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鼎的的功效还是有的,楚铮睡了一觉醒来,觉得精神好了许多,听周河相询,便掀开轿帘,笑道:“周校尉,楚铮有礼了。”
欧阳枝敏道:“我家将军入内确有事要办,周兄”
周河向楚铮长施一礼,道:“楚将军,非下官不肯通融。但上头确有严令,决不可放一人进内,否则立即免职离京。”
楚铮一怔,问道:“这是赵统领之命吗?奇怪,他何时变得这般强硬了?”
周河道:“不是赵统领之命,是来自宫中的旨意,下官实在不敢有违。”
楚铮笑道:“原来如此,这也怪不得周校尉。不知此番共调动了禁卫军多少兵马?”
周河道:“据下官所知,禁卫军共出动了近十个大营,约一万五千人左右。”
楚铮不由得苦笑,抓两人居然运用了一万五千兵马?宫中下令那人是不是有神经啊,这样一来自己就算有心想救凡尘也是无计可施了。
楚铮问道:“周校尉,我十一营的弟兄此番是否也参与了?”十一营的驻扎地离南城并不远,如果征调比较紧急的话十一营应该也在征召之列。
周河果然道:“是的,楚将军的十一营负责驻守东南方。”
楚铮道:“欧阳,我们去十一营的防区吧,不要让周校尉为难。”
周河目露感激之色,道:“多谢楚将军。”回首对身边一个亲兵说道:“小林,你带十人领楚将军到十一营营地。”
楚铮颔首道:“有劳了。”
楚铮到了十一营的营地,负责防卫的禁卫军立即放行,楚铮是本营的主将,大可说是奉召归营,他们可没有私自放外人进入。
楚铮的副手邓世方迎了上来,告罪道:“将军,此番军令甚急,下官一时找不到将军,便擅自领军前来,还请将军恕罪。”
楚铮摆手道:“既然是宫中旨意,本将军在也只有从命,邓将军此举并无不妥之处。”
邓世方道:“将军要不要换上盔甲,下官这便命人去取。”
楚铮身体仍十分虚弱,实在不想套上几十斤重的玩意儿,道:“不必了。赵统领现在何处,你领我前去。”
赵无忌身披铠甲,威风凛凛。禁卫军甚少有机会聚集这么多兵马,即使有也是参与庆典之类的花哨事情。此刻他才有点了真正大将军的感觉,不过对手只有两人未免让他有些丧气。
忽听身边副将来报楚铮求见,赵无忌有些奇怪。此次十一营并非是这位五公子领兵啊,他是何时来的?照理来说主将擅离职守应追究其责的,但楚铮是何等人物,赵无忌可不想触这颗霉星,他即便天天不在其位也与自己无关。
赵无忌咳嗽一声,沉声道:“有请。”
楚铮和欧阳枝敏走了过来,楚铮施礼道:“未将见过统领。”
赵无忌呵呵一笑:“楚将军请起,恕本将军甲胄在身不便回礼。”
楚铮笑了笑,正待开口,只听一人冷冷说道:“你不在府内养伤,来这里作甚?”
楚铮遍体一寒,只见赵茗脸带面具从赵无忌身后走来。
楚铮硬着头皮说道:“下官见过叶先生。听闻我禁卫军十一营奉命捉拿秦人,下官身为一营主将,职责所在自应前来。”
赵茗盯着楚铮看了半天,冷哼一声道:“你这人说话十句之中当真不得半句。”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大内总管连奇匆匆走来,道:“赵统领,让你准备之物准备好没有?”
赵无忌忙道:“连总管吩咐之事,下官敢不从命,早已准备妥当。”
连奇脸露狰狞之色,道:“好,这几千人一齐将烧着的草堆扔进去,那凡尘和尚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逃出。”
赵茗忽道:“连总管,且慢。叶某要先见凡尘大师一面。”连奇调兵对付凡尘这件事赵茗也是事后才知道,她原本并不想置凡尘于死地,但连奇报知她时大军已调集完毕。凡尘虽对她有相助之恩,但毕竟佛门乃秦王属下,而凡尘又是当世难得一见的天道高手,对大赵国危胁甚大赵茗也不便再徇私命连奇撤兵。
连奇有些着急,道:“长叶先生,凡尘和尚武功高强,如今我大军已将他师徒团团围住,叶先生何必再赴险境?”
