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的顾雍亦面有惭色,向孙权拜倒。“义封、元叹快快请起,非是义封失算,更不是元叹智短舌拙,实在是权之过也。”孙权上前,把二人扶了起来之后颇有些感慨地长叹了一声道。
朱然与顾雍对视一眼,向孙权恭敬地言道:“主公此言谬矣,既是我等之过,主公……”顾雍的话被孙权抬手打断。孙权默坐良久,方自苦笑了声道:“是权料想差了,没有想到公谨兄对我大哥的忠诚,实乃天日可表,日月可鉴。”
朱然眉头一挑,没有插言,只是静听着,而顾雍亦若有所悟,不由得脸色微变,眯起了眼睛。
孙权似乎没有察觉一般,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公谨兄能把我孙氏一族之安危如此放在心中,权亦甚为欣慰,兄长在天之灵,甚足慰矣。”
“对了元叹,你对那陈奉孝之感观如何?这都没有外人,照直而言便是。”孙权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问向了边上的顾雍。顾雍闻言,知道孙权特别加上照直而言这四个字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夸张。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依雍之见,还是那句话,陈奉孝博学广闻,矜厉威容,雅伦风趣,文韬武略皆备,乃大材尔,雍不及多矣,雍观我江东才俊,能与其比肩者,寥寥可数。”
※※※
听到了顾雍的评论,朱然抚掌而笑:“顾郡丞之言,与然之感观不谋而合,然这些日子,倒是听闻了不少关于陈奉孝之事。”
“哦……义封速速言来。”孙权喜道,朱然一笑:“陈奉孝,在益州才俊之中,可谓翘楚,益州诸郡及四方人士,皆慕名往来相见,结厚而别,但凡逢奉孝之人,皆赞其品性德行,远近皆善之。这一点,倒是与顾孝则相若。”
听闻此言,顾雍倒是替他儿子谦虚了几句,不过,脸上还是有掩饰不住的喜容。
而后,朱然之言却让二人心惊。“……数郡共荐其为孝廉,虽有其叔公至交之佐助,然其自身之才德,当为首要。刘季玉虽庸,也久闻其贤名,故尔辟其为官,奈何奉孝以年幼而婉拒不就,后至荆州求学,得拜于庞德公门下经年,在荆州,亦受来往之士青眼有加,刘景升亦曾辟其为吏,数辞,那左将军刘玄德亦曾多次往鹿门而见,每每相谈,至夜方归,曾与左右人言。‘便是得一州之地,亦不如得此子使备欣然尔’……陈元龙曾与友人云:‘益州之材,尽在奉孝。’”
孙权听得面色数变,内心既喜又忧,没有想到,陈奉孝竟然这么受那么多的一方诸候欢迎,看样子,并不止自己一个看上他。不过,他却一直不愿意受辟,而今,却至江东而来,很有可能,就是想看一看,自己是不是其值得投效的明主,想到了这,孙权不由得伸手抚了抚颔下的短须。眯起了眼睛。
而顾雍不由得连连砸舌:“雍以为此子年少,料来不过是借恩荫方有今日之名,倒真不想,十三之龄,便已经……奇材,天下奇材,若是主公能得此子,大善!”顾雍把目光落到了孙权的脸上。
孙权听到了自己的心腹对于陈祗的评价,不由得在脸上泛起了苦涩的笑意:“某已然对其作了暗示,其虽未当面而拒,话语之间,留有余地,不过,其志高远,权未必能留得住此俊材啊……”
这年头,越是有名气的人,就越吊,越吊,名气就越大,这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一般,不过,越是这样,越让那些诸侯心中恨爱交缠。
“主公勿忧,然观奉孝此人,乃性情中人,极重情义,常言伯牙子期之谊,乃世之贵也,此等人,当以情义动之为要。”朱然把他所打听到的心得体会告诉了孙权,实际上呢,正是陈祗这个阴险人在江东故意这么表露的。
听到了朱然之言,孙权不由得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嗯,以情义动人,这他比较拿手,也很在行,他的心腹之中,多是因此而感其恩,故愿为其效死力。
