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之教化场 作者:雷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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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罪之教化场 作者:雷米-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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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有一位干警--在这里我不便披露他的姓名,姑且叫他X吧。X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方木觉得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也不忍再看到鲁旭的表情,起身沿着拥挤的过道溜出了会场。
  今天下午的阳光不错,竟微微有些暖意,如果不是院子里遍地的落叶,会让人产生春天的错觉。方木靠在院子里的单杠上,摸出烟来一根接一根地吸。
  作为一名科研人员,为了阐述观点,拿真实案例来说明问题无可厚非。但是拿大家如此熟悉的一个人来作为例子,让方木觉得有些不快。杨锦程有意隐去了鲁旭的名字,但是毕竟这件事就发生在近期,与会者不可能不知道案例中的患者就是鲁旭,更何况患者的代号“X”就是“旭”字拼音的开头字母。想到杨锦程要在台上提及鲁旭的勃起障碍,连方木都觉得无比尴尬。
  想起在对鲁旭进行心理剧治疗时,杨锦程曾将自己当作一个简单的道具,方木对他的好感在一点点降低。但是想到杨锦程在治疗鲁旭的整个过程中所起到的关键作用,方木又不得不自我安慰:也许他就是这样的风格;也许杨博士是一个视科研高于一切的人;也许他觉得鲁旭应该有足够的勇气来重新面对这件事情……
  只是,作为一个心理学家,如果对患者可能造成的不良情绪如此淡漠,他怎么能彻底治愈病人呢?
  方木隐隐觉得,杨锦程这么做,恰恰是因为他正处在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之中。
  算了,如果能让更多的警务人员从此摆脱心理疾患,缓解精神压力,那么,鲁旭的尴尬,自己的不快,也许都是微不足道的。
  方木回到会场的时候,恰逢讲座结束,全体与会者起立,向台上的杨锦程报以长久不息的热烈掌声。杨锦程走出讲坛,向台下的听众微微鞠躬,挥手致意。此时,一脸僵硬微笑的鲁旭手捧鲜花,从舞台侧面拾阶而上,走到杨锦程面前立正敬礼,又将鲜花递到杨锦程手里。
  杨锦程单手揽住鲁旭的肩膀,台下的闪光灯亮成一片……
  散会后,方木先回到了办公室。又过了一个小时,全程陪同杨锦程的边平才回来。
  边平也是一脸疲惫,眉头微蹙,和方木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坐在办公桌前默默地吸烟。
  一根烟吸完,边平抬起头,恰好遇见方木的目光。四目相对,彼此都苦笑了一下,心里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杨博士这么做……”边平斟酌了一下词句,“。…。。确实有点不太合适。”
  “何止是不太合适!”方木终于把一直憋闷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一点也没考虑鲁旭的感受!”
  “算了。”边平一摆手,一副息事宁人的口气,“他大概是太关注自己的专业了。毕竟他对鲁旭的治疗是很成功的。”
  方木也无心再争执下去,换了个话题:“领导们都回去了?”
  “回去了。”边平看看手表,“快下班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方木下楼回宿舍,路过院子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孤零零地靠在单杠上。是鲁旭。
  方木想了想,抬脚走了过去。鲁旭也看见了方木,冲他笑笑,站直了身子。
  “还没回去?”
  “嗯。刚才跟杨博士告别来着。”鲁旭朝大门口望望,“同事们先开车回去了。”
  “哦,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鲁旭连连摆手,“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就行。”
  “没事,反正我也要出去。”方木撒了个谎。
  “那……好吧。”鲁旭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多谢了。”
  坐在车里,鲁旭一直没有说话。他解开春秋装的上衣扣子,领带也松了下来,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一副颓废不堪的样子。
  方木注意到他的指尖一直在捻搓着一个已经发黑的小纸团。
  “那是什么?”