赵茗叹道:“似凡尘这般的高手,天下又能有几人,今日命丧此地,是为两国之争,而非为私怨。叶某总要见上他一面。”
连奇不敢再多说,只好退到了一边。赵茗看了看楚铮,道:“楚铮,你也随我来吧。凡尘毕竟与你亦有渊源。”
楚铮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多谢叶先生。”
楚铮摄神屏息,轻手轻脚地跟在赵茗身后,暗暗祈求苍天让赵茗忘了回天鼎之事,但想想这实在有些不可能。
赵茗忽然叹道:“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终究无法与大军相抗衡。凡尘大师曾试着冲过几次,都被箭雨逼回去了。”
楚铮深知军中强弓的厉害,箭杆有成人拇指粗细,箭头全由精铁铸成,那弓两个寻常人合力方可拉开,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以上,自己的禁卫军十一营中也有二百名这样的弓箭手,不少人还有三箭连发的本事,操练时那群箭齐发的景象自己看了都恐怖。今晚弓箭手至少有两千人左右,凡尘武功再高也是无计可施。
赵茗听楚铮并不搭腔,也不再说话。两人走到破屋前,赵茗提气高声说道:“凡尘大师,叶茗求见。”
“原来是叶施主,老衲这边有礼了。”凡尘缓步从屋内走出,虽然身上的袈裟有多处破裂,可面容依然安详如故。
赵茗还礼道:“叶某心中实是有愧,不敢再受大师之礼。”
凡尘淡淡一笑,见楚铮站在一旁道:“楚铮,你果然来了。”
楚铮默默无言,只是俯首一礼。
赵茗诚恳地说道:“大师,请听叶茗一言。虽说是因两国之争,但叶茗绝不想大师在此被害,若大师能立下重誓此生永不离赵,不再与西秦有任何瓜葛,叶茗立刻下命撤兵,并为大师寻一青山绿水之所作为静修之地。”
凡尘合什道:“叶施主的好意老衲心领了。老衲已经七十有三,世人有此岁数已属高寿,生亦何欢,死又何惧,况且佛门并非老衲孤身一人,西秦百姓中信徒更是以数十万计,秦王对我佛门已心生不满,老衲岂能贪生留于赵国?”
赵茗叹了口气,道:“既然大师意已决,叶茗也不再勉强。听说佛门高僧有圆寂一说,大师宽心去吧,叶茗会勒令赵国军士不得打扰。”
凡尘道:“多谢叶施主。老衲还有一不情之请,能否让楚铮与老衲一谈?”
赵茗看了楚铮一眼,道:“此人原本就是为大师而来。叶茗在外等候,大师请便。”
赵茗返回赵军营地,连奇迎上来道:“楚家小子与那和尚看似颇有交情,叶先生,不得不防啊。”
赵茗头也不回,道:“楚家有再多不是,也不会与西秦勾结,你多心了。”
楚铮随着凡尘进了破屋,过了约一个时辰仍不见出来,连奇在原地不停打转,忍不住又对赵茗道:“叶先生,似有些不妙啊。”
赵无忌在一旁也道:“是啊,叶先生,现在该如何是好啊?”赵无忌担心的则主要是楚铮的安危,太尉大人的公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自己这禁卫军统领可真当到头了。
赵茗负手而立,仰望着夜空,对二人之话置若罔闻。
连奇和赵无忌互相看了一眼,均感无奈。赵无忌恨恨地看着赵茗背影,都是这姓叶的,硬生生将楚公子送入虎口,老子若有什么麻烦拼死也要拉你做垫背。
忽然,远处传来了凡尘的诵经声,声音虽细,但清晰可闻:“尔时世尊知诸世界,若天魔梵,若诸沙门,若波罗门,若楗达缚,若阿素洛,若诸龙神,若诸菩萨摩诃萨众,住最后身绍尊位者,若余一切法有缘人非人等,皆来集会”
诵经声渐渐地大了起来,到后来每个人都觉得凡尘似在自己耳边诵读一般。持弓的士兵慢慢松开了弓弦,手握刀剑之人也缓缓放下了兵器,原本肃杀的军营内竟弥漫着一种祥和之气。
连奇忍不住说道:“这和尚功力之实是骇人听闻。”
赵茗低下头来,轻声说道:“可惜了。”
又一人的诵经声响起,似是凡尘的弟子迦罗的声音,只是与凡尘相比声音细微多了。
凡尘诵经声突然又高了几分:“应以无着而为方便,圆满般若波罗蜜多,诸法性相不可得故咄!”最后一个“咄”声更是远远地传了出去,赵茗等几个站在大军之前的人只觉一阵劲风袭来,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赵茗眼露奇异之色,叹道:“凡尘大师已经归天了。”
赵无忌一听,道:“那我们是否冲进去?”
