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魏源,你呢?”
魏源看了看王腾,终于微微颌首,“也罢,我也住在这里吧”。
朱继勋笑了起来,“这才对嘛,都留下来,等我养好了伤,咱们并肩作战!”
魏源、王腾相视一笑,他们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只要乌达存在一天,笼罩在王腾头上的阴云便没有结束。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接连三日,蔚州城始终风平浪静,洪士元、白恩远再也没有骚扰过王腾。
王腾不敢轻举妄动,趁着空闲,他与魏源开始修缮城墙、打造防具。
洪士元逐渐没了耐心,“王腾太过狡猾,只要我在蔚州一日,他便不会出城,这样吧,明日我便启程回返,诱他出城!”
归根结底,洪士元还是对乌达念念不忘。
二百名建奴的头颅固然是一个不的战功,可是,与生擒甲喇章京的功劳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
白恩远知道自己留不住洪士元,只是恳求道:“蔚州遭遇大乱,兵马折损严重,为了震慑宵,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白大兄客气什么?有话直便是”
“我想借兵”
洪士元脸上的笑容凝固起来:“借多少?”
“三百?”
洪士元连连摇头,“五十骑,再多了我不好交差”。
“一百骑,不能再少了,如果数量再少,我压根制不住朱继勋呀,万一王腾出城,此人结伴而行,那又该如何是好?”
洪士元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好处,当下犹豫一番,最终还是应承下来:“也罢,一百骑就一百骑,等到局势稳定下来,我会派人来寻”。
“放心便是,我绝不亏待他们”
洪士元似笑非笑,“白大兄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崇祯七年十月,洪士元引军离开蔚州。
在蔚州待了四日,王腾心急如焚,他挂念定河堡,不知道鞑子有没有再度攻城……
洪士元离开之后,王腾收拾行囊,也打算离开。
朱继勋觉得外头凶险,“建奴不知去向,王腾,你若是信得过我,不如多在蔚州待上几日,等到建奴大军退却的消息传来,你再回堡也不迟呀”。
王腾摇了摇头,“不成,建奴已经摸清了我的来路,不定会报复定河堡,我实在放心不下”。
魏源叹了口气,“你救了蔚州城,有恩于朝廷,我一定会如实上奏”。
“车厢峡可以战报传来?”
在王腾的印象中,车厢峡已经差不多可以分出胜负了,李自成是死是活应该见了分晓。
魏源皱起眉头,“朝廷邸报尚未提及此事,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若是卢象升卢大人归返,切记,一定要通秉我,我定要好生拜见一番”
“那是自然,师长虽未见过你,不过,却在信中对你赞不绝口”
能够得到卢象升的夸奖,这可是难得的褒奖!
王腾心情愉悦,“二位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但无妨”
“蔚州一役,广灵乡勇折损了三人,如今算上黄得功在内,我手下只有五人,这么人手万万不能押送乌达,所以我想把他留在城中,请二位大人代为看管,等到朝廷旨意抵达再行处置,如此妥否?”
“多大事,包在我身上!”朱继勋大包大揽。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五十两银子的头颅()
崇祯七年十月,兵陷车厢峡的李自成采取顾君恩诈降之策成功取得了陈奇瑜的信任。零点看书。lingdian。
湖广巡抚卢象升苦苦劝谏,告捷陈奇瑜流寇不可信,然而,陈奇瑜却嗤之以鼻,他甚至认为卢象升意图夺取战功。
道不同不相为谋,无奈之下,卢象升只能守住郧阳,静观其变。
以李自成、张献忠为代表的四万流寇逃出南侧栈道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砍杀了押解的五千官军。
临近的明军完全放弃了警惕,他们压根没想到流寇如此凶狠,大明总兵贺人龙、张天礼接连败退,宝鸡、麟游等城池接连沦陷。
若非紧急关头卢象升引军出击,挫败李自成兵锋,不定流寇大军已破长安城!
消息传出,天下大哗。
京城,天子朱由检勃然大怒:“陈奇瑜负朕,朕要诛他九族!”
王承恩连连叩首,“皇上息怒,陈奇瑜杀不得,大明养士三百年,纵使其人有过,祸亦不及家人呀”
朱由检愤懑无比,“陈奇瑜这狗贼在奏报里怎么的?贼首李自成、张献忠俱入瓮中,朝夕可破!现在倒好,流贼窜逃而出,谁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朕的江山,朕的子民又要保守流寇蹂躏,你让朕如何不恨?”
王承恩赶走所有的内侍,低声劝解:“皇上息怒,奴婢斗胆一句,车厢峡之役,陈奇瑜罪不可赦,不过,湖广巡抚卢象升却胜一阵,值此紧要时刻,皇上应当重赏呀!”
提及卢象升,朱由检的脸色转缓,“卢建斗巡抚郧阳颇有成效,朕欲升其为右副都御史、兼湖广总督、兵部侍郎,王承恩,你觉得如何?”