  “呵呵。”鲁旭轻轻地笑了笑,“分局一个老大哥神秘兮兮地塞给我的,据说是壮阳秘方。”
  他摇下车窗,把那个纸团用力扔了出去,“真把我当成废物了。”
  方木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憋了半天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不是那样的。”
  鲁旭没有搭腔,依旧盯着前面的路面出神。开到一条小路上,鲁旭突然开口问道:“方木,你吃饭没有?”
  “没有。”方木减慢了车速,“怎么?”
  “我请你喝酒吧。”
  “现在?”方木看看鲁旭身上的制服,“改天吧。你穿着这身衣服喝酒,会惹麻烦的。”
  “没事。”鲁旭把大檐帽摘掉,又三下五除二脱掉上衣,摘掉领带,一股脑扔到后座上,“这不就OK了?”
  “靠,你不怕冻着啊?”方木扫视了一下车里,“我这可没衣服给你穿啊。”
  “没关系。”鲁旭一脸兴奋地指指路边一家小饭店,“就去那儿吧。”
  尽管脱去了缀满警务标志的上衣,但是那淡蓝色的衬衫和深藏青色长裤仍然透着一股制式装备的味道,更不要说皮带头上银光闪闪的警徽。鲁旭大踏步地走进小饭店,身后跟着提心吊胆的方木。
  点菜的时候,鲁旭一口气要了十瓶啤酒,然后才点了几个小菜,似乎喝酒才是目的,吃饭倒成了次要。
  喝了一杯啤酒后,方木就以要开车为理由拒绝再喝,鲁旭的眼睛一瞪:“喝这么少?不行!”
  “我还得开车……”
  “没事。”鲁旭拨开方木的手,把两瓶打开的啤酒推到他面前,“不消灭掉你就别走。”
  鲁旭的架势挺吓人,其实酒量也很一般。两瓶啤酒下肚,舌头就已经开始发硬。方木理解他的苦楚,心想大不了把车扔在这里,打车回去,也索性陪着他喝。
  东拉西扯了一阵闲话后,话题不得不回到当天下午的讲座上。
  “咳,讲座办得不错!”满脸通红的鲁旭把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杨博士还是有水平,把这帮大老粗都听傻了。”
  他呵呵地笑起来,碎花生末也喷到了桌子上。方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点头附和:“是啊。”
  鲁旭低着头嚼花生米,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抬起头来的时候,方木分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倾诉的渴望,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个举杯的动作:
  “喝酒!”
  方木和他碰了一下杯子,抿了一口酒,忍不住说道:“鲁旭,你别有负担。我相信杨博士是想……让大家领会得更深刻。”
  鲁旭垂着眼皮没回答,片刻,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没啥……能给大家解决点实际问题……这点委屈无所谓。”
  他抬起头,仿佛抽搐般笑了笑,“我无所谓的。”
  这回方木主动举起杯子,“对,那么多麻烦都挺过来了,这点小事算什么!”
  鲁旭灌下一大口啤酒,由于喝得过猛,啤酒顺着嘴角流到了胸前。他马马虎虎地抹了一把,嘴里絮絮叨叨:“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方木见他说得毫无信心,心中越发同情他,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地递过一支烟。鲁旭点燃吸了一口,就夹在手上,低着头继续神经质般喃喃自语。
  再抬起头来说话的时候,鲁旭的脸上先有了一种充满歉意的笑。
  “按理说,我没有理由埋怨杨博士,”他扭头看着窗外,“毕竟人家治好了我的病,用我的案例去帮助其他人,我应该感到欣慰。”
  交通高峰期已过,路上的行人却不见少,鲁旭映在玻璃上的倒影里,匆匆而过的脚步川流不息。
  “只是他不该在这个场合拿我来举例子,都是一个系统的,傻子也能听出来那个X是我。”鲁旭丢掉即将燃尽的烟头,又重新点燃一根烟,“另外,就算拿我举例子,也不该把那些事都讲出来。”
  “我觉得……”鲁旭摇头笑起来,“。…。。我觉得我当时就光着屁股站在台上,杨博士指着我说,这小子的家伙不好使--我就像他展示自己睿智的一个工具一样。”
  “别说了。”方木已经不忍再听下去,他给鲁旭倒满啤酒,“喝酒吧。”
  “方木,”鲁旭瞪着通红的眼睛,“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不!”方木斩钉截铁地说:“杨博士这么做的确很过分。但是鲁旭,你,不要因为这个让自己觉得有负担--为了谁都不值得!”