赵茗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怎么当上这统领的?去准备撤兵吧。”
赵无忌心中大怒,但一想连大内连总管对此人也颇为尊敬,自己未必得罪得起,只好悻悻地走开了。
迦罗的诵经声渐渐变得哀伤起来。楚铮慢慢地从屋内走出,来到赵茗身前道:“叶先生,大师已经圆寂了,留遗言让下官将他火化了。”
赵茗点点头,忽然咦了一声:“你获益不小啊,伤已基本痊愈了吧。”
楚铮心中郁闷,自己已经尽力掩饰了,没想到赵茗还是一眼便看了出来。
楚铮道:“叶先生,凡尘大师既已西去,他的弟子迦罗武功不弱,就交予下官看管吧。”
赵茗知道将迦罗交给楚铮,十有八九要被他私自放了,只是她对逼死凡尘心中也有些歉疚,但凡尘毕竟是自己圆寂的,放迦罗回西域也可将详情告知佛门,赵国与佛门之间的仇恨也许可以淡一些,于是道:“好吧,迦罗便交予你看管。赵无忌,退兵。”
赵无忌领命而去。连奇斜眼看着楚铮,道:“楚将军,迦罗你可要看管好,千万别徇私放他走了,宫内随时会派人来察看的。”
楚铮见赵茗已经默许此事,他连奇算什么东西,楚铮正为凡尘圆寂之事烦闷,听连奇语中带刺,登时白眼一翻:“本将军就是把他放了又怎样?你吃了我啊?”
连奇差点儿气得背过气去,喝道:“大胆!”说完,便一拳打向楚铮。
楚铮浑然不惧,照着连奇的拳头也是一拳轰过去,凡尘圆寂前用佛门密法为他治好了内伤,楚铮现在只觉精力充沛,骨子里都在发痒,想舒展一下筋骨,正好连奇送上门,他当然乐于奉陪。
两拳在空中相接,顿时发出一声巨响,楚铮岿然不动,连奇却闷哼一声连退好几步,右拳疼痛欲裂,惊骇地看着楚铮。他对楚铮会武之事不甚了解,虽也曾听说楚太尉家五公子在禁卫军以勇猛著称,但军中马上功夫与武林绝学完全是两码事,连奇也并未在意,方才他那拳才使了三分劲,而楚铮却憋足了十分,连奇当然要吃大亏。
楚铮弹了一下衣衫上的尘土,抱拳肃然道:“久仰大内四圣卫之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赵茗差点儿笑出来,这少年耍宝的功夫确是一流,咳嗽一声道:“楚铮,在这瞎胡闹什么。凡尘大师对你有恩,还不快去完成他的遗愿。”
楚铮笑嘻嘻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连奇心中不忿,道:“长公主为何偏袒这小子?”
