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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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望猴神-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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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里道:“你是指──”

我想了一想:“譬如说,那怪东西,有力量可以制造出一个人的副本来──“副本”这个名词可能不是很合适,但只好用它!这个副本,好像有神出鬼没的本领,随时都可以出现,也随时可以消失。”

耶里皱著眉,没有出声。

我进一步道:“我看到我自己,只不过是在临窗的那堵墙,被钻穿了一个洞后的一刹那,随即,就消失了!”

耶里点头,我又道:“还有,在疯人院中,健一进病房去的时候,看到了两个云子,其中之一是她的副本,但当健一离去,奈可又进病房时,病房中又只有一个云子了,副本又消失了,还有铁轮──”

耶里打断了我的话头:“你不必再举例子了,我承认副本的确有点神出鬼没,好像是铅笔写的字一样,可以轻而易举地擦去,为甚么会这样,我们不知道,我看也无法知道。”

我道:“或许,我们回日本去,将那‘怪东西’取下来,详细研究一下──”

耶里大摇其头:“我不想再到日本。”

我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有些疑点,倒可以解释,例如那房间的门,自内反拴著,这自然是一个副本做的事。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板垣一郎交给云子的那柄枪,可以扳一下枪机就射杀两个人,这种枪械,不是民间普通人所能有的,他从哪里弄来?”

耶里道:“我相信将枪交给云子,吩咐云子去杀人的是一郎的副本,而接过了那柄枪的,也是云子副本,而在云子快要行事之际,去见云子的,是我的副本。”我苦笑了一下,这其中的关系,十分复杂,连要再解释一遍都十分困难,只有从头至尾一直看下来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关系。

耶里在停了一停之后,又道:“副本不但有突然消失的本领,而且,似乎还另有能力。例如板垣一郎有了那柄古怪的枪。而我的副本,竟然知道一个身份极其神秘的职业杀手的秘密,可以指点云子的副本去找他!”

我盯著耶里,一字一顿地道:“你自己一点都不知道铁轮这个人?”

耶里苦笑道:“我从来也未曾听到过这个名字!”

我苦笑了一下:“我们还要注意一点,副本来去自如,可以在各种场合出现,而且,最可怕的是,副本会杀人,所杀的人包括和他一模一样的!”我讲到这里,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无法再向下讲去,耶里的面色也变了一变。

光义就是被他副本杀死的!而光义同时也杀死了他的副本!所以在光义死的时候有两具一模一样的尸体!这实在是无法不令人感到害怕的事: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可是性格恰好相反,这个人是你的复制品,然而你对他却一点也不了解,不知道他会在甚么时候出现,而他总是和你相反,他是你性格另一面的表面化,你和他在外表上虽然一模一样,但是在思想上却是死对头!这样的一个死对头,给你的威胁,可想而知!

耶里呆了半晌,才道:“我们只好暂且不想这个问题,假定我……我们的副本,都不会出现!”

我也呆了半晌:“只好这样。”

我在这样讲了之后,又顿了一顿,忍不住又以十分苦涩的声音道:“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

耶里的口唇掀动著,发出了一点没有意义的声音来。接下来,便是长时间的沉默,耶里才道:“是的,这是人类性格双重所造成的悲剧,没有外来的敌人,敌人就是自己,就是──”

耶里说到这里,摇著头,再也说不下去。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这个问题不必再讨论下去了,别说是我们,就算是两个圣人,只怕也讨论不出结果来。”

我望著耶里,心中想的并不是如何和他一超启程去见灵异猴神,我又道:“耶里,照已经发生的情形看来,副本的活动,原来的人是不知道!”

耶里蹬著我,我作著手势,进一步解释道:“例如,云子副本的行动,云子一无所知;一郎副本的行动,一郎本身,也一无所知!”

耶里的面肉抽动了几下:“看来是这样。你和我,也都有副本,但是他们现在干甚么?谁知道他们现在在干甚么!”

我听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噤,他们在干甚么?我们一无所知?我定了定神,道:“我想弄明白的是,我们在干甚么,‘他们’是不是知道?”

耶里呆了一呆,我的问题,堪称古怪,难怪他要发怔。他在呆了一呆之后:“那我怎么知道?得问‘他们’才行!”

我苦笑了一下:“看来,由那堆怪东西复制出来的副本,比我们本身要神通广大,但愿他们不至于神通广大到了可以知道我们的一切!”

耶里皱著眉:“那有甚么关系?”

我挥了挥手:“当然有关系,耶里,别忘了,‘他们’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耶里没有说甚么,我也不再说甚么。

关于“副本”的问题,我和耶里之间,只好讨论到这里为止,无法再进一步讨论下去了,因为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只知道有“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存在,是由那堆“怪东西”的神奇力量复制出来,而那堆“怪东西”属于灵异猴神所有,是板垣光义向灵异猴神要来的。

要彻底解决问题,当然只有去见灵异猴神!