  也许是烟雾刺痛了鲁旭的眼睛,他的眼眶刹那间红了起来,紧接着一把抓过方木的手,用力握了握,“兄弟,兄弟。”
  临近午夜,方木才把烂醉如泥的鲁旭送回家里。一路把他扶到六楼,方木已是气喘吁吁。按响门铃后,一脸焦急的女友把几乎人事不省的鲁旭搀到沙发上躺好,并邀请方木喝杯茶再走。方木婉言谢绝,起身告辞了。
  刚迈下几级台阶,就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方木回过头,一身凌乱制服的鲁旭腰板挺直地站在门口,盯着方木一字一句地说:
  “我,一定会,找回那把枪!”
  杨锦程今天心情不错,回家的时间也比平时早了许多。
  杨展在家,父亲突然的早归让他有些慌乱,杨锦程在玄关换鞋的时候,他正捧着一大堆东西往卧室跑,推门的时候,一样东西从他怀里怦然落地。他来不及去捡,慌慌张张地回身锁门,随后就躲在卧室里悄无声息了。
  那样东西骨碌碌地滚到客厅中央,杨锦程低头一看,是一罐可口可乐,杨锦程一边小声咒骂着,一边把可乐捡起来放在茶几上,却赫然发现沙发边摆着两箱可口可乐,其中一箱已经打开,大概还余下十几罐,几个空罐子还摆在茶几上。
  他无奈地摇摇头,冲卧室吼了一声:“那玩意少喝,容易引起钙流失!”
  卧室里毫无回应。
  杨锦程把可乐箱塞进储藏间里,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有整整两面墙的书架,其中一侧书架上摆着杨锦程的各种证书、聘书和奖杯。杨锦程从皮包里拿出公安厅的聘书,打开来,摆在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架子上。然后,他后退几步,上下端详了一阵,又走上前去调整了一番,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这是杨锦程个人荣誉的展示柜。从排列密集的各种证书、聘书和奖杯来看,这些年来,他的科研成果颇为丰厚。展示柜中的有些地方已经显得拥挤不堪,但是他仍然在正中间留下了一大块空白,似乎在等待着最具重量级的一个荣誉。
  杨锦程久久地看着这块空白,一丝微笑渐渐爬上他的脸庞。
  填充这块空白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深夜。
  杨展小心翼翼地拧开卧室的门,探出头来张望着漆黑一片的客厅,片刻,他拎着一个大大的塑胶袋,蹑手蹑脚地向储藏间走去。
  须臾,杨展吃力地端着一箱可口可乐走进了卫生间。把门反锁后,他撕开纸箱,掏出一罐可乐,坐在马桶上开始慢慢地喝。
  他已经整整喝了一个下午加晚上,早已腹胀如鼓,手中的可乐只喝掉一半就再也喝不下去了。他有些忧愁地看着箱子里余下的23罐可乐,忽然像想起什么似地跳起来,把可乐倒进了洗手池里。
  接下来的工作就简单多了,孩子轻手轻脚地拉开可乐罐,尽量把气体迸发的音量降至最低,然后把可乐倒进洗手池,再将空罐子小心地放进那个塑胶袋里。
  略带药味的甜腻气味很快就充满了卫生间,在这让人稍感兴奋的气味中,孩子平静地重复着动作,嘴里轻轻数着:“31……32……”

[正文:第二十一章 回忆]

  “我说,我给你叫两个人下来帮忙吧。”邢至森看着满头大汗的方木,又看看那一大堆棉被。
  “不用,邢局,你这就帮了我大忙了。”
  “你小子,客气什么。”邢至森敲敲收发室的窗户,值班民警马上凑过来,“去,叫几个人出来帮忙搬东西。”
  邢至森算是方木的老相识了,在他没做C市公安局副局长之前,曾经担任过经文保处的处长,在C市师大调查一起连环杀人案时认识了方木。此后在黄永孝系列杀人案等案件的侦破中,方木都给他帮了很大的忙。方木毕业之后,决定作警察的时候,邢至森还专门打电话来游说他去市局刑警队,后来是边平先行一步,硬把他的档案调到了公安厅。为此,边平还特意请邢至森吃了一顿海鲜,聊作赔罪。
