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恍然,连连点头:“正是此理,来人,立即给本公子去追!”
听到了这话,不仅仅是陈祗,绝大多数人都不由得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位大公子,还真是扶不起,庞统只得凑上前在刘琦的耳边低语了一番。刘琦这才恍然,回头厉喝:“王都尉、刘都尉,尔等各领两百精骑,沿路直往邓县和山都,务必要拦截一切可疑之人靠近邓县大营与山都水师,刘磐何在?!”
“末将在!”刚刚窜进了州牧府的刘磐赶紧跑了出来。“汝拿我手谕,传告于邓县大营与山都水师,蔡瑁与刘琮暗害州牧,如今事泄败逃,若有敢尾随者,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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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刘磐不由得肃容抱拳应诺,跳上了马,勒着座骑转头,一面高喝:“孩儿们,跟某家来!”
“诺!”那些随着刘磐从长沙赶来的甲士,纷纷上刀,一时之间,州牧府前人喝马嘶声不绝于耳,半盏茶之后,除了还留在原地的数百甲士之外,总算是变得清静了起来。
蒯越不由得瞳孔一缩,抬眼望向跟前的庞统,庞统向蒯越长施了一礼,淡淡地笑着退了开去。蒯越虽然表情仍旧不动声色,不过,他已经知晓,这一手之后,蔡瑁已然没有了翻盘的机会。只不知,蔡瑁若是聪明一些,半途折往北而去,或许,乘那荆州未定之际,使曹公统大军而来,或许还能……
想到了这,蒯越的目光扫过了刘备刘玄德,刘备向蒯越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他谨记陈祗等人的吩咐,此时,谨言慎行为要,不能让刘琦与诸位荆州官吏感觉受到了自己的威协,刘备亦不由得微微侧头,望向身边,却看到那陈祗仍旧是一副惫怠的样子,眯着眼睛,唇角处露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智珠在握,或许,就是说陈奉孝这样才智高绝的国士吧,刘备不由得有些欣喜地想道。
“大公子,府内已然不见蔡都督与夫人,另外二公子与二公子的夫人亦不见影踪。”一位甲士跪在堂中向已然据主案而坐的刘琦禀报道。而那蒯越,神色自若地站在了一侧,听得此言,没有任何表示。
两目通红,已然在那刘表的灵枢前哭祭过的刘琦此刻表情阴沉,转眼望向那蒯越,斟酌了一番之后,刘琦这才温言道:“蒯别驾,先父故去之时,可有何遗言?”
蒯越摇了摇头:“非是越不告诉大公子,而是越确实不知,当时,只有蔡都督与二公子及夫人在州牧身边,越听得消息之后,赶来之时,州牧已然……”
“那州牧印绶安在?”刘琦迫不及待地又接着追问道。蒯越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间,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自主公久病以来,一直由夫人所掌,其下落,越实不知矣。”
“什么?”刘琦不由得身子一歪,又坐到了矮榻之上,脸上浮起了失措的神色,没了州牧印绶,虽然自己是大公子,但名正而言不顺,若是那蔡瑁取了印绶,携其弟,那么,自己的位置又岂能做得稳当。
在场诸人眼见刘琦已然乱了方寸,皆不由得在心中黯然一叹,刘琦,确实是虎父犬子,荆州在这样人的手里边,如何安心?
