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没过多久,已然端了上来,陈祗看着那漆盘中的鱼块,嗯,应该说是切得极薄的鱼片,且洁白如玉,晶莹剔透,隐隐呈半透明,盘中由这些薄片摆成了花瓣模样,除了这生的河豚鱼片之外,竟然还有鱼皮也是一道菜,至于鱼脑、烤鱼脊骨、还有那浓白的鱼汤、焦黄色的鱼春。一样样地呈了上来,倒是香味扑鼻,让人垂涎欲滴,陈祗也禁不住吞了口口水。特别是那炙好的白色事物,陈祗摸着下巴打量了半天生生瞅不出这倒底是啥玩意。
不过,当那下人端来了一小精致到极点的小碟子,碟子里边,只有一块指甲大小的事物,用一根牙签扎在其上,便于人取用。“此乃何物?”陈祗看了半天还真猜不出到底是鱼的哪个部份。“这乃是西施肝。”那下人答道。
“就是那鲜豚的肝,一人止只一块,奉孝想必也未曾吃过。”那陆瑁冲陈祗呵呵一笑:“此等佳品,需留至最后方可食用,不然,余者无味矣。”说话间,那陆逊挟起了一筷鱼片,沾了一些酱油与芥末,放到了嘴中细细品尝,陈祗愣愣地看着跟前这几人,嗯,都一副陶醉之容,遗憾的是没人口吐白沫,双手卷曲抽倒在地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闻天下鱼
陈祗这种想法是有点猥琐,可是那诱人的香味,还有诸位的吃像,让陈祗也拿起了筷子,挟起了一片生鱼脍,心里边琢磨着自己会不会在吃了这玩意之后倒地抽搐,要么就是几个月之后患上陈登相同的肝吸虫病。
陆逊眼见陈祗对着自己跟前案几上的侍肴,持着筷子似在犹豫不绝,顿时笑了起来,向陈祗解释道:“这里所呈之美食,每道皆会让那厨子先行尝品一番,若是未能清其毒,还有何人敢来此间用此美味?”
陆逊这边说话,却也引来了那边侍立于庭外的女武士们的侧目,因为两边隔的太近了,这边说话,声音稍大,侧旁的南庭就能听闻。那些女武士好奇的目光向着这边望来,听到了陆逊此言之后,皆不由得抿嘴而笑,似乎在嘲笑陈祗不识佳味,一味惧毒一般。
陈祗见大伙吃得热火朝天,却没有一人有事,当下了咬牙先饮了一口芦根汤,开始食用起来,既如此,今日便也拼死吃上一回河豚。
陆氏兄弟与那袁迪见陈祗食用,皆笑眯眯地看着陈祗,陈祗将那河豚的鱼片含到了嘴中细细咀嚼,果然,鲜,就算是前世曾经吃过味精、鸡精的陈祗,尝到了河豚肉之味时,仍旧觉得那种鲜味简直就是舌头的享受,却又不像那味精一般鲜得发苦,而且鱼肉极嫩,但是肉质却不像其他鱼类一般松散,很紧,良久,陈祗才将那鱼肉咽下。
砸砸嘴,意犹未尽之极的陈祗似乎觉得还未品尝出其中的真味,又挟起了一筷,直到一盘子生河豚鱼片皆尽扫下了肚子,然后挟起了一块烤鱼脊骨,喷香鲜脆,意犹未尽的陈祗又挟起了一小张鱼皮送入嘴里,嘴中品尝着美味,陈祗的目光落到了那鱼肝与那一块炙过的白色的事物之上。
看到陈祗的迟疑,那陆逊笑着用筷子挟起了与陈祗盘中同样的事物向陈祗笑言道:“此物乃西施乳,乃是河豚之精巢,据传,吴王夫差在品尝此物之时,对其洁白如乳、丰腴鲜美、入口即化、美妙绝伦的感觉,不知该如何形容,联想起美女西施,遂起名曰‘西施乳’”
“哦,那我倒真要好好尝尝……”陈祗将那河豚精巢送入了口中,果然,吃起来倒像是豆腐一般软糯,又柔又腻,甜香而又没有半点腥味,陈祗不由得赞口不绝,最后,陈祗才鼓起了勇气,挟起了那一块约指甲大小一般的河豚肝,放入嘴中细嚼,嗯,有股子嚼肥猪肉和肥牛的感觉,略略有些腥,接下来,便是香鲜之致极的感觉,比起陈祗前世尝过的任何一种海味鱼类都不及。
细细抿完,陈祗已然觉得口中舌尖有一种刺麻之感,身为医生的陈祗自然知道这是毒性反应,不过,看到陆逊等人犹如表演一般先吞下了鱼肝之后就抿酒,陈祗也如法施为,那酒的刺激与那毒麻之感在口中激荡,着实让人心跳不已。
饮尽了两盏酒后,这才恢复过来,陈祗回味着方才的滋味,正所谓玩的就是心跳,吃的就是刺激,嗯,吃那鱼肝之后,虽然意犹未尽,那种东西却没有了。
