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囊妙计?哈哈哈!”金国志先是一愣,后来却是哈哈大笑,差把眼泪都笑出来,“王兄弟竟然还有出口成章的本领,俺老金佩服!”
王腾面色不变,只是微笑“大兄就不要取笑我了,按照鞑子探马的马速,这时候想必他们已经发现了营地的变故。”
谈到生死攸关的事情,金国志也收起嬉笑的声色,低沉的道“鞑子的厉害无需多,王兄弟肯定比我明白的很,真要让他们追上来,只怕我们这百十多口人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大兄的是,只是,不知大兄有什么打算?”王腾故作沉吟,他要等金国志提出那个建议。
果不其然,金国志明黄色的眼珠狠狠地眨了眨,他正色道“要想活着回到大明治下,只有抛掉这些累赘,咱们数十人骑快马直奔大同!”
“奔大同?”王腾虽然明白对方的提议是眼下最安全的选择,而金国志既然敢把这消息告诉自己,就明对方将他看成了可以拉拢的人。
可是,这时候跟着金国志离开,抛弃百姓?
百余名流民呀,这可是一股了不得的力量,乱世已然来临,王腾好不容易树立了权威,哪想轻易放弃?
再者,今日金国志可以抛弃流民,他日便可以抛弃王腾!
无情无义之辈最是狠毒,王腾不敢去赌,他宁愿留下,“大兄的好意弟心领了,可大兄有没有想到,从虎裕口到大同数百里之遥,就算我们抛下这帮流民,便一定能摆脱掉鞑子的追击吗?”
金国志狠狠地挥了挥鞭子,没好气地道“这些为兄都明白,那你该怎么办?”
“我留下来,遇到鞑子时也能尽量拖延一些时间,这样大兄就有时间去搬救兵了!”王腾口若莲花,将对方贪生怕死的行径成了去找救兵。
饶是金国志面厚似铁,也还是禁不住红到耳根,“这,王兄弟,你这是自寻死路呀!”
“大兄,弟心意已决,只求大兄能够早日求得援兵相救!”王腾翻身下马,一揖到底。
“这、这,好好好,既然王兄弟已作决断,大兄也就不再啰嗦,你还有什么要求不妨一并出,就算割了为兄的脑袋,也绝不会皱半个眉头!”金国志咬咬牙,不顾他人的劝阻,弯腰搀起王腾。
好!不怕你不许愿,就怕你不开口!王腾心中暗喜,他故作迟疑地道“弟只要八匹良马,其他财物大兄可自行处置!”
八匹马?虽然有些肉疼,但海口已经夸出,金国志也只好咬牙硬撑“来人,给王兄弟留下八匹良马,其他人等,随我出发!”
走就走,没有半犹豫!此人心狠手辣,处事果断,都让王腾暗暗心惊,这便是明末的人物吗?
金国志远去的话音还飘荡在耳侧“王兄弟好自为之!”
“哒哒哒”马蹄声愈行愈远,原本井然有序的流民队伍顿时乱成一片,被抛弃的感觉让他们惊恐地大叫着,“王兄弟,金兄弟他们怎么走了?”
“是呀,鞑子就快来了,没了他们,我们还拿什么拼命呀!”
“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鞑子北上,也胜过现在生不如死呀!”
“闭嘴!”凭空一声中炸响,却是一名黑塔似的壮汉在怒目而斥,“一帮没卵子的家伙,他们走便走,难道没了他们我们真就活不下去了?老子偏不信!王兄弟,你呢?”
“没错,他们走便走,我们有手有脚的,难道会走投无路吗?”
众人哑口无言。
王腾继续道:“到了这时候,大家应该明白,一旦我们自己乱了起来,一队鞑子的斥候兵就可以致我们于死地!”
百姓们不相信自己,只相信强者,在他们眼中,王腾便是仅存的救命稻草。
“王兄弟,你不会也抛弃我们吧?”
“王兄弟,你我们该怎么做?”
