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宠溺于一身的女人,怎么能忍受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的屈辱?
李家老爷子人精一般的人物,又怎么能看不出来自己女儿的那点小小心思,见自己的宝贝女儿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微微沉吟,李老爷子便凝声道:
“人,要学会摆正自己的位置,在那张家小畜生考中举人之前,他张郎在咱们家就是一条狗,一条任打任挨的狗,你就是在给他脸色看,一根骨头丢过去,他还会摇着尾巴在你跟前讨好。”
“那个时候,你耍耍性子,无缘无故发发脾气,甚至不顺气了踹他一脚,他只会觉得你可爱,这般,就是因为他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你可知道当年爹爹为何会把你嫁给他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就是因为爹爹知道,他张郎是一个能摆正自己位置的人。”
老头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也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亲人,在看着她脸上的烦闷后,便继续开导道:
“可现在,那张家小畜生中了举人,他张郎的亲生骨肉成了大老爷,你要是在敢这般的不知所谓,再像以前那般随意的打骂,那你只会让他感到厌烦。”
“无欲无求,就是他现在最真实的写照,以前的张郎,因为心中有欲,贪欲,所以他就可以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之事。而现在的张郎,因为心中的欲望已经放下,你再有丁点的过错,在他心中都会放大十倍,百倍。”
“而更重要的是,以前的张郎,就是张郎,失去咱们家的后盾他就是个穷光蛋罢了,可现在的张郎,他背后却站着一个张家,一个足有将咱们李家辗压的张家,所以,他张郎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你翠娥氏也要学会摆正自己的位置,以前,整个家,整个世界都是以你为中心,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爹爹敢说,就是皇城的公主也没有你的日子过得自在。可现在,如果你不能尽快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能立刻改掉你那骄纵的毛病,爹爹可以这般告诉你,就凭你一个人,没有他张郎的里外操持,整个李家不出两年,就能被你败坏完。”
老头子的话毫无情面,甚至有些将翠娥氏贬低的一无是处,在看到跟前最疼爱的女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后,心里头同样痛心疾首的老头却没有出言安慰,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一次不能将翠娥氏的骄纵彻底打掉,那么以后,她的生活真的会很凄惨。
“爹爹今年六十八岁,虽说身子还算健朗,不过爹爹自己心中有说,长则五年八年,短则三年两年,爹爹必然是要西去,你若是不愿改变的自己骄纵的毛病,没关系,他张郎走便走了,爹爹帮你撑起这个家,爹爹尽量多活几年,只要爹爹还在一天,就保你一天的荣华富贵,可一旦爹爹西去,这世间仅剩你一人,你自己却要好自为之。”
“爹,孩儿知错了!”翠娥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头颅是底下的,脸上的委屈已经完全消失,甚至,就连神态也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一旁的李家老头子在看到自己跟前突然间变得唯唯诺诺的女儿时,不但没有半点高兴,心中却是掀起了万般滋味。
最终,自己宝贝了三十五年,捧在手心三十五年的闺女,还是要变的普通妇人家那般,唯唯诺诺,战战兢兢。
“他张郎最终如何选择,你只管站在他背后,全力支持他,全力配合他就好,张郎此人心中虽有欲念,可也不是什么心思歹毒之人,这人念旧,你和他同床二十载,他断然没有弃你不顾的道理,切记,今后如若在见到那张家小子,该低头时,便真真切切的低头,不要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那张家小子,是老夫一辈子唯一看走眼的一人,你切莫在招惹他分毫!”
留下翠娥氏一人,李老头就走了,吩咐下人备了一桌酒菜,神色平静的李老头独自一人,自饮自酌。
翠娥氏给张郎准备了好些东西,虽然之前说过,只是回家看看二老,可翠娥氏还是将丈夫弄成了锦衣还乡的模样,县城几家裁缝铺子最上好的衣服布匹被翠娥氏扫荡一空。
家里头堆积的上好茶叶也拉了半车,什么绫罗绸缎,什么新奇玩意儿,什么羊肉猪肉,翠娥氏不懂这些,她不知道什么该带,什么不该带,因为往日里这些个人情世故她从来没有参与过,所以,这次亲自动手,却真的有种无头苍蝇的乱撞的感觉。
不过没关系,不知道该拿什么,那就挑最贵的,最好的拿好了,家里存了几根老人参,那其实是给李老头泡药的,也被翠娥氏翻腾了出来,就这般随意的包上,然后就填在了马车里。要不是张郎眼尖看到了制止,估摸着这几个上好的玩意儿就要被她糟蹋了。
整整五大马车,本来翠娥氏心中想着要不然凑够个吉利数,弄六辆马车回去的,可后来想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到这第六辆马车该装什么了,最后愁的直跺脚,却也没了主意。
张郎没有制止,就是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往日里刁蛮的翠娥氏忙前忙后,忙里忙外,等翠娥氏把家里的几床新的棉衣棉被抱上了车,生生凑够了六辆马车后,张郎这才哑然失笑,走过去牵着翠娥氏的手,很是难得的为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而一旁的翠娥氏却难得羞红了脸。
因为两人虽然成亲二十载,但张郎从来不曾在人前做出过这般的亲昵动作。
“我走了!”
