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无法接受让钟清越成为女孩子。
林孝珏也不勉强,说了声多谢,便送钟夫人从后门出去,之后她站在后门发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后面将她抱住,下巴抵在她的颈窝,眼睛看着前方:“人走了?”
不能再熟悉了,是李固信。
林孝珏一笑,目光还是看着钟夫人消失的方向:“走了,以后彻底跟她们家没有瓜葛才好。”
李固信道:“咱们自己也出了不少力,没有她,钟清扬跟南公子的婚事也成不了。”
弹劾钟伯爷的人是他们找的。
将目标变成钟家,骂钟家不知廉耻,这样南家不用正面面对太妃,也就不用让皇上两难。
钟伯爷又是个要脸面的,所以这婚事一早就不可能成。
林孝珏回头拍着李固信的肩膀:“傻不傻,你以为是要钟夫人改变钟清扬的想法吗?是要钟夫人逼着钟伯爷面对太妃,抗旨的事她们钟家来做,还有贤王妃的炮火,都得钟夫人来对付,不过最重要的,钟清扬一日不打发走,后续就不会消停,得让她离开京城。”
李固信笑道;“那这次好,嫁给有儿有女的男人,她也能体会一下做后母的难处。”
林孝珏蓦然一笑:“是啊,这可能也是钟夫人的用意。”
“一定是那毒妇故意羞辱我的,她给人当续弦,当后母,她就让我当后娘,我不嫁,我不嫁。”钟清扬在屋子里摔着东西。
吓得小丫鬟被全部屏气敛声站在远处。
只有贴身的丫鬟敢靠近她,哭着叫着小姐:“您别生气,这样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怎能不气?”是绝望。
钟清扬突然抓着丫鬟的肩膀:“姨母呢?姨母怎么不管我,她一定也知道我的婚事了,怎么不来救我?”
事实上贤王妃一听就消息就来过了,还骂了钟夫人一通,但是钟夫人才是钟家的命妇,儿女婚事,只要伯爷不管,就全都是她的责任,所以贤王妃名不正言不顺,根本无的放矢,被钟夫人给强顶回去了。
贤王妃说要找贤王出面,还要用产业威胁钟家。
可是贤王现在跟自己儿子是一伙的了,早就看不惯王妃太亲厚这个外甥女。
王爷一旦动怒,王妃也要忌惮他三分。
何况自己的女儿还在山上,王爷问王妃:“辅宛的婚事你有谱吗?自己家没坟地了,要到别人家坟山烧纸?”
骂的贤王妃哑口无言。
贤王还说女儿儿子的骄纵,都与她的纵容有关,所以两个人婚事都不顺。
一个抢亲,一个和离,岂止是不顺,简直是丢人,是因为是王府的世子和郡主才没人敢笑话。
王妃无地自容,再也不敢吵着要管钟清扬的闲事了。
丫鬟把王妃来的经过跟钟清扬说了一遍:“让夫人挤兑走了。”
钟清扬目光冷下来:“她还真是胆大包天。”
丫鬟没有做声,夫人现在已经不是胆大包天,是一手遮天。
因为有下人守着,钟清扬呆在屋里犹如坐牢,她想了一上午。
等中午厨房的丫鬟来送饭的时候,她跟贴身侍女合力,将那丫鬟打晕,然后换上丫鬟的小袄和裙子,又从新梳了头,提上食盒准备出去。
丫鬟不放心:“小姐,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钟清扬道:“管不了那么多,我不能坐以待毙,难不成真的要嫁到山西去给人当后母?”
丫鬟想了想,从里屋找出一个半新不旧的轻薄披风来:“正好今日风大,小姐我送您出去。”
丫鬟跟着钟清扬走在院子里,钟清扬一直低着头。
那丫鬟道:“也就是碰见了大小姐,心善,看你穿的这样少,这天多冷啊。”
钟清扬低声说着感谢。
守门的两个婆子都看过来。
丫鬟道:“这披风不用还了,你拿去穿吧。”
二人说着到了院门口。
一个婆子走过来,丫鬟瞪了她一眼。
那婆子笑道;“姑娘,主子交代了,您也不能出门。”
丫鬟哼道;“我送送人还不行?”说完见婆子没有要搜查钟清扬的意思,对钟清扬挥挥手:“晚上的菜单都记住了?小姐可不吃姜,别让人放错了。”
钟清扬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走了一段路见没人追来,越发加快了脚步。
1051 秘密
宽敞的街道能容许两辆马车同时通过,笔直又深远,右手边的围墙前种了一排梧桐,枝叶正吐着绿意,枝头参天,令街道多了一种肃然的高贵。
左右都没人行人,不是有人看管,是住在这条街上的人太过权贵,平常百姓不敢前来叨扰。
唯有一辆马车行径在上面。
马车十分普通,不像是什么权贵家的出行工具。
当马车路过永安公主府的时候,车里探出一个脑袋,不过这一探只在一吸之间,让人还没看清楚他的相貌,是男是女,那脑袋就缩回去了。
马车继续行驶,直到汉王府的侧门才停下。
车上走下来一个人,这回看清楚了,是个女子,穿着洗的发旧的红绫袄,下穿藏青色裙子,头上梳着双髻,没带什么首饰。倒像是谁家下人的打扮,可是她却做的起马车。
因为出行不易,车轿的车脚钱,比吃穿都贵,所以普通人家出行,是绝对不会雇车的。
少施晚晴从宫里回来,远远见那女子在侧门口徘徊不去,还不时踮着脚向门里看,极其焦急的样子,她倏然勾起嘴角,命令轿夫落娇。
然后任由丫鬟搀扶,走到侧门口:“钟清扬?”