王承恩笑道:“皇爷如此厚爱,想必那卢建斗必定感激涕零”。
朱由检意兴阑珊,“朕不吝官职,只盼流寇早灭,建奴早亡”。
“皇爷节俭爱民,这天下的流寇迟早会败亡的”
内有流寇作乱,外有建奴犯边,朱由检只觉得烦躁无比,这大明的天下到底是怎么了?≈≈≈≈,≧。
“谁能剿灭流寇,踏平建奴,谁便是朕的股肱之臣!”
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棂映射在朱由检身上,将他的背影照的分外凄凉。
蔚州距离京城足有五百里,此时,车厢峡的战报还没有传到这里,满城的百姓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无论如何,蔚州终归是守住了。
作为蔚州的大功臣,王腾没有久留的意思,他惦记着定河堡的安危,匆匆带着人马离开了。
王腾前脚离开,后脚白恩远就得到了奏报。
“什么?乌达还在城中?王腾要做什么?”
“大人,这王腾该不会把乌达留给朱继勋了吧?”
白恩远脸色大变,如果真是如此,朱继勋定会加官进爵,对他而言绝对是晴天霹雳!
“来人呐,速速通秉洪将军,便王腾出城了”
“诺!”
面对始作俑者王腾,白恩远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一个的九品巡检竟敢给五品知府上眼药,这不是找死吗?
出了蔚州城,王腾并没有直奔定河堡,而是绕出了几十里。
随行的军卒觉得纳闷,“大人,广灵在西,定河堡也在城西,咱们这不是南辕北辙吗?”
王腾咧嘴一笑,“杀鞑子,拒知府,咱们在蔚州耍够了威风,如今若想活着回家自然要动动脑子,否则的话,一旦遇到伏兵,我们可就交代了”。
“有伏兵?建奴的兵马吗?”
王腾摇了摇头,“谁知道呐,咱们绕开他们就好!”
黄得功却有些惋惜,“大人,不定咱们错过了一场好戏”。
“正蓝旗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忍气吞声,咱们这人马还是不要冒险看戏了,老老实实的回家才是要紧事”
“大人所言极是,快快回家!”
一行六人,一骑双马,速度极快。
与此同时,蔚州城西五十里,洪士元眯缝着眼,百无聊赖地问道:“怎么,那贼还没有出城吗?”
“将军,探马来报,王腾已经出城,不过他们却往东而行了”
洪士元瞪大了眼睛,“什么?往东?好奸猾的贼!乌达呢?”
“乌达还在城中,王腾只带了五名护卫”
“谁领三十骑在广灵设伏?见了王腾的首级,五十两现银!”
无论王腾往哪里走,最终他的目的都是广灵县。
洪士元觉得王腾驳了他的面子,为了出这口气,他愿意拿出五十两银子做赏银,反正是白恩远给的,借花献佛,一举两得。
须臾,一名黑脸军校自告奋勇,接下了这差事。
“切记,斩杀王腾之后不可声张,快快回返,我会在宣府等你”
“得令!”
王腾毕竟是朝廷命官,洪士元不敢动用大队人马围追堵截,只能调用队精锐予以伏击。
在所有人看来,三十名洪军精锐足够完成任务了,伏杀王腾一役不会出现意外。
然而,就在洪士元统领骑军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传来。
洪士元脸色大变,“夜不收呢?这是谁的人马?”
没多久,一支蓝色的骑军出现在视野中。
“建奴!”
“呜呜呜”,紧急备战的号角声响起,洪士元犹疑不定。
建奴的兵马从东而来,杜绝了前往蔚州求援的可能。
“将军,建奴足有两千骑!”
数日之前,一千名疲惫之师尚且与洪军拼了个不分胜败,如今建奴来了援军,洪士元哪敢硬抗?
“往西,避其锋芒!”
洪士元盘算的不错,只可惜,他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落入了正蓝旗军将的算计之中。
一杆硕大的旗帜下,一等总兵官扬古利露出嗜血的笑容,“早就听洪承畴练就了一支私军,此番就拿他来收尾吧!”
“主子,正蓝旗的杜金求见”
“不见,丢了主子的废物有什么好见的!”
“主子,还是见一见吧,不然的话,饶余贝勒那里不好看呀”
“哼,正蓝旗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也罢,我倒要看看这杜金会玩出什么花样!损兵折将,一事无成,亏他有脸来见我!”
扬古利娶了努尔哈赤的女儿,是黄台吉最有力的支持者。
此番征讨大明,扬古利代表正黄旗出战。
第一百二十八章 覆灭()
八旗对外一致,对内却也有争斗。零点看书。lingdian。
正蓝旗因为阿巴泰的缘故一直与正黄旗不睦,这一次,正蓝旗吃了大亏,扬古利乐见其成。
须臾,灰头灰脸的杜金翻身下马,跪伏请安,“正蓝旗牛录杜金给一等总兵官请安了”。
扬古利冷冷一笑:“杜统领不去阵前厮杀却跑来见我,难道是怕了明人?”
杜金涨红了脸,“大人,奴才并非畏战,而是有要事相告”。
“喔?什么要事?”
