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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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氏春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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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到上京城下,若不是各地勤王的军队火速赶到,上京城能否守住还是个未知数。

    赵王负手站在密室里,对着那庞大的地图,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即使从侧面看上去,赵王也老了好多,朝政诸多事情已让他逐渐觉得力不从心。虽然六年前将心腹爱将郭怀调至朝内,但郭怀能为他分忧的只能是兵部之事,其它政事仍由相国方令信等人把持着,朝纲松驰,大臣欺上瞒下,他实在没有精力一一查处。

    赵王忍不住想到了楚名棠,如果当年,不,就算两年前起用楚名棠主持朝政,这朝中上下也肯定会焕然一新。赵王与楚名棠相识多年,深知他的能力,加上他当年不容于楚氏一族,赵王更是大力提拔,准备日后重用。却没想到自己稍有动作,楚天放那老狐狸便洞察了他的意图,极力拉拢楚天棠。这几年来虽没有确定消息,但种种迹象表示,楚名棠已经依附楚氏一族。楚天放的夫人以前还避开自己,如今已明目张胆隔几天就进来看望琳贵妃,听小太监报她们之间已经是以母女称呼,其中意思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正是如此,赵王不知不觉地违背了当年对琳贵妃的诺言,六年了,他将楚名棠仍然安置在南线,不提调任的事。但又能拖得了多久呢,由于楚王两家全力支持,楚名棠在朝野的威望越来越高,两家在朝中的党羽已多次联名上奏要调名棠入朝。况且如果再不将让他来朝中,赵王自己都有点不放心了,楚名棠毕竟掌握赵国南部三郡军政大权,赵国近三分之一军力已全部落入他之手,若楚王两家再有什么异心,那麻烦真大了。

    “皇上,南线大营楚名棠有密折上奏。”

    宫中的连总管在门口禀报道。

    这里是宫中的禁地,就是身为大内总管的连奇也从来没进来过,有事也只能站在门口禀报。

    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了,赵王强笑了一下:“郭怀,你去取来。看看楚名棠说些什么。”

    郭怀应了一声,他大约四十余岁,眉目之间甚为英俊,仅以外表看,似乎比楚名棠还要清秀些,只有那双手关节粗硬、老茧丛生,显示着主人曾是叱咤疆场的大将军。

    郭怀打开奏折看了一遍,皱眉道:“启禀皇上,名棠奏折内说,根据在南齐的细作传来的密报,南齐军队调动频繁,在江边已聚集了近十万人,有向平原郡进犯的迹象。”

    赵王亦眉头一皱,怎么自己才想到要调楚名棠入京,南齐就要进攻了,莫非是他楚名棠真想当南面王,不想回朝中了。

    “这消息确切吗?”

    郭怀想了想道:“应该不假,西秦大军聚集多时,却至今仍未有什么动静,应该是在等待什么。而且刚刚另有一份线报,南齐与西秦边境的十万军队也有五万正准备调回。”

    赵王大怒:“好啊,连南齐也敢来动手动脚了。”话虽如此,心中却胆寒不已,这样一来,赵国两面受敌,南线大营被死死牵制,再也无法派兵增援西线。

    “名棠还有件事要启奏皇上。”

    “讲。”

    “名棠想请皇上再调拨给他一支北疆大营的骑兵到平原郡协助。”

    “什么!”

    赵王勃然大怒:“他楚名棠想干什么,朕南线大营全给他了,还不够对付南齐,还要北疆大营的骑兵?”

