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都显得铮亮映人。
张进侍立于陈祗的身侧,很是悠然地打量着这一切,反观陈祗,他倒是显得有些忐忑不安,甚至可以说是烦躁,因为今日,他就会见到自己在三国时代的亲人,大姐绣娘和小妹玫儿了。也不知道此二人见到了转换了灵魂的自己之后,会作何表现,虽然从表面上看来,此陈祗乃彼陈祗,但问题是陈祗却无法作此想,就像是一个小偷偷走了对方一件宝物,还不得不当着别人的面在那把玩一般,可想而知陈祗的精神状态是何等之紧张。
边上的孟管家看到陈祗如此,还以为陈祗是尴尬,生怕一会遇上了那位之前多有冲突的姐夫,面子上过不去。孟管家只好开言在陈祗耳边抚慰道:“公子,老主人待王大人视若亲儿,王大人乃知恩图报之人,定然不会在此时落公子您的面子,公子无须忧心才是。”
陈祗眼见孟管家误会了自己,但也暗松了口气,至少孟管家一番话也让陈祗给自己目前的精神状况找到了借口,咱不是怕,咱不过是尴尬而已。陈祗也放开了心事,仔细地打量起了周围来,院门之外辟出来的这片空地可不算小,至少能比得上一个篮球场的大小,停上十来部小轿车不成问题,空地的边上,十来棵参天古木高耸入云,看样子肯定不是后世那种为了显摆而移栽来的。树冠宽阔,隐隐可闻鸟鸣之音。
空地的边上,差落有致的泥坯和竹木构建而成的民宅向远处伸沿,自家的房子起的比外边的房子精致多了,而且自家的院墙之上,还涂上了一层白灰,然后在这层白灰之上,绘制了精美的壁画。这让陈祗不由得好奇地上前伸手摸了摸。咦?
陈祗一回头,一脸的吃惊冲孟管家道:“这不是石灰吗?”孟管家有些郁闷地点了点头:“这自然是石灰。莫非公子不识?”
陈祗无语了,格老子的,想不到啊,实在是让人想不到,石灰的用途在汉代竟然已经被发现了?而且瞅瞅墙上的这些壁画,看到人物、车马、楼台以及树木、植物等等,虽然显得有些粗糙,但是豪放大气,远远比后世那种在墙上整个骷髅头和画些不知所云的英文字母更具有艺术气息。
就在这当口,远远地街口处便有一人窜了过来,嘴里边喊个不停:“公子,大小姐,大小姐的车驾已经到了城外了。”这位,便是被孟管家派到了城外守候的家丁,瞅他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看样子跑的可够辛苦的。
孟管家向陈祗说了一声之后便匆匆地领了一批人迎出了街口,而陈祗,这位陈氏家主,却只能继续傻站在台阶之上,不知怎的又觉得心脏的搏动又快捷了起来。
“公子,为何如此惊慌?”边上的张进也瞅出了陈祗的异样,不由得笑道,陈祗咧咧嘴干笑了两声:“很久没看到阿姐和小妹了,心里边激动的都有点过头了,呵呵。”
“亲人相聚,本该如此,久闻公子长姐贤淑,心肠慈软,在江阳,也是颇得人心的……”张进这嘴巴子倒是能说会道的,这一番马屁虽然拍的是陈祗的大姐,却也让陈祗很是欢喜,嗯,谁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受别人称赞?