那袁迪砸巴砸巴嘴,这才笑道:“可惜这豚肝太少了些,若是能多食几块,方可饱知其味。”
“那可不曾,此物切切不能食多,若真如此,嘿嘿,命难救矣。”那陆瑁笑道。听了此言,陈祗才从品尝美味的食物那种迷醉之感中惊醒了过来,乖乖,陈祗才真正明白,拼死吃河豚是怎样的心情。
陈祗摸着略显饱胀的小腹,这才颇有些遗憾地深叹了口气:“汝等害祗不浅呐。”
眼见陈祗正吃得甚是香甜,可转眼之间,那陈祗却满脸幽怨地冲自己一行人瞪起了眼睛,陆氏兄弟与那袁迪皆尽莫明其妙。“奉孝何出此言,莫非你觉得有不适?”那袁迪不由得探问了一句。
就连那几个女武士亦眨巴着眼,好奇地侧耳,似欲听陈祗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食得一口河豚肉,从此不闻天下鱼,如此佳物,尔等既领某来品尝,日后,若是不能得食此等美味,岂不是要馋死某家?”陈祗半真半假的愤然道。诸人皆尽哄然而笑,就连那几位原本持着环首刀柄,站得挺拔的女武士,亦不由得掩唇娇笑起来,就在此时,那南庭之中,传来了一声轻咦。
那陆逊笑了半晌,不由得击案,向陈祗举起了酒盏:“奉孝之言妙哉,如此佳评、佳句,当浮一大白。”
※※※
“……食得一口河豚肉,从此不闻天下鱼,恰如其份得很,孙嫣,你且瞧瞧,是哪家子弟在此用膳?”南庭之内,隐隐有对话之声传出,听得另一位女子应了一声,不多时,这位身着戎装的女子已然站到了西庭之外,扫了一眼庭内之人,目光落到了陈祗的脸上时不由得微愣。
“诸位公子请了,我家小姐有一事相询,不知方才那口出佳句的是何家的子弟?”那女子四下行礼之后,展颜笑问道。而陈祗也不由得一呆,这女子正是今日早间,在城外撞上的那位女骑士头领。
陆逊等人同时把目光落到了陈祗的身上,那女子见诸人如此,旋及又把目光落到了陈祗的身上,微微吃了一惊:“方才是你?”
陈祗只得站起了身来。“正是在下。”问答之间,陆氏兄弟不由得一愣,只有那袁迪笑眯眯地冲陈祗暗中翘起了大拇指。那女子不由得嫣然一笑:“今日走得甚急,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免贵姓陈,陈祗,字奉孝,益州江阳人士。”陈祗也说得干脆。“益州江阳陈祗?难道是他?……”那南庭里的女子不由得微微一愣,当下移步而出,婉婉行来。陈祗看到了来人,亦得由得心头一跳,这妞实在是够美的,可又偏生有一股子天生的傲气和张扬,就好象一只骄傲到了极点的孔雀,美到极致,张扬得厉害,可偏偏又让人不觉得突凸。就是太冷冰冰,就像是一座雕琢成形的冰山美人,浑身上下泄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身上穿的乃是一身样式和质量都精致的软甲,头戴男子所用的小冠,眉宇如画,眸若点漆,那柔媚的柳眉偏生生让人觉得锐若利刃。
顾盼之间,双眸虽然也冷漠得可以,但偏生又让人觉得里边溢散着丝丝的媚意,嗯,这种女性,最能让男人生起一个想要揭开起伪装,看看她娇弱媚态的征服欲。当然,那是后世男子的观点,而对于陆逊、陆瑁、袁迪等人而言,跟前的这位女子,却是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的江东之主孙权的妹妹,是以,对孙尚香的态度上便与陈祗有着区别。
陆逊等人眼见孙尚香步入了庭内,不敢怠慢,皆尽起身施礼:“见过孙家娘子。”
没有像陆逊等人一般面露恭敬之色,反倒是很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装酷的美少女,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妞长的跟猫头鹰浑然没有半点的关系。而且犹是陈祗这一生见过的女子之中,虽然不敢言是最美的,却是最具性格的美人,嗯,身材也很不错,绝对的火爆,不过,既是孙家之人,脾性也必然火爆,不然,后世的书里又何必去描述刘备进洞房如闯沙场?