    郭怀小心说道:“皇上息怒,微臣与名棠乃多年好友,他决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况且南齐此次如果只是虚张声势尚可,万一真倾全国之力攻打我朝,那仅凭南线大营的确是捉襟见肘。如今北方胡蛮元气未复,北疆大营所受压力不大,既然已经拨了五万到西线,不防再给南线一万,应该没什么大碍。”

    赵王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这事你去办吧。”

    平原城太守府内,吴安然双手插腰,大声咒骂着:“楚铮你这臭小子,给我出来。”

    楚铮没听师父的话出来,屋中一个少妇倒走出来骂道:“你在这叫什么啊,不要吓到小少爷了。”

    原来吴安然在楚府中时间住长了,楚老夫人见他孤身一人,便将自己身边的丫环春盈拨来服侍他。日子一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吴安然犯了与张得利张管家一样的错误,稀里糊涂的将春盈给办了。可没多长时间,吴安然就有点后悔了,以前那服侍自己的春盈是多么温柔,说话都细声细气的,现在,府里敢对自己指鼻子就上脸的也就她了。

    吴安然看着春盈,气道:“你知道个屁,那小子叫人从厨房里给我端来面条说是孝敬我的,我还以为这小子转性了呢,里面居然放了两条蚯蚓,等我发现时蚯蚓已经吃了一半了,那股土腥味直到现在我都想吐。”

    吴安然自从收了楚铮为徒,对这血影宗的唯一传人吴安然对他要求自然甚严,不仅要楚铮每日一早必须到自己居处拜见,而且规矩颇多,见了师父要行大礼,师父临走也要躬身相送,练武时更是要求苛刻。没过几天楚铮就受不了了,算上前世年龄他比吴安然也小不了多少,何况他对当年吴安然冒充神医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对这个师父的品性颇有些瞧不起,于是处处与吴安然作对。

    春盈对这两师徒整日斗法也看惯了,掩嘴笑道:“你都这么大的人,还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小孩子?吴安然想想就窝火,还没到十三的楚铮比三十岁的人还精,不对,当年他刚刚拜师的时候就比三十岁的人还精,没多久他的老底全给他套去了,知道了吴安然是魔门中人,是血影宗堂主,连他所练武功“龙象伏魔功”的来历都搞得一清二楚。为由吴安然没少受这小子奚落,还好这些他都没对人说,不然自己就没法再呆在楚府了。以前吴安然是无牵无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走就走呗,现在不行了,不但有个春盈,而且她肚子还有他的孩子。

    庭院花丛中一个少年突然冒出头来,冲吴安然挥了挥手:“hi,梨花,只不过给你加了点佐料,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这少年便是楚铮了,这几年来他专心致致地当他的豪门公子,竭力不去想那前世之事。也许为了转移注意力吧,楚铮生性大变,变得调皮异常,除了拼命练武外,常在府中以捉弄人为乐,府中下人一听五公子之名无不心惊胆战。

    吴安然一听”梨花”二字,口中一声低吼:“大搜魂。”一跃而起,五指成爪向楚铮扑去。

    那次吴安然将春盈法办后,楚铮没到一天就看出他俩不对劲,大肆嘲笑,说他是老牛吃嫩草,一支梨花压海棠,把春盈羞得三天也没见人。老牛吃嫩草吴安然还能勉强明白,一枝梨花什么的他是闻所未闻。有次楚铮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道出其中意思,气得吴安然将楚铮追杀了数十里。魔门别的武功不敢说,轻功绝对是独步武林。这也难怪,魔门被历代王朝、武林正道追杀了近千年,轻功再不行,这点薪火早就给灭了。楚铮用四重的“龙象伏魔功”运行魔门身法,吴安然还真一时追不上,气得他直后悔当时为什么不留一手。

    楚铮见吴安然扑到自己身前,笑着说道:“师父,别忘了你所立的誓言。”

    吴安然突然想起自己曾以魔门始祖之名,发誓与楚铮交手时只可用与他相等的功力。魔门中人轻易不许诺,可真如果发了誓是绝不可违背的。

    吴安然急忙收回四成功力,可这急速撤回的四成功力反撞得自己气血翻涌。楚铮却是趁你病要你命,一个急上步,挥手就是一拳。拳尚未到,拳风已将吴安然衣衫吹得猎猎直响。

    楚铮的招式很简单,要么上步直拳,或者左手勾击,有时侧身劈出一掌,冷不丁还横扫一脚。这几招是楚铮在练“龙象伏魔功”时无意发现的,每一重“龙象伏魔功”都有几张辅助练功图,只有廖廖数笔,标出内劲运行方向。楚铮将“龙象伏魔功”练至第三层时突然发现那些图连起来竟是一套大巧若拙的拳法,只是对内劲使用相当讲究,第一重的“龙象伏魔功”只能运行于第一式,若用到第二或第三式上,则胸烦意闷、内息紊乱,但如果将第三重的“龙象伏魔功”运行于前面二式上,则威力大增,能将八成功力发挥出十二成威力。

