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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医院的后门开了,露出一个黄色的头。小学一年级的帽子下,是个剪着马桶盖发型的可爱女孩。她挨近来说:“爸爸,可以吃布丁吗?”
“可以,去吃吧!”
吉田先生以父亲宠爱孩子的口吻回答,黄色的帽子又退了回去。
“由香很喜欢那顶帽子,在家也要戴,不听我们的劝阻。”吉田先生没特别针对谁,只是辩解似地说。
“嗯,独生女难免会有些撒娇。”
足立先生笑着说:“黑脸就让妈妈当好了。”
“说得对!”吉田先生有些害羞地笑了起来。
我对两人稍微点点头后,又向前走去,虽然在微笑的时候稍微忘记了,血痕还是隔着短距离继续延续下去。渐渐地,我好像变成尾随凶嫌的刑警一样,但已经走了十多分钟,出血量应该很大,虽然不知道是谁,不过还真是可怜。
又走了一会儿,血迹在转角处向左转,刚好和车站相反方向。我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像这样无聊地继续追踪下去,很没意思,而且又很恐怖,于是我下决定往车站走去。
这时,我听见后面的谈话声:
“啊——这是什么?血?”
“怎么可能,笨蛋,不可能有那种事的,是这个,这个啦!”
“什么嘛,是果汁?”
接着响起“哐嘟”一声,空罐滚落到我的脚边。是已经不见踪影的两位女孩子当中的一位踢过来的。是罐画有西瓜漫画图案的“西瓜汁”。
再怎么说,那都不应该是果汁,而且,不可能恰巧是西瓜汁。我边想边走向学校,午休时,小爱又津津有味地喝着西瓜汁,照例也要请我,但我拒绝了。
“小驹,怎么啦?真稀奇。”
小爱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于是说明早上发生的事。
“讨厌,我正在喝西瓜汁啦!”
她皱着脸,反而将它喝个精光,然后,很干脆地告诉我:“那个,我家附近也有。”
“哇,从哪里开始?”
那便表示:时间在二十分钟以上,距离将近两公里,凶嫌(被害人?)不断流着血。
“现在大概已因出血过多而死亡了。”
“嗯,我家附近可没有那种尸体。”
小爱表情可爱而冷酷地一口咬定。
“但是,那不是血啊!喂,有重要的事情,你听我说,昨天我家的‘艾迪’失踪了。”
“咦?那个‘艾德华’?怎么啦?”
“这个嘛,我觉得奇怪:拴它的锁开了,门又开了一道缝。而弟弟的样子又很诡异,于是我就悄悄打听,他坦白说出:放走那家伙了。上次他被‘艾迪’咬,似乎怀恨在心。”
“但是,令尊不觉得难过吗?”
“那了不得了呢!就算他亲生女儿被绑架,也不会那个样子。老实说,我夸奖了弟弟,说他做得好!”
“你们姊弟俩真是的!”
“我对那只狗也有一、两分恨意啊!”小爱笑咪咪地说。
回到家后,我立刻高兴地对母亲诉说,当然,是那件血痕事件。对生活平淡的小市民来说,这种话题可不寻常。
“该不会发生谋杀案吧?”她说,一定和附近太太们说过十次了。
“今天早上十点左右,警车还到这附近巡逻哩!而且用扩音器广播:‘如果有人知道附近有人受伤的消息,请速到警局报案。’”
“咦,那找到了吗?”
“不知道啊!不久就停止巡逻了。”
我翻着晚报,不由得叫了起来:“哎呀,这个!”
“怎么了?”
“哎呀,今天早上的事有刊出来,你看!”
上面是这样报导的:
……日上午八点十分左右,一名上班途中的上班族发现从S市幸町第〇巷到境町第X巷约两公里路面上有连续点点血迹,于是到S署报案。该署视为一起伤害事件,而展开调查。据境町△段的学生A君(二十岁)通报:“喝酒后回家途中跌倒,不慎被玻璃割伤手脆。”出血虽多,但伤势不重,据说两星期可痊愈。
报导的程度比一般消息还要深入,因为那是地方新闻,所以才刊登吧!
