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道:“有,你相信不相信?”
新月看看阿紫,又看看萧峰,道:“我相信,正如柳大哥说的一样,萧大哥是不会骗我们的!”
柳如浪问萧峰道:“大哥,你在一百年前的经历给我们说说罢,定是惊天动地的事情,最后又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我实在太想知道了。”
萧峰于是简略地将自己从前的事说了,众人听后,良久无语,想起在那白雪皑皑的雁门关前,萧峰面对千军万马而立的情景,不禁心旌神摇,感慨不已。
众人向北驰去,傍晚时分,到来燕京城下,只见城门已关,城头上每隔两步,就站着一个手握长枪,身负弓箭的蒙古兵,这种严阵以待的架势,一般只在有战事的时候出现。新月一看这阵势,便笑道:“我大汗哥哥一定到了,不知道四哥哥到了没有。”
来到城下,众人还没叫门,城上的士兵已大声喝道:“城下何人?”
萧峰朗声道:“在下萧峰,烦请开开城门,我们要进城。”
城上的士兵大声道:“请问是东辽大将军吗?”
萧峰道:“正是萧峰。”
那士兵立即恭恭敬敬地道:“萧将军请稍候,我立即去通报。”
过了一会儿,忽听得城里一阵马蹄声响,城门陡然大开,一队人马从城里奔出,列于城门两旁,当中一人,驰出城门,向萧峰朗声笑道:“大将军,总算把你盼回来了!”来人浓眉大眼,英气勃发,正是忽必烈。
萧峰跃下马来,向忽必烈拱手行礼道:“四王爷,别来可好?”
忽必烈翻身下马,执着萧峰之手,笑道:“还好,只是时时掂记着你。”他侧头朝新月看去,道:“还有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的妹妹,让我好不头痛。”
新月奔过去,挽着忽必烈的手臂道:“四哥哥,我知道是我不好,你可别生我气。”
忽必烈伸手刮了一下她高挺的鼻子,笑道:“好,这一次我就不生气了,但是下不为例!”
新月问道:“大汗哥哥也来了罢?”
忽必烈道:“来了,也是今天刚到,前一阵子,他为了你的事,烦心不已,这会儿你回来了,自己去和他说去,看他怎么罚你!”
新月摇着忽必烈的手道:“四哥哥,你和我一起去求求情,让大汗别罚我。”
忽必烈脸色一正,道:“那你和我说,以后还敢不敢偷跑到中原去?”
新月低着头,小声道:“不敢了。”
忽必烈忽然拍拍她的头,笑道:“傻瓜,大汗原以为你回不来了,伤心不已,现如今你平安归来,大汗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罚你?”
新月高兴得跳起来,道:“真的?那我就放心了,我一路上还在想大汗要怎么罚我呢。”
萧峰向忽必烈道:“王爷,我为你引见一下我的两位好朋友。”
忽必烈向杨过和柳如浪看去,笑道:“这位不是杨过杨大侠吗?十年前一别,杨大侠更是英姿勃发了。”
杨过向忽必烈拱拱手道:“王爷好眼力,杨过有礼了!”
“杨大侠有礼!不知郭伯父可安好?”忽必烈拱手还礼道,虽然十年前杨过临阵变卦,从蒙古兵的重重包围里,将郭靖救出,坏了忽必烈苦心安排的计谋,但此人胸怀宽广,意在天下,加之此时杨过是萧峰带来的好朋友,他的爱才之心又起,一心只想笼络杨过,当年的事他倒没想再去计较。
杨过淡淡地道:“托王爷洪福,我郭伯伯很好,有劳挂心。”
忽必烈叹了口气道:“想当年,先父与郭伯父结义金兰,不想这二十年来,竟成了敌人,先父在地下有知,都不得安息。”
杨过心想:“若不是你们蒙古靼子狼子野心,意欲霸占我大宋的江山,郭伯伯又怎会与你成为敌人?”但碍于萧峰的缘故,不好就此翻脸,当下将头侧向一边,不再说话。
忽必烈也不以为意,又看着柳如浪,问萧峰道:“这位公子是谁?好俊俏的人物!”