    楚铮发现后,如获至宝,立刻将吴安然所教的“幻天掌”抛于脑后,全力练习这三式功法,每天都要练数千次,一年前竟然将“龙象伏魔功”突破了第四重,进境如此之快真是前无古人。吴安然虽对他功力进境神速很高兴,但对他只练这四招却十分不满,魔门的武功向来以奇诡繁复为长,阴狠毒辣,对这几式简单的招式吴安然根本不屑一顾。楚铮却喜欢用最简单的方法达到最重要的目的,两人争执不下,只好用实践来检验,只不过楚铮提出吴安然功力远比他高,不许他以力欺人,只可用两人相等的内力,吴安然也觉得有理,就同意了。但楚铮并不放心,并对吴安然的人品表示质疑,要他以魔门始祖的名誉起誓,吴安然被气得怒火攻心,随口答应立了个誓。到了动手时吴安然才后悔无比,楚铮的“龙象四式”虽十分简单,却攻守俱佳,自封功力后任凭他的幻天掌、大搜魂手使得天花乱坠,但仍奈何不了楚铮那几下子。

    此时楚铮招招抢攻,吴安然先前被自己内息猛撞了下,一口真气运转不过来,只得不停后退。楚铮却心花怒放,这几年从来没这么威风过,手底龙象四式使得更加娴熟,把吴安然打得郁闷无比。

    更让他受不了的是楚铮口中里不时的唠叨:“龙象一式,潜龙出渊。师父,你不觉得徒儿这名字起得不错吗一拳出去,直接了当,哪象师父你教的,那么多花哨师父你真不知道什么叫大巧不工吗,又来这手,看我如何一力破你十巧”

    吴安然越打越窝火,他素来心高气傲,何时受过这种气。当下一狠心左掌虚晃,右拳狠狠地捶在自己胸上,一口鲜血猛地喷出。

    旁边观战的春盈一声惊叫,楚铮也慌了手脚。吴安然血既喷出,体内真气自然流转,瞬间抢回先机,将楚铮逼得狼狈不堪。

    可吴安然悲哀的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仅凭五成内力对楚铮仍无可奈何,顿时有些心灰意冷,忽足尖一点,向后飘行数丈,呆呆地看着天空,突然长叹一声,转身进屋去了。

    春盈慌忙跟了进去。

    楚铮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隐约觉得自己这次做得有些过火了。想了想,还是走进屋去了。

    吴安然端坐在椅上,春盈小心地为他捶着背。

    楚铮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师父。”

    吴安然微微睁开双眼,看了他一眼,又重新阖上。

    楚铮挠了挠头:“师父,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还放蚯蚓在你的面条里,更不该对师父不尊重,叫您‘梨花’”

    吴安然顿时气血重新上涌,咳得喘不过气来,右手颤巍巍地指着楚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春盈忙不迭用力拍着他背,口里埋怨道:“小少爷,你就别说了,真想气死你师父啊。”

    楚铮讪讪然,看着吴安然这样子,不知说什么好。

    吴安然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看了看楚铮,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其实他最生气倒不是楚铮如何捉弄他,而是另外一件事,也可以说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当年吴安然觉得魔门的内功心法不适合楚铮,一念之差,把抢来的一本龙象伏魔功给他练了,没想到楚铮进境神速,五年就练成了第四层,着实让吴安然吃惊不小。但麻烦事来了,那“龙象伏魔功”毕竟是佛门武功,楚铮正经起来时,竟隐隐显得宝相庄严,让吴安然怎么看也不顺眼。