“义封,权身多要务,不便轻离,汝可代某……”孙权跟两个下属,压低了声音在静室之中鬼鬼崇崇地不知道商议着什么。而这一刻,陈祗方自乘马正悠然地在吴郡的街道上缓行。而孟广美却跟那陈忠正在那合计,哪天在怂恿公子带上他们出去猎些野味回来打打牙祭,成天吃那些海鲜什么的,哪有山珍美味云云,听着那两个家将的报怨,陈祗不由得婉尔一笑,正欲答话的当口,眼前的街角处转来一骑,正是那孙尚香的心腹孙嫣。只不过,她现在并非武者打扮,而只是穿了一身男子长衫,头上戴着纶巾,倒像是一位翩翩公子,就是白了些,娇弱了些,胸脯也……嗯,陈祗赶紧移开了目光,先露出三分笑意,望着这位看样子分明就是冲自己来的孙嫣。
“陈公子,嫣有礼了。”到得近前,孙嫣也没有下马,只是在马背上匆匆一礼之后向那陈祗低声道:“还请公子随嫣一行。”
“不知所为何事?”陈祗回了一礼笑道,孙嫣看起来该是受了嘱咐,所以没有透露半点,只是嫣然一笑:“我家主人吩咐过,嫣只能守诺不言,若是公子信得过嫣及我家主人,还请随我一行。”
陈祗略略一想,便点了点头:“如此,有劳带路。”孟广美与陈忠自然也看出了跟前的年轻人是谁,不过,跟在陈祗身边久了,自然知道哪些话该说或者该问,既然公子已经开言,他们只管默声跟随。
※※※
这一次,在孙嫣的带领之下,却是往江边而去,到了江边一艘小船已然侯在一个简易的码头旁。小船并不大,约有一层楼高,大概载着七八个孙尚香的侍卫,陈祗率先登船,待到那孟广美等欲登船时,那孙嫣却出手阻拦:“尔等不能上船。”
“你说什么?!”孟广美听到了孙嫣此言,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看到高大伟岸如巨人一般的孟广美眯起的眼中闪烁着的危险光芒,还有那满是横肉的脸庞却没有丝毫表情波动。而边上,陈忠脸上带着笑,不过笑得相当的铮狞,白白的牙齿上似乎都晕染了金属的寒光。
这二人的表现让原本摆起了架子的孙嫣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看得陈祗险些乐出来,嗯不愧是自己最得意的家将,配合起来,还真可以用天衣无缝来形容。
不过,陈祗还是假惺惺地板起了脸:“汝等不得无礼,这可不是江阳,本公子一向教导你们,做人要和善一些。小娘子莫怕,他们俩虽然长得挺吓人,实际上心肠不坏。”
听到了陈祗这话,孟广美与陈忠险些笑出声来,嗯,正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这话果不其然。
这个时候,船内传来了一个冷冰的声音:“无妨,让他们上船便是。”孙嫣心里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气鼓鼓地挖了这二人一眼,侧开了身子:“想上去就快点。”
上了船,孙嫣走到了船舱之前,挑开了帘子,仍旧板着小脸,略有些愤愤地道:“陈公子请入内。”
“多谢小娘子,你们留在外边,莫要惹事生非。”陈祗回过了头冲那两个家伙交待了一声之后,提着前襟进了船舱,到了舱内,才觉得别有洞天,船舱布置得并不华丽,虽然空间不大,但是里边的装饰,皆是女子所喜之物,而矮上的案几上摆着一个精致漂亮的鸟笼,一只彩羽的鹦鹉正在里边梳理着羽毛。当陈祗的目光落到了那小船的主人身上之时,禁不住一阵目眩头晕……
第一百七十四章 陈祗的恶趣味
以手倚颔,青丝束髻,樱唇欲滴,眼波流转,汪汪若溪,肌肤淡施粉黛,犹得那吹弹得破的白腻蛋皮,看得陈祗不由得一呆,虽然仍旧是男儿装扮,可就算是瞎子,定也不会认为跟前的是一俊俏男儿。
即使她是在对着那金丝笼子里的鸟儿发呆,那种发自骨子里的骄傲与野性,仍旧是那样的肆无忌惮,确实,能美到她这份上,天下子男,谁都不会觉得她的骄傲过份。更何况,或许是因为不需要纵马持缰,身上并没有外罩皮质软甲,她那散发着无限魅惑力的身材虽然在衣物遮罩之下,仍旧让陈祗觉得两个鼻孔真喷热气。啥叫肉弹,啥叫暴……