“大公子,有刘裨将追之,罪魁必然授首,荆州军卒累受州牧之恩,定然不会做出乱举,倒是现如今州牧已去,荆州不可一日无主,我等原拥戴大公子为荆州之主。”宋忠清了清嗓子,站了出来向那刘琦言道。
昨天,他可是受了一番惊吓,心里边本是揣揣不安,而现如今,既然蔡瑁已逃,且不论其他,刘琦定然不会让他活着。而现在,自己第一个站出来,自然是要博得刘琦的好感。
就在这当口外边又闯将进来一人,一位领军搜索州牧府的都尉,不过,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奇怪,身边,还跟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侍者。
“禀报大公子,此人说他知晓州牧印绶的所在。”都尉步入了堂中之后,先向刘琦抱拳一礼,然后指着那名侍者言道。听得此言,在场的诸人皆不由得动容起来。刘琦看到此人,不由得面露喜色:“刘全!你真知晓那州牧印绶所在?!”刘全乃是他们刘家的老仆,跟随其父之时,自己都还未生出来,虽然算不上心腹,但在府中,也算得上是个中层干部。
“启禀大公子,老奴确实知道,只是,这位都尉大人不愿意相信老奴所言。”刘全颤微微地跪伏于地,向那刘琦言道。
刘琦不由得一愣,望向那名都尉。“汝为何不信,刘全久随我先父,他若言之,应是真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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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尉吭哧老半天才言道:“大公子,非是末将不愿意相信,而是这位侍者说的太过离奇……”他似乎不好意思说出来一般。害羞?不知为何,这位都尉让人有一种他难以启齿的感觉。
“嗯?”这下,整个厅堂之内的人都来了兴趣,就连那原本平淡无波的蒯越也甚是好奇,明明那州牧印绶是蔡氏所藏,这位老侍者看样子老眼昏花,眼角有屎(眼屎),怎么看也不是一位很精明的人士,怎么就能知晓那州牧印绶所在,难道,蔡氏等人走得太过匆忙,连州牧印绶都来不及带走不成?
刘琦把目光落在了那老刘全的身上,温言道:“刘全,你说说,那州牧印绶何在?”
“老奴昨日夜里,见到有人把那州牧印绶丢进了后院的仆人茅坑里边去了。”老刘全老老实实地进行了坦白。
“……”所有人犹如让雷电击中一般,全都傻了眼,那方才正悠然地端着茶盏饮茶的庞德公听得此话,一口热茶尽数喷在席案上……陈祗只能在内心向这位老爷子表达歉意。陈祗心中暗骂不已,为啥那些家伙怎么这么恶趣味,好的不学,尽学自己的缺点,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一枚从茅坊里边捞起来的州牧印绶,必能载入史册。再说了,那确实是一个好地方,就算是那蔡瑁临离开之时,知晓了州牧印绶的下落,怕是一时三刻也根本没办法把那玩意给捞上来。
更重要的是,刘琦,拿着这枚曾经在茅坑里边呆了一天一夜的州牧印绶登上州牧之位,会有什么感想?陈祗摸着下巴,不禁有些神往起来。
半晌,喉咙咯咯作响的刘琦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跟前跪着的刘全,恨不得拔剑把这老家伙给捅翻掉,原本狂喜的心情已然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嗯,相当滴纠结。“汝可曾看得清楚?!将那印绶丢入……嗯,将那印绶丢掉的是何人?!”刘琦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生生把话从牙缝里边挤出来的。嗯,切齿之恨,不外如是。
诸位前来凑热闹的人们全都一脸古怪之色,都不由得想起了一件发生在十多年前的旧事,相传,那孙坚便是从井里边捞出了玉玺,想不到,今日刘琦要从那茅坑里捞出那枚天子所授的州牧印绶。
第二百零五章 袭击
蔡瑁满头的汗水,纵马狂奔,而旁边,是一辆同样疾驰的马车,两匹马喘着粗气,甩开四蹄,在驭手的驱使之下,拼命地往前赶。已经离开了襄阳不下十余里了,再有七八里路,便可以看到那邓县大营,蔡瑁虽然年近五旬,可毕竟是武将出身,虽然浑身疲惫得不得了,仍旧咬着牙拼命打马,至于大小蔡氏和刘琮,已经在马车里边给颠得七荤八素。
“大哥,还有多久?!”蔡氏压抑着想要呕吐的欲望,挣扎着向蔡瑁唤道。蔡瑁稍稍勒马,回头看了眼面色有些苍白的妹子,露出了一个笑脸:“快了,咱们已经赶了大半的路,再有两刻钟的功夫,一定能赶到邓县大营,为兄的心腹手下尽在那处,到时候,定要让那刘琦小儿好看。”
