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身拿过马车里的包裹,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个银锭子,将一块金灿灿的银锭子举在手里的张杰突然大声道:“谁翻进去把这大门打开,我手里头的这枚银锭子便是谁的了!”
张杰的话音落下,四周围着看热闹的百姓全都齐齐的吞了一下口水,一个银锭子,那都可以买半煽子肥猪肉了。
不过显然,虽说也有人蠢蠢欲动,可碍于陈员外的威势,一时间愣是没有人敢翻墙进去开门!
“十个!谁要是把这门打开,我给他十个银锭子!”
说话的却是亦厚,这家伙到底是土财主,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说这话,却见胖子从袖口掏出一大把碎银子,明晃晃的银子在手心里,看着就让人觉得晃眼!
这下子根本就不用在多说什么,也不知道谁带的头,总之一瞬间,就见几十个手脚麻利的半大孩子,或者街头的地痞流氓,全都不要命的朝着那高墙上爬,不多会,院子里便传来了几声谩骂声和哀嚎声,随后,那原本被紧紧关闭的朱红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胖子亦厚也不是小气人,见大门被打开,反正也不知道是谁的功劳,直接将手里的一把碎银子朝着大门口一扔,顿时引得一群人的哄抢!
等一群人抢了银子离开,自然,早已忍耐多时的几十位秀才郎是再也忍不住了,全都怒气冲冲的冲进了院门,这时候也不管什么了,见着什么砸什么,逮到什么都要跺一脚!
等一个衣着光鲜的老头带着十几个奴仆迎上来的时候,指着那老头的张杰大声道:
“除了家里老头老太太没有遭毒手,我家一家人可都被这家人按在地上打了,诸位同窗好友,家里头被打砸的惨状大家都是历历在目,诸位同窗可要为小弟做主啊!”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诸位同窗,今日咱们便为张兄讨个公道,先把这老东西家砸了再说!”
群情激愤,家里头的瓶瓶罐罐,花花草草,风景字画,古玩真迹什么的自然就是最好的发泄对象,数十位暴怒中的秀才郎这时候全都化身最凶猛的猛兽,呼啸着朝着大院涌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买卖()
(为小舞同学的歌声加更!)
陈员外名叫陈友谊,今年已经七十有二,和老夫子是一辈人。
说起陈友谊这人,在整个县城老一辈中,也算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自小丧母,四岁时老父被朝堂征兵,两年后死在了战乱中,朝堂象征性的发了点体恤的银两,就再也没有人管他了。
五六岁的小孩子,爹娘双亡,也没有亲戚愿意收养他,陈友谊这人,算是真真的吃百家饭长大的。
这样的小孩子很多,在那个可怕的年代,每个村子基本上都会有几个,当然,如果说这孩子不是有一个坚毅的品行,吃苦耐劳的个性,那他最后肯定也会和其他孤儿一般,要么混成一个无赖子,要么被某个大户人家看中,养在家里一辈子为仆为奴!
陈友谊靠着自己的吃苦耐劳,靠着自己的那许些小聪明,再加上不错的运气,总之他是起来了!
他用了四十年时间,从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混成了现在的家财万贯,四十岁后才娶了妻子,一个曾对他有过大恩的小户人家的女儿。
之后,他先后有了一个儿子两个闺女,虽说和那些枝繁叶茂的大户人家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可陈友谊他不是什么贪心的人,这般美满的家庭,他也算是满足了。
只是,原本和和美美的日子,似乎就这般随着跟前的黄口小儿几句话破灭了,闯进家门的不是地痞流氓,也不是往日里那些黑心的官老爷,那些人陈友谊不怕,无非是几罐钱就能打发的事!对于早已家财万贯的陈友谊来说,几十两银子,真算不得什么!
小斯哭着喊着说一大群大官人打上门的时候,陈友谊就觉得事情不对了,对于朝堂上那些官老爷,陈友谊是抱着吃些亏也要结交的心思,不过奈何,纵然自己家财万贯,可在那些大老爷眼里头,自己就是个标准的暴发户,人家根本就懒得搭理自己,至于那些能搭上线的,无非都是些个牛鬼马面,上不得台面的小史。
陈友谊不识字,小时候肚子整天都是饿的咕咕叫,又哪里有时间精力去学堂,对于学堂里那些读书的学子,陈友谊打小就抱着敬畏之心,老来得子时,就发下宏愿,自己错过读书的时节就算了,将来一定要把自己儿子培养成读书人。
不过可惜,自己家唯一的儿子就是不争气,一个童生硬是从八岁考到了二十三岁,最后实在无奈,陈友谊不知道暗地里使了多少银子,赔了多少人情,才在前两年把自家儿子的童生身份落实了。
不过这也就到头了,如果说童生还能考使银子获得,那秀才公的身份,即便是散尽家里万贯家财也不可能了!
不行便不行吧,看着大儿子渐渐接手了自己的几个铺面,而且还把几家店铺搭理的有声有色,陈友谊也就渐渐淡了这个心思。
可能是心中的一个遗憾,所以在面对本县的儒生时,陈友谊是抱着老实结交的心态去的,就算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童生,只要找上门来,陈友谊从来没有小气过。管吃管住,甚至走时还得给些盘缠钱,不过可惜的是,来家里骗吃骗喝的倒是不少,可这些人却从来没有一个有大出息的,甚至连一个秀才都没有考上!