    他毕竟是魔门宗师级的高手,没想到倾心教出来的徒弟竟然象个得道小高僧,这玩笑可开大了,以后给魔门兄弟们晓得了,不是打死就是被取笑死。更让他生气的是,楚铮练了那龙象四式,对他的“大搜魂手”和“幻天掌”怎么也不肯再学下去,这才是魔门的武功啊。可楚铮却特别有主见,怎么说也不行,还反过来劝吴安然将他的“幻天掌”去芜存精,给他讲什么大巧不工,吴安然都弄不清到底谁是师父了。

    如果没这些毛病,楚铮倒是理想的弟子,不仅天赋异禀,而且勤于练功。吴安然从未想到象楚铮这样一个骄生惯养的官宦子弟练起武来竟这么刻苦,悟性也强,举一反三。可就是悟性太强了,吴安然苦笑,连这师父也不放在眼里了。

    吴安然突然恶毒地想,什么时候把这小子带到西域去,那些佛门弟子看到楚铮不把他当活佛转世才怪,肯定会强迫他剃度和尚,把他放在寺庙里贡着。

    和尚?

    吴安然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仔细想了想,觉得可行,只不过楚铮这臭小子就呵呵。

    楚铮被吴安然看得有些发毛,道:“师父,你怎么了。”

    吴安然叹口气,闭上眼睛,说道:“铮儿,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师父了。”

    楚铮一惊:“师父,你为什么不要徒弟了,是不是我得罪”转念一想,这不屁话吗,自己得罪的还少吗。连忙改口道:“徒弟以前是对师父有诸多不敬,但请师父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徒弟吧。”

    吴安然沉痛地摇了摇头:“不是,是师父对不起你啊。”

    楚铮如坠云里雾里:“师父,你对不起我?”

    吴安然道:“是啊,为师不仅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楚家,铮儿,你该知道,你所练的‘龙象伏魔功’乃是西域佛教的镇教神功,此功虽进境缓慢,可修练有所成后,威力强大,但此功有个极大的弱点。”

    楚铮有些紧张,问道:“是什么?”

    “对于佛门子弟来说,这并不算是什么弱点,但对于你和你们楚家唉,要将此功练至大成,需保持童子之身,固守精关,一旦破身,则内力尽废,武功全失。当初我把这功夫传授于你,实在是有欠考虑啊。”

    “师父,是一辈子吗?”楚铮颤声问道。

    吴安然想了想,不能说的太过头,要留有余地,于是道:“不是,你必须将此功练至第七层,届时精关已固,但亦不可纵欲过多。”

    “第七层?”楚铮登时呆住了。他虽然已经将龙象伏魔功练至第四层,但五层以上每一层据传就是大德高僧没个二三十年的苦练也无法练成,就算天生任督二脉相通,练成第七重最少也得要三十年吧。

    “师父,你不会骗我吧?”

    “什么话,师父为什么要骗你,你若不信,让你父亲托人去西域询问。”

    你狠,让你不听师尊的话,我就让你比师父还晚成亲。

    吴安然心里暗笑,西域佛门势力并未渗透到赵国,何况其武功颇为神秘,就算府内那高老总管也未必知道多少,而且此人很是古怪,明明已从武功中看出自己的来历却对此视而不见,也从不与楚铮谈论武功,着实让吴安然百思不解。

    至于派人去证实,吴安然更不怕,有谁敢对那些大和尚问练龙象伏魔功能不能与女人***不被他们打破头才怪。

    楚铮离开吴安然所住的屋子,有些精神恍惚,凭直觉,吴安然说的可能是假话,但他又不敢轻易找个女人试一下,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楚铮看了看自己的手,微一运功,一股浑厚内劲便聚集在掌心。他摇了摇头,他可不想自己辛苦所练武功一下子全废掉,这是到这世界后楚铮唯一真正感兴趣的事,让他有了过去梦想中高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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