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样才好。
马政是登州的地头蛇，准备工作主要是他来完成，其他人只要尽快的熟悉角色即可。
第二日，在一间小酒馆里。
高强和马政悄悄地碰头，这是因为他们都是皇城司的成员，不过顶头上司却不是一个人。
皇城司内设有七个干当官，也被称为七巨头，虽然都是掌管密探组织，但主持的方向却不相同，比如说大内总管杨戬，他负责的是宫内事务和东京城内的风言风语。
这和他明面上的职位有关，大内总管自然掌管宫中事务，又因为皇帝陛下喜欢听来自民间的趣事，杨戬又负责侦察东京城内的传言。
其他六位巨头或者监控朝中大臣的动向，或者看管皇族子弟的行为，或是巡视地方官员的品行，还有在军中的密探，对其他国家的间谍活动等等。
总之，七个人各司其职，共同构成了整个大宋朝的监控系统。
这个监控系统虽说不像明朝的锦衣卫那样的严密和权重，但也有着不容忽视的作用，平日里看不出效果来，可只要你有反抗朝廷的苗头，大多都会被皇城司侦察到。
不过这么庞大的密探组织也要看在谁的手上，宋朝立国之初的确是能起到震慑的作用，但此时的皇帝是赵佶，这个密探系统被他用来满足个人嗜好上了，大部分都没有发挥作用，而皇城司内部也是乱成一锅粥。
想想看像杨戬这样的宠臣掌握着皇城司大权能有什么好处，只是为自己谋私利罢了。
尽管如此，皇城司还是在照常运转着，各地的消息也会定期的传送到东京城去，至于皇帝陛下是不是理会，那就不得而知了。
或者皇帝赵佶根本就不去看，也或者下面的官员隐瞒实情，从而导致整个大宋朝即将陷入动乱的边缘。
马政属于军队系统中的密探，在登州的主要任务是侦察地方上的治安和海防，他每个月都会向东京城发回密报。
而高强属于东京城的密探，或者说是皇帝的近卫，每个月也会向杨戬汇报情况，这是惯例，至于是不是执行，那就不一定了。
他这次其实也是有任务的，大内总管杨戬交代他监视赵良嗣和赵明诚二人，一旦发现异常，必要时可以采取一切手段，甚至是下杀手。
这就是互相监督的意思，防范于未然。
他和马政不是一个领导，按理说是不能接触的，但这次的任务皇帝陛下很重视，关系到国家的未来，皇城司内部的巨头们也作了沟通，让两个人可以破例合作一次。
高强和马政在小酒馆里对了暗语，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接下来就有点冷场了。
高强一点都没有见到队友的激动之情，也没有秘密接头的神秘感，马政也是如此，不过他要热情一些，在短暂的冷场后，他向高强介绍起了登州的风土人情。
毕竟这位衙内出身太尉府，太尉高俅是军中的高官，马政是地方上的武官，自然不敢得罪高强，否则就等着挨整吧。
高强也不会把气氛搞僵，这次出海还要依靠马政呢。
两人喝了几杯酒，谈了谈京城和地方上的趣事，倒是慢慢熟悉了起来，马政也表达了以高强马首是瞻的意思，高强客气了几句，他发觉这家伙的口才不错，而且见识不凡，倒是个搞间谍的好苗子。
三日后，一行人登上了一艘海船，朝着北方而去。
这艘海船长度大概有十五米，宽十米左右，是这个时代最为寻常的海船，海船和内陆船的构造不同，不仅是船体庞大，还要能抵御海上的风浪。
船上聚集着各地的商人，载着各式各样的货物，都是为了生计而冒险奔波的百姓。
这艘船途中会经过辽东半岛，在辽国的辽阳府停靠。辽阳府是辽国的五京之一，位置在后世的大连市附近，是个商贸往来的聚集地。
然后就会绕过辽东半岛，去往朝鲜半岛，进入高丽国，再从高丽国进入金国。
其他倒是还好，只是在经过辽东半岛的时候会有些麻烦，海上并不太平，这并不是说会有海盗，而是辽国的水军，过往的商船对他们来说油水丰厚，是最好压榨的对象，有时候可能直接就杀人越货，比海盗还要残忍。
当然敢于跑这条航线的船家也是认识辽国水军高官的，早已疏通了关系，不过事情总会有意外，谁也说不准，辽国水军也是分派系的，指不定就碰上了狠角色，杀了人往海里一扔，谁也查不出来。
马政熟知其中的门道，这次找的海船还算靠谱，至少信誉不错。
高强站在甲板上，望着海中翻滚的巨浪。
他在后世是宅男，难得看到如此惊心动魄的场景，这艘海船在巨浪中前行，没有任何和外界联络的设备，一旦遇到海难，无人救援，只有死路一条。
孤独而危险！
这就是他此时的感觉，也是他作为穿越者的感觉，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来自后世的人，这种孤独感时常困扰着他，让他只能依靠不断的做些事情或者纵/情享乐的时候才会忘却。
若是我突然死了，谁也不会知道我的身份。
高强感慨到。
“衙内不常见到这种景象吧？”马政在一旁搭话道，“我第一次来到海上也很感叹，觉得这海真大，咱们真小，也不知道海的那边是什么，会不会真的有传说中的仙山和修道的神仙，有时候就想乘船出海，去探个究竟。”