陈友谊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真正的读书人,人家是有气节的,即便再穷再苦,人家也不可能放弃他们的尊严到自己家里蹭吃蹭喝,至于那些找上门的,自然都是些没骨气的。那样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有大出息了!
遗憾?或许有吧,可越是这般,陈友谊对于读书人就越是尊重,平日里看到读书人都是礼让三分,自然更不可能去得罪读书的相公。
可是现在,看着一大群往日里就是想见一面都难的秀才公打上家门,看着这些往日里温文尔雅的文人雅士个个变得狰狞异常的样子,陈友谊是真被吓糊涂了。
“那是从轩辕宅淘来的古迹,价值百十两纹银!”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秀才公举起了一个去年才淘来的古玩,陈友谊刚开口,就见那秀才公转眼就把瓷器砸了个稀巴烂,还不等陈友谊心疼的只咧嘴,就见一个胖子扯过墙上一副字画,就要去撕。
“那是京城刘大师真迹,价值五百两纹银……!”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胖子撕拉一声把那大师真迹撕成了两半,显然,那胖子撕成两半还不过瘾,又在那里唰唰唰的将两半撕成了四瓣。
等再看那胖子将目光盯像正堂屋挂着的一副水墨画的时候,陈友谊就不敢再看下去了!他怕自己心脏受不了!
“老爷,县衙大门紧闭,小人都把喉咙叫哑了,惊堂鼓都敲破了,可县衙就是没人,一个当值的差役都没有”喘着粗气的小斯跑来报信的时候,陈友谊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显然,这群人才是真正手眼通天的人物,来之前,人家恐怕就跟县衙打过招呼了吧!
抱着最后的喜欢,陈友谊拽着那小斯的脖子,冷声问道:“宋捕头那,老夫不是让你带了二十两纹银去找他吗?嫌少?老夫给他一千两,只要他能把这事摆平……!”
陈友谊还没有说完,就见那小斯喏喏道:“宋捕头说,咱家惹了不该热的人,现在这一波人只是前头打砸发泄的,等这些人走了,弄不好大老爷会亲自来审问咱们家,宋捕头说,说县衙来了位不得了的人物朝县太爷施压了!”
听到小斯的传话,陈友谊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原本笔直的筋骨一瞬间被压弯了一般。
“到底是谁?我陈友谊到底得罪了什么手眼通天的人物?老天爷,你就是要我死,至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仰天长叹?自然是没有用的,眼瞅着几十位秀才公打砸了大堂,开始朝内院拥去,陈友谊慌忙拽住了一位秀才公,不着痕迹的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进那秀才公衣服里,满脸哀求的陈友谊喃喃道:“求秀才公让我陈某人死个明白,到底是得罪了那家菩萨?”
那被塞了银票的秀才公微微犹豫,随后低声道:“你家公子不知死活,纠结数十顽固同样是这般打砸张举人一家。把人家弄得鸡犬不宁,还伤了人,你好自为之!”
拉着那秀才公的手死活不愿意松开,陈友谊哀求道:“恩公救我,只要我陈家能够躲过次节,日后定然给恩公送上千两白银”
那秀才郎甩了几下,却见老头死活不松手,见对方又往自己怀了塞了一张银票,满脸无奈的秀才公见前头的人都去了内院,一时没有人注意自己,这才叹气道:“要怪,就怪你儿陈明,县城这么多人他欺负谁不好,偏偏去欺负张家村的张家小相公,人家一门俩秀才不说,那张小相公十二岁便考中秀才,这种神童谁不巴结!就算你陈员外势大,用不着巴结,可也不能这般跑人家打砸去吧,要不是人拉着,听说你家那位大少要把人家小相公活活打死,现在好了,人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现在可不是小相公了,而是正儿八经的张举人,大老爷一般的存在!十三岁的大老爷,你见过没有?反正我是没有见过!前途无量什么的还用说?封王拜相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吧?你家把这样的人打了,还是死命的把人家打了一顿,换成你,你说这事最后会怎么收场?”
见那老头呆立当场,那秀才公立刻抽身离开了!
“陈明那?”双眼昏暗的陈友谊朝着一旁的老仆问了一句。
“大公子,在,在酒楼……”
“你去,带几个心腹,把他的腿打折了然后带来!”
陈友谊刚说完,一旁的老仆浑身一个哆嗦,颤音道:“老爷,虎毒不食子啊!”
“去!”
脸色昏暗的陈友谊只是从牙缝里蹦出了这一个字,便将脸转向了别处!
“他既然敢打一个举人老爷,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用他一条腿换他的狗命,还有我整个陈家的安生,这笔买卖怎么都不亏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能触碰的地方()
陈亮被几个奴仆驾来的时候,嗓子都嚎哑了,一个大男人满脸的眼泪鼻涕不说,胆子也被吓破了。
这位锦衣公子几个小时前还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可是现在,被几个仆役抬上门的陈亮就趴在地上干嚎,他的一条腿呈现出诡异的扭曲,骨头分明是断了!