坐上了最前头的马车,一身新衣的新鞋,整个人打理的意气风发的张郎就这般走了。
后头的翠娥氏紧追了几步,却是只能看着那马车队伍越走越远,心里头盼望这那马车队伍能稍稍停下来,然后那人能下车冲自己作别也是好的,可是,那马车始终没有停息。
坐在马车最前头的张郎稍稍回头,看到后头紧紧追了几步的翠娥氏,深吸一口气后,却是将身子重重的靠在了马车上,冲着前头赶车的活计吩咐一句快走后,张郎却愈发的归心似箭起来。
装了整整六辆马车的车队一路前行的时候,不论路过任何村子,都会引来一大群孩子在后头追着,也会引来无数人在指指点点,张郎自然知道他们是羡慕的,可张郎却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在外头风风雨雨打拼了二十载,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锦衣返乡!他张郎,做到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相会()
刘青到底还是没有来。或者是落不下自己的脸面,或者他不认为自己已经输了,总之,他就是没有来。
不过,让张杰意外的是,刘青的大哥刘云倒是来了一趟。刘云来的时候,张杰就是不冷不热的招待了一会,请他喝了杯茶,说了会话,仅此而已。那刘云也是知趣之人。只看张杰的态度,便知道怎么回事。留下一大堆物件后,便起身告辞。
张杰倒也没有特意挽留。寒暄了几句,便送他离去。至此,刘家之事便告一段落。
张杰返家的时候就看到小姑姑在整理东西。看到张杰回来,小姑姑边乐滋滋的说道。你看这里有什么东西?闻言,张杰赶紧跑了过去。却见小姑姑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翻开看看,却是几张地契。扯了扯嘴角。,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既然他刘家,已经认输,张杰便不准备再追究什么了。这次刘家之事,但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因为他刘家张杰重新捡起了书本。这就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至少张杰重新捡起了书本,就比起什么都要重要。几亩田地,不论是他刘家,还是张家,都没有人会放在心上。
从孟老头家回来的时候,张杰重新捡起了书,每天早上他都要早起,首先是锻炼身体,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锻炼,就是绕着村子跑一圈,或者慢跑或者快跑,跑步的时候,这才猛然觉得自己的身体真的虚的厉害,只是走了几步,就是大汗淋漓的感觉。自然知道这是因为这两年缺乏锻炼的原因,便愈发的勤奋起来。跑步过后,院子里的众人能看到张杰重新拿起书的场景。
同样早起锻炼身体的老头子看到张杰早起读书,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脸上却多了一丝笑容。既然张杰的院子里读书,那一大家的人就没有人敢再打扰他。小婶子把小妮,金蛋银蛋都赶紧了屋。这会儿是不允许任何人出来打扰读书的相公了!
从早上到中午,张杰便一直抱着书。或是摇头晃脑地读着,或是奋笔疾书。花了两天工夫,这才找到了那些日子秉烛夜读的感觉。
接近中午,快要吃饭,大人都在厨房里忙活,这突然看到小婶子屋里张悠悠哭着出了门。
见小丫头哭的伤心张杰便放下书走了过去。等看到张悠悠白嫩的小胳膊上一道红印子。张杰便心疼了起来,这还得了?一群屁大的孩子不欺负别人家,到时候欺负起自己家人来了,张杰的脸便立刻绷了起来,指了指小妮胳膊上的红印子,问道:“谁干的?”