嗯,这个词实在不雅,陈祗觉得用在跟前女子的身上实在是有些玷污之嫌,但是,那几科要挣开衣物的束缚,随着她的呼吸还会轻轻地颤动,足以让色狼们抓狂鬼叫的傲人双峰,还有那用一根丝带系住,确实只堪一握的腰肢,还有那……嗯,至少陈祗只能看到孙尚香臀部的侧面,不能完全看清,更不可能跑上前进打量这位性格刚烈的美人儿的臀部是否浑圆挺翘,弹性惊人,不过,仅仅从侧面的弧线,陈祗已经觉得勾得心肝子痒痒,恨不得掏出一把尺来量一量这位美人儿的三围。
还好,多年的锻炼,便得陈祗能够表里不一,至少表情仍旧温文尔雅,目光里只有欣赏而没有发红放光。也幸好孙尚香此刻的心神全在那梳羽的鹦鹉身上,才没有注意到陈祗刚刚进舱之时的失态。
而这个时候,孙嫣已然步入了舱中,抬眼偷看了立于舱口的陈祗一眼,轻手轻脚地到了孙尚香跟前低声道:“小姐,陈公子到了。”
孙尚香并没有答话,缓缓地把目光从那鹦鹉转到了陈祗的身上,淡淡地一笑,脸上,又浮起了那漠然与寒意。“陈公子请坐。”
“多谢孙娘子赐坐。”陈祗也不客气,径直坐到了孙尚香的对面,打量起了那被关中金丝鸟笼中的鹦鹉,抬起眼睛,看到虽然收摄了心神,但是那落寞的余韵仍旧残留于眼底的孙尚香,不由得在心中轻叹,如此佳人,自己若真要放过。任由她在走上那条老路,去重复那曾经发生地的故事,那自己干脆抄起腰间的辟邪剑把自个给自宫算了。
※※※
“今日,仁请公子前来,是谢当时公子救仁之恩义。”孙尚香起身子后,如男子一般抱拳为礼向陈祗一拜,陈祗安坐于榻,别说是起身婉拒,便是脸上都没有一些受宠若惊的神情,反倒安之若素地受了孙尚香一礼。边上的孙嫣见此,不由得眉头一皱,手按于腰间剑柄,就欲娇喝出声。
倒是那孙尚香,见陈祗如此作派,微微一愣,回首扫了孙嫣一眼,低言道:“汝且去取酒食来。”
“可是小姐他……”孙嫣话说了半截,让孙尚香目光中透出的厉色给生生压断了话头,忿忿地瞪了陈祗一眼,大步往里舱走去。孙尚香眨着大眼,似乎很好奇陈祗的举动,而陈祗去带着淡淡地笑容,把视线转移到了那只关在了金丝笼中的鹦鹉。
看着陈祗望着那只鹦鹉的怜悯与伤感眼神,不知为何,孙尚香觉得,那眼神似乎就是对着自己而发,心里边犹如让人放进了一根长篙,搅得心湖荡起了一阵波澜。而捧着食案走了过来的孙嫣看到了两人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愣,很是识趣地没有前行。
陈祗望着笼中的鹦鹉良久,轻叹了一声缓缓地吟道:“竟日语还默,中宵栖复惊。身囚缘彩翠,心苦为分明。暮起归巢思,春多忆侣声。谁能拆笼破,从放快飞鸣?”这出自何人之手臂,陈祗已然记不清了,但是,用在些时,却再恰当不过。
孙尚香听闻陈祗所吟诵的诗句,听出了那语句之中,描绘鹦鹉独囚牢笼而渴望放飞的心情。心中不由得一悲,自己的命运,又何尝不是如此?真情涌动之间,眉宇之间泛起的伤感和幽怨,堪使世人怜,陈祗看到了孙尚香如此娇弱无助之态,险些伸出了手去抚慰于她。
我见犹怜,倾国倾城,不外如是。陈祗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不由得感慨道。怪不得刘备就算是墙外边有数百刀婢,也要硬着头皮入洞房,敢情这位兄弟也是怀着一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壮怀激昂之志。
看到自己小姐失态,孙嫣清了清嗓子,端着食案走上了前来:“小姐,酒食来了。”听到了孙嫣的言语,孙尚香知道孙嫣是提醒自己失态了,赶紧歪开了脸颊,悄然地举袖拭去了腮边的泪珠儿,回过了头来时,已然恢复清明,望定了陈祗言道。“公子请。”
“多谢孙娘子赐。”陈祗也不客气,抄起了筷子,品尝起了这些美食,不愧是高干子女,船上都有厨子,虽然不过是一些小菜,但是风味甚佳,陈祗吃了几口,却见孙尚香未动分毫,不由得抬起了头,看着孙尚香仍旧在打量着自己,不禁笑道:“孙娘子为何如此看着在下?”
