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雨低着头,快步来到杨府。
与上次一样,杨小雨是从后门进来的。
府里的下人见了杨小雨纷纷问好,杨小雨装着少爷的架子,对向他问好的人,微微一笑,或不理睬,向着杨勇院子而来。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大户人家的主子,一旦对哪位下人过于好,就会引起下人的强烈膨胀!
杨小雨可谓是见识过豪门的明争暗斗,对其中的道道很是清楚,因此,他对每一位下人的态度,几乎都是一样,既不过于亲切,也不显的冷淡。
来到平日里杨勇独自居住的院子,杨小雨刚要进去,就被门口侍卫拦住:“少爷,指挥使在里面会见贵客,吩咐不要人打扰。”
“混帐东西,给我闪开!”杨小雨眼睛一闪,厉声一喝,趁着侍卫被喝声吓住的空档,大步走进院中。
院中守卫层层森严,极像是杨勇接待贵客时的风格,以前他遇到过一次,不过那次他只走到了院中,看到许多侍卫把守房门,便又折了回去。
此时,杨小雨又想折回去,不过,他对杨勇的贵客到是很后感兴趣。
能让杨勇这个正二品大员当贵客对待的人物,那一定不是普通人!
杨小雨装着遇见急事的样子,三两步来到书房前,守卫书房的侍卫想拦杨小雨,却被杨小雨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中,杨勇穿着二品官吏的衣裳,端坐在书房前,神色颇为冷静。
在边上,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身着白衣,丰神如玉,脸上带着淡淡的喜色,正同杨勇说着什么事。
杨勇见有人推开房门,站起来定眼一看,却见是自己的儿子,脸上瞬间聚起来的怒色,又在瞬间消失,平淡问道:“雨儿,你来有什么事?”
杨小雨瞥了一眼那少年,见其正看着自己,微微一笑,上前回道:“回父亲的话,孩儿银子花完了,来找您要些银子。”
杨勇不明白自己这个儿子究竟想干什么,以前的儿子是不会向他伸手要银子的,从来都是他拿着银子给儿子,今天倒奇怪的很,从不张口要银子的儿子竟然在他会见贵客的时候闯进来,伸手向他要钱,这事怎么看,都不像是杨小雨的作派。
“你要银子做什么?没看见我这里有贵客吗?还不快给我滚出去。”杨勇摸不透儿子的心思,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一定要做足的。
“无妨,杨公子也不是故意的,杨指挥使不必生气。”一边坐着的少年站起身,微微拱手笑道。
“本官管教不严,让王公子笑话了!”
“指挥使客气,既然指挥使有家事处理,那小侄改日再登门造访!”
“既是如此,王公子慢走!”
白衣王公子拱手一礼,转身欲走时,杨勇朝杨小雨喝道:“还不送送王公子!”
“是!”杨小雨装着顺从的模样,礼节性的向王公子行了一礼。
王公子轻轻一笑,大步流星走出去,杨小雨则像家丁一样跟在身后。
出了杨勇接待贵客的院子,王公子转过身来,瞅着杨小雨笑道:“在下王文字浩远,未请教杨兄高名?”
杨小雨哪有什么高名,据身体中的记忆,他母亲生下自己那一日,正好天上飘着小雨,身为父亲的杨勇不在家中,便由其祖父代为取名为小雨。
明朝的文人雅士通常在极冠之后,由家族长辈取字,喻意已经成年。
杨小雨微微一愣,抬头打量着王公子,从其人形色上看,此人脸色白净,无疑是金行之人,白皙的脸上微带一丝黄色,而黄色代表土行,土生金,以此度之,此人现在正是如鱼得水的阶段!
再看其人面相,官碌宫高高隆起,此乃官运亨通之故,命宫莹润有光,可见并无灾难,父母宫黄润有光,双亲身体健康,且家逢喜事,这喜事是何,他就不得而知了。再看左边眉毛微带棱骨,可看出此人反叛心强、自尊心亦强。
福德宫饱满明洁,福气很大,福泽不小,可见此人安心享乐,是一个事业成功之人。
财帛宫微耸直立,钱财富足,地位与名望日趋上升。
杨小雨大概看了几眼王公子的脸相,笑回道:“在下得祖父起名小雨,因未极冠,家父尚未取字,让王公子见笑了。”
“如此!”王公子点点头,不在名字一事上纠缠,转换话题示好道:“杨公子英俊潇洒,又是杨指挥使的独子,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在下长杨公子两岁,若蒙不弃,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古人常以兄弟拉拢关系,对此杨小雨也没什么反感,笑道:“王兄玉树临风,谈吐高雅,小弟文采一般,非士子出身,蒙王兄不嫌,小弟高攀了。”
“杨兄弟祖上乃是开国功臣,世代为朝廷镇守浙江,劳苦功高,杨兄弟即使无心仕途,也能继承祖上官爵,为朝廷镇守江浙一带,立万世之功。”王公子看起来对杨小雨的谦虚非常受用,笑着亲近道。
虽不知王公子的具体身份,但杨小雨还是能猜出几分的,此人能以十八九岁的年龄被杨勇按贵客礼数接待,不是身怀绝世才学,就是家中父辈有高官爵位在身。
第四十章 浙党()
前者来看,此人不可能拥有绝世才学,否则历史上应记有此人一笔才是。
从后者看居多,此人父母宫黄润有光,应该不仅是身体健康,更可能大明王朝的显贵。
杨小雨在心中猜测了一下王公子的身份,笑道:“小弟能与王兄结交,心中着实欢喜,不若今晚小弟在天香楼为王兄摆上一桌,请王兄万勿推辞。”
“如此。。。不妥,你我初此见面,怎好叫杨兄弟破费,不若由愚兄做东,请杨兄弟今夜去畅春园吟酒赏月,正好按察使王大人的公子、布政使梁大人的公子都在城中,愚兄一会儿派人传信于他们,我等也好在畅春阁小聚。”王公子和颜悦色道。
杨小雨微微一思,这具身体中的记忆有见过按察使的王公子,布政使的梁公子画面,不过也仅限于见过,并不熟悉,今天有此人做东,他也正好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官二代。
杨小雨轻轻一笑,道:“那就让王兄破费了!”