赵茗道:“连总管,本宫知道你忠于储君,可他日后是敏儿夫婿,也算是我皇室中人了,彼此间还是容让些吧。”
看着冉冉的火苗渐渐地熄灭,楚铮和迦罗拨开灰烬,寻找着凡尘的舍利子。楚铮想起凡尘大师刚刚收了自己做他的俗家弟子,又运功为自己疗伤,而现在却已生死之别,不由黯然神伤。
迦罗叹道:“师父果然是大德高僧,舍利子颗数之多乃我佛门仅见。师弟,依照师父遗言,为兄挑选了三颗舍利留给于你,期望你能妥善保管。”
楚铮接过用小瓶装好的舍利子,恭敬地放入怀中,道:“迦罗师兄,暂时先委曲你一下,在我禁卫营歇息一宿,明日小弟再送师兄出城。”
迦罗叹道:“看着师父欣然坐化,若不是要将师父舍利送回灵山古寺,为兄真想追随他老人家而去。师父一生收了九位弟子,没想到坐化前又得师弟入门,实是佛祖庇佑。楚铮师弟,你要谨记师父之言,中原一统势在必行,他日你如果做到了,若能善待百姓,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最大功德,胜过我等念经打坐、日行几善千万倍。”
楚铮俯首道:“楚铮多谢师兄教诲。”
第78章 前尘往事()
上京城外官道两边除了几棵松柏,草木大都已成枯黄之色,虽说立冬已过了好几天,但今日阳光甚好,照在人身上有种暖洋洋的懒意。
近千名全副甲胄的禁卫军站在官道两侧,只听一人高声喊道:“众将士听令,三人一组,每组间隔不超过两丈,各向两侧走五百步,听令组织搜索!”
众军士齐声应道:“遵命!”
忽闻阵阵马蹄声,十余骑疾驰而来。马上诸人年纪虽轻,但却都身着禁卫军将军服饰,身披外黑里红大氅,为首那少年更是引人瞩目,一身银色麒麟甲,胯下之马遍体通红,神骏非凡,比其余马高了近半个马首,若非那少年强压着马速,早已将众人甩下一大截了。
方才发号那军官快步上前,在路边单膝跪地道:“属下骆涛参见楚将军。”
那少年一勒缰绳,那红马一声长鸣成人形立起,似在向主人抱怨自已尚未跑尽兴。少年一拍它的头,那马登时乖乖收蹄低下马首,狠狠地咬了一口路边的干草。
身后一人笑道:“楚将军,这世上恐怕只有你才能治服这匹火云驹,在下想几次稍靠近它就又撕又咬,我九营的马匹见了它更是如见大爷,连头也不敢抬。”
那少年自然是楚铮了,闻言微微一笑,道:“史将军太抬举它了。”又对那骆涛说道:“骆校尉,皇上圣辇已出京城,你这边准备如何了?”
骆涛道:“请将军放心,末将正组织属下对官道两侧进行搜索。”
楚铮点了点头,道:“承蒙皇上御笔亲点,命我禁卫十一营为此次大猎前锋营,此乃我十一营无上荣誉,你们可要尽心尽职,切不可出半点差错,定要确保这一路八十八里官道万无一失,才不辜负皇上的信任。”楚家虽权倾朝野,但在这些下级将士面前,楚铮对自己的言行甚为注意,不仅待之如兄弟,对皇家更是从不露半分不敬之意。
骆涛领命,转身喝道:“开始搜索。”
已经退到五百外的禁卫军将士接到命令,成两道直线向官道搜索而来,连一小堆草丛,略显浮软的土堆也不放过。
旁边那史将军叹道:“十一营已做得这般细致,我九营将士接管此地不需再做任何事,只需往路边一站便可。”
楚铮道:“不是听说最近有秦人混入了京城吗,还是小心为上。”
史将军道:“历年大猎我禁卫军只有苦功而无功劳,这些秦人不来便罢,来了正好让他们见识一下禁卫军的厉害。”
忽然远远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禁卫十一营楚将军可否在此?”
史将军微一皱眉,道:“咦,听声音好像宫内的太监。”
楚铮翻身下马,道:“楚铮在此。”
一个管事太监模样的人骑着马气喘吁吁地来到众人面前,见楚铮迎了上来,干枯的脸上强挤出几分笑意,道:“皇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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