高强没想到这个小密探还有如此浪漫主义的情怀，他很想告诉小密探，海的那边没有仙山和神仙，只有一群或白色或黑色的人种，没事打来打去的争地盘，为了钱和女人拼命，和咱们差不多。
这个世界大抵如此，一直都不曾改变过。
第八十三章 没落的皇朝（）
在海上漂泊了几日，他们来到了辽国的辽阳府。
海船会在这里停靠三日补给淡水和食用物资，商人们也开始忙着兜售货物，整个港口显得繁忙而混乱。
马政提醒众人不要只是呆在船上，作为商人要有商人的样子。
商人逐利，每到一个地方就要到市场上打转，看看行情，对比两地货物的价格，预估风险，然后再决定是否采买。
他们虽说不是真正的商人，却也要随着其他商旅到城内走上一遭。
既然是马贩子，那就到当地的马市上看看，问问价格，打探情报，顺便也能探听下辽国人对金国的看法，如此对金国能够有一个全面的评估。
否则一直躲在船舱内，很容易引起怀疑。
然而赵良嗣却不愿出去。
他本是辽人，在辽国做过光禄卿的职位，是从三品的官员，掌管朝廷祭祀、朝会、宴乡酒醴膳羞等等事务，虽然说不上是位高权重，但也算是朝廷重臣了，可他却抛弃了在辽国的官位，毅然的投靠了宋国，并且一心的想要灭掉辽国。
高强不知道他在辽国受到了什么刺激和打击，对这种叛徒实在没法产生好感。
不过在这个时代国家的归属感似乎并没有那么的强烈，特别是在战乱的时期，将军打了败仗然后投降敌国的事情并不少见，反过来还会继续攻打自己的国家。
既然赵良嗣不愿意离开船舱，而赵明诚一直晕船，身体不佳，那么高强只好和马政一起下船，来到城外的集市上，打探情况。
他们来到马市上，和商贩交流贩马的经验。
大宋朝的战马大半来自辽国，河北大名府附近就有不少的马场，大的马场能有上千匹，小的也有数百，贩马可是个暴利的行业，在这个没有汽车的年代，马匹是主要的交通工具，若是战马，更是抢手，相当于军队中的紧俏物资。
当然你要有一定的关系，否则是做不成这种买卖的。
马政和燕青两人口才了得，很快和马贩混熟，众人找了家酒馆边喝边聊，酒场是拉近关系的最佳场所，虽说辽国的官方语言是契丹语，不过生意人走南闯北，宋朝的官话无疑更为流行。
在酒酣耳热的时候，大家随意的聊起了其他话题，比如如何看待辽国和金国的战争。
马贩子对此毫不担心，他不认为小小的金国能够对大辽国造成什么威胁，说话的时候有一种浓厚的国家自豪感。
这或许和辽国国内的宣传有关。
自从今年正月金兵攻破黄龙府后，辽国的皇帝就准备对金国发动一次全面的战争，他甚至还要御驾亲征，给金国一次难忘的教训。
女真部落一直都是大辽国的附庸，就像是主人和奴隶的关系，奴隶竟敢反抗主人，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大辽国的百姓也普遍抱着这种看法，认为金国不堪一击。
不可否认，在这个时代辽国是军事力量最为强大的国家，无论是宋国西夏还是金国和高丽，都不是辽国的敌手，可决定胜负的并不一定是军事力量，还有战斗的决心。
此时辽国的皇帝是耶律延禧，这是个在昏庸程度上可以和赵佶相媲美的皇帝，他重用奸佞的大臣，喜好四处游猎，生活荒/淫无道，不理朝政，导致宗室和贵族内斗，民间起义不断，辽国的统治即将陷入崩溃的边缘。
英明的皇帝各有各的英明，昏庸的皇帝则大抵都是相似的。
作为穿越者，高强自然知道辽国的真实情况，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清眼下的局势。
辽国的臣民还生活在大国的梦想里，完全不把金国作为威胁，甚至认为只要辽国朝廷的大军一到，那个刚刚建立的金国就会土崩瓦解，俯首投降，就像以前无数次的战争一样，最后获胜的永远是大辽国。
马贩的这种乐观情绪也影响到了马政和燕青。
如果金国真的如此脆弱，那么这次秘密行动还有什么意义？或者应该等到辽国征伐金国出了结果再说，只有金国赢了才值得宋朝与之结盟。
在回去的路上，小密探马政一直忧心忡忡。
刚刚到了船上，他就迫不及待的把这种情况告诉了赵良嗣和赵明诚。
赵良嗣听罢不由得露出一丝讥笑，他做过辽国的大官，对辽国内部的矛盾清楚的很，在他眼中，辽国就是一个没落的王朝，再也无法挽救了，就像是一只纸做的老虎，一捅就破，如今金国就是那个敢于捅破纸老虎的人。
他投靠宋国，一方面是仰慕宋国的文化，同时也是对辽国皇帝耶律延禧失去了信心。
当然这些分析他没必要和马政这种武官交代清楚，作为文臣他一向看不起武官，武官嘛，你只要听从命令就行了，出谋划策，掌控大局这种需要用头脑的事情还是我来做的好。
作为这次使团的正使，他有权力做出决定，在敷衍了一番马政后，行程继续。
海船一直向北，一路上没有遇到波折。
商人们都很庆幸，觉得这次出海真的是顺利，看来有神仙保佑，定然能大赚一笔，船上的氛围也热络不少。