“什么嘛!是醉汉受伤啊?”
母亲的口气好像有些惋惜。
当晚,小爱打电话来了,又稍微聊了一会儿这件事,她笑得咕咕咕地,像鸽子一样。她说:“我家订的报纸没有刊登那件事。”
问她订什么报,她说是“朝日新闻”。
“如果是朝日,不会登这种地方性新闻的!我们家是神奈川新闻。”
原来如此,小爱了解了,然后顺道一提地说:“老实说,我知道那位A同学是谁。”
我很惊讶。
“那是谁啊?”
好奇心出笼。小爱嘻嘻笑着说:“是吉田太太的弟弟,就是那家动物医院的……”
“啊,那位好青年啊?”
“是的,那位好青年。他推着摩托车,我出声招呼时,他还有些慌张。因为包着白色的绷带,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是件丢脸的事。’”
“然后呢?”
“就只有那样啊!”
说着,电话线的那端又嘻嘻笑了起来。
“‘艾迪’呢?还没回来?”
“如果是杂种狗,还有可能会回来,但现在一定迷路了。”
“会不会变成莱西或佩奇?”
“可能吧!”
“有些可怜。”
“是啊!”小爱静静地附和。
那之后,那道血痕以惊人的倔强,一直留在地上,不易清除,但下了两、三次雨后,还是被彻底洗刷掉了。不知不觉中已完全不见痕迹、消失殆尽了。
能发生在我身边的悬疑案件,大概就只有这类事情了。
我将这个“西瓜汁事件”写入给绫乃小姐的信里,等我发觉时,已写下足以令我不好意思的分量。虽然觉得写了一些毫不相关的事情,但觉得算了,就这样密封了。再读一遍,我一定会觉得丢脸而不想寄出去。慕名信和情书,只能乘势寄出。
在邮局里秤过重量后,因为不知道她的住址,就写给出版社。我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兴奋,但那时也没想过会收到她的回函。
然而——
第四节
敬启者:
立即浮出这两点。不管是哪一个,B和A不是同一件东西这点是相通。而个别考虑的结果,第①个部分,我们可以立刻知道不管B到底是什么,绝不可能是果汁。就像你所说的,西瓜果汁的颜色接近真正的西瓜汁。那该是近乎透明的,洒落在柏油路上时,不可能会看到红色。
那么,有可能的,只剩下②了。
而要满足②,应该有些什么条件?
①血。但已开始干涸,换言之,比A经过的时间还久。
②既不是血、也不是果汁,而是别种液体,或是人类以外别的生物的血。
到了这里,我想你大概已经猜到我要将话题带往何方了。我认为“你没看到的液体B”具备了这两个条件中的一个,或是同时兼具两者。
第二个奇怪的地方,是受伤学生所采取的行动。
他流了许多血,却不到姊姊夫妇经营的医院。就算是动物医院,也可以接受一些应急措施或消毒治疗,不管他醉到什么程度,以人类的心理来说,实在无法理解!
还有一点小事,是你朋友饲养的狗。你在信中说:“写了许多毫不相关的事”,其中恐怕有一半是关于那只“艾迪”的。但是,你真的认为“毫不相关”吗?为了那种散文式的结尾,你虽觉得心底还有割舍不断的牵扯,但强迫自己把它视为另外一件事情吧?
你真的一点也没怀疑过柏油路上的“西瓜汁之泪”的真面目吗?
所有必要的条件都齐备了,甚至可说太多了。
但还有一些小小的“为什么”。
为什么“好青年”在受了伤之后,不治疗就直接奔回自己的房间?如果那么急着回家,为何要绕远路?隔天,他又为何要“推着”摩托车呢?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艾迪”为何还没回家?