那孙尚香却识得那陆逊兄弟,料想也是,当初庐江太守,就是那陆逊的从父,可是跟孙尚香的大哥孙策掐死掐活,最终,那陆氏族人死了大半,可是日后,那陆逊却会成为江东孙氏的顶梁柱,大将军,不得不说人生的际遇实在是相当的奇妙。
“不必多礼,仁冒昧前来,还望诸位勿怪才是,这位公子,汝自称为江阳陈祗,不知可否认得那汝南许靖许文休。”那双杏眼微眯,长长的黑睫掩得眸子朦胧起来,犹如罩上了云雾,说话的声音虽然娇媚,可是骨子里边渗出的傲气与冷意似乎也掺杂到了她的语气之中。
“正是在下的叔公。”陈祗微一错愕,旋及忆起了当年自己叔公许靖在江东的遭遇,不由得心头微微一跳,可也摸不透这孙尚香是啥意思,便照实答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放喉而歌
“原来真是那知名于世的许文休的侄孙,孙仁这项有礼了。”一身戎装的孙尚香如那男子一般地揖手为礼,偏生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仿佛她就该这般行礼。
陈祗实在是琢磨不透跟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妞到底要干吗,赶紧侧身相让,然后回礼道:“不敢当,祗不过是一介寒士,岂能担孙家娘子此礼。”
那孙尚香嘴角微微一弯,算是笑过,缓缓言道:“当年,仁年龄尚幼之时,我大哥入主江东,早闻那许文休乃天下知名之士,可惜,文休公却渡海而去。”那双寒冰浸过的眸子像是要看到陈祗的灵魂深处一般。
“在下当时年纪尚幼,虽知道叔公曾有这般经历,确未曾得知因由。”陈祗脸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两眼眨都不眨地跟这小丫头对视,目光平和,实际上陈祗满脑门全是龌龊的想法,这妞的身材着实太劲暴了,光是那转身移步,陈祗已然能看着那身甲具下沉甸甸的份量在颤抖。嗯,也不知道是陈祗自己意淫的结果还是那孙尚香夸张的胸部在与地心吸引力之间的挣扎。
让陈祗不由得不怀疑这位年纪大约不过与自己相仿佛的少女是不是用了什么特别的膳食,比如木瓜汤什么的,嗯,孙尚香虽然扮得很酷很冷,可是身上的那股子少女稚气仍旧未消退完,加上那双大大的杏眼,称其为童颜巨……嗯,再加上那冷艳与高贵的气质很让男人热血沸腾,升起不可抑止的征服欲望的妞。
至少陈祗觉得好像又遇上了当初自己在医院里边上班时,曾经追过的一位据说身家过亿的富家女子,遗憾的是,那妞为了让家族事业更上一层楼,而与另一位据说身家上百亿的秃头男结婚,让陈祗很是消沉了一小段时间,转而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网恋之中。
陈祗看向她的目光,温和之中,不由得渗入了一丝遗憾与怜悯,她的命运,与前世自己所遇上的那位富家小姐何其相似。陈祗是见过刘备的,虽然刘备乃世之枭雄,可如今已经年过四十,妻妾可是不少。可是眼前的这位刚烈女子,年不过妙龄,正是鲜蕊怒放的季节,却嫁给了刘备这么个年近半百的男子。陈祗在内心只觉得她不过是一件其兄拿来利用和交换的政治工具,一个完全没能掌握自己命运与将来的弱女子罢了。
孙尚香看着陈祗,不知怎的,总觉得跟前的男子与那大哥孙策的执友周瑜很有种神似之感,一样的不卑不亢,一样的温文尔雅之中透着一股子武烈之气,看向人时,总是那种温润的目光,和悦的神彩,就算是站在他的主公,二哥孙权跟前,也从来没见到他有过进退失据的时候。
而且,他的目光很是怪异,让孙尚香竟然觉得有种想扭头就走的逃避感,似乎他看透了自己的伪装一般。“汝可会操琴?”孙尚香不知怎的,又或者是为了打破这一时的寂静,竟然脱口问了这么一句,陈祗不由得一愣:“在下确实略通音律,不知孙家娘子如何知晓?”