萧峰道:“他是我结义兄弟,叫柳如浪,曾几次救了我的性命。”
忽必烈“哦”地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眼柳如浪,实在想不到他如此贵公子哥儿般的人物,竟然身怀绝技。
柳如浪也向忽必烈拱拱手道:“柳如浪见过王爷。”
忽必烈拱手还礼道:“柳公子有礼,看你文质彬彬,不想却身怀绝技,你救了萧将军的性命,本王要重重赏你才行。”
柳如浪道:“萧将军是我大哥,乃世上我最敬重的人,我今生能碰上大哥,结义金兰,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王爷不必言赏。”
忽必烈点头道:“好!不愧是萧大将军的义弟!”他转头看着阿紫笑道:“阿紫妹子,别来可好?怎么这么久也没吭一声儿,往日你不是最多话的吗?”
阿紫微笑着道:“我看你忙不过来,就不打扰你了。”
忽必烈看着她身旁表情木然的游坦之道:“这位是谁?阿紫妹子给我引见一下。”
阿紫一路上对这个游坦之头痛不已,心里想了几百条计策要甩开他,但萧峰仿佛很是照顾这个游坦之,时常告诫阿紫,莫要再欺负他。阿紫的小动作,当然也瞒不过萧峰的眼睛,所以一一被识破,未能得逞。此时见忽必烈问,她看看身旁的游坦之,再看看长身而立的萧峰,不禁甚觉厌恶,皱着眉头道:“他是一个傻子,王爷不问也罢!真想不明白,姐夫为什么一定要带这个傻子回来!”
忽必烈一愕,萧峰道:“这位是游家公子,只是中了毒药,本身并不是傻子。我欠他太多,他家人因我而死,我必要保他周全才是。”
忽必烈点点头道:“萧将军重情重义,忽必烈倒真是没看错人。”
众人相见完毕,重新上马,跟着忽必烈进城而去。
萧峰一路走来,城里的景象与一百多年前并无多大改变,只是有一些建筑在战火中被毁坏,但总体还是比临潢城的破坏要小得多,当年金哀宗弃京逃往蔡州,蒙古攻下燕京后,城里几乎没有遇到抵抗,所以对各种建筑破坏较少,当年南院大王的宫殿更是保存完好。当晚众人就在从前的南院大王的一座宫殿里歇息,忽必烈与新月在另一座宫殿里,相隔甚近。
阿紫兴奋异常,拽着萧峰在殿里前后踱了一遍,只觉夜风清凉,拂上脸上,一切都如从前一般熟悉,静静地伫立在夜色里,让人几疑是梦中。但当年那穿梭往来的王府已不复当年的热闹,檐前柱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曳曳,昏黄的灯光下,一切都有种事过境迁的凄凉。萧峰想起当年辽国的强盛,不禁在心里暗自叹息一声。
阿紫忽然指着一处房舍对萧峰道:“姐夫,你还记得这里吗?当年你就是在这里喝下我给你的毒酒,当时我做梦都想不到那竟是毒药,那个狗皇帝,真是太可恨了!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她忽然又展颜一笑道:“哈哈,他终究是先我们而死了,只在眨眼间,他就死了,连他的国家都亡了,真是报应!”
萧峰仰起头来,缓缓道:“得人心者昌,逆人心者亡,真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他忽然一转身,径直回头就走。
阿紫叫道:“姐夫,你要去哪里?”
萧峰头也不回,大声道:“找人喝酒去!”
第五节 蒙古大汗
次日一早,忽必烈携同萧峰、新月去见蒙古大汗蒙哥。萧峰自当了这个东辽大将军后,虽然官职极大,却从没见蒙古的大汗,今日是第一次晋见。
三人来到蒙哥所住的宣教殿,早有人进去通报,萧峰三人走进殿里时,一身穿黄袍的蒙古人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下台阶迎上前来,只见此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颌下留着胡子,眉目之间与忽必烈有几分相似。萧峰一看,便知是蒙古的大汗蒙哥。
“萧峰拜见大汗!”萧峰撩起袍角,意欲行礼,却被蒙哥一把扶住,道:“萧将军,无须多礼!”他端详着萧峰道:“萧将军大名威震草原四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大汗过奖了!”萧峰阅人无数,虽然只是与蒙哥第一次见面,却也看出他实是个与忽必烈一样厉害的人物,心想难怪蒙古铁骑横扫四方,原来铁木真的子孙个个都是了不起的角色。
蒙哥亲热地执着萧峰之手,让他在其座下右侧坐了,忽必烈坐在左侧,新月左右看看,正要在萧峰身旁坐下,忽听得蒙哥道:“新月,你可知罪么?”