能够回答这些“为什么”的故事或许已经存在了,例如像:
具有血统证明、被骄宠的狗,某天意想不到地被解开锁,获得自由。即使它能开口说话,它抱有何种感慨,谁也不清楚,因为获得自由以后没多久,它就被摩托车撞了。
撞它的那个人尽最大的努力闪躲了,摩托车倒了,狗也倒在眼前。就那样放着不管,是几个选择中最简单且最具有吸引力的。因为再怎么说,又不是撞到人。
但是,狗也是有生命的,他不能见死不救!他实在太善良了,他将摔倒时故障的摩托车藏在附近,抱着狗到姊姊夫妇的医院。
医院做过何种治疗并不清楚,但因为大量出血,狗很可能已经死了。一眼看到那只狗,吉田夫妇一定相当愕然。弟弟是否能在大公司里就职,全系在这只狗身上。自己最爱的宠物被杀死,对方还会照约定接受他当公司职员吗?前途堪忧。反之,三人如果缄口不提狗的死亡,他的未来即将展开。
但,那样做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血痕。行踪不明的狗,留下血痕,而且跟着那条血痕就能找到动物医院。但要推测出事实,恐怕要有充分的想像力!
三人于是想了一个计策,故意弄伤青年的手腕,让他滴着血迹回家。然后,将玄关前的血用水冲洗乾净。
他们打算用人类的血,弥补一只狗的生命,很难判断这代价是高是低。当然,青年也想弥补自己的未来,决定用狗的生命来交换的人生,想必相当沉重吧!
但没有人有责备他们的权利。
最后再画蛇添足地补充一件事。
你信中提到的事,我完全赞同。现今的日本都市里几乎没有完全裸露的土地,这是事实。特别是平稳生活的大众逐渐和“私有土地”绝缘,大多数的家庭中没有铁锹、铲子等。
我想说的,你能了解吗?
干脆利落解决了血痕的人,最烦恼的恐怕是要如何处理“艾迪”的尸体了。如果是从前,只要悄悄地在庭院里挖个洞埋起来就可以了。但,现在没有庭院,而公园里有其他人在,很难去挖个大洞。同时我也不认为附近有可以焚烧狗尸的大型熔炉。
第二篇 摩亚的老鼠
第一节
顺道一提,“小蛋”也不是她的本名,她的名字叫纪美子(译注:纪美的日文彩象音尧“KIMI,和“黄色”发音相同),“纪美”让人联想到“黄色”,再从“黄色”联想到“蛋”。但她一点都不像颗蛋,她的肤色一年到头都是深色的,全身没有丝毫劣余的赘肉,属于过瘦型。因此,她常自嘲是“皮蛋”,惹得大家一阵哄笑。其实我知道她暗地里对白里透红的肌肤非常憧憬。
好久不见的小蛋,还是给人男孩子气的感觉。宽帽檐、粗布斜纹帽下的那张脸,正露出白牙微笑着。
“你还是老样子。”
“什么老样子?”我故意别扭地撅着嘴。
“还是一副呆样。喂,我们还是快离开这个吵杂的地方吧!”
“假期中的涩谷,到哪里都一样吵杂。”
“那你就一直待在这里吧!要不要骑在那只蜂公的背上?”小蛋冷酷地说完后,就迈起大步走了。而我一边撒娇地叫她等等,一边赶紧追上前去。
“喂,那家画廊何处是也?”追上小蛋后,我用奇怪的国语问她。
“这边!”小蛋一边穿过往井之头线的楼梯旁,一边亲切地说明。
“咦,这边吗?”