“公子欲效命于我家兄长?”孙尚香一咬银牙,径直奔了主题。陈祗筷子微微一顿,挟起了一块菜放进了嘴里细嚼,把筷子搁下之后,这才答道:“孙娘子何以此问?”
孙尚香盯着陈祗的双眼,蕴声道:“猜的。”
陈祗听了这话,不由得哑然失笑:“孙娘子这话说的,猜测之事,岂能作为论据?”
“也是,其实今日仁请公子来,不过是为了谢当日救命之恩,至于其他,与仁何干。”孙尚香淡淡一笑,端起了自己跟前的酒盏,一饮而尽,豪气之中又透着一丝柔媚。不过,她的自若却没能持续到饮干杯中的酒。
“若非为孙娘子,汝兄,与祗何干?”陈祗一本正经地道。此言一出,让孙尚香方下至喉中的酒倒呛出了泰半,嗯,这不能不说是陈祗的恶趣味,最喜欢在别人饮酒或者吃食之时,突放惊人之语,庞统可是常受其害,恨愤难言。
孙尚香让那酒浆一呛,激得俏脸尽红,双眸泪汪汪地,偏又满目恨意地瞪着跟前的罪魁祸首。边上的孙嫣一边替孙尚香捶背拿水,一面顶着一脸古怪之色看眼小姐,又看眼陈祗。
※※※
原本若不是让这口酒给呛得天翻地覆,说不定孙尚香此刻已然面罩寒霜,仗剑而立,并指如剑地斥责陈祗这个笑得一脸诡异的恶趣味之徒,然后……嗯,或许会说一番代表月亮惩罚你之类的话之后,把这家伙赶出舱去,可眼下,却让那口酒呛得形象全失,眼泪汪汪地。
“孙娘子小心些,莫要说话,呛酒之后,需要深呼吸,放松心情为要。”陈祗一本正经地道,孙尚香好不容易平稳了气息,脸上的冰冷再也装不下去了,拧着黛眉,红着脸,鼓着腮帮子,薄怒嗔容尽显:“你方才说什么?!”
“在下是说要放松心情为要。”陈祗微一错愕,老老实实地答道,听了这话,边上的孙嫣卟哧一声,赶紧侧开了脸,可是小脸蛋憋的老红。那孙尚香不由得一呆,伸手指头指着陈祗一阵无语,嗯,确实不知道该抓狂还是干嘛。可陈祗无辜的眼神,还有那没有一丝一毫不敬的表情。
孙尚香闭上了眼,深呼吸,再睁开,咬牙切齿地瞪着陈祗。“仁说的是上一句。”
陈祗一副恍然之色拍了拍自己的腿:“呛酒之后,需要深呼吸,这句对吗?”
“……”孙尚香五指如勾,目露凶光,边上的孙嫣原本跪坐得笔直的身子像是让人抽却了脊梁骨一般,不过,为了不让自家小姐暴发,孙嫣强压着,嗯,说出了一句流畅的话来:“我家小姐的意思是说,公子在小姐饮酒之时所言的那一句话。”
“明白了,不好意思,在下弩钝,想差了,呵呵。”陈祗厚皮实脸地笑了笑,然后望定跟前方寸已乱的孙尚香。“孙娘子可知,在下方才为何要安受孙娘子大礼。”陈祗笑问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疯了?!
孙尚香此刻可没了平常的镇定自若,原本淡漠的语气也变得有了感情,虽然是愤怒,倒总要比淡漠让陈祗觉得欣慰,至少这妞还有感情。“有话就说。”孙尚香一双俏目瞪得溜圆,没好气地道。
“那是因为,祗救孙娘子,孙娘子执礼相谢,已然两清。”陈祗吞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不要在孙尚香那因为呼吸急促而起伏不停的夸张双峰上停留过久。“嗯?!”孙尚香不由得一愣,倒还真没有想到,陈祗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过,从陈祗并没有把救自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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