蔡瑁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狰狞的笑容,恰巧此时,却看到了自家的妹子那惊骇欲绝的目光,心里边没来由的一紧,下意识地回过了头来,却只看到数道寒光朝着自己袭来,陡然觉得咽喉与眼睛一痛,旋及如受重击一般,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的抽空,耳边,传来了那妹妹和女儿的惊呼紧接着变成了惨叫,还有那刘琮……
一行二十七人,二十多名心腹死士,连人带马,竟然也没一人逃脱,而那山凹处,仍旧每具尸体补上了两三箭之后,这才现身出来,人数也不过数十人,全是一身灰绿色的衣物,连头都罩起,若不是他们移动,根本就辨认不出他们与那些野草花森有多大的区别。
为首手大手一挥,所有的人都飞快地跳了下来,仔细地检查和对照起来,而另一处山道,亦冒出了人影,那是在观察是否有追兵到达的。
蔡瑁仰倒在路上,嘴角上还挂着一丝说不清是嘲弄还是狰狞的笑容。“全部毙命,无一活口。”其中一人向那位为首者禀报道。为首者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跟前的尸首,仿佛是看一堆货物。
“都搜身,看看有没有兵符或者是印绶之类的东西,另外通知他们过来接货。”为首者如此向那人言道,那人点了点头,拿一件小事物塞起了蒙脸布下边的嘴里,少倾,一声古怪但又悦耳的鸟鸣声从其嘴里边发了出来,不多时,前方不远处出现了数辆满载着泥土的大车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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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已然有一位蒙面人从蔡瑁的身上翻出了几个印绶,拿起打量了一番之后,向那位为首者禀报道:“调兵的兵符、还有镇南大将军印绶、竟陵太守印绶、荆州水军大都督印绶和一枚私章。不过没有发现州牧印绶。呵呵,这人还真是够……”此人本欲开两句玩笑,见得为首者那冷冽如刀的目光之后,陡然省起这是在执行任务,赶紧束整了神情,将那些印绶呈上。
“回去之后,自己去领罚。”为首者缓缓地言道,只是这么一句淡淡的话,便让那人浑身寒毛倒立起来,虽然看不到他蒙脸布下的表情,他是从他那僵直的动作可以看得出来,对于为首者这句简单的话,他是多少地心惊胆战,不过,他却咬着牙低声应是,因为,这确实是他自己的错误。
为首者将那几枚印绶捏在了手中,打量了一番,然后从怀中取出来一张纸,纸上画着的,正是那兵符的形态,两相一对照之后,确认无误,为首者亦不由得轻轻地吐了一口浊气。
“没有发现……没有发现……”这个时候,陆陆续续有人报来了消息,为首者将那些印绶尽数放进了边上的人拿来的木盒之中,贴身藏好之后喝道:“快些动手,莫要留下一点踪迹。”
那些人都没有答案,他们都用行动来表达,所有人一齐动手,将那死去的马、人皆尽装入了车中,然后用那些从车中卸下的泥土将那些血迹掩盖,至于那架马车,半刻钟不到,就让他们劈成了一堆碎木,装入了车中,又将那些吸了血的尘土清理掉,就连那些地上的箭孔也没有放过,用泥土封平,然后,将马车拉离了道路,将那车辙的印迹全都清扫得一干二净。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已然过了一刻半钟,这个时候,远处山峦的一颗树下突然向着这边耀过来一道亮光。一声唿哨,路面上的所有人又全都登山而去,消失在了山中,约摸一柱香的功夫之后,一大队杀气腾腾的骑兵纵马疾行,不多时,便已轰然远去……
这个时候,州牧府内,面色铁青的刘琦觉得自己的脑袋险些要爆炸了,是的,那刘全只能确定那人似乎与夫人有私情,骂骂咧咧的说夫人拿什么破玩意来敷衍他云云,然后便将那用绸裹着的印绶丢进了茅坑里边,离开了。
而他年老体衰,自然是追之不及,加上,那人一直没有扭过脸来,他没能看得清楚,单从背影,他实在是无法认出是何人,但他至少认得那州牧印绶所裹的绸色。
“捞,你们立即命人去捞,无论如何,今日之内,必须将那东西给我捞起来。刘全,你也去,给他们指出来,是丢在哪个方向,就算是把那个大池抽干了,也得给我捞出来!”刘琦站在厅中,颇有些气极败坏地向那都尉道,都尉赶紧领命拖着刘全飞奔而去。