“什么话?你我兄弟相识,该当为兄做东。”
“。。。。。。。”
此地并不是聊天的地方,两人聊了一些客套话,便不再多说,杨小雨将其送到杨府门前,看着其上马车离去,才返身回府中。
刚才聊天的时候,杨小雨并没有问起王文的家世背景,在他看来,少在对方面前打听家世,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况且,王文是杨勇的贵客,那杨勇一定知道王文的身份,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回到杨勇招待贵客的地方,杨小雨见便宜老爹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似乎在想着什么事,便到王文刚才坐着的地方等。
过了许久,杨勇回过神,见儿子正坐在边上,笑问道:“天狼山庄的事情为父听说了,此事办的不错,严州知府现将此事上报到按察司,按察司也已派人赶去天狼山庄查看,你要小心一些,让陈应仁约束好属下,以免走露风声。”
“父亲放心,从天狼山庄回来的侍卫,被孩儿安排在了府邸,近段时日不会出去的。”杨小雨站起身回道。
“如此便好!”杨勇欣慰一笑,问道:“都司库房的钥匙带来了吗?”
杨小雨从怀中摸出钥匙,上前递到杨勇手中道:“父亲收好!”
杨勇拿好钥匙,放在身上,问道:“今日你来就是为了还钥匙?”
“正是此事,不过孩儿还想问一件事?”
“什么事?”
“宁波知府,父亲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此人是万历年间进士出身,与朝中诸多高官来往密切,交情甚厚,更是叶大人的门生,为父虽是二品官员,但只能管理浙江一带的兵事,不得插手地方政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杨小雨也知道此事不容易,一个朝廷的四品官员,又是进士出身,想要弄倒此人,颇不容易!
不过,就是再难,他也要弄倒此人,林霞来行刺于杨勇,肯定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对杨小雨而言,一个伺机藏在暗处的敌人最为阴险,他可不会养虎为患,任此人常年盯着杨府。
此人的事情,暂且先搁置一边,他对今天来拜访的那位王文公子到是非常好奇,问道:“父亲,那王公子是什么人?”
杨勇有意给杨小雨灌输朝廷上的事,道:“此人是都察院右副都御使王景的长子,眼下新皇登基,朝廷肯定要换一批新的大臣,而王景为官素有名声,此次前来巡视江南诸州府,明为受皇上差谴,实则不过是出来做做样子,等回京之后,就会高升右都御使。他派儿子前来拜见为父,不过是拉拢为父罢了。”
杨小雨听完,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明朝的御使权利很大,负责考核、举劾、纠正刑狱、整肃朝仪等事,隶属都察院管辖,而在浙江一地,就有一名正七品的监察御使。
至于王景此人,身为都察院的右副都御使,正三品官员,他来浙江一带巡视,不过是给世人做做样子,等回京之后也好顺利升官。
杨小雨不明白的是,杨勇主管浙江兵事,受都府、兵部管辖,王景派儿子来拉拢杨勇做什么,须知武将在朝堂上没有多少发言权,更何况,杨勇还是外地将领,离朝廷那么远,理应是他巴结王景才是,怎么王景反过来巴结杨勇?
“父亲,王景马上就要高升右都御使,为何来巴结父亲?”
