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巧彤点头道:“这也不失一个好办法,既然是因公子之故才揭开了此桩丑事,此时装糊涂是明智之举。”
此时门口侍卫进来禀报:“公子,吴先生和陆侍卫到了。”
楚铮站起身来,对吴安然施礼道:“徒儿见过师父。”
这边柳轻如裣衽一礼道:“轻如拜见义父。”
这几天楚铮对吴安然变得敬重了许多,再也不与他嬉皮笑脸了,吴安然竟感到颇不习惯,只好嗯了声道:“都起来吧。”
楚铮坐了下来,道:“家门不幸,让师父见笑了。”
罗闻枫的口供就是吴安然逼问出来的,他当然知道得很清楚,也正为楚铮担心,闻言道:“铮儿,你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楚铮将刚刚与几女商议的说了一遍,吴安然点头道:“如此甚好。唉,想当年在平原城时为师看你大哥老成稳重,如今怎么变得这般不是东西。”
楚铮淡淡地说道:“大哥想必认为是徒儿抢占了原本应属他之物,有些看不开了。其实他若安心留在南线,必能登上父亲当年之位,他过于贪心了。”
楚铮沉吟半晌,忽道:“轻如姐,烦请你带着几个丫头陪宁小仙一同回府,宁小仙在名分上毕竟还是我大嫂,我不欲回京面对父亲,就由你代劳吧。”
柳轻如想想也是,道:“妾身听公子的。”
“家父若是询问起宁小仙之事,轻如姐就说当时是夜间,你与几个丫鬟留在马车上,不清楚详情。”楚铮苦笑道:“父亲那辆马车也烦劳轻如姐带回去吧,唉,原本是想一路游玩到平原城的,现在是泡汤了,看来我天生就是劳碌命。”
除了陆鸣外,屋内众人都给了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少年一个白眼。
楚铮唉声叹气了一会儿,道:“陆鸣,你与楚芳华带着八十名鹰堂弟子护送轻如姐回京。到了楚府后不必逗留,持本公子的令牌到鹰堂再调一百名弟子,火速赶到太平府。”
“小的遵命!”陆鸣应道,随即又有些疑惑,道,“公子,是让小的带人去太平府吗,按照行程此次去平原城不经过太平府。”
楚铮对吴安然说道:“师父,徒儿正要禀报,此去南线大营想改一下行程,想在太平府逗留几日。”
“逗留?”吴安然若有所悟,“你是为太平展家?”
“正是,徒儿不想再犹豫下去了,大哥拉拢断剑门,无非是想与徒儿争锋,徒儿除非离开楚家,从此退隐山林,否则避无可避。但他毕竟是我兄长,血浓于水,徒儿不想将事情闹大而伤了父母之心,因此想提前斩其爪牙,太平展家就是其中之一。”楚铮转身对陆鸣说道,“陆鸣,因情况有变,本公子答应你之事只好变通一下,提前动手了,但本公子仍可答应你展风楼之首级由你亲自去取。”
陆鸣俯首道:“公子之恩,小人无以为报,一切听从公子之命。”
“那就好。”楚铮又看了看苏巧彤,道,“巧彤,要不你也与轻如姐一同回京吧。”
苏巧彤愕然,问道:“这是为何?”
