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援军不见踪影”
魏源颇为讶异:“这是何道理?”
大明虽然文贵武贱,可是对方毕竟救了广灵城,于情于理,魏源都不会为难与他,却不知此人为何避而不见。
难道,对方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时候,城外传来一阵喧哗。
魏源大怒:“何人在外喧哗?”
校迟疑道:“大人,这群边民不肯散去,他们还我们忘恩负义”。
“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刁民”,罢,魏源便来到城楼。
王腾打马在前,嘴里道:“烦请诸位军爷通秉一声,便我等有紧急军情禀告”。
“呸,就你们,也有军情?真是天大的笑话!”
王腾不喜不怒,道:“广灵城的安危就在你们的一念之间,一炷香之后,如果诸位还是这般态度,我们绝不滋扰,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后悔”。
军卒不屑:“老子是吓大的吗?”
魏源又气又恼:“问问他,到底有何军情,若是敢欺瞒朝廷,再治他个死罪!”
“诺!”
“城下这厮,我且问你,到底有何军情,快快速速道来,若是敢胡吹大气,需知朝廷法度可饶不了你”
王腾身边,黄虎早已经气炸了肺,“偌大的朝廷,竟是这般忘恩负义之辈,怪不得东虏年年劫掠,年年得手,王兄弟,既然他们不识抬举,我们何必在此受气?等到他们吃了苦头就知道我们的好处了”。
王腾摇了摇头,道:“流寇刚刚退去,我们就来叫门,这确实有些仓促,怪不得他们”。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
“我上去与他们细吧”
马武等人大惊失色:“王兄弟,万万不可,朝廷这帮混账杀良冒功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你何必冒险?”
“咱们兄弟身无余财,要想安身立命,还得靠城里的这位呀”
“吃苦也好,受累也罢,咱们兄弟何时分开过?王兄弟,你若上城,我便陪你上城!”
黄虎态度坚决,王腾只好应下,“也罢,一会儿到了城头听我号令”。
黄虎正色道:“那是自然,王兄弟放心,我绝不会坏事”。
王腾微微颌首,此时,他翻身下马,朗声喝道:“我知道诸位的顾虑,既然如此,我愿意入城详谈,不知可好?”
“只你一人?”
黄虎没好气地道:“还有我”。
魏源满腹疑云,当下催促道:“答应他们”。
“可是,此人来路不明”
“城头可是有数百人,难道还怕了区区二人?”
校不敢多言,这才吩咐下去,使人坠了竹筐。
王腾的第一次县城之旅便是从摇摇晃晃的竹筐开始的。
黄虎身材高大,拖拽的军士很是费了一番力气。
还好,城头只有寥寥数丈,否则的话不定会发生力竭坠筐的事情……
须臾,王腾上了城头。
“草民拜见大人”
魏源一身官袍实在鲜艳,王腾一眼便认了出来。
魏源皱起眉头,“你既然口称草民,为何身着军袍?”
“此事来话长,如今流寇虽退,可是,随时有可能去而复返,大人还需多加心才是”
“嗯?援军已至,便是流寇重返?我又有何惧哉?”
“大人莫不是在等候城西的援军”
“不错,这消息你也知晓,倒是耳目灵敏”
“大人,你要等候的援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
“什么?”
“区区在下便是适才诈退流寇之人”
“啊?怎会如此?”
巨大的失望落空,魏源当即后怕不已。
如果此人所言不虚,流寇岂不是真有可能去而复返?
魏源急声问道:“来人呐,去城西的军卒可曾回转了?”
“大人,城西并无援军,只有一堆堆丢弃的树枝”
魏源险些跌坐在地,不过,他还是强忍着惧意,道:“壮士果真是吓退王之臣之人?”
王腾微微颌首,“正是草民”。
魏源收敛心情,正色道:“以百退千,壮士有勇有谋,真乃我广灵之福将也”。
“大人过奖了”
“刚才你的军情,莫不是就是这个?”
“不错,王之臣只是暂时惊退,一旦他发现其中虚实,哪有不回转的道理”
魏源连连颌首,“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第十五章 主动请缨()
流寇数量极多,而广灵守军已经无力再战,若是王之臣卷土重来,后果不堪设想。
大喜大悲之下,魏源已经将王腾视作了救命稻草,“壮士忠心为国,本官必会上奏朝廷,只是,眼下流寇未除,本官心有不安,不知壮士可有妙计对敌?”
王腾微微拱手,道:“大人唤我王腾便是,贼人跋涉而来,为的不过是钱财,如果大人能从钱财上头着手,必可大破贼寇”。
王腾入城之前,魏源期盼的只不过是守住城池,可是如今王腾竟然有一个大获全胜的机会,魏源如何不心动?
不过,心动归心动,魏源能够担任一城县令,自然有他的城府,“你且仔细来!”