“鞑子的马快,鼻子又灵的很,只怕他们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
金国志虽然带走了大部分精锐,但却杜绝了可能出现的内讧,而现在百姓们万念俱灰,正是王腾大展拳脚的最佳时机。
“嚷嚷个蛋!都听听王兄弟什么!”又是那个黑塔大汉镇住了众人。
王腾凛冽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儿,流民们恍然惊醒,这是力杀数名鞑子的猛将!更是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
金国志走了,抛弃了流民,而王腾却没走!
“我只问一句,现在还有要走的吗?”王腾淡淡地笑了,笑的云淡风轻。
一名自持武艺高强的黄脸汉子拱了拱手,大声道“我要走!”
“没卵子的孬种!”黑脸大汉不屑地冷哼。
黄脸汉子面皮发紧,但畏于对方的身手,他只是嘴唇哆嗦了一下,不敢出言反讥。
“好!还有谁!”王腾颌首,再一次问道。
“我!”又一名皮肤黝黑,身材健硕的男子走出了行列。
“没有别人了吗?好了,你们俩可以走了!”王腾眯缝着眼,不顾众人的眼色劝阻,挥手示意二人离开。
“王兄弟,那这马?”
“对呀,这长途跋涉的,要是没有马可是累的很,王兄弟你不妨好人做到底,再送我们两匹马吧!”
“无耻!”
“懦夫!”
人群中接二连三的传出喝骂,黑塔大汉憋红了脸,正待多言,却忽然听王腾笑道“好好好,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来来来,你们二人过来,我这里还有一些珍宝,权当作盘缠送与二位了!”
逃跑还能得珍宝?这等好事哪里找?流民中又有几个壮丁蠢蠢欲动了,之前金国志带走的全都是精壮至极的汉子,由于马匹有限,些许贪生怕死之辈只好留在流民之中,而现在人心崩离,岂不正是分道扬镳的大好时机?
黄脸男子与另外一名壮丁笑哈哈的走到了王腾跟前,他们摩挲着双手,状似羞愧的道“没想到王兄弟竟然这般大方,这等恩情让我等无以为报呀!”
“那就下辈子来报吧!”王腾眼中寒光四射,不知何时,数十斤上下的铜锤就已经到了他的右手之中。
在众人或恼或羡的目光中,王腾出招了!
“噗”地一声,宛若西瓜开瓢,红的白的流了一地,黄脸汉子竟是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一命归西了,王腾的重锤轻松砸暴了第一个人头,场面血腥,另外一人完全吓呆了,连讨饶的话都忘了怎么,他的裤脚连连哆嗦,没多久地上就湿了一片。
“你也去吧!”锤起锤落,又了结了一条性命!
汉民百姓惊恐的看着王腾,他们没想到王腾竟然在谈笑间就杀了两个人!
一日之间,王腾给众人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傻子成了大英雄!大英雄偏偏又杀人不眨眼!
如果不是被王腾的声威所镇,不定此番起码要跑掉一半的百姓,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敢随便乱动。
只有黑塔似的大汉击掌赞叹“好!这帮狗娘养的就该杀!王兄弟,只要你能将俺们这帮乡亲带回关内,俺黄虎的这条命就卖给你了!”
“好!一言为定!”王腾大笑数声,忽而问道“那么,还有谁想逃?”
人群寂静,所有人都被王腾的凶狠吓呆了。
杀鞑子也就罢了,流民只觉得痛快,可是,连同伴都能痛下杀手,这王腾难道是杀神在世吗?