“蔚州卫指挥同知朱继勋、蔚州通判魏源、广灵巡检王腾,这三人多次坏我好事,假日时日,必是我八旗心腹大患,奴才恳请大人出兵将其剿灭!以儆效尤”
扬古利嗤之以鼻,“蠢货,指挥同知能有多少兵马?通判、巡检又有多少力量?与洪承畴的私军比起来,他们都不重要!这一次,我要用洪军的血来洗刷八旗的耻辱!”
一方是三边总督豢养的精锐私军,一方是土生土长的州城边军,孰轻孰重,自然一目了然。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与王腾等人交过手之后,杜金却深切地体会到魏源等人的过人之处。
洪士元固然勇猛,可是,匹夫之勇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却是王腾这种能文能武的将才。
一介巡检不值一提,可是,如果王腾加官进爵呢?会不会威胁到八旗?
杜金不敢再劝,他知道自己接连失败,已然没了话语权,这时候再去坚持,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扬古利带来了三千人马,算上杜金的八百残军,这就是四千人马!
洪士元率领七百骑军见势不妙,试图往西逃窜,然而,扬古利已然布置了伏兵。
洪军左冲右突,始终深陷重围,这时候,洪士元明白,对方已经是早就盯上了自己。
这是建奴的阴谋!
明人之中,洪士元也算是能征善战之辈,然而,敌众我寡,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始终难觅生路。
…▼…▼…▼…▼,≮。扬古利登高而望,颇有些意兴阑珊,“汉人精锐不过如此”。
骑军冲锋全在马速,一旦陷入近身鏖战,比拼的就是数量了。
洪士元很是为难,八旗骑军数量众多,作战又猛,他竭力杀了几人,却激起了更多人的凶性,偏偏己方兵马无法发挥优势,这有一种手脚俱被捆缚,无法放手一搏的感觉!
明军长于战阵,火器精良,
如果洪军精骑拥有足够的空间,威力巨大的三眼铳必会让女真人付出代价,然而,此番洪士元入伏,麾下十成的战力只发挥出五六成!
这不是明军擅长的作战方式!
每一刻都有骑军受伤落马,好在洪士元武力超群,艰难的浴血奋之后,他率领七十骑突围而出。
危急时刻,带走七十人已经是洪士元的极限了,他不敢有片刻停留,只是打马狂奔。
眼瞅着洪士元越行越远,就要逃出生天,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冷箭无声无息地射向了洪士元的要害。
洪士元竭力躲避,却还是没能避过这要命的一箭。
“噗”,箭矢劲头十足,它穿过甲胄的缝隙,深深地刺入了洪士元的后背。
随扈的明军大骇,他们不敢丢下洪士元,没了军将,他们只能逃离去做流寇!
做惯了高高在上的总督私军,再让他们去做流寇,军卒们哪里适用?
洪承畴可以是大明西北第一人,他豢养的这群私军往日里待遇极高,这也因为如此,即便面临数倍于己的八旗精锐,他们始终死战不降!
半个时辰之后,残存的明骑伤亡殆尽。
为此,正黄旗付出了两百人的代价。
闻听战报,扬古利有些不爽,“以众击寡尚且如此,若是数量相当,我八旗精锐岂不是要折损更多?”
一名额真劝解道:“主子,我八旗有三万精锐,可是,洪承畴手中只有这一千人马,今日我们歼灭了这支骑军,便等于斩了洪承畴手足,来年再战,洪承畴必将胆寒!”
是呀,八旗折损了两百人,来年又会多出数千人,可是明人就不同了,洪承畴筹备数年才准备出这么一支私军,今日近乎全灭,再想重新搜集出一支战力超强的军马,难度极大。
无论如何,也算达成了目的。
扬古利微微颌首,“也罢,洪承畴老谋深算,此番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主子,蔚州城人困马乏,可要顺势夺下?”
扬古利犹豫一番之后,还是接受了这个诱惑十足的建议。
正蓝旗在蔚州撞的头破血流,如果扬古利夺下蔚州城,等于为正蓝旗出了恶气,至于阿巴泰会不会领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短暂的休整过后,四千骑军直奔蔚州而来。
城头,劫后余生的守军再度敲响了警钟。
朱继勋不顾劝阻,极力上城观战,这一看之下,顿时脸色大变。
数百颗面目狰狞的头颅正丢在城下,残破的将旗隐约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这是洪士元的人马!”
魏源看到了硕大的“洪”字。
朱继勋吸了口冷气,连洪军都遭遇了不测,这一次,蔚州城真的在劫难逃了。
蔚州知府衙门,白恩远正在盘算如何构陷魏源、朱继勋,陡然听闻女真来犯的消息,险些昏厥过去。
“建奴来了多少兵马?”
“遮天蔽日,起码有五千之众!”
“大事去矣,哎呀呀,若是洪军不去,那该多好!”
“大人,洪军多半遭遇不测,城下已经出现了洪军破损的战旗,只怕洪将军遭遇了不测”
好不容易找到的盟友竟然出了意外?
白恩远只觉得晴天霹雳,“怎会如此?”
“千真万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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