“请大人准许草民的同伴入城,草民的计策离不开他们的配合”
魏源深深地看了王腾一眼,须臾,嘴里道:“来人呐,开城门”。
左右县吏急声苦劝:“大人三思呀”。
魏源挥了挥衣袖,道:“无需多言,若有疏漏本官一力承担便是”。
王腾松了口气,孤身入城,他确实担了风险,若是对方不肯买账,就算黄虎在城也无济于事。
好在一切顺利,最起码,王腾本人已经初步赢得了县令的信任,接下来,只要再打一场胜仗,王腾便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王腾想要什么?
一官半职!
若想在这乱世立足,须得有充足的本钱,而官身,恰恰是起步的先决条件。
“吱嘎嘎”,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了,忐忑不安的马武一行终于入城。
这时,魏源笑道:“来人呐,奉上酒肉,好生侍候”。
军卒应诺离去。
王腾再度致谢:“早就听大人爱民如子,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呀”。
魏源笑眯眯地受用了这通马屁,道:“王之臣是个十足的人,这一次他吃了亏,一定会卷土重来,王腾,你若是助我破敌,我可保举你为广灵巡检!”
巡检是啥职务?
听上去很是不凡呀,王腾没有推辞,只是道:“大人,流寇人数虽多,却多是乌合之众,如果能有一支精锐突袭杀出,将王之臣斩于马下,广灵之危立解!”
魏源颇有些意动,只是,城中的兵将他熟稔的很,指望他们欺良霸善倒是拿手,可是,若想要他们斩将夺旗,无异于痴人梦。
就在魏源有些为难的时候,王腾主动请缨:“大人,某虽不才,却愿为大人分忧!”
魏源有些犹豫,“王之臣素来狡诈,你可有把握?”
王腾与黄虎对视一眼之后,正色道:“只要让我近身,十个回合之内必可将其斩杀”。
“如果近不得身呢?”
王腾微微一笑:“草民有一个朋友射术精湛,百步传扬不在话下!”
魏源没想到王腾考虑的这么全面,当下深吁一口气,道:“你有什么要求?”
“一车金银,一车银钱,一车酒水,一车肉食”
魏源十分果断,“好,本官应下了”。
王腾微微拱手,再不多言。
魏源在城头踱了几步,道:“贼人刚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你可以下城休整一番”。
“多谢大人”
王腾告辞离去。
此时,魏源的心腹师爷凑到近前,嘴里道:“大人,适才人用言语试探,发现王腾的同伴多是蔚州人士,不过,其中有大半人马是外县边民,并非我广灵百姓”。
“喔?可曾查明他们为何背井离乡?”
“若人猜得没错,这些乡民应该是被东虏掳走的”
“嗯?东虏可不是流寇,王腾他们如何能够逃出?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是东虏的奸细?”
魏源实在是被鞑子吓怕了,如果王腾一行真是鞑子的内应,后果不堪设想。
“大人宽心,依我之见,王腾应该不是奸细”
“这是为何?”
“若是奸细,王腾应该心潜伏才是,哪有主动请缨,征讨流寇的?再者,入城的边民之中,有妇孺十人,伤者五人,他们之间热忱的很,不像是受迫而来”
魏源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奸细就好,不过,他嘴里还是吩咐道:“派人盯好了,他们需要什么便给什么,不过,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可接近城门百步之内,违令者,杀无赦”。
“得令”
魏源背转过身,看着王腾离去的方向,嘴里道:“若你不是奸细,保你个巡检倒也不是个大事……”
五里之外,落荒而逃的王之臣刚刚调匀了气息,就听人来报,广灵城外压根没有什么骑军,只是一群边民在虚张声势。
“我草他老娘!”王之臣破口大骂,“把郑六这蠢货给我带上来,再把适才打探消息的探马尽数捉了,天灯!”
天灯是一种残忍至极的刑罚,受刑者要承受油缸浸泡,烈火焚身之苦。
二头领舔了舔嘴唇,兴奋地道:“大当家,可否让我操刀?”
“老子要亲自操刀,这帮混账,吃我的,喝我的,竟然还敢糊弄我,我要拿他们祭旗!”
“大当家这是要再战广灵?”
王之臣重重颌首,“今日且让他们快活,明日老子便夺了县城”。
“大当家此番必定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王之臣眼珠一转,吹嘘道:“那是,郑六欺瞒于我,其实我早就知道,只不过将计就计趁势退下罢了,这叫佯败,为的是麻痹守军,明日等我齐兵马再战广灵,必叫那县令死无葬身之地!”
这般煮熟了鸭子还嘴硬的无耻法着实惊呆了众人,眼下,流寇军心大乱,半途间走失了三成的人马,可谓损失惨重,就这还是佯败?
当然了,王之臣黑白颠倒,喽啰们不敢多言,只得连拍马屁。
确定后路平安无事,王之臣当即收起了心,他意气风发,连连下令,“王选,你速速带齐人马,沿途收敛部众,告诉他们,一个时辰之内寨中卯,误时者,斩!”
“喏!”
