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只是千余女真军士就给蔚州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如果人数翻倍,那又是怎样的恐怖情景?
女真人战力极强,这一毋容置疑,可是,就是这样一支女真骑军到头来竟然被大明的军队打败了,这是什么情况?
印象中,只有关宁铁骑才能与后金骑军拼个不分胜负,什么时候蔚州也有这等精锐了?
王腾觉得难以置信,“这是谁的兵马?”
魏源咧起嘴角,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是三边总督洪大人的私军!”
洪承畴的兵马?
王腾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洪承畴的私军会跑到这里来。
正思虑间,一名军士手指城下:“大人,快看,洪将军来了!”
话音刚落,洪士元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城上何人值守?某已击退建奴,尔等还不开门相迎!”
这厮也太猖狂了吧,分明不把蔚州文武放在眼中呀。
魏源皱起眉头,“来人呐,开城门!”
洪军的身份毋容置疑,对方虽然出言不逊,不过,蔚州刚刚受人恩惠,魏源做不出过河拆桥的事情。
“吱嘎嘎”,城门打开了。
洪士元一行径自打马入城。
魏源、王腾联袂相迎。
谁曾想,关键时刻知府白恩远闻讯前来,“原来是洪将军,怪不得建奴落荒而逃,只有洪大人麾下的兵马才有如此风采呀!”
堂堂一个蔚州知府竟然在拍一个武将马屁!
魏源气往上涌,他觉得白恩远丢尽了文官的脸!
要知道,洪士元的官方身份只不过是个五品千户,与白恩远差了很多,可是,眼下这模样却像是白恩远在巴结洪士元。
不过是一个私军统领罢了,有必要如此巴结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洪士元很满意白恩远的态度,“你们能够坚守蔚州,力保不失,也算是一场大功,总督大人不会亏待你们的”。
白恩远讪笑道:“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何来功劳一?倒是洪将军及时来援,救了蔚州城,本官一定会上奏朝廷,为你请功”。
洪士元这才明白白恩远的身份,原来这厮就是蔚州知府!
此番洪士元领军出征,正是报着建立功勋的目的。
如今白恩远如此上道,洪士元的戾气顿时收敛了几分,“大人,城中可有医官,我麾下军士有几人受伤……”。
白恩远连连颌首,“来人呐,去请医官!”
“大人,吴医官正在救助朱继勋朱大人”
“哼,连城都守不住的家伙,救他何用!”
这句话彻底犯了众怒,鞑子攻城以来,朱继勋一直奋战在前线,直到伤势爆发之后方才无奈退下,可白恩远呢?
除了躲在府中瑟瑟发抖之外,哪里做过一件正事?
“白大人此言大谬,蔚州可以没有白大人,却不可以没有朱大人!”首先站出来的是蔚州通判魏源。
白恩远勃然大怒:“魏源,你这是在侮辱我”。
魏源不屑一顾:“我并没有针对谁,我只想,蔚州知府胆怯畏战,是个懦夫,本官一定会上奏朝廷,言明真相!”
这是要撕破脸呀!
文官之间罕有此类攻讦,洪士元也算是大开眼界,他看戏一般盯着魏源、白恩远。
白恩远彻底被怒火击昏了脑袋,“好,我倒要看看朝廷会治谁的罪!”
魏源懒得辩驳,拂袖而去。
白恩远以为魏源怕了,“洪将军见笑了,此獠仗着师长的身份目中无人,太过可恨”。
洪士元故作不知,“喔?此人师长是谁?”
“右副都御史卢象升”
“原来他便是魏源呀”
“不错,正是此人”
“传言此人颇知兵事,如此看来倒是以讹传讹了”
“洪将军一问便知,魏源上任不过数月,能有何过人之处?”
洪士元不置可否,他虽然深受洪承畴信赖,不过,他却也知道,这种程度的纠缠不是他能够参与的。
“城中可有酒肉?”
白恩远微微一滞,片刻之后便笑道:“有,当然有”。
“我手下这千余兵马奔袭数日,如今击败建奴,当浮一大白!”
“应当的,应当的!”
二人便谈便行,没多久便来到知府衙门。
白恩远击掌唤道:“来人呐”。
“大人!”
“取赏银”
“诺”
须臾,四名军卒取来了五百两银子。
洪士元故作不解:“这是何意?”
“洪将军击溃建奴,救我满城百姓,这银子是城中乡绅的一心意,还请将军不要见外”
财帛动人心,五百两银子虽然不多,不过却也算个不错的礼物。
洪士元推辞一番便收了下来。
酒过三巡之后,一脸不爽的吴有性被军卒请到这里。
“吴有性,这位是洪将军,还不快快见礼?”
吴有性不置可否,“伤者何在?”
白恩远大怒,“放肆,本官在与你话!”
吴有性很是不耐,“如果没有人受伤,我还有病人,恕难奉陪了”。
“吴有性,敬酒不吃吃罚酒,真当本官不敢治你之罪吗?”