  这一次是方木找他来帮忙,由于他做过经文保处的处长,所以跟C市各高校的头头脑脑们都挺熟,方木找他弄一批高校毕业生弃置不用的棉被。老邢问清是给孤儿院送去的,答应得很爽快,没过几天就弄来了一大批旧棉被,还让自己在医院工作的妻子帮忙洗得干干净净。
  在其他同事的帮助下,棉被很快就被打包塞进了吉普车里。邢至森递给正在擦汗的方木一根烟,自己也点燃一根。
  “孙梅的女儿也在那儿?”
  “嗯。”
  邢至森不说话了,靠着吉普车和方木默默地吸烟。一根烟吸完,方木拍拍手说:“邢局我走了,不跟你客气了。”
  “等会。”邢至森从怀里掏出钱包,数出10张百元大钞,塞进方木手里,“给那孩子带去。”
  “不用了。”方木急忙推辞。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邢至森把钱直接塞进方木的口袋里,“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尽管开口。”
  方木无奈,只得收下,跟老邢打了个招呼后,转身上了吉普车。
  天气越来越凉了,尽管已经是下午,路面上仍然随处可见尚未化开的薄冰。在这样的气温下,天使堂那些露着棉花的被子肯定是无法挨过严冬的。方木从后视镜里看看塞满车厢的棉被,心下稍感欣慰。
  天使堂二层小楼右侧的小平房里,周老师正和赵大姐领着几个稍大些的孩子清理锅炉。锅炉连接着房间里的那些简易暖气,这是冬天里唯一的取暖设备。锅炉房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煤堆,几个小孩子正在上面兴奋地摸爬滚打,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黑黑的煤屑。
  周老师看着满满一车棉被,既意外,又感激,他拍着方木的肩膀说:“这让我怎么感谢你……”
  方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周老师你别客气,都是些旧的。”
  赵大姐眉开眼笑地招呼孩子们帮忙把被子抱进楼里,刚从煤堆上下来的二宝也呀呀叫着要来帮忙,结果被赵大姐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赶到了一边。
  卸完车,方木又自告奋勇帮忙清理锅炉,这一干就是两个多小时。等清理完毕,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洗过手脸,又把身上的黑灰拍打干净,方木和周老师就站在院子里闲聊。
  赵大姐大呼小叫地把那些在煤堆上玩耍的孩子一一拎进小楼里洗脸。方木看看煤堆,问道:
  “新买的?”
  “是啊。”
  “够用么?”方木大致估算了一下,“至少要烧到明年3月份呢。”
  “先烧着看吧。”周老师愁眉不展地说:“再说,这小楼能留到哪天还不一定呢。”
  方木有些纳闷,刚要问为什么,就听见院子外有人在叫周老师。

  是一个老者,看打扮似乎是附近的居民。周老师跑到门口跟他说了几句话,走回来的时候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了?”方木忍不住问道。
  “通知明天开会。”周老师轻轻地叹了口气。
  “开会,开什么会?”
  “拆迁会议。”周老师摇摇头,“这附近的居民觉得我还算有点文化,让我出头跟开发商谈条件。”
  “什么?”方木瞪大了眼睛,“这里要拆迁?”
  周老师没有回答,苦笑着点了点头。
  方木的心一沉,看到周老师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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