新月一怔,忙跪下道:“新月知罪。”心里却想:“四哥哥不是说大汗不会怪罪我的么?怎么这会儿又怪起我来了?”
蒙哥轻轻一拍桌子道:“你好大胆!竟敢擅自偷跑到中原去!若不是萧将军将你救回,你如今还有命在么?”
新月垂下头去,没有作声。
蒙哥叹了口气,道:“你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对得起已过世的父母?”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已缓和了许多。
新月眼里含着泪,抬起头来道:“大汗哥哥,是我不好,请大汗降罪。”
蒙哥摆摆手道:“罢了,起来罢,你能平安归来就好。”他侧头瞧着萧峰,道:“这次多亏了萧将军深入虎穴,将你救出,你打算怎么谢萧将军呢?”
新月站起来,本想坐于萧峰身旁,听蒙哥此话,又不好意思坐在他身旁了,她边走到左首忽必烈身旁坐下,边道:“大汗说怎么谢他,我就怎么谢他。”
蒙哥微微笑道:“要是我没记错,新月你该二十岁了吧?是大姑娘了,你的事你该自己拿主意了,别老让为兄为你操心。”
萧峰何等聪明,当即听出了蒙哥的弦外之音,忙道:“公主从前对萧峰有救命之恩,这次将公主救回,萧峰只是知恩图报,若要言谢,萧峰实是愧不敢当。”他心想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将军之职还无法辞掉,却又来了个新的难题。虽然纵使蒙哥亲口为新月提亲,萧峰也绝不会答应,但这样当面的拒绝,新月必定难过万分,蒙哥作为一国之君,脸面上也不好过,这于请辞将军之职实是不利。
蒙哥道:“听闻萧将军此去中原,专程是为了拜祭令夫人,以你现在的地位,不仅没有三妻四妾,还对亡人念念不忘,实是让本汗感动,天下像将军这般重情义的人已极少了。”
萧峰道:“大汗过奖了,我只是一介粗人,不懂风情,心里永远只有阿朱一人,别的再容不下了。”他此言之意,是想告诉蒙哥,他不会接受新月。
蒙哥微微一笑,道:“萧将军神勇无敌,重情重义,我蒙古能得此良将,实是大幸也。”他举起斟满酒的碗来道:“来,我敬萧将军三碗!”
萧峰也不客气,端起碗来道了声:“请!”一口气连喝了三碗,这酒就如草原上强悍的蒙古人一样,比中原的烈多了,萧峰喝在嘴里,顿觉十分过瘾。
蒙哥也连干三碗,放下酒碗来哈哈大笑,道:“听闻萧将军海量,而且喝酒只用碗不用杯,所以今日我命人也换上碗来,今日本汗定要与萧将军痛喝一场,不醉不休!”
忽必烈笑道:“萧将军的酒量就和他的武功一样,深不可测,从前我与他喝酒,总是我醉得一塌糊涂,却从未见他醉过。最让我记忆犹深的是那次打猎大会,我帐下所有的官员们向萧将军轮流敬酒,他们全喝醉了,萧将军却依然面不改色,自打那次后,我算是彻底服了他了。大汗今日想让萧将军一醉方休,恐怕不大容易。”
蒙哥哈哈大笑,道:“萧将军千杯不醉,本汗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见识一番,午时开忽里台,我让诸王与群臣轮流敬萧将军,看萧将军醉是不醉。”
萧峰笑道:“好,萧峰没别的本事,喝酒倒还可奉陪。”
众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忽见侍从垂首进来报:“启禀大汗,伊儿汗国阿儿浑王爷到。”
蒙哥满脸喜色,道:“快请!”他掉头对萧峰道:“这个阿儿浑乃是从近波斯处的伊儿汗国赶来参加忽里台,当真是万里迢迢,很不容易。”
萧峰只是听说过波斯,知道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正在此时,一身穿蓝袍的人走进殿来,只见他身材魁梧,但却满脸风霜,想是长途跋涉之故。他走到蒙哥跟前,双膝下跪,大声道:“阿儿浑拜见大汗!”