吴有性摇了摇头,“大人还是管好自己吧,须知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来人呐,将此人给我押入大牢!”
“且慢!”
出言阻止的却是洪士元,“我有几个兄弟受了刀伤,你能救好他们吗?”
“在下从不妄言,只有见了伤者之后才能决断”
“还愣着干什么?快带吴医官去治伤!”
“诺!”
吴有性脾气极大,医术却精湛的很,刚才若不是洪士元出言阻止,白恩远真有可能骑虎难下。
要知道,吴有性在城中颇有声望,倘若真的被下了大狱,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
白恩远虽然昏庸,却不是个傻子,朱继勋之流在他眼中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魏源虽然有些难缠,不过,已经与范氏勾结的白恩远却毫不畏惧。
只要此番收买了洪士元,白恩远便等于在洪承畴面前抢占了先机,这可是头等大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勾结()
排兵布阵,白恩远不如王腾,安抚百姓,白恩远亦不如魏源,可若是比较溜须拍马的能力,便是王腾、魏源二人相加也与白恩远相差甚远,在这方面,他是行家!
洪士元为人跋扈,性好渔色,白恩远便投其所好。零点看书。lingdian。
没多久,两名身材妖娆的女子便近前侍奉。
洪士元眼睛一亮,在洪承畴身边待的久了,他可是憋了很久,如今好不容易逮到快活的机会,哪里会就此放过?
“哈哈,白大人之美意,在下笑纳了!”
为了拉近双方的关系,白恩远也开始对怀中的女子动手动脚,“美人赠英雄,洪将军这等豪杰白某仰慕已久,如今身为地主,自然要一尽地主之谊!”
“大人太客气了”
“若无洪将军,世间已无蔚州城!区区美人又算得了什么?”
这马屁拍的分外响亮,美酒在口,美人在怀,洪士元只觉得痛快无比,“白大人,守住蔚州,你也颇有功劳,待我见了洪大人自当如实禀报”。
千万不要如实禀报!
这蔚州城可是朱继勋、魏源、王腾三人守下来的,与白恩远没有一文钱关系,如果洪士元实情禀报,只怕等到白恩远的不是加官进爵的捷报,而是砍头掉脑袋的噩耗了!
白恩远念头千转,他一边应付着洪士元,一边盘算着如何行事。
陡然间,一个诱人的想法从心底冒了出来,怎么也抑制不住!
魏源等人活着的话,白恩远自然没什么功劳,可是,如果他们死了呢?
身为蔚州城知府,白恩远一定会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疯狂的年头甫一出现便再也按捺不住!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再疯狂的念头也有实施的可能,白恩远开始盘算,究竟该如何行事才能达成目的……
蔚州城朱府,魏源、王腾联袂探访受伤的朱继勋。
经过吴有性的治疗,朱继勋的气色好了很多,“洪大人的援军来了?真是≠∞≠∞≠∞≠∞,■。万幸呀”。
“是呀,建奴攻势猛烈,若非洪军,蔚州危矣”
“嗯?洪军来援,魏大人、王腾你们怎么没有作陪?”
王腾愤懑无比,将白恩远的嘴脸和盘托出,朱继勋大怒,“世上为何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辈?魏大人,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揭穿白恩远的嘴脸”。
王腾意兴阑珊,“向谁揭穿,洪士元吗?”
“洪士元是谁?”
“他便是洪军的统领”
“对,我们找到洪士元,将白恩远避战的真相告诉他,相信洪大人自有公断”
魏源叹了口气,“你可知道洪士元现在何处?”
“城头?”
在朱继勋的印象中,一名好的军将应该时刻未雨绸缪,如今女真人虽然退了,可是他们随时有可能去而复还,这时候洪士元应该查看防务才对。
可是,令朱继勋失望的是魏源却摇着头,叹息道:“洪士元正在白恩远府中寻欢作乐”。
朱继勋觉得难以置信,“洪军呢?”
“白恩远拿出五百两银子收买人心,如今他们都在开怀畅饮”
巨大的落差让朱继勋感慨无比,“洪大人练得好兵呀!”
“下一步只怕白恩远就要谋划如何夺取战功了”
朱继勋勃然大怒:“他敢!这蔚州城是兄弟们拼死拼活守下来的,与他何干?”
“总归要防备些,如今白恩远有了强援,真要是动起手来,只怕我们都不是对手”
魏源摇了摇头,“就算白恩远疯了,洪士元也不会陪着他一起疯,孰是孰非,蔚州百姓明白的很,白恩远若想夺取功劳,除非杀尽这满城的百姓”。
话音刚落,外头便有军卒禀报,“大人,白知府派人传话,他要审问乌达”。
王腾眼皮一跳,“瞧见没,这就盯上乌达了!”
朱继勋怒目圆睁,“告诉白恩远,便我与魏大人正在审问乌达,让他候着”。
“诺!”
朱继勋深吸几口气,这时候他方才明白,王腾不是在胡吹大气,“王腾,你若是信得过我,便将乌达送到这里,只要我在,谁也动不了他!”