“大家伙莫怕,你们要明白,我们只有聚拢在一起,才有活下去的希望”,这是人群中的一个瘦削汉子在劝解。
王腾换了副脸色,“如果你们铁了心要走,可以在晚上走,那时我不会阻拦,可你们要清楚,我们杀了鞑子那么多人,以他们凶狠毒辣的个性是绝难放过我们的,一起走还有几分生路,可要是落了单,只怕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跟你走就一定能活下来吗?”汉民中有人质疑。
“我不能保证最后有多少人活下来,但我可以保证的是,无论生死,我都将与你们在一起,如果我想离开,早已经随着金国志一道去了大同,又怎么会留下来陪着你们?”王腾沉声反问。
众人无言以对,他们再度想起了王腾的过人之处,若非他毒毙了大量的鞑子,制造混乱,最后又力战那悍勇至极的白甲代子,只怕所有人早晚会丧命在白山黑水。
那么,便信他一次!
第七章 山壁里的羊()
黑夜降临,无边的天际只挂着几颗稀疏的星星,连月亮都藏在了云层中不愿出来。
逃亡的队伍没有生火,在漆黑的夜晚,篝火虽然可以驱散寒冷,但却极有可能引来鞑子的追击。
王腾并没有苛求这支流民队伍趁夜赶路,他们只是一帮百姓,不是饱经训练的战士,能够在一个时辰之内行上四十里路,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不过,鞑子的马快,不定明天一早他们就会追上王腾的这支队伍。
到那时,又该拿什么抵挡鞑子的骑兵?
如今已经是三月,虽鞑子的大队人马都在往关外撤离,可谁也不敢保证,死去的半个牛录的军士数量会不会触怒阴狠的鞑子甲喇。
要知道每一个女真甲喇的军士数量都是有限的,而且极难得到补充。
就算对上明军的大队人马,女真军士也极少有这般损失,而此番竟然折损了半个牛录!
若是传出去,不得连固山额真都会难堪的很!
可以想象,恼羞成怒的鞑子一定会派出大量的骑军来复仇。
一旦让鞑子的骑军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王腾皱起眉头,苦苦的思索着逃避鞑子追赶的法子,然而想了许久,还是没想到一个较为稳妥的法子。
“王兄弟,快起来,王兄弟”,黄虎大呼叫的声音在几丈外就响了起来。
“嚷什么嚷?”王腾生怕惊到了正在熟睡的汉民,紧张地问道“怎么了?鞑子来了?”
黄虎挠了挠脑门,面上却是一副见鬼的表情,“三里之内没有鞑子的身影,想必他们去搬救兵了。不过,马武他竟然山上有羚羊!”
“山上有羊?”王腾纳闷起来,区区野羊也值得大惊怪?
“是山壁里有羊!”黄虎瞪大了双眼,屏住呼吸,等待王腾的决断。
“山壁里的羊?”王腾重复,事情好像有儿意思了,“走,你带我去看看”。
“好”,话音刚落,两人翻身上马,走了约莫有一刻钟的功夫,他们来到一座黑黝黝的山脉跟前。
星光下,一名身材瘦双眼极亮的少年正侧身而卧,在他身旁还站着个手持钢刃的中年男子。
马蹄声响起,少年只是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嘴里的“两匹马,应该是王大兄跟黄老虎”。
中年男子松了口气,似乎对少年的判断极为信服。
“马武你山壁里长着羊,非要等王兄弟过来才带我们看,现在王兄弟来了,我倒想知道山里面有什么样的羊!”黄虎迫不及待的翻身下马,脚下腾起大片尘土。
“王大兄!”唤作马武的少年对王腾颇为敬服,工工整整的作了个揖。
王腾前跨一步,利落的搀起马武,嘴里道“山里真有羊?”
马武头,持刀的中年男子迟疑道“王兄弟莫非不信?”
王腾摇头,“马武的话我自然是信的,他的耳力无双,之前我就有所耳闻。况且,这世上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我们能够预料到的。”
听闻王腾夸奖,马武双眼放光,很有眉飞色舞的神采,倒是黄虎没好气的道“王兄弟怎么跟个秀才一样,文文雅雅的,马武你快快带路,要是找不到羊,你可得愿赌服输”。
马武微微颌首,他起一根火把,敏捷无比地在头前领路。
走到途中黄虎还在念叨着,“山里怎么可能有羊,王兄弟怎么连你也信了!”