绕过辽国后，高强他们暗自松了口气，一行人从高丽的港口上岸，在当地的集市上买了骡马代步，开始向南而行。
女真族分布的范围较广，南起鸭绿江和长白山，北至黑龙江的中游，东抵日本海，各个部落居住的比较分散。
又分为熟/女真和生女真。
辽国对女真部落实行分而治之，他们把一部分女真族强大的部落骗到辽东半岛，编入了辽国国籍，进行教化，这些女真部落称为熟/女真。
那些生活在松花江以北，直到黑龙江中下游的女真部落称为生女真，由几十个大小不一的部落构成，此刻建立金国的正是这一批生女真，其中完颜部落是最为强大的族群，完颜阿骨打是完颜部落的首领，也是金国的第一任皇帝。
金国的国都建在了会宁府，也就是后世的哈尔滨附近。
这就是高强他们要去的地方。
第八十四章 一群饥饿已久的狼（）
从高丽国进入女真族生活的范围，一路上见到的情景让人心惊。／顶／点／ 。ＯＭ
此时女真部落还保有奴隶社会的形态，部落的首领相当于奴隶主，对奴隶具有生杀大权，最底层的奴隶生活的十分悲苦，这种情况在大宋朝是很难想象的。
若是按照文明的程度来说，宋国无疑是最文明的，辽国和西夏次之，而女真还处在游牧的状态，居无定所，也没有坚固的城池，就算是屋舍都极为稀少，他们骑着马，带着毡帐，在这片土地上四处游荡。
女真族以狩猎为生，这是他们主要的谋生手段，其他如捕鱼和畜牧作为辅助，农耕只占极少的部分，这和他们的生活习惯有关。
他们没有自己的文字，只有少数头领才懂得契丹文字和契丹语，至于大宋官话，能说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便是赵良嗣带着翻译来的缘故。
这个翻译对女真族的语言也不太精通，不过日常的交流应该没问题，到时若是和女真首领交谈的时候恐怕还是要用契丹语。
在路上的时候，翻译给众人普及了一些常识，比如女真人的忌讳和常用语的发音，这是很重要的，否则容易引起误会。
比如女真人大喊“站住”，你要是听不懂，他可能直接一箭就射了过来。
由此可见学会一门外语的重要性。
高强对此很用心，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性命，他还顺便请教了契丹语的常用词汇。
在这个小团队里，赵良嗣是辽人，语言不成问题，赵明诚在鸿胪寺任职，也懂得一点契丹语，只有高强比较懵懂，如果到时候既插不上话，也听不懂，那就比较尴尬了，也容易被人戏弄和欺骗。
这一路上他一直和那位翻译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这片土地给高强的印象是粗野、冷冽、悍勇和残忍，难怪在宋国朝廷的印象中女真人就是一群披着兽皮的野蛮人。
如果说宋国给高强的感觉是温柔的水，那么金国就是一把锋利的刀。
他们一路上以贩马为名前行，倒也没受到什么阻碍。
马是女真部落最为重要的交通工具，也是狩猎所必须的，稍微富裕的家庭都有千百匹马，而一般的家庭也会有几十匹马，他们对马贩子并不陌生，也希望从马贩子这里获得来自辽国或者宋国的商品。
奔波了十几日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会宁府附近。
这里给他们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寒酸，会宁府怎么说也是一个国家的都城，可却连城墙都没有，还保留着部落群居式的生活方式，用一圈栅栏简单的分为外城和内城。
外城是百姓的生活区，内城是军队的生活区。
内城里没有宫殿楼台，就算是皇帝完颜阿骨打的住所也只是稍大一些的毡帐，或者叫做寨子，各个部落的首领住在周围，每个住所就像是一个小庄子一样，这些小庄子构成了目前大金国的权利中心。
在高强眼中，与其说这是一座城池，不如说这是一座城镇。
不说和城墙高筑的东京城相比，就算是花荣所在的清风寨都要比这里更为繁华，然而与此地建筑规模的寒酸相比，这里的百姓和军士却是截然不同的状态。
他们的精神十足，眼神中充满了希望，做什么事情都有一种急迫感，和东京城内民众的那种懒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是，辽国皇帝耶律延禧已经调动兵马，准备御驾亲征。
这一战将决定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国家的生死存亡，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之所以建国，也是想要打起旗号，号召更多的女真人加入其中，甚至包括生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