耶里在回到了印度之后,就一直在进行准备工作。他富有,准备工作也进行得相当完善,虽然我的加入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是,他所准备的一切,足够一个探险队使用,所以物质上,一切皆不成问题。

我们又商讨了一些细节,决定第二天一早动身,先到他的那座“皇宫”,再循著板垣光义走过的路,进入森林,去找寻灵异猴神。

我和耶里利用了一架小型直升机,第一站向南飞,中途停了几次,当天晚上,就到达了耶里王朝早年的宫殿。

当直升机降落在宫殿前面的空地之际,眼前的景象,令得我的心中起了一种极度的震慑。

那是一座极其宏障的宫殿。毫无疑问,这座宫殿曾经在阳光之下发出过极其灿烂的光芒,象徵一个王朝的极盛时期。

但是这时,呈现在我眼前的那座宫殿,却使人感到莫名的伤感。

宫殿的扁球形尖顶部分,完全倒坍,那情景就像是绝世美人被人砍去了半边头颅,而剩下的半边头颅也化成了白骨。尤其当天色傍晚,夕阳如血,染在那种残破的颓垣败瓦之上,更给人一种血淋淋的感觉,使人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下去。

宫殿面前的空地相当大,估计有四百公尺见方,全是用大石板铺出来的。可以想像,当年,披满锦绣的大象,载著威武的士兵和仪态万千、珠光宝气的皇朝人员,在这里昂然而过。但如今,除了盘踞的野草和野藤之外,甚么也看不到。

一种贴地而生,像是可以无穷无尽蔓延的野藤的根部,不但将石级一块一块掀起来,而且强而有力的藤,在生长的过程中,甚至还将拱起的石级绞得破碎。

我下了直升机,野草比我还高,我要拨开面前的野草,才能看到前面的景象。

耶里也下了机,声音有点苦涩:“看,这就是我的宫殿。”他略顿了一顿,才又道:“今晚,你喜欢住宿在宫殿的贵宾房里,还是在外面搭营帐?”

我也苦笑了一下,我早已在耶里的口中,约略知道他的宫殿已经不复有往年的光辉,但是我却也想不到,竟然会破落到这种程度!

耶里说到这里,陡地停了下来,因为在他手指的方向,已根本没有甚么墙头,只是一大堆石,和自石上冒起来的无数野藤,在暮色四合中看来,就像是一个有著许多触须的怪物。

耶里向我苦笑了一下。我可以明白他那种没落王孙的悲哀心情,不过我并不同情他的那种伤感。我向前走去:“光义曾经来过,他几乎曾到过宫殿的每一间房间,也曾找到了几百年前那位王子的记录,看来宫殿的内部,并不像外观那样可怕。”

耶里没有说甚么,只是跟在我的后面。光义曾将他的行动全记录下来,我和耶里全看过光义的日记。光义对于在宫殿之中找到王子记录的经过,写得并不是很详细,但是是在甚么地方找到的,倒有著记载。而且,光义既然来过,就算宫殿之中已被热带植物盘踞,他当日曾开出一条路来,我们再要进入宫殿,自然不是太难的事。

当时,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一直到事后,很多日子之后,我和一位植物学家谈起来,那位植物学家哈哈大笑:“你对热带植物的生长速度,显然一点概念也没有!你是隔了多久才去的?”

我答道:“大约三年。”

植物学家又大笑:“在湿濡、温暖的空气之中,热带野藤,二十四小时之内,可以生长六十公分,四十八小时之内就可以开岔,三年,老天,只要三天,就算有人曾开出一条路来,也早就不见了!”

事实是不是和那位植物学家所说的那样,不得而知。我走向宫殿的门口,看到宫殿的两扇大门,根本己不存在,一个相当大的洞口,看进去,全是纵横交错的野藤,绝找不到光义走进去的通道在何处。

耶里较我迟一步到达,因为他要回到直升机中去,去取一些必要的装备。当他也来到门口,看到我像是傻瓜一样地站在门口之际,他递了一只电筒、一只头罩和一柄利斧给我:“请进去。”

我接过了他交给我的东西,戴上了如同练剑术时所用的头盔,著亮电商,挥动利斧,砍著比手臂还粗的野藤,向前进发。

事情比我想像中的较容易,在门口的野藤十分多,大抵是那里光线比较充裕。一进了大听,野藤全都向上长,在厅中的全是一条条直升向上的藤干,其中的间隙,可以容人通过。我们穿过了大厅,来到了大厅后的一个穿堂,耶里停了下来:“整个空宫殿全是这样,天色再黑下来,毒蛇出没,防不胜防,在这里多逗留,实在没有甚么意义,我们不如──”

他没有说下去,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事实上,在这样的宫殿中逗留,真的没有多大的意思。光义已经来过,他找到了王子的记录,王子的记录我们也看过。重要的是要能见到灵异猴神。

我同意了耶里的建议,我们又循原路退了出来,在直升机旁,清除野草,弄出了一小片空地,为了安全,当晚我们在直升机内过夜。

这一夜,并没有甚么特别值得记述之处,只是睡到了午夜,那头白色小眼镜猴,突然发出了一阵一阵听来十分怪异的叫声。

那只白色小眼镜猴,被耶里带回印度之后,耶里一直托人饲养,被委托者是一个印度南部的土人。我不敢说这个土人对猴子的认识比不上健一,不过当我看到那头白色的小眼镜猴之际,我感到在它的双眼之中,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忧郁。