楚铮道:“此去南线一路刀光剑影,你又不懂武功,还是回京较为妥当。”
苏巧彤笑道:“看来楚公子对巧彤还不甚了解,当年巧彤也曾拜在寇大娘门下练过一年武功,只是小女子志不在此,又欠缺天分,这才作罢。但底子仍在,寻常一两个大汉未必就近得了身。”
楚铮一愣,不过想想自己见惯了武林一流高手,对练过一两年武功的三脚猫看起来确与常人无异。
武媚娘却拍手道:“原来苏姑娘也是同道中人,媚娘失敬,只是媚娘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不如请苏姑娘施展一番身手让媚娘见识见识。”
楚铮一听,也笑着说道:“巧彤露一手吧,本公子觉得可以便带你同行。”他倒真想见识一下苏巧彤身手如何,毕竟此行颇为凶险,苏巧彤若是弱不禁风还是回京城吧,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可舍不得。
苏巧彤瞪了这对男女一眼,无奈站起身来,对吴安然施了一礼道:“吴先生,巧彤现丑了。”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来,楚铮见了不由咧嘴一笑,这把匕首就是当时苏巧彤欲用来自尽的,不过原先匕上之毒已被他除去了。
“巧彤这套武功名为‘袖匕’,相传是前朝一宫女所创,请吴先生指点。”说完,匕首缩入长袖之中,微微一抖,两条长袖便荡开,像是舞蹈一般,如行云流水一般煞是好看,只是匕尖在袖口忽隐忽现平添了几分杀机。
苏巧彤突然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楚铮一惊,站起来想去扶她,不料寒光一闪,苏巧彤那把匕首已脱手而出,深深没入了楚铮身后的墙壁中。
“好!”吴安然忍不住赞道,又有几分怀疑,问道,“苏姑娘招式娴熟,应不会只练了一年吧。”
苏巧彤香额微汗,道:“巧彤在寇大娘门下确是只待了一年,也只学了这套武功,不过闲来无事时巧彤时常练习。”
吴安然点点头,道:“不过这套武功似是专为刺杀而创,招式虽精妙,但仅适于自保,不适合正面相搏,而且从中可看出姑娘的资质极佳,绝非你方才所说的欠缺天分。”
苏巧彤脸色微红,当年她对习武并不感兴趣,认为武功练得再好以她的低微身份,最多只能做个寇家的杀手罢了,因此花在厨艺上的心思远胜于武功,寇大娘每次来考较时,苏巧彤总装得极为笨拙,不久寇大娘便对她失去了信心,但这套武功苏巧彤却完整地学了下来,并不时练习,多了一项防身之技。
武媚娘也点头道:“吴先生说的极是,这确是一套用来刺杀的武功,方才若不是苏姑娘故意射偏,有人恐怕要手忙脚乱一番了。”
楚铮故作未闻,道:“既然师父都盛赞了,苏姑娘就与本公子同行吧,不过我已抛弃马车,这一路骑马日夜兼程,我怕你受不了颠簸之苦。”
苏巧彤道:“请楚公子放心,巧彤并非吃不得苦之人。”
武媚娘不怀好意地笑道:“公子尽可放心,就让苏姑娘与媚娘同坐一骑吧,媚娘会照顾好她的。”
苏巧彤心中一寒,冲楚铮微微摇头。
楚铮却有心刁难,道:“你若真想同去,只能与陆姑娘同骑,无旁人可照顾你。”
苏巧彤考虑再三,终觉难舍楚铮,不愿独自一人留在京城,咬牙点头道:“好,巧彤愿意。”
柳轻如忽道:“公子,既然苏姑娘已同行,不如让紫娟也随公子一同去吧,公子一路上总要有人伺候,临行前夫人曾反复交代妾身照顾好公子,妾身这一回去恐怕无法交差。”
楚铮一听大感头痛,母亲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说不定真会迁怒柳轻如,但又为难道:“紫娟又不会骑马,如何带她去啊。”
柳轻如笑道:“楚芳华陪妾身回京了,不是还有楚芳馨三姐妹么,就让她们轮流带着紫娟好了,紫娟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这点小苦还是受得起的。”
苏巧彤一听大为后悔,自己刚刚怎么忘了还有这四姐妹?不由得偷偷看了眼武媚娘,只见武媚娘如猫盯老鼠一般,看着她眯眯而笑。
第二天一大早,楚铮将柳轻如送出罗山县城门后,带着众人直奔太平府而去。
第89章 万事具备()
第二天一大早,楚铮将柳轻如送出罗山县城门后,带着众人直奔太平府而去。
这鬼天气也太冷了吧。
苏巧彤坐在马上抱怨着,将蒙面的裘皮又往上推了推,只余一双眼睛留在外面。前世里一直生活在气候适宜的南方,来到这世界后才发现这里的冬季实在让人难以忍受,用滴水成冰来形容毫不为过。
苏巧彤看着身侧只穿着件单袍仍旧神采飞扬的楚铮,不由暗暗嘀咕道:“真是个怪胎。”突然有些后悔当年没有跟寇大娘学些内功心法。
忽听有人在耳边轻笑道:“往哪儿看呢,都呆了,怎么平日还没看够么?”