前面的人一惊,回过头来忙又把她转过去,用胳膊挡着,并道:“你认错人了。”
少施晚晴哈哈笑:“我还能认错你?看来你不是来找本宫的,不是找本宫的,来我们王府干什么?”
钟清扬转身就走。
少施晚晴忽道:“钟大姑奶奶,听说你要远嫁到山西去了?还是给人家做续弦,那姑娘儿子几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养熟。”
气的浑身发抖的钟清扬回过头来,猛然间走到少施晚晴面前。
婢女要挡着少施晚晴,被少施晚晴拦在一边:“退下。”
她不仅不惧怕钟清扬,反而上前了一步。
二人中间只隔着拳头的距离,面对着面。
少施晚晴笑道:“很生气吗?如果当初没有跟南公子退亲,现在就是大世家的少夫人,见过那位南公子了吗?本宫虽没见过,不过据人说,比照哥还出色,你说你啊,一手好牌,被你打的稀烂。”
钟清扬额头上青筋跳动,道:“我就算稀烂,也是正头娘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二人不是没有恶语相向过,少施晚晴待她话说到一半,道:“想不想我帮你?”
钟清扬一愣,冷笑道:“你帮我?我今天的这样,不都是拜你所赐吗?你又怎么会帮我?”
少施晚晴道:“不,因为你的下场不够惨,我一点也不想你远嫁,我想南公子拒绝你,你没脸见人,羞愤而死,可是那南公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竟然转移注意力,放在你爹身上了,所以我不甘心,舍不得你走,只要你求我,我就帮你留下来,后面的,咱们再接着斗。”
她表情肃然,目光狠厉。
钟清扬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不过一细想,她说的十分可能。
虽然嫁去山西,但在她一个侧妃看来,还是过的不错的吧?
她笑了:“你以为你还能操纵我的事?”
少施晚晴笑道:“别忘了,我有太妃娘娘撑腰,不过接下里怎么对付你,我还真没想好,所以很希望你能留下来。”
如果少施晚晴招数太损,家人也不会真的不管她。
钟清扬心想,先留下来才是真格的,斗不斗的过,以后再说。
她问道:“你用什么办法把我留下来?”语气颇为防备。
少施晚晴道:“那还不是太妃娘娘一句话?她说让你留下来,你就能留下来。”
“可是太妃犯了众怒,大臣们都在攻击她,她自身难保,怎么能留下我?”
少施晚晴笑容得意:“这你就不知道了,太妃娘娘病了,圣上心疼娘娘,不敢惹娘娘生一点气,管他外面大臣说什么,有圣上护着,谁也伤害不到娘娘的实质,不然娘娘给这么多人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婚,你看她老人家怎么样了?不还是呆的好好的吗?”
钟清扬微微敛起眼睛:“你到底用什么方法,让太妃对你言听计从的?”
少施晚晴表情微冷漠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到底想不想留下来。”
能留在京城,谁会愿意嫁到偏远的地方去?
钟清扬颔首:“你说吧,想让我做什么?我不信你会这么好心,就把我留下来。”
少施晚晴道;“聪明。”眉心微蹙,神色变得极为认真:“你来汉王府找谁?为什么找他,你告诉我,我就把你留下来。”
钟清扬面带思考,摇摇头:“跟你无关,我不告诉你。”
少施晚晴道:“不要告诉我,你跟我们家王爷还有一段情,没听王爷提起过。”
钟清扬面色不虞道:“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喜欢给人做小。”
少施晚晴心里恨得不行,但脸上还保持着优雅的笑意,道:“那到底是谁呢?你跟我们府上谁人有联系?你要是不说,那我绝对不会帮你的。”
钟清扬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忽的一阵风起,将侧门的门扇吹得响了一下,少施晚晴把钟清扬拉倒一边;“我可没有多少时间跟你耗着,你不说,那我只能送你去山西了。”
钟清扬还在犹豫。
少施晚晴微微摇头;“对我可一点损失都没有。”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钟清扬伸出去,准备抓少施晚晴的手,落在半空中。
少施晚晴回过头来冷笑:“你本来也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的,不是吗?”