蒙哥微微颔首,道:“起来罢,辛苦你了。”他依然坐在座上,并不像刚才对萧峰一般下座相迎。
阿儿浑站起身来,与忽必烈互相行了礼,转头见萧峰坐在右侧,按位置来看,当是十分尊贵的人物,但诸王爷他都认识,眼前此人却是不识,当下不禁问道:“请问大汗,这位是谁?”
蒙哥笑道:“他是东辽大将军萧峰,你远居伊儿汗国,没有听过他的名头,他曾单人匹马独闯几万大军,力克南朝刺客,救我四弟于危险之中,双箭连射两头猛虎,一箭射下蓝天上的大雕,独闯襄阳,救出新月公主,在草原上威名赫赫,乃我蒙古第一猛将。”
阿儿浑一听,当即竖起大拇指来道:“萧将军真乃神人也,阿儿浑真心佩服!”
萧峰忙起身拱手为礼道:“王爷过奖了。”
阿儿浑笑道:“萧将军是契丹人?”
萧峰道:“正是。”
阿儿浑道:“契丹人在历史上以勇猛著称,今日见了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又转头向蒙哥道:“大汗,不知别的汗国诸王爷到了没有?”
蒙哥道:“钦察汗国与察合台汗国的王爷都已到了,只是窝阔台汗国的失烈门、脑忽王爷没到。”
阿儿浑眉头微皱,道:“今日午时即要开忽里台,我那么远都到了,失烈门、脑忽还没到,会不会存了别的用心?”
蒙哥哼了一声道:“量他们也不敢!若是有异心,我必取他们项上人头!”
忽必烈道:“从前举行推举大汗的忽里台时,他们一系就借故不参加,此后几年也一直颇有微词,难保他们没有异心。连阿儿浑王爷都到了,按说他们此时无论如何也该到了,我看此事并不简单。”在蒙古,大汗主持邀请诸王的忽里台,按常规,诸王是必要亲自到的,若是不然,就是表示大不敬,存了逆反之心。窝阔台乃成吉思汗的第三子,是继成吉思汗后的第二个汗王,窝阔台死后,由其子贵由继承汗位,贵由统治两年后即病死,此后拖雷系的子孙与窝阔台的子孙展开了汗位争夺,因蒙哥幼时曾由窝阔台抚养,并曾随成吉思汗的长孙拔都西征,攻打钦察和斡罗思。贵由死后,拔都提议选举蒙哥继承汗位,但遭到了窝阔台系与察合台系的反对,后在术赤系拔都与拖雷系忽必烈等人的支持下,再加上大将忙哥撒儿的竭力推举,蒙哥终于当上了蒙古的大汗。窝阔台系的儿子失烈门和脑忽甚是不忿,时常向蒙哥表露出他们的不满,蒙哥软硬兼施,总算保了两三年蒙古内部的团结,谁知此次失烈门与脑忽竟然拒不来参加大汗邀请的忽里台,分明已是公开叫板。
蒙哥又冷哼了一声道:“不管他们!若是到午时还没到,我立即派兵去窝阔台汗国问罪!这回没有察合台汗国支持他们,看他们如何与我斗!”当年推举大汗时,成吉思汗的四个儿子中,术赤和拖雷的子孙支持蒙哥,窝阔台和察合台的的子孙支持窝阔台的儿子失烈门,但经过蒙哥两三年来的统治,察合台系的子孙已渐渐臣服,只有窝阔台的子孙还死心不息,企图将汗位再夺回去。
忽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响,侍从跑着来报:“大汗,午时已到,诸王爷将军在门外等候晋见。”
蒙哥一挥手道:“请他们进来!”
随着侍卫一声传令,两列大臣鱼贯而入,忽必烈、萧峰、阿儿浑与新月站起身来,与众大臣一起向蒙哥参拜,行礼已毕,众人依次坐下。
蒙哥目光向诸臣一一扫过,道:“诸位远到而来,本汗十分高兴,今日乃我们黄金家族一年一度的聚会,诸位同为成吉思汗的子孙,血肉相连,咱们要同心协力,完成伟大的成吉思汗的遗愿,将天下所有的土地都踏于脚下!”
第六节 攻城之战
诸臣大声欢呼,轰然道:“我们愿誓死追随大汗!”
蒙哥站起来,大手一挥道:“好!准备祭酒!”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