见有人给自己撑腰,小丫头哭的更伤心了。一眼看到屋里头的铁蛋做贼心虚的样子时,张杰边只要他说道:过来。
屋里头的铁蛋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可看到二哥一副吃人的模样。虽然不情愿,可只好一步一步地蹭了过来。
几乎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张杰便在铁蛋的屁股上打了两下,等看到一旁的小丫头破涕为笑,张杰才把铁蛋撵走。
厨房里头的小婶子看到了,不但没有丝毫不满,脸上甚至还带着许些满足的笑意。小婶子自然知道,整个家里,张杰除了疼小姑姑外,就属疼张悠悠疼的偏心。
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哪来那么大的本领,反正自从张杰给她取了张悠悠这个名字以后。家里再有什么好物件儿好吃食,张杰自己都舍不得吃,都要拿给这个小丫头。小婶子是自然喜欢看到这样的场面的。
做好了午饭,一家人围坐在了一起,老头子说了句吃饭。午饭,便这样开始了。
现在餐桌上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分出个三六九等,基本上已满满一大桌子菜,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家里的条件好了,就不需要再像以前那般斤斤计较,大块的肥肉,只要你想吃,保证让你吃个够。
这段时间,餐桌上已经很少能看到猪肉了,基本上都是羊肉。用老太太的说法是,羊肉就是富贵人家吃的东西。一家人跟张杰沾光,也尝富贵人家的日子是什么样子。
张杰喜欢吃瘦肉,不论是猪肉还是羊肉,它只吃瘦肉,所以张杰的跟前放着的永远都是切好的瘦肉。
饭桌上,老头子好像随意的说了一句,这段时间总在背后造谣的李大嘴,自己主动站了出来,说自己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在背地里嘀咕张杰。
那李大嘴张杰虽然不认得,却听过他的名声,就和村里头的花婶子一般,都是远近闻名的人物。不过不同的是,花婶子是因为她的大神舞,而这李大嘴,纯粹是因为他的一张大嘴巴。
李大嘴喜欢造谣,小事他们给你说成大事,就是没有,他也能凭空给你说个一二三来,这个时候,他主动站了出来,十里八村的人大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真正的原因,却只能埋在少数人的肚子里了。
很明显,小姑姑已经把刘云送来的地契还给了陈丽,再加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平息,所以饭桌上陈丽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女孩子自然还是笑着的时候最漂亮,看到陈丽脸上的笑容,张杰就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吃过午饭,张杰便打算回屋睡会,良好的作息习惯可不是仅仅只是死读书,劳逸结合才是对自己真正的负责任。
谁知道刚刚躺了一会儿就看到张浩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王氏正在屋里头补衣服,也不知道张浩怎么了,一双眼睛总是往王氏那里瞄。似乎是心有所感,张杰便飞速穿鞋出了门,根本就不需要张浩再多说什么,来到门口,朝着县城的方向打眼一看,一条长长的车队,正在朝着村里驶来。
在看到马车前头的那人时,虽然心里头早已有了猜测,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张杰心中就掀起了万丈波澜。
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论怎么躲都躲不掉。就这般站在大门口,遥遥地望着马车上那男子,四目相对之时。两人却同时眯起了眼睛。
这一对父子哟,今时今日,却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会。
第一百五十四章 离开()
马车在离门口十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男子下车后,并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就这般静静的站着。
静静的看着门口,已经不能称之为少年的少年。此刻,中年男子的神色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高高在上和绰绰逼人,也没有第二次见面时的失魂落魄。神色很是恬静,有种无欲无求的豁达。
有那么一瞬间,张杰以为自己看错了人,跟前站着的这个刚毅的中年男子,怎么也不可能和初见时的那个抛妻弃子的小白脸重合在一起。
最怕的,到底还是来了。
张杰甚至希望在惊动王氏之前,这个人能够就这般静悄悄的回去。不愿意看到王氏悲伤的样子,哪怕一丝一毫都不愿意。而这个男人的到来将会在王氏心中掀起怎样的万丈波澜,张杰却是闭上眼睛也能想到了。
让不让他进这个家门?
在这一瞬间,脑子里却出现了这么一句话。让他进了,王氏又该如何自处?
七年前他毫不犹豫跟着另外一个女人离家而去的时候,王氏又是怎样的绝望?在那段可以称作不堪回首,痛苦不堪的日子里,母子两人又是怎样一天又一天的挨过来的?
又有多少次?张杰夜里甚至就不敢合眼,就怕绝望的王氏会做出什么傻事来,那时的王氏痴痴傻傻,脸上终日没有半点笑容,那时的张杰掏空心思,就是为了让王氏的脸上能多一丝笑容。而现在,这个抛弃妻子的男人,又回来了。就这般没羞没臊,没脸没皮的回来了。
这个男人不会放弃县城里的一切,这一点张杰非常清楚,县城,那是他打拼了几十年的地方。如果非要把王氏和县城放在他心中的天枰上称量,那么毫无疑问,这个男人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县城。
而现在这个男人之所以会回来,恐怕为的,还是自己这个大老爷。不知为何,心中却满是悲哀,或者是为王氏感到不值,王氏心中一直有这个男人的身影,从来不曾忘记,可是在他心中,更多的应该是县城那个美娇娘吧!
心思流转,张杰心中便毅然下了决定,这个人,最好还是不要再重新走进王氏心中为好。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去适应没有他的日子,又怎么能因为今日的相逢,再次勾起往日的种种痛苦回忆。
就着般,张杰便站在大门口堵住了院门。
十步之遥的男人沉默良久,随后好似下定某种决心一般,踏出第一步后,脚步却是越来越快,似乎有一种无法压制的迫不及待,疾步来到门口,无视少年人的阻拦,就要跨步进入大门。
张杰却也没有再拦,只是对方就要和自己擦肩而过的瞬间,淡然道:
“今日你若进这个家门,明日我便让那县城李家,灰飞烟灭。”
一位举人老爷郑重其事的说出这般话,无论是任何人都要三思而后行。这般,那男子到底还是止住了脚步,整个身形定在了门口。
一旁的张浩看到竟然是这个场面,知道自己不适合呆在这里,便悄悄地溜回了家。
不多会,却见三叔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中年男子,三叔的身形明显怔了怔,随后,便满脸复杂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