“对了逸达,那算盘制得如何?”心情舒畅之下,陈祗想起了交托于张进的任务。
听了陈祗的问话,张进的脸上就显现出了一丝兴奋:“快了,至多再有二三日便可制得,最主要就是那些个木珠要制得一般大小,中间的孔洞也需一般大小,着实有些难度。”
第二十五章 亲人相见
“这到是,现在咱们所用的丈量器具,还是太显粗糙了,难以达到大秦的标准化生产工艺。”听了张进的这一番言语之后,陈祗亦不由得感慨了一声。张进一听,心中不由得一跳:“公子,何谓标准化?”这个名词似乎颇有深意,张进心中里似乎隐隐触摸到了什么,赶紧问道。
要知道,这两日与公子攀谈下来,自己也是受益不浅,心知这位公子爷脑袋里边的奇思妙想往往能让人眼界大开。
陈祗翻了两白眼,暗恨自己嘴快,这位张进兄台偏又是个打破沙锅问底倒的性子,若不是给他解说清楚,天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又像昨日一般,让自己连上趟厕所都不得安宁。
略略一想方道:“这标准化,实际上从前秦之时便开始了,比如车同轨,定天下之轨矩皆为六尺,不过,历经前汉至今,不说那车轨了,就说江阳城里的店铺,每一把尺子的长短,都略有差距,为什么?就是因为秦尺与如今的尺寸有所差别,而且,也无一标准之物来用以界定,所以,标准化,难矣……”
其实秦朝就有标准化,后世那些科学探密节目陈祗并没有白看,只不过,陈祗可没那闲功夫去挖秦代的古墓,发掘秦代的标准化物品来给张进上一堂考古课。要真那样做的话,怕是曹操也得颁一枚摸金符给自个,奖励自己这位穿越者在盗墓行业的杰出贡献。然后让无数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有!”张进听了陈祗此言,忍不住争辩了起来:“由古至今,长度皆取黍的中等子粒,一个纵黍即为一分,一百黍为一尺。”嗯,很激动,不愧是搞学问的,扯上了这一类问题,非要争出个输赢,问个究竟,看到这位兄台如此,陈祗也只能暗暗翻着白眼。
“好,那我且问你,世间万物,真有一模一样的物体吗?就像头上的头发,会不会有两根一样长短?而你所说的黍,你真能凭眼睛择出一百粒一模一样的来吗?”陈祗温言笑道。咱是文化人,不跟你急,只跟你讲道理。这下,倒真把张进问住了,当然,张进也可以厚着脸皮说有,但问题是他是一位治学态度严谨的数学家,不是一位政客,从客观实际的角度出发,他只能点点头:“进没有见过,所以没办法答公子,不过,据进所知,天下万物,似乎还真没有完全一致的,就算一母同胞之兄弟,总有细微之差异。”
“正是,你想想,每一粒黍之间都会有大小差别,而且每一个人的眼光都不可能一致,在多种条件的影响之下,自然,所做出来的尺寸必然会有差别,这样一来,自然就不会统一,不统一,有何标准可言?”陈祗双掌一摊,有些无奈地道,自己也没摺。除非自己有了巨大的权势,又或者是声望,让自己来设立一个标准,推行天下,不然,这标准化,也就只能是说说而已。
“标准化……”张进依旧作埋头苦思状,陈祗却有些洋洋得意,嗯,至少这位兄台又让自己给打击了一把。两个亦是一身素衣的丫头躲在一旁边挤眉弄眼的偷笑,陈祗赶紧严肃了表情,很杀气地瞪了一眼,两个该死的丫头片子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粉红的丁香小舌,摆出一副恭敬的模样,这才像话。
陈祗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抬头张望街口,却没瞅见,那两丫头正冲他的背影在做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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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街口处已然出现了约约绰绰的大批身影,这时候,不知是不是残留在陈祗身体里边那人对亲人的渴望,使得这一刻,陈祗的心里边原本的忐忑和不安倒全然地消退了去,反倒是升出了一丝丝的期盼和想到大步迎上前去的冲动。