在一只猴子的眼睛之中找到忧郁的神采,这听来似乎十分滑稽,但是我的确有这样的感觉。我不知道那白色小眼镜猴是不是在怀念健一,但它既然是听到了笛音之后舍弃了健一的,似乎又不该这样。这永远不会有答案,因为我无法和那头白色小眼镜猴交谈。

当我们动身之际,耶里将白色小眼镜猴关在一只相当大的铁丝笼中,眼镜猴在笼中,一直蜷伏著,很少活动。我们临睡之前,还曾喂过它一次,当时,我逗引它,它也像是一点提不起兴趣来,并不理睬我。而当我正在沉睡之前,它忽然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叫声!

猴子而能发出这样的叫声,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就我所知,只有东非洲有一种“吼猴”,会发出极其宏亮的吼叫声,吼声可以远达几公里之外。

但是眼镜猴也会发出这样音带极长的怪叫声,我却前所未知。

我和耶里,都被猴叫声惊醒,一起坐直身子,而且立即向铁丝笼看去。我们看到那白色小眼镜猴,在笼中跳来跳去,显得极其不安,而且不断在发出那种古怪的叫声,听来像是一个小女孩在受了惊吓后的尖叫声。

我和耶里互望了一眼,都知道有点不寻常的事发生,我们一起来到铁笼附近,努力想使那白色小眼镜猴镇定下来,可是小眼镜猴的动作,和它发出的声音,却像是愈来愈惊恐。它不断向笼边撞著,撞得铁丝笼发出声响,叫声也愈来愈尖厉。

就在我和耶里两人不知如何才好之际,一下枪声,陡地传来。

第十九部:废宫外空地上的大会合

宫殿外的空地,在深夜中极其寂静,小眼镜猴的叫声,听来已是极其剌耳,而那一下枪声,听来更是惊心动魄,不过,比起那下枪声,所引来的后果,枪声又不算是甚么了。枪声一停,直升机的机身,陡地震动了一下。我多年来冒险生活的经验,在这时起了作用,立时大叫一声:“快跳出去!”

我实在不知发生了甚么,但是先是枪声,继而是机身的震动。

我在十分之一秒间,就感到要有大祸临头:我们受到了袭击!而要袭击一架直升机,最好的目标,自然是射穿油箱,而一颗子弹如果射穿了油箱,结果如何,哪还用再想下去么?

我一面叫,一面陡地推著那只铁笼,连人带笼,一起向下面跳去,机身离地大约有两公尺,我和铁笼一起落地,一面打著滚,一面踢著铁笼,才滚出了三四公尺,我看到耶里也跳了下来。

耶里的动作反应,也算是十分快,可是还是慢了一步。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而且奇怪的是,在起初的一刹那间,我根本连一点声音也听不到,只看到耀目的火光,陡然升起,整架直升机,几乎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之内,便被火海包围。耶里已经向外跳下来了,可是火舌向外扩展的速度实在太快,一下子就将他的身子整个卷住。

我在这时,反应再快,想要跳起来去帮助他,也来不及了。

直到这时,我才听到了声音,我听到的是耶里所发出的一下惨叫声,而耶里的惨叫声,立时又被一下极其震耳的爆炸声所淹没,爆炸所带起的气浪和震荡力,令得我的身子,迅速地向后弹出去。不单是我,那只铁笼,也在迅速向后弹去,撞在我的身上,一直到弹出十多公尺,我才看到在火光之中,许多灼热的、曳起亮光的金属片,四下飞溅,像是一种特异的烟花。

再接下来,一切又重归寂静,直升机不见了,草在燃烧。我已顾不得去想其他,只是顾及耶里的安危,我大叫一声,跳起来,向前奔去,跳过了几处著火的草丛,来到了原来停直升机的地方。

直升机残留下来的碎片,散落著,扭曲著,在那些奇形怪状的碎金属片之中,我看到了耶里。

耶里这时,其实已不再是耶里,只不过是一截略具人形的黑色物体。

我陡地停下来,吞咽著口水,耳际轰轰作响。这一切,实在来得太突然了。

耶里死了。

我一生之中不知遭遇过多少意外,但是像这次这样的意外,却还是第一遭,那实实在在是无论如何都料不到的事。

一时之间,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呆望著烧焦了的耶里的尸体,直到在我的身后,突然响起了“卡”的一声,我才陡地震了一震。

那一下声响,可以是千百种情形之下发出来的,但是在如今的情形下,我却几乎立即就可以肯定,那是一下移动枪栓的声音。

我陡地一震之后,立时想转过身子来,但是我只是略动了一动,就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要动,请不要动!”

那女人的声音,我不算陌生,但是,也决不是熟到一听就可以想起她是谁,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还要加上一个“请”字的,这种过份优雅的语法,却使我立时想起了一个人来。

刹那之间,我心中的惊讶,真是到了顶点!

在暗中袭击直升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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