王腾咧嘴笑道:“朱大人笑了,我信不过白恩远,是因为此獠贪得无厌,朱大人一身正气,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好了,别废话了,快去带人吧,省的夜长梦多”
“诺!”
正蓝旗甲喇章京乌达是王腾此行最大的收获,如果将此人活着送到洪承畴身边,最起码可以官升三级!
大明朝廷面对后金的攻势,几乎罕有大获全胜的时候,像乌达这等层次的军将,甚至可以送到京城彰显武力了。
皇帝也好,洪承畴也罢,太需要一场胜利来掩盖失利,振奋人心了。
正因为如此,当洪士元从白恩远口中得知乌达的存在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如何强取豪夺!
一个九品巡检而已,如何配的上这邀天之功?
白恩远早已经听了,王腾是魏源的故旧,既然是与魏源有关,那就是需要打击的对象!
一个蔚州知府加上洪士元的名头亮出来,还怕那王腾不就范吗?
事实证明,白恩远觑了王腾。
“报,大人,乌达已经被王腾带到了朱大人的府邸,据,魏大人正与朱大人一同审问”
“什么?贼好胆!”
白恩远可不是傻子,魏源早不审问、晚不审问,偏偏等到这时候才审问,这不是明摆着要护住王腾吗?
洪士元也觉得怒火中烧,二百名建奴头颅的战功远远比不上一个活着的甲喇章京!
死人终归不会话,活人却有更大的利用价值。
“白大人,这王腾有何来历?”
毫无疑问,洪士元动了杀心。
白恩远大喜,“此人不过运气好些,杀过几个流民,当时恰逢魏源担任广灵县令,便让他做了个九品巡检,据我所知,此人还得罪过范永斗”。
洪士元眼前一亮,“一个巡检也敢与范氏作对?真是好胆”。
白恩远笑了起来,“是呀,此獠不知死活,范氏深恨之!”
洪士元也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盘桓()
魏源虽然是蔚州通判,可是他初来乍到,在城中并没有过深的根基,无兵无权,一介文弱书生什么也做不了,正因为如此,白恩远完全不把魏源放在眼中。零点看书。lingdian。
与魏源相比,蔚州卫指挥同知朱继勋是个十足的地头蛇,他与白恩远多次交恶,只可惜,双方互有忌惮,不敢彻底撕破脸罢了。
既然是敌人,相应的防备措施便必不可少!
今日,王腾前脚将乌达带入朱府,后脚就有人将白府的情报送来。
“大人!”
来人见了朱继勋欲言又止,似乎在忌惮什么。
朱继勋挥了挥手,“把心放到肚子里,魏大人与王巡检都是自己人,不必忌讳”。
“诺!”
得了吩咐,来人方才详细道来:“白知府没见到乌达很是气愤,差砍了府衙的几个差役,他认为差役偷奸耍滑,耽误了抢人的时间”。
朱继勋不置可否,“洪士元没有什么吗?”
“洪将军问起了王巡检的来历,看模样他咽不下这口气”
朱继勋微微颌首,他掷出十两银子,道:“这是赏你的,回去心候着,若有消息,即刻报来!”
“谢大人恩典!”
那人并不谦辞,得了银子之后便兴冲冲离开了。
线人离开之后,朱继勋皱起眉头,“王腾,这乌达怕是不能留了,留下他,迟早是个祸害”。
“朱大人是觉得洪士元志在必得吗?”
“不错,据我所知,洪士元深受洪大人喜爱,如果因为乌达的缘故得罪了他,只怕以后你的日子不好过了”
王腾嗤之以鼻,“事已至此,莫非大人还以为只要我交出乌达即可平安无事?”
“难道不是这样吗?”
“白恩远也好,洪士元也罢,二人俱是一丘之貉,今日我已经得罪了他们,就算我交出乌达,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仔细一琢磨,确实是这个道理。
≈≮≈≮≈≮≈≮,♂。 朱继勋毕竟是从三品的指挥同知,倘若洪士元是个明事理的,早应该登门拜访,可是此人入城之后终日寻欢作乐,哪有一丝忠臣良将的模样?
“也罢,这几****便待在我这里吧,谅他们也不敢到我府中抢人!”
“不妥吧,如果因为我的缘故,大人与白恩远起了冲突,那可就不美了”
“怕个鸟,男子汉大丈夫就得爽快,魏大人,你也留下吧,白恩远与洪士元勾结之后,不定巴不得我们死光了,这样他才好独吞战功!”
魏源觉得难以置信,“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抢夺乌达这种事情白恩远都做了出来,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做的?”
魏源无言以对。
“王腾,你想清楚了吗?”
洪士元已经流露出贪婪之意,这时候带着乌达出城就是在送死!
王腾可没有这么傻,“叨扰大人了”。
“好,魏源,你呢?”
魏源看了看王腾,终于微微颌首,“也罢,我也住在这里吧”。
朱继勋笑了起来,“这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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