王腾盯着山壁忽然笑了,他想到云南的喀斯特地貌,“这山叫什么名儿?”
“采凉山”
王腾颌首,“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山壁可能是空的!”
马武脚步一滞,他笑道“还是王大兄聪明!”
黄虎指着山壁,惊讶地大张着嘴巴,攘攘道“山壁怎么可能是空的?不信,我不信,我还要再打一只野猪的赌!”
马武惋惜地叹道“野猪现在可不容易找呀,黄虎你可要想清楚了”。
“哼”,黄虎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避过大大的乱石堆,穿过一堆一堆的野草,四人来到高大的山壁跟前。
马武将火把交到黄虎的手上,然后把耳朵紧紧地贴在山壁上。
王腾猜想,如果山壁是空的,那这附近就一定会有流动的风声,而马武找的就是让风进出的缝隙!
左左右右的听了好一会儿,马武忽然笑了起来,他指着一个方向笑道“入口就在那里!”
黄虎不信邪地扒开浓密的树藤,嘴里嘀嘀咕咕的了不停,可突然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真的听到了羊的叫声!
“这山里真他娘的有羊!”半晌,黄虎才发出一声感叹。
王腾笑着上前,从树藤间吹出的山风呼呼作响,仿佛真的有山羊在叫,借着火把的灯光可以清晰的看到,这是一个下宽上窄的缝隙,缝隙的宽度可容一人通过。
稍稍将缝隙中的碎石清理了一番,王腾就要走进缝隙。
马武阻拦不住,只好将火把递给王腾“王大兄心!”
王腾笑了笑,有空气流通的山洞,多数情况下没有毒气。
看这山脉也是年代久远,估计内部可能已经被流水侵蚀,王腾遏制不住心中的兴奋,只要这山洞稍微大一儿,能够藏下百十号人,那么依附于他的汉民就有救了!
幽幽的凉风擦过面颊,吹的火把上的火苗呼呼作响,王腾弯着腰,心翼翼地跨进石缝,进来之后他才发现,山壁的内部空间极大,只是在外端有一层极为坚实的外壳,这才没有塌陷下来。
越往里走,空间越大。
避开根根倒立下垂的石柱,王腾往前走了三步,他听到了汩汩的流水,如今,有水,只要再带上足够的干粮,山洞的空间足够一百人短暂的借住一阵子!
按捺住心中的窃喜,王腾继续往前走着,这时,马武和黄虎也进了石缝,只把持刀的刘田留在了外头看马。
“嘶,好古怪的山”,甫一进来,黄虎就忍不住惊叹出声,倒是马武默不吭声,只是瞪起了眼睛,竖起了大大的耳朵,不住地在聆听着什么。
幽幽的山风在山洞内碰到一个一个的石柱,回旋的气流发出一阵类似羊叫的声响。
此时,黄虎忘记了他关于羊的赌注,只是加快脚步,紧紧地跟在王腾身后。
山洞很长,四周很是安静,只有几只过路的耗子发出惊恐的尖叫。
走了约莫有一柱香的功夫,黑黝黝的山洞豁然开朗,王腾抬起头,甚至看到了的星光,这是山的另外一边?还是山谷的内侧?
星空下,大片大片的野草在迎风起舞,没有火光、没有房屋、没有任何人为的迹象。在视野的尽头似乎是黑黝黝的山脉,左侧是山,右侧还是山!
绝好的地方。
“黄虎,你觉得这地儿怎么样?”王腾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要把死里逃生的汉民藏到这里来,只有这样,才能避过鞑子势必要展开的追杀!
“不错呀,要是进出隐蔽些,这地儿完全可以藏起数百口人”,黄虎性子虽然大大咧咧的,可却也知道鞑子的厉害远远不是他们这帮流民可以抵挡的。
只要在这洞里藏上一段时日,等按耐不住的鞑子全部滚回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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