样子古拙且显得高大的车马,在家丁们的拥护之下,渐行渐近,孟管家就走在马车的边上,时不时抬起头跟车上之人说着什么。而马车边上,是一位骑着马与马车并行的男子,年不过三十,身量颇高,头顶高冠,嘴唇薄如纸,眉疏目朗的英俊男子,而且他留的那点小胡子也打理得很漂亮,嗯,一字胡,很有点后世著名文学家鲁大先生的那种胡须气势,不过下颔下还有一小绰,让陈祗觉得有些滑稽,不过一转念,又觉得释然了,应该是自己受多了影视剧的荼毒少见多怪,还以为古人的胡须都长得一个模样才对。
而当陈祗的目光落到了马车之上时,原本还想刻意地挤出笑容来迎接熟悉陌生人的陈祗,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微弯的嘴角处。
坐在马车上的那位二十许岁的漂亮女子,那修长而末梢飞扬的黛眉,那清明透亮的双眸,还有那看到了自己之后,那股子欣喜中带着怜惜的疼爱之情溢于颜表……
“大姐?……”陈祗下意识地唤出了声,女子的容貌在他模糊的双眼里边与另一副面庞重合在了一起,陈祗很不相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凝神再看之时,那位女子已然踩着家丁方自摆好的落脚蹬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轻盈地移步至了台阶之上,看着自已的弟弟一身素衣,还有那显得迷茫的目光,大姐绣娘不由得悲中从来,上前一步,将陈祗揽入了怀里。“祇弟,我苦命的祇弟,阿姐在这儿……”
听到了这声熟悉的呼唤,那股子淡淡的体香,还有那绵软的声音,让他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时代,受到了父亲的责骂之后,在大姐的拥护之下,陈祗觉得心里得酸得要命,眼睛里边似乎也浸满了涩涩的液体。
大姐哽咽的声音在陈祗的耳边温暖地俳佪着,就好像是一只裹住了阳光的手,轻轻地,抚在了陈祗的心灵之上,让他觉得有了踏实的依靠。陈祗贪恋地深吸了一口气,那股子淡淡的香味,还有她那绵软的声音,让陈祗消去了最初的那一丝丝被这女子拥在怀里的尴尬,在她那温暖的怀抱里边,放下了心里所有重负一般的畅快,这些天来的担忧与忐忑,也变成了过眼云烟,散得无影无踪。
“或许这就是上天的一种公平,让你失去,也让你得到,她就是我的大姐,不论这是否是她的前世,至少我活在这个时代,在她的臂弯里依靠过,她就该是我的亲人。”陈祗悄悄地拭掉了脸上的眼痕,终于抬起了头来望着这位女子,心里边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绣娘看着自家弟弟那张熟悉的脸庞,还有那已然拭过,却还残留着的泪痕,心中一悲,伸出了手替陈祗抚去了残留的悲伤,略带哽咽地道:“祇弟,虽然阿父和阿母都不在了,可阿姐还在这儿,别伤心了。”
“小弟哪有伤心了,只不过是很久没能看到大姐和妹妹了,一时之间,高兴过了头而已。”陈祗毕竟是男儿,情绪流露之后便又觉得尴尬,嘴硬地道。倒是这话让大姐绣娘不由得绽颜一笑,亲昵地在陈祗那张稚气未褪的脸蛋捏了一把:“你啊,还是那么的嘴硬,莫非你还怕阿姐笑话你不成?”
第二十六章 相识?
陈祗只得干笑不说话,这时大姐绣娘回眸一望,又扭过头来,略有些讨好地冲陈祗柔声道:“只弟,今日你姐夫随阿姐来,你莫要再给姐夫难堪,好吗?”
听了大姐绣娘这话,还有那略带企盼的神色,陈祗心中微微一疼,自己本就不是那种不识好歹之人,原本的那位陈祗早让自个给鬼上身了,现如今的自己,自然明白事理得很,当下向大姐绣娘略带愧疚地道:“阿姐莫要说这样的话,以往弟弟年少轻狂,行事之间实有不当之处,还请大姐见谅,至于姐夫,弟弟决不会再作半分难为之事,毕竟,他是大姐您的夫婿。”
听到了这一番话,大姐绣娘亦不由得面浮喜色,很是欢喜地拉住了陈祗的手:“看来,咱们陈家的小霸王还真是懂事了。”
“小霸王?成天就知道在家里边耍大牌的这种霸王,不当也罢。”陈祗一面笑,一面暗暗笑道。
就在此时,陈祗觉得自己的衣袖似乎紧了紧,略一低头,便瞅见一个粉雕玉啄的小姑娘站在自己的跟前,可怜巴巴地眨着那清彻见底的双眸正看向自己。陈祗心念一转,不由得笑了起来,弯下了腰,把这个如同年画里边的陶瓷娃娃般可爱的小姑娘给抱了起来:“小妹,快些叫声哥哥来听。”原来自己在这个时代并不孤单,除了一位大姐之外,还多了个如此可爱的妹子,陈祗心里边的快活自是难以用言语来描述。
