虽已被诛,但消息很快会传到平原城,楚铮不敢怠慢。他对这位大哥已再无半分轻视之意,平原城发生了那么多事自己居然一无所知,足可见大哥的手段,看来在南线的鹰堂已被彻底铲除了。
楚铮一行仅用三天便赶到南线大营。看着肃穆的军营大门,楚铮想起自己在这里也曾住过月余,一时间有些感慨,这一晃三四年已经过去了。
“陆鸣,持本公子名帖上前禀报。”
陆鸣俯首道:“遵命。”
陆鸣上前通报后,不一会儿只听大营内阵阵骚动,营门忽然大开,从里面疾驰出两队骑兵,到众人身前三十余丈处突往两边拉开,人人手持南线大营军旗,肃然而立。随后又一队人马不急不慢地从营内驶出,为首掌旗官持着一面血红色大旗,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楚”字。
楚铮看得分明,来人正是南线大营副统领楚洛水,便命众人下马,自己疾步上前,来到楚洛水马前一撩衣衫下摆,单膝及地高声说道:“禁卫军十一营主将楚铮参见南线大营楚副统领。”
南线大营诸将齐齐下马,楚洛水说道:“楚将军免礼。”上前将楚铮扶起,端详了片刻,回首笑道:“你们看,五弟都已这么大了。”
楚洛水身后一人走上来迎面冲着楚铮就是一拳,楚铮沉肩闪过,笑道:“三哥的拳头大过海碗,小弟可消受不起。”这人正是楚名棠的三子楚原。
楚原笑骂道:“臭小子,不把三哥放在眼里了,事先也不派人送个信儿。爹娘的宝贝疙瘩来了,我这做三哥的起码也得在十里外相迎啊。”
楚铮不答,先见过了原黑骑军的周寒安和夏漠等几位将军,当年他在黑骑军营内胡闹过一段时日,与众人颇为熟悉,几人嘻嘻哈哈打闹了一会儿,楚铮对楚洛水和楚原低声说道:“二位兄长,等到里头拜见了舅父再详谈吧。”
楚洛水和楚原点了点头,二人看楚铮这些随从的马匹遍体大汗,其中虽还有几位女子但却连一辆马车也无,定是长途疾驰而来,心知楚铮此次前来定有要事。
众人伴着楚铮向营内走去,忽听背后传来一声马嘶,随后一阵慌乱之声。楚洛水等人回头看去,只见楚铮的那匹火红色的坐骑正往这边冲来,一名侍卫可能是想将它拉住,但力所不及反被它一路拖来。
火云驹直跑到楚洛水的坐骑边才停下,竟变得文静起来,马首垂下,片刻忽又昂起,在楚洛水那匹坐骑的脖子上蹭啊蹭的。楚洛水那坐骑不胜其烦,往旁边闪开了,火云驹锲而不舍又凑了上去,几番纠缠之下楚洛水那坐骑似认命了般,任凭火云驹在自己身边磨蹭。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突然齐声爆笑,楚铮顿觉大失颜面,上前挽起缰绳想将火云驹拉开,不料火云驹却宁死不从,四肢抵地,马屁股直向后坠去,即便楚铮连连挥拳威胁也毫不理会。
苏巧彤和武媚娘也笑得直打跌,苏巧彤边笑边道:“真是什么样的主人骑什么样的马,都一个德性。”
楚洛水走了过来,惊讶地说道:“五弟,此驹可是名为火云驹?”
楚铮点点头,恼道:“正是。这个畜牲,平时还好好的,今日见了堂兄的坐骑就挪不开步了。”
楚洛水笑道:“这也难怪。此马名为飞云驹,与五弟之驹并称塞外两大神驹,性子桀骜不驯,根本不将寻常马匹放在眼里。为兄这马平日也从不让其余马匹靠近,今日看来这二马算是对上眼了,就由它们去吧。”
楚铮不禁摇头,飞云驹倒是洁身自好,可自己这火云驹发起情来,也不挑场合,活脱脱就是一匹种马。不过它与飞云驹在一起也好,似此类神驹可遇而不可求,以后若是生下了小马驹也是稀世之物。
楚铮走进南线大营统领大帐,只见南线大营统领王明远端坐案后,楚铮以军中礼节拜见,道:“末将参见统领大人。”
王明远微微颔首,道:“楚将军请起。”
楚铮笑嘻嘻地站了起来,拱手道:“铮儿见过舅舅。爹娘也托铮儿向舅舅问好。”楚夫人并无亲兄弟,楚名棠在南线任职时,王明远经常到楚家来看望,对楚家几个子女颇为疼爱,楚铮等人也都将他当亲舅舅看待。
王明远笑道:“三年前平原城一别,再见铮儿已是个翩翩少年了。”
两人聊了会儿家常,楚铮对王明远使个眼色,王明远会意,命其他人等出帐,帐内只留下楚洛水、陈尚志两位副统领和楚原三人。
楚铮忽道:“舅舅,可否请周寒安周将军和夏漠夏将军留下?”
王明远明白楚铮将这二人留下定有用意,便让楚原将周寒安和夏漠叫了进来。
楚铮看了众人一眼,沉声说道:“在座的都是我的长辈及兄长,此话原本不当说,但离京时家父曾反复交代于我要秘密行事,还请舅舅、陈副统领及几位兄长多担待,接下来所说之事切不可外传,否则请舅舅军法从事。”
王明远点点头,道:“铮儿定不会无故来我南线大营,此言甚是,你们几个可要记下了。”
楚洛水等躬身领命:“末将明白。”
楚铮吸了口气,装出一副沉痛的样子,将京城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南线大营众将听了惊愕无比,朝中居然出了这等大事,连储君和吏部尚书都被杀了。
王明远忙问道:“那京中局势是否稳定?”
楚铮道:“请舅舅放心,皇上久不理朝政,朝中大权一直为父亲和方相国掌管,倒是并无大的动荡,只是吏部尚书由原吏部侍郎成奉之接任。”
王明远奇道:“这成侍郎不是皇上的亲信吗,怎么会让他当了吏部尚书?”
楚铮笑道:“成侍郎已经投靠我楚家,此人才干朝中无几人可堪并肩,由他出任吏部尚书不失为上策。”
王明远仍有些不解,道:“此人舅舅亦是早有耳闻,才干毋庸置疑,但似颇具忠君之心,三大世家曾多次招揽,他却丝毫不为所动,怎么此番转变得如此之快,是否有些可疑?”
楚铮显得有些赧然,道:“成侍郎的侄女与铮儿已经私订终身,而他亦并非极为固执之人,见皇上痼疾缠身,储君又非明君之相,何况他身为吏部侍郎已经近十年,唐孝康一死这尚书之位他亦有染指之心,权衡利弊便投靠了我们楚家。”
王明远呵呵大笑,道:“铮儿,你可算是为你父亲立下一功了,成奉之才干确是远胜唐孝康。”
楚原凑了过来,笑着问道:“世上竟还有这般女子,会让你连轻如都抛下不顾了?三哥倒真想见上一见。”
楚铮笑道:“三哥若是想见又有何难,过会儿小弟让她见你便是了。”
“什么,你把她也带来了?”楚原忽然眼睛一亮,“是不是那个身披白狐皮裘的美貌女子?”
楚铮奇道:“你两眼可真尖啊,不错,就是她。”
楚原叫苦道:“我还当她是你的侍女,正想问你索要呢。怎么天下美貌女子全被你小子占去了?”
楚铮讥道:“就算是侍女小弟也绝不奉送,楚家三少浪荡之名在京城都素有耳闻,你死了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