“胡彪,你回寨中,多多准备吃食,老子就不信了,区区广灵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大当家的算无遗珠,自然所向披靡”
王之臣哼了一声,眉目间闪过一丝狠辣,今日他可是丢尽了颜面,如果明日不能夺下县城,他好不容易建立的威望可就烟消云散了。
必须夺下广灵!
第十六章 同生共死()
广灵城中,王腾正与黄虎等人大吃大喝。
在荒原上游荡了十多日,吃的尽是些野菜,边民们的嘴里早就淡出了鸟来。
如今,王腾诈退流寇,成功救了县城,终于为边民们改善了生活。
的县城虽然没有太多美味,可是,普通的酒肉已经足以让大家满足了。
几十个边民吃饱喝足,眉飞色舞,神情兴奋,大声谈论着适才的惊险。
“王兄弟真是算无遗珠,几日前,谁能够想到咱们捡的军袄真能派上用场?哈哈,瞧那流寇吓的屁滚尿流的模样,他们还以为我们真是官军呢”
“谁不是,城外的流寇可是出了名的老滑头王之臣,东虏过境,他毫发无损,谁曾想,竟被王兄弟耍的团团转”
“王兄弟智计无双,若不是他,我们兄弟哪能活到现在?”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诉着王腾的好处。
马武实在的很,他大口吃着肉,嘴里道:“跟着王大兄,有肉吃!”
众人轰然大笑,齐声道:“好,咱们就跟着王兄弟,吃肉!”
从虎裕口到广灵城,王腾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手段。
如果,躲避采凉山中不过是迫不得已,那么,如今的边民早已经将王腾看作真正的首领。
大家不是傻子,若非王腾,谁能平安无事走到现在?
别有酒有肉了,怕是命都没有了!
边民们淳朴的很,王腾救了他们,便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黄虎、童一贯等人聚在王腾身边,他们知道,招惹了王之臣,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邻近的边民都在大吃大喝,可是,他们这些人却有些忧心忡忡。
素来稳住的张铁匠沉声问道:“王兄弟,你有什么打算?”
“流寇睚眦必报,不除王之臣,我等只怕永无宁日”
张铁匠颇为赞同:“没错,打蛇就打七寸,咱们既然招惹了王之臣,就得想办法搞死他们,不然的话,这县城也不安稳呀”。
王腾原本心中忐忑,袭杀王之臣这可是九死一生的险招,他主动请缨还不知道大家会有什么想法,如今,张铁匠此言当即给他吃了定心丸,“诸位,我有一计,可以杀死王之臣,以绝后患”。
“喔?速速道来,我等洗耳恭听”
“若是王之臣去而复还,明日我便出城诈降,县令已经答应给我财物,明日到了贼营,我会打翻钱柜,诱使贼寇哄抢,到那时,便是擒贼擒王的大好时机”
童一贯目光炯炯,“算我一个!”
王腾重重颌首,“好兄弟,算你一个!”
黄虎大口饮酒,摔碗而起,“这等大事,岂能少了我?”
“好,黄虎,你也去”
张铁匠摩挲着一杆火铳,这是他从鞑子手中搜刮出来的宝贝,嘴里道:“鞑子杀人越货也就罢了,王之臣这帮流寇也丧尽天良,他们可是汉人呀,王兄弟,明日一战,算我一个”。
王腾深吁一口气,道:“都是好兄弟,咱们同生共死”。
不知何时,马武也蹿了过来,“还有我呢,王大兄,莫不是忘了我?”
王腾笑着摇了摇头,道:“马武你还,这一次,你留在城中照顾大家便好”。
“那怎么行,王大兄,你是不是觉得我武艺不精?”
“好了,就算你勇冠三军也不成,城里的妇孺得有人照料,别人我放心不下,非你不可!”
马武耷拉着脑袋,闷不吭声,不过,却没有坚持出城。
出城袭击王之臣,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一旦选错人,必将前功尽弃。
历史上,荆轲刺秦王为何功亏一篑,还不是因为秦舞阳关键时刻丢了胆气?
否则的话,若是荆轲拿到了趁手的武器,秦王嬴政是否存活还是模棱两可的事情。
流寇头目王之臣自然比不得千古一帝秦始皇,可是,他身边也有不少护卫,王腾袭击,必须一击必杀,否则后患无穷……
当天夜里,王腾选出了十个扈从,又去铁匠铺连夜打造了几面铁饼。
时间仓促,做不出护甲,只能勉强搞出个铁板护住前胸后背。
一切就绪,只等王之臣来袭。
县衙,魏源一夜未眠,出城哨探的人马带来了确切的消息:王之臣正在收敛部众,他已经明确放出风来,明日将再攻广灵。
县令都能够得知的事情,自然也瞒不过城中大户。
消息传出,地方豪绅人心惶惶,他们甚至生出连夜逃窜的念头,只不过,魏源已经封住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
危急关头,守住城池才是要紧事,至于会不会触怒城中大户,魏源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切就看王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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