“哥哥!阿玫好想阿父……”粉嘟嘟的小女孩撅着嘴儿,有些怯生生地道,看得出来,这小女孩似乎对陈祗略带畏惧,这让陈祗不由得心中一叹,以前这个身体的主人倒底是什么玩意,好象全天下的人他都瞧不起似的,这样的人,让自己给鬼上身,也是活该。陈祗看着了小女孩既想亲近,却又有些畏惧的表情,不由得暗暗腹诽道。
抬眼望去,见到脸上露出悲色的大姐绣娘冲自己打了个眼色,哪里还不明了,陈祗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将这小可爱抱在怀里边香了一口。“小妹,阿父如今不在家中,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公干,怕是一时半会之间回不来,不过你放心,有哥哥在,没人敢欺负咱们家的宝贝玫玫。”
小家伙倒是没有想到过自家平时很是严厉的二哥竟然会对自己如此亲昵,小孩子倒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亦在脸上浮起了笑容:“那阿玫要吃糖饼。”
这话一出,陈祗差点就笑出声来,不愧是小孩儿,顺着杆子向上爬的本事还真是一绝。不过,陈祗心里边本是对这一家人都心中有些愧疚,自然是没口子的应承。“妹妹放心,别说是糖饼,就算是那天上的月亮你若是要,哥哥也得想办法替你给摘下来玩。”
大姐绣娘在有边上看到陈祗竟然不同往日一般的桀骜,对上妹妹也能温言软语地逗她开心,心中是既喜又悲,喜的是弟弟逢此大变,心性总算是有所转变,悲的是阿父阿母皆已不再人世,再难有相见之日。
如此想着,绣娘眼中的雾气又浓重了起来,就在这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了自己的肩头之上,心中不由得一暖,自然感受得到自己夫君王累传递过来的抚慰之情。
“只见过姐夫。”陈祗自然也看到了这位偏宜姐夫走上了前来,放下了怀中的妹子,恭敬地向着王累长施一礼,他这一番态度,让王累不由得一愣。一只手保持着搭在大姐绣娘肩膀上的姿势僵在原地。幸好此时绣娘在王累的耳边嘀咕了句什么,王累这才惊觉到陈祗还保持着长揖的姿势,赶紧上前一步将陈祗搀了起来干巴巴地笑道:“只弟不用多礼。”脸上不知道是受宠若惊还是生怕陈祗又要搞什么鬼把戏来戏弄于他,反正表情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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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时候,陈祗听到了身后边一声清咳,顿时警醒了过来,回首向张进笑道:“只与家姐长久未见,以至失仪,还望逸达勿怪,阿姐,这是只弟门下客,张进字逸达,蜀郡人士,在算学上的造诣令只汗颜不已,这是家姐,这是小姐,这位便是家姐的夫婿……”
陈祗在跟前介绍,而张进亦一一施礼,大姐绣娘只得收起讶色回了一礼,悄悄地扯了陈祗一把:“只弟,这真是你的门下客?”
“骗谁也不敢骗阿姐您啊?再说了,人都在眼前,小弟我还能说假话不曾?”陈祗颇有些得意地咧了咧嘴,不想让大姐绣娘捏了一把,还低声警告:“莫要在人前失礼。”
陈祗哪里料想得到,看起来娴淑文静的家姐下手也忒狠了点,胳膊上的筋都让她给捏得发麻了,赶紧点头,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用在大姐身上也很是相衬的。
嗯,想不到,自己的大姐前世和今生都一样的剽悍,虽然后世自己大姐没有早婚,但是四邻街坊谁不知道陈家大姐的凶名,嗯,应该是说陈家大姐女强人的名声远播四方。
而眼前的绣娘虽然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可那眉眼间透露出来的精干是没办法假扮出来的,这让陈祗更加的认定,这位说不定就是自己姐姐的前世。陈祗半是自我安慰,半是自我催眠的方式很有效果,至少,陈祗觉得在这个时代终于不用再寂寞了,有个姐姐与自己一块呆着,虽然这个大姐并不认得自己,但在陈祗的心里边,总是有了些安慰。
“……见过王劝学。”张进冲王累很是恭敬地长施了一礼。王累笑着搀起了张进。“竟然是逸达啊?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