“为父虽是一介武夫,但我杨家祖上世代为官,你的一些伯父、叔父在朝廷位高权重,王景不想与我们杨家有隔阂,特派他的儿子前来拜见为父,其意不过是拉拢为父给你的伯父们说一些好话,好让他在都察院顺利度过权利交接。”
杨小雨听出来了,原来王景巴结的不是杨勇,而是杨家。
对于杨家的权势,他脑中的记忆不是很多,不过,能让一个正三品官员这么巴结,想来杨家即使不能权倾朝野,在朝廷上的势力也足以令许多人忌惮。
沉吟片刻,杨小雨将王文邀请他去畅春园说出来,希望杨勇能给他一些建议,毕竟杨勇为官多年,深知官场中的规则,有他对自己提醒,也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按察使王清魁大人、布政使梁兴大人,都是江南官场的顶梁拄,他们与为父同在浙江共事多年,交情甚好,你去了之后,尽量与王大人的公子、梁大人的公子多拉拢关系,对王景的长子则尽量不要接触太多。”杨勇神思片刻,叮嘱道。
浙江本地官员在明朝早年时期,便形成了浙党,他们稳固在浙江一地,数十年发展下来,在大明朝廷的中势力盘根错接,与东林党、齐党、楚党、秦党相互争权夺利,浙党在万历年间曾几番执掌朝政大权,其中出自浙党的内阁首辅有:王锡爵、方从哲,沈一贯三人,这三人都曾坐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
?杨小雨对历史上的大事极为清楚,他虽然没有听说过杨勇是什么党,但他从杨勇刚才那一番话分析出,杨勇也必是浙党一系的人物。
第四十一章梳拢()
毕竟浙党领袖方从哲是杨勇的老丈人,杨勇能顺利继承祖上官职,又能在官场多年不倒,其中与方从哲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
况且,杨家世居浙江,从洪武晚年开始,便一直为朝廷镇守浙江沿海诸地,几百年下来,已与浙江本土官员仅仅相联合在一起。
杨勇让他与其他二位公子相亲近,只不过是想加深浙党内部的团结,而指出要离王文远一点,其意杨小雨自然明白。
“谢父亲提醒,孩儿会的!”杨小雨谢了一声,准备告辞。
杨勇叫住儿子,道:“雨儿,等一下。”
“父亲还有何事吩咐?”
“你数日没有来府上,你母亲非常挂念,今天正好去陪陪你母亲。”
杨小雨微微一笑,便宜老爹什么时候这么在乎方夫人了,不过,眼下他并无要紧的事,去陪陪方夫人也是应该的,轻轻点点头,转身离去。
来到方夫人处,杨小雨陪着母亲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离开。
回到自己的府邸!
杨小雨让侍女给自己梳洗,换上一件新衣裳,在镜子前转了几圈,感到非常满意!
明朝的衣裳结合了汉、唐、胡的风格,穿起来很舒服,且不影响他走路的步伐。
晚上!
王冲带着十多名侍卫,簇拥着马车离开杨府!
杨小雨打扮的干净整洁,乌黑的头发梳理的很整齐。
灯火明亮的杭州城,人海潮涌,车如流水,喝杂声透着盛世繁荣的景象。
杨小雨坐在车中,耳中听着杭州百姓的高谈纵欢声,不由的联想到前世一首诗:“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用此诗来形容现在的江南官民,喻意再合适不过。
马车在喧嚣的街道缓缓行使,车上的杨小雨叹着长气。
今晚的月亮很圆,圆的就像皮球一样,大概又是到了月中。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杨小雨掀开窗帘,抬眼观看,却见圆圆的月亮边上真有那么一点瑕疵,让看似圆美的月亮顿时少了一丝柔美。
杨小雨微微一笑,世人经常用月亮来比喻漂亮的女人,谁又能想到,月亮其实也有瑕疵,并非完美无缺。
放下车帘,听着外面的吵闹声,杨小雨闭上眼睛,等待今夜的目的地。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
马车行至畅春园偏门前停下。
杨小雨跳下马车,吩咐王冲派人看好马车,径直往畅春园走进。
畅春园是杭州名士快活的好地方,也是诸多才子争相而来的风月圣地。
身为穿越天神中的一员小神,杨小雨自然知道这座看起来灯光明亮的阁楼代表着什么!
杭州城的达官显贵、士绅名流、无不以此处为作乐的人间天堂。
杨小雨打量着周围进进出出的士绅,露出一丝苦笑!
“少爷,咱们快点进去吧!”王冲眼见畅春阁就在眼前,而自家少爷却看着四周来往客人,心中急切催促道。
“今天是王都御使的公子请客,你去了之后,放规矩一点,不要四处乱跑,也不要去见你相好的。”杨小雨知道王冲这厮如此急切是为什么,不悦的叮嘱道。
王冲小心思被拆穿,黝黑的脸上没有半点难为情,憨笑道:“少爷放心,在下绝不会去的。”
杨小雨可不相信王冲的话,上次他让这憨货好好看住府邸,结果他前脚离开,这厮后脚就奔进畅春圆。
“今夜你如果敢去见姑娘,以后就不用在杨府听差,本少爷将你净身出门,让你一辈子当个鬼!”杨小雨半威胁一句,转身向畅春园走进。
如王冲日前介绍的那般,畅春园大堂是普通士子名流交往姑娘的地方,二楼是达官贵人快活的地方,至于三楼,那是畅春园四大美人迎接客人的地方。
在杭州城中,能进畅春园大堂的人有一大半,能上二楼的有一小半,能否上三楼的雅间,则要看你的身份地位,钱财富足,长相甚佳等。
似王文这等都御使公子的身份,自是不会待在二楼,同寻常的赏酒听曲,况且,按察使的公子、布政使的公子、都指挥使的公子都是高门子弟,岂会居于二楼。
杨小雨带着侍卫们走进大堂,不等迎接,从拐角处转身而上,看也未看堂中正上下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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