苏巧彤闷声道:“关你何事了?”说完干脆用裘皮连眼睛都蒙上了,昨晚几乎彻夜未眠,苏巧彤不久就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不知迷糊了多久,忽觉领口一凉,一只冰冷的手探了进来,苏巧彤不由失声叫道:“你做什么?”
只听武媚娘嘟囔道:“你倒是舒服了,我都快冻僵了,借我暖暖手。”
苏巧彤咬着牙低声说道:“把手拿开,不然我我叫非礼了。”
武媚娘毫不在乎,道:“大声叫吧,若给人看到成府的苏姑娘成了这般模样,我看你怎么入楚家门。”
苏巧彤恨恨道:“你不怕吗,难道你就不想了?”
武媚娘叹道:“算了吧,我这辈子都不指望他能明媒正娶,除非大赵亡国了还差不多。”
苏巧彤道:“那你就准备这辈子只与他暗通款曲?”
武媚娘忍不住笑道:“‘暗通款曲’?不愧为名满京城的苏才女,连这种事都说得文绉绉的。”
楚铮也发现这边不对劲儿,策马靠了过来,沉声道:“陆媚,你在做什么?这个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调戏良家女子?”楚铮原本是想训斥武媚娘的,可看着苏巧彤尴尬的模样,说着说着竟变成调笑之言了。
苏巧彤暗恨遇人不淑,心思一动,道:“陆媚,你为楚公子付出了那么多,他仍这般对你的确是他的不对了。”
武媚娘却毫不领情,道:“你不用从中挑拨,以前我确是任性了一些,也不能全怪罪到他身上。”
苏巧彤忽然啊地轻叫了一声,又羞又怒道:“你忘了所立誓言了吗,不轻易对我用媚功的。”
武媚娘笑道:“我又没用什么媚功,只是捏了你一下而已,想不到”
楚铮见武媚娘越闹越不像话,微怒道:“陆媚,把手拿开,给外人看到成何体统。”
武媚娘对楚铮还是颇为顾忌,将手拿了出来,撇了撇小嘴道:“偏心。”
楚铮似是未闻,对前面高声喝道:“还有一百多里就到太平府了,前面有个树林,大家先歇息半个时辰再起程,争取天黑前赶到太平城外。”
众人齐声应是。楚铮喃喃道:“驽马长途奔袭,一个时辰后马的体力便开始下降,两个时辰已是强弩之末,今日已是连续赶了三个时辰的路了,若是在沙场上根本无力作战,看来骑兵长途突袭还另有窍门。”
武媚娘笑道:“那也不一定哦,公子座下这匹马仍是精神抖擞,气力十足呢。”
楚铮拍了拍火云驹,道:“它怎能与普通马匹相提并论,这一路它只是小跑而已,若不是我强行控制,恐怕早过了太平府了。”
大队人马不一会儿便到了树林处,众人纷纷下马,只见马匹几乎遍体通湿,口鼻处喷出阵阵白气,显然是疲惫到了极处。
苏巧彤也下了马,往树上一靠,只觉得浑身酸痛,这一辈子都未骑马跑过这么长的路,一路颠簸下来骨头似乎都要散架了。
楚铮扶住了她,心疼地说道:“你看你,叫你不要来吧非要逞强,累坏了吧。”
苏巧彤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这点儿苦还受得了,你还是去看看紫娟吧,她一个小丫头毫无武功底子,她恐怕真被折腾坏了。”
楚铮走后,苏巧彤道:“陆媚,你来一下。”
武媚娘有些惊奇,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招惹自己,便走过来语带调侃笑道:“小女子参见苏姑娘,不知苏姑娘有何事啊?”她深知苏巧彤底细,实在对她尊重不起来。
苏巧彤道:“陪我走走吧,我有话与你说。”
两人往树林内走去,苏巧彤忽道:“陆媚,你我当日在成府一见面便似冤家对头一般,如今在楚公子身边犹甚,不知是何道理?”