钟清扬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经历过那样的打击,家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她还能笑得出来,且活的不错,不知道她是有怎样强大的精神做支撑。
这种人,她确实不应该与她为敌。
钟清扬道:“我是来找府上的周侧妃的。”
“周清媛?你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没有联系,只见过几面。”钟清扬把她跟周清媛之间的相认相识说了一遍。
后道:“周清野不能生育的消息就是她告诉我的,不然谁能知道那么私密的事,现在周清媛有汉王疼爱,还生了儿子,我却一无所有,都是她妹妹在中间捣的鬼,我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所以我就来找她了。”
少施晚晴恍然道;“找周清媛帮你钳制周清野?”
“是必须让周清媛想办法让我留下来,搅局的是周清野,善后的就应该是周清媛。”
1052 等消息
周清扬竟然想威胁周清媛用来跟周清野抗衡,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少施晚晴心想,她可能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于是安抚钟清扬道:“你放心吧,我会帮你找太妃说情的,说不定可以把你叫到太妃宫里,你不想草草出嫁,可以伺候太妃啊。”
能伺候太妃,以后说不定能换来好婚事。
钟清扬大喜过望:“你说的是真的?”
少施晚晴面带微笑:“我骗你有什么用?想你现在这样,我正应该落井下石才对,难道你还能与我抗衡吗?所以我没有嘛,你还有什么信不过我的呢?”
钟清扬沉吟一下,看着少施晚晴的目光越发不解。
少施晚晴道;“我说了,我是想你不过好,你现在的下场还远远不够。”
又道:“你回去等消息吧,我才从宫里回来,又去不太方便。”
钟清扬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方便?”
“明日就能有空。”
钟清扬心想,能钳制周清媛的秘密已经告诉她了,不相信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见少施晚晴忙着回去,她也只好答应少施晚晴,回家等着,然后说着告辞。
她又坐着马车走了。
少施晚晴本已进了侧门,忽地又转过身,见她马车消失的方向不是来路方向,叫着贴身侍女:“找人去打探一下,看她在何处落脚。”
“难道她不回家吗?”
少施晚晴轻笑:“穿成这样,一看就不是光明正大出来的,她又不信任我,怎么可能回家?估计是要躲在哪里听风声,跟过去。”
那侍女从身上翻找银两,最后掂出来给少施晚晴看;“娘娘,咱们的银子花的差不多了。”
少施家败了,家人不找她要钱就不错了,再也没有少施家的银窖做后盾。
太妃娘娘的药又十分耗钱。
少施晚晴道:“所以我的动作必须要快,在钱花光之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她说完,抬头看向上苍,表情清淡无奇,但晦暗不明的眸光真是苍凉极了,苍凉她的遭遇,亦或者家世的变故。
……………………
长夜中的一声惨叫,在聚仙楼二楼窗口掉下一个人来,噗通一声,将还没散尽的酒席上的人们全部惊呆,随后他们纷纷涌出雅间或者大厅,到街上观看。
南公子请朋友们在聚仙楼对面的酒楼喝酒,为何而请,不言而喻,自然是亲事不用烦恼,所以感谢大家的帮忙。
林孝珏李固信等人都在。
听见声音一行人先奔到楼外。
因为是商业街,朝廷没有宵禁这一说,所以哪怕是夜晚,外面火树银花,将长街照的十分明亮。
长街上躺着一个人,远远看着就知道是女人,女人中衣不整,一条白花花的腿都露在外面,跌落的地方四周都是血。
林孝珏蹙蹙眉,先一步跑过去,等她弯下腰,其他人也都到了。
女人半边脸着地,流血的位置在头部,另半边脸一点血色也没有,半睁着眼睛,目光呆滞,她胸前的衣服,几乎就是布条,什么都遮挡不住,林孝珏看清楚之后心头一惊,抬头看向照哥。
李固信显然也是看清楚女人是谁了,把照哥推到前面。
照哥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然后蹲下来:“清扬?”他双手颤抖,好似想要将人抱起,却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听见清扬二字,南公子等人也都低下头。
钟清扬大家都认识,五官是一样的,但是这个女人明显是受到了别人侵犯,怎么可能是钟家大小姐钟清扬呢?
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问着是谁家的女子,发生了什么事。
林孝珏脱下外衣罩在钟清扬身上,然后给李固信和候昌明使了个眼色。
二人会意,李固信就要抱起钟清扬,这时外围传来声音:“什么事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的空气立即凝结,人们让出一条通道。
随即有微笑的声音传来:“是官兵,官兵……”
没有战事,这时候能有官兵,应该是巡夜的。
林孝珏又看了李固信一眼。
候昌明道:“我来。”
他爹是三大营的最高长官,李固信点点头。
候昌明站起,走上前几步,挡住后面的林孝珏等人。
“领队的是谁?”
“呀,是大公子?”这些士兵,都认得长官家的公子,于是拉着候昌明套近乎。
候昌明也是极其聪明的人,一想钟清扬的遭遇就有问题,他道;“你们搜搜附近,尤其二楼,看有什么可疑的人,立即抓过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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