听到了陈祗的问句,孙尚香不由得心头微微一跳,暗骂自己失态,不过,她的表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仍旧冷冰冰地用那平缓的语调而言:“汝南许氏,名满天下,君子六艺,皆尽精熟,公子既为文休公之侄孙,焉有不通之理?”
“呃……”陈祗只得干笑两声,自己也是傻,这年头,但凡世家子弟,不通君子六艺的,要么是纨绔,要么是娇宠过甚,所以,这年头的读书人,远远不会像后世的那些宋明清的读书生一般,脑袋和嘴皮子使用的频率远远超过其他器官。
孙尚香见得陈祗面现尴尬,心里边不知怎么的,如同占了上风一般,似乎摆脱了方才的阴郁,恢复了心情的孙尚香扫了一眼庭中之人,陆氏兄弟垂眉目不斜视,似乎对自己很是礼敬,实际上,他们心里边想什么自己何尝不知?至于另一位士子,只看他手足略显无措的样子,孙尚香便没兴趣再打量下去。
转回头来,却见陈祗仍旧是那么挺得笔直,俊伟的脸上仍旧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双目仍旧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不禁心中来气,似乎觉得此人也太过无礼,当下冷言道:“仁自幼喜好音律,今日有美宴而无佳音相佐,心中正郁,今日既然偶遇公子与宾友在此,还望公子与诸位移步南庭,操琴一曲,以足仁心中之愿,不知可否?”
听到了此言,别说是陈祗等人,便是那孙尚香的心腹孙嫣也不由得一愣,看向小姐。而孙尚香却用那挑衅的目光不甘示弱地打量着陈祗。
陈祗险些笑出声来,小丫头片子,嗯,正是叛逆心理最重的时候,加之日日冷面对人,已然习惯了他人对自己的态度,遇上陈祗这么个外表十六七,内心二十余的穿越众,自然不会像那些年青人一般对她既敬又畏,倒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
陈祗正愁没机会跟这孙尚香接近,听了此言,自然不会问美女你既然无聊了为啥不自己玩音乐这类的蠢问题,当下作犹豫之色,颇有些难为地四下扫了一眼,才向那孙尚香道:“孙家娘子之请,祗当从命,奈何此处却无琴瑟。”
看到陈祗的神色,孙尚香不由得在心中暗笑,表面仍旧不动声色:“无妨,仁常在此留连,故尔遗有好琴一张于此。”
※※※
当下,陈祗等人移步南庭,陆逊兄弟面无表情,而那袁迪却仍是有些不知所措,只有陈祗,闲游信步一般,负手向那南庭而行,入内之后,按宾主分坐方定,那孙嫣已然去取来了那张古琴,不过,当陈祗看到了此琴之时,不由得面露奇色,微咦一声,仔细打量了案上之琴,当他看到了琴内的铭文“桐梓合精”四个篆字之后,已然确定。
那孙尚香虽然据案而坐,却把眼角的余光落到了陈祗的身上,看到陈祗如此表情,心中一动,莫非他还真认得此琴不成?
“此琴莫非是那司马相如所拥有的‘绿绮’?”陈祗轻轻拔弄了下琴弦,感受了一番,不由得喜动眉梢,向那孙尚香直言问道。孙尚香还真没有想到陈祗竟然能识得此琴,要知道,这张古琴乃是当年其父攻入洛阳之后,偶然得之,后藏于府中,因那孙策见孙尚香喜好音律,故此相送于其妹,这才到了孙尚香的手中。
“正是此琴,不知能否入得公子法眼?”那孙尚香点了点头,原本眼中闪烁的得意之色渐渐收敛了回去。
陈祗让孙尚香此言激起了豪性,当下长袖拂过琴面朗笑道:“只可惜,祗奏不出那温软柔媚之音。”
陡然一听陈祗之语,那陆氏兄弟与那袁迪皆尽色变,特别是袁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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