武媚娘笑道:“陆媚哪敢,陆媚如今只是一个侍女而已,如何敢对成府苏姑娘、日后的楚少夫人不敬。”
苏巧彤叹道:“巧彤所说乃肺腑之言,还望媚娘也能坦诚相待。”
武媚娘看了她一眼,道:“你想化敌为友了?”
苏巧彤道:“你我原非敌手,何来这一说。只是巧彤想与姑娘开诚布公地谈一谈,陆姑娘,你的媚功确实无可抵御,但巧彤也并非无可还手,毕竟是巧彤在公子身边的时间多一些。而且你我身份都有不可告人之处,公子保下我等已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你我都应领他之情,若再相争不休,岂不是愧对于他?”
武媚娘沉默不语。
苏巧彤一笑,道:“你我本无恩怨,或许是相互看不顺眼才起了意气之争,其实毫无必要。况且公子是做大事之人,若你我无谓争执扰了他的事,偶尔一次他尚可一笑而过,若一而再再而三,恐怕会对你我起厌恶之心。”
武媚娘忽然笑道:“你说的是有些道理,不过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何甘愿冒着杀身风险把你留在身边?起初我还以为他只是看穿了你西秦奸细的身份才与你虚与委蛇,没想到居然成真,不要跟我说什么你文采出众,美貌如花之类的话,这些在他眼中算不了什么,而且你居然也对他死心踏地,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苏巧彤道:“我只能说是前世的缘分,其中道理恐怕无人能说清,你何尝不是如此,听说当年你与他认识时他还是个孩子,怎么数年后仍对他念念不忘?”
武媚娘默然,这一点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虽然赌气进了宫,自己仍忍不住不时偷偷地溜出去看他,但从不愿被他发觉,有时躲在街角,有时混在人群中,看着这少年渐渐地长大,自己对他的思念也越来越深。武媚娘隐隐约约觉得,这应与当年他为自己疗伤有关系,自己体内留有一股他的内息,不仅压制了“媚惑众生”的反噬之苦,一颗心也被他牵住了。
苏巧彤伸出右掌,道:“不说这些了,你我既都倾心于他,以后就和平相处,齐心协力相助他。”
武媚娘看着她,忽然也伸出手来,两人双掌一击,苏巧彤只感到一股热流从掌心涌入,登时浑身酸软,脸颊绯红,以为武媚娘乘机偷袭,却听武媚娘道:“你果然还是处子之身,不知何时与他同房啊?”
苏巧彤收回手掌,说道:“我可不愿这么容易就便宜了他,你若有此心,巧彤愿拱手相让。”
武媚娘笑着正待再言,忽感一阵阴风袭来,两人都不禁打了个冷战,苏巧彤皱眉道:“这风中怎么有股腥味?”
猛然传来一声低吼,竟从树后走出一只老虎来,绿莹莹的大眼盯着二人,颇有兴奋之色。
苏巧彤看着这头瘦骨嶙峋的老虎,笑着对武媚娘说道:“看来它已经饿了好久了。”
武媚娘奇怪地看着她,道:“你难道不怕吗?”
苏巧彤道:“有你在身边啊,你们练武之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只畜牲吗?”
武媚娘叫苦道:“我只是一女子,根本不以气力见长,而且最擅长的媚功对这只畜牲又有何用?”
苏巧彤也急了,道:“那怎么办?”
“快逃啊”
两人慌忙向林外跑去,那头虎大吼一声追了上来,武媚娘吓得一抖,足尖一点三下两下便上了树,忽听苏巧彤一声尖叫,向下看去只见她堪堪躲过那老虎一记扑袭,武媚娘不由叹了口气,又纵身而下,看准方位在那虎头上狠狠地蹬了一脚,借力回身搂住苏巧彤的腰飘开数丈,问道:“你会爬树吗?”
苏巧彤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儿时会的,不知现在行不行。”
武媚娘气道:“不行就等死了,快上去,我先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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