心里边不停地问候着那个无耻卑鄙下流的家伙的先辈异性,妈的,丢哪不好,就算是丢臭水沟里边,重赏之下,还有财迷敢跳下去打捞。可茅坑……想起了那个太守府中,数百个下人使用的巨大茅坑,这位都尉就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似乎觉得鼻子已然嗅到了那股子浓烈的臭味一般,险些干呕起来。
刘琦回过了头来,望向那蒯越。“蒯别驾与吾先父相交甚深,先父的后事,还请蒯别驾多多劳心才是。”
“那是自然,只不过越身体自觉沉重,不堪任事,待处置了景升兄的后事之后,还望大公子恩准越告病返家。”蒯越言道。刘琦正欲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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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刘备却站了起来:“且慢,异度乃荆州之栋梁,此非常之时,怎能如此弃大公子而去。还望异度能以荆州百姓为重。大公子,本不该由备说此言,然吾与兄长相交多年,情谊之深厚,实乃言述,不想,竟然遭此大劫,然,荆州不可乱,大公子亦不可心乱。”
听到了刘备此言,刘琦也不由得有些黯然,旋及想起过往,虽然蒯越对自己不冷不热,可同样,对其二弟刘琮也是如此,自己不受父亲厚爱,也多是那蔡氏和蔡瑁从中挑拔,蒯越一向与此事无涉。
这个时候,下意识地抬起眼睛望向那坐在一旁边的陈祗,陈祗隐蔽地回了一个眼神,做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小动作,不过,便是这些不引人注意的动作和眼神,让刘琦心中一凛。猛然省起,蒯、蔡,皆是荆北大士族,更是其父立足于荆州的根本,自己问罪于蔡,可借其父之死而问罪,但是蒯氏却本与此事无涉。
若是自己逼走了蒯越,那么,那些原本归付在其父身边的那些士族会如何看待自己?谁都会担心,自己这位新任荆州牧会找上他们。另外,蒯越久为别驾,一州之政事皆出其手,蒯氏在荆州的官吏中,可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所以,蒯越,必须留下。
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和恳请之眼:“蒯别驾切莫如此,先父在世时,曾多次向琦言及别驾,言别驾量雅才高,德行乃荆州官吏之表率,琦亦信得过蒯别驾的德行,当不会涉此污秽之事。汝久掌州务,小侄初至,还望别驾如当初助先父一般,助小侄一臂之力才是。”说完这话,刘琦向蒯越恭敬地深施了一礼。
蒯越赶紧侧身让开,回了一礼之后苦笑道:“大公子如此,这让越着实为难……”
听得此言,在场的都知道蒯越已经在顺着台阶下了,大伙也都顺势而劝,蒯越也就半推半就地勉强留了下来。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表达对前州牧的哀思,对继任者的展望和期许,总而言之,对于陈祗而言,已经没有什么热闹可看。
再加上他也不愿意顶着那冲天的臭气,去欣赏后院那些重赏之下,如同打了鸡血,怪叫着跳进粪坑里边的勇士们玩捞东西比赛,嗯,想到了这,陈祗不由得头皮发炸,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自己的兴趣还没有变态到那种地步。
第二百零六章 缓冲
于是,混杂在那些荆州士人和官吏中的陈祗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意识到自己该干些什么了,于是悄然地退出了挤满了人的大厅,往府外行去。晃晃悠悠地刚刚迈步走出了州牧府,便让从身后边匆匆赶来的庞统一把拽住:“奉孝这是往何处去?”
“自然是去找个地方好好地吃上一顿,然后睡上一觉,你也知道,小弟我可是一天一夜不吃不睡了。”陈祗翻着白眼,打着哈欠言道。庞统怪笑两声:“贤弟既然有心,那为兄做东如何?”
“啧啧啧,难得难得,士元兄竟然有此雅兴,也罢,今日咱们就去寻个最贵的地方,无论如何,得让士元兄您吃好喝好。”陈祗一把反拽住庞统,径直往那襄阳最贵的食坊而去,搞的庞统哭笑不得:“你这厮,为兄做东,怎么觉得倒像是你在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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