跟着众人冲到内院的张杰伸头朝外看了一眼,神色依然平静,并没有因为陈亮的惨状有丝毫动容,不过在看到几个高大的同窗闯进一间厢房,然后从屋里面传来女子的哭闹声时,张杰还真是吓了一跳,自己一群人是来打砸的,可不是来干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的。
慌忙就冲进了屋子,见那几个秀才郎只是在砸东西,还没有对屋里头的女眷动手,张杰才算是稍稍安心!
不过在无意间瞅到那几个秀才郎已经通红的双眼时,张杰的脸色便陈静了下来。
不能在继续下去了,人,都有盲目的随他性,如果是一个人在做坏事前可能会左思右想,会有所顾虑,可人一旦多起来,一旦所有人的都跟着做坏事,那人心中的顾忌就会变成理所应当,而当这个理所当然继续下去后,就会变成疯狂!
“你们几个女眷先出去。”冲着那几个哭哭啼啼的女眷说了一句,等几个妇人小女孩出了门,张杰同样踏出了房间,然后找到了三叔和亦厚,张杰沉声道:
“让所有人停下来吧,该报的仇咱们也报了,现在大家伙也该饿了!招呼大家去酒楼!”
本来早就想要制止的三叔见张杰终于开了口,便慌忙朝前去拉人,亦厚虽然仍然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可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张杰后,便同样闷头去招呼人去了!
不多会,院子里的打砸声便消失了,几十位气喘吁吁的秀才公全都聚到了一起,随着张杰带头朝前走,一众发泄了一通,正神清气爽的秀才公便跟着出了内院!
来到外院,一群人自然看到了趴在地上干嚎的陈亮,见张杰一行出了,原本痛哭的陈亮也不哭了,而是趴在地上哀求道:
“张老爷,小人冤枉啊,小人也是一时听了那孙平的谗言,一时被他迷了心窍才敢找张老爷麻烦的啊,张老爷,小人从头到尾可根本就没有动您老一根手指头啊!大老爷,冤枉啊!”
陈亮的哭诉透露着撕心裂肺的绝望,他一个从小就含着金钥匙长大的锦衣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折磨?偏偏受了折磨还没有处发泄,这才是让他最郁闷的!
“既然是听信了人家的谗言,那自然要把那小子拎出来好好说道说道不是?不过,这人竟然害得陈大公子断了一条腿,那就不能让他好过是不是?个中滋味,陈少爷好好体会!”
等看那陈亮脸色的痛苦慢慢变成了阴沉,轻轻笑了笑的张杰也不理他,而是朝着那陈员外招了招手,见那满脸煞白的老头子颤颤巍巍的挪来,张杰便附在他耳边道:
“柳家柳三,在咱们县城也应该有些名气,这人是谁,你要是不知道就去问陈大少,陈大少肯定知道,这个人,你必须要让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从今往后别再让我在咱们县见到这个人。”
见跟前的陈员外只是顾得擦拭额头上的虚汗,张杰便阴森道:
“你陈员外势大,要是觉得我一阶小子空口白牙的说大话,那我就这么给你说,今年我十三,中举,明年我就去京城参加殿试,要是侥幸得天子垂青,那么,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和你们陈家好好唠叨唠叨,总之一句话,要么那柳三家破人亡,当然,要是陈员外心善,不忍心这般,那就等两年,带我从京城归来,到时,相信我,你陈家可就不是家破人亡那么简单了!话已至此,相信陈员外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等交代完了这些话,张杰便带着一群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至于身后头的陈家今后会如何,那就不是张杰能够管得了的了!
外头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见一大群人从院子里出来,立刻自觉的让开了道路,张杰钻进了马车,就见坐在一旁的亦厚欲言又止的样子,马车走动,微微咬牙,坐在张杰身旁的胖子轻声道:
“子磐兄,咱们打砸他陈家,就算把他陈家捅个窟窿,那都没有什么,因为咱们占着一个理字,别说告到大老爷那,他陈家就是告谕状,咱们也敢奉陪到底,可最后,子磐兄却是搭上了自己的前程去威胁那陈老头,这就有些不妥了,子磐兄这般,却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可是连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亦厚兄是否娶妻?”张杰没有回答,而是这般随口问了一句,见对方点头,张杰继续道:“那亦厚兄是否有儿女?”
“子磐兄见笑了,为兄膝下有一子一女!”脸上略带慈祥的胖子很是自豪的样子。
“那!如果有人不分青红皂白把你一双儿女打了,不是那种小孩子打闹的样子,是被一些个地痞流氓狠狠的打了一顿,亦厚兄应当如何?”
等张杰说完,脸色一沉的胖子低声道:“自然让这些人尝尝生不如死是个什么滋味!”
“是了!我和亦厚兄想到一处了!”
马车停了下来,十几辆马车停在了酒楼门口,那酒楼的小厮掌柜的都是迎了出来,整个酒楼都是一副热热闹闹的样子,张杰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对着车内的几人道:
“亦厚兄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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