“是的。”她不太搭理地说。是哪条路?她其实已经仔细探听过了,我并不大清楚涩谷的地理。
涩谷站后有个公车终站,而车站前的空地像完成一半的广场,里面有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摩亚像。
伊斯特岛上的巨石文明闻名于世,那些用奇怪石头完成的雕刻,屹立在孤岛上的情景,只能说是诡异。小时候第一次出现“宇宙人建筑说”的怪论调。当然,那只刊登在专供孩子看的杂志上。但是,会想到那种事情,证明了人类对自我价值的贬低。
就像海鲁坦在《阿枯?阿枯》中所介绍的,那个文明并没有显现超越人类智慧的力量。只是以神志昏迷般的毅力,和聚沙成塔的方式展现出力量的大集合。当我读到那本书时,对那股挑战人类极限的精力,及超乎想像的那股狂热感到不可思议。
这是否算是缘分?名闻遐迩的“摩亚像”的代用品,独自座落在这个东洋岛国上稍有名气的都市的一隅。
是“摩亚”像,不是“摩阿”,从头到尾都只是“摩亚”,大概没人会明白为什么。和原物相比,代用品小得可怜,像个垃圾。而且,与本家相较,也嫌缺乏迫力,似乎常以悲哀的神情失望而不安地眺望着都市的早晨、白天、夜晚,与过往的行人。
然而当我们经过它前面的那一天、那一刻,它反而成为我们目光的焦点。
有人笑着通过,也有人露骨地皱着脸,其余的人则苦笑地歪着嘴。有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离低矮的栏杆很近,就差鼻子没有碰上去,她仿佛被附身般地盯着雕像。
正确来说,他们看的不是摩亚,而是在它脖子附近的地面洞穴出没、到处乱窜的四、五只,或五、六只战战兢兢而忙碌的小生物。
“小蛋,老鼠、老鼠啊!乱哄哄的一群。”我喊住正准备走过去的朋友,发出孩子似的欢呼。
“真的,是老鼠啊!”小蛋非常冷静地说。
“看到难得一见的东西了。”
“你呀,”小蛋用鼻子哼笑,“可曾想过光是涩谷,就有多少老鼠?”
“不太想啊!”我颤抖地摇摇头。
如果她让我说出愿望(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不要再有讨厌、肮脏的东西进入我的视界。有时候变得卑鄙,只是为了确保精神世界的舒适,而这就是我的“逃避型处世态度”。虽然觉得悲哀,现实世界并没有像我想像的美好。无论我如何努力,对于飞入我视线里的东西,仍教我不知如何是好。
不久前也是这样,在车站里昏暗的月台上等电车时,恰巧撞见一群肥鼠从餐厅里成一纵列鱼贯而出的景象,觉得自己好像偷窥到繁华都市中阴暗的一面。
但眼前的“摩亚的老鼠”并不会让我觉得恶心,可能是因为它们的巢穴看来干净而清洁,也可能是它们体型小得像小白鼠。它们胆小地互擦前脚的模样,甚至可以幽默地说声“可爱”。
常有人突发奇想地丢零食给它们吃,但老鼠们只是疑心地从远方眺望,等附近没有人,才如脱兔(脱鼠?)般地飞奔而出,将零食拖回巢穴中。
“真是老奸巨滑!”我笑道。
“那是群想引人注意的老鼠。居然会在那么明显的地方筑巢,仿佛在说:‘大家看、看啊!’它们对人类早已习以为常了。”小蛋仿佛很佩服地说。
“那种畏首畏尾的模样,代表习惯吗?”
“哎呀,说习惯倒不如说……”小蛋挥挥手,“在玩味。”
老鼠们似乎非常不好对付。
“说起老鼠啊,”我说。“最近读了一本有趣的书。”
小蛋是少数几位能让我倾诉“感动的书”的朋友之一。
“是个短篇选集,其中有个‘金色老鼠’的故事,主角是个大约小学三、四年级的男孩子。”
当然,我是指疾风。
第二节
疾风住的村里有座名为“永斋寺”的寺庙,是座和小村庄格格不入的华丽寺庙。
“那寺庙里有个代代相传的珍贵宝贝,叫‘金鼠’,当然不能免俗地有些传说。”
和吹笛人赫曼鲁有些类似。村庄里涌现了大批老鼠。
它们啃食柱子、咬破谷仓,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