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宠溺地看了曹鼎蛟一眼,“既然我把鼎蛟托付给了大人,他便是你的部下,自从以后,自然要谨遵将令”。
好家伙,这娘俩倒是和善的很,王腾绷紧的心弦松弛下来,“曹夫人尽管放心,鼎蛟是一块璞玉,我绝不会浪费了这颗良材!”
曹氏微微颌首,“璞玉也好,朽木也罢,将他托付给大人,妾身放心的很”。
王腾有些无言以对,他与曹氏明明素不相识,对方为什么如此信他?
不等王腾斟酌出说辞,曹氏已经开口请辞:“大人若无他事,妾身便告退了”。
“可是这些礼物王某实在承受不起呀”
曹氏微微一笑,“大人,这些礼物全当作束礼吧,以后鼎蛟在你身边少不得还要麻烦你”。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再谦让的话就有些难堪了,王腾无奈,只能抱拳致谢,“曹夫人太过客气了,王腾受之有愧呀”。
曹氏不置可否,转身上马离去。
没了辎重的牵绊,随扈的百余名骑士来去如风。
王腾颇有些意外,崇祯年间,程朱理学已经深入人心,女子遵从三从四德已是惯例。
这时候,陡然冒出一名英姿飒爽的奇女子,着实令人惊叹。
曹鼎蛟似乎瞧出了王腾的疑惑,他正色道:“王大人,我家婶婶可是御赐一品诰命夫人!”
王腾一脸茫然,“那又如何?”
曹鼎蛟翻了翻眼皮,没好气地说道:“难道大人不是觉得我家婶婶有些特立独行?”
王腾无语,“有你这么说长辈的吗?”
“婶婶并不在乎这些,她告诉我,只要行事无愧于天地,这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
王腾击掌赞道:“好一个行事无愧于天地,曹夫人真乃奇女子也”。
曹鼎蛟仰首挺胸,“那是自然,我们曹氏的男人世间少有,每一个都是国之栋梁,曹氏的女人嘛,却也是圣天子褒奖过的”。
王腾摇了摇头,止住了曹鼎蛟自吹自擂,“我们已经耽搁的够久了,再不追上去可就脱节太久了”。
适才曹氏造访的时候,为了抓紧时间赶路,王腾只是让亲卫军停了下来,并没有唤住大队人马。
现在拿着赶路的由头来搪塞曹鼎蛟,倒是应景的很。
最起码,说到兴头上的曹鼎蛟缓过神来了。
于是,一行人再度上路了。
三五日之后,滚滚河水奔腾不息,阿巴泰望河而叹。
如果没有当地人头前引路,别说剿灭明军了,如何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贝勒,范家来人了”
阿巴泰眉毛一跳,道:“喔?人在何处?”
“就在营外”
“速速将他引来”
“喏!”
没多久,阿巴泰便见到一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
“小人范七拜见饶余贝勒”
“哼!为什么来的这么晚?我听说,不少明军正在狂奔疾走,意图剿灭我,对吗?”
这应该是绝密的消息才对,蒙古人是怎么知道的?
范七额头生汗,他暗自咬牙,竭力不让脸上流露出恐惧之色,“贝勒爷耳目聪明,令人钦佩,没错,近来不少明军都将贝勒视作了目标”。
“呛啷”,电光火石间阿巴泰抽刀在手,他面露狰狞之色:“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范家真是好大的胆子,难道你们真以为躲在城中闭门不出,灾祸便会远离你们了吗?
锋利的刀刃就在范七的脖颈处,一不小心甚至划破流出了几滴血。
又惊又惧之下,范七咬紧牙关,嘴里道:“我们范家绝无隐瞒之意,贝勒是我们的朋友,对于朋友,范家向来以诚相待”。
阿巴泰置若罔闻,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汉人。
“喔?怎么个以诚相待法?”
“当初与贝勒订立契约的时候,我们便有言在先,范家帮助贝勒找寻目标,而贝勒替我们范家保守秘密”
阿巴泰“哈哈”大笑,道:“不错,正是这样,可是,现在契约成立的条件不存在了,你们对我隐瞒了太多消息,我要改变主意了”。
范七脸色一变,急道:“贝勒,食言而肥绝非大丈夫所为”。
阿巴泰冷冷一笑,“食言而肥?老子做的事情多了,不差这一件!”
“贝勒三思”
“哼,那王腾的广灵军可不是等闲之辈,你们可有消息?切记,万万不可隐瞒!”
范七连道不敢,“贝勒多虑了,广灵军虽强,可我们范家也不是吃素的,只要贝勒铁骑过江,我愿为大军先锋,为大军指点方向”。
阿巴泰似笑非笑:“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们汉人的陷阱?”
范七鼓动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继续蛊惑:“实不相瞒,范家与王腾早已经是势同水火,只要王腾在山西一日,我们范家便与他不死不休!”
阿巴泰不为所动:“空口无凭,范家若想取信于我,须得拿出凭证!”
“凭证?”范七脸色变了。
“没错,就是凭证,我将根据你的诚意来确定下一步的动向”。
所谓凭证便是范家依附阿巴泰的投名状,换言之,阿巴泰已经不再满足与范家合作的平等地位了,他想要整个范家!
私通建奴是一回事,可是举家投靠建奴又是另外一回事。
女真缺盐缺铁,可是,天下间向匈奴贩卖盐铁的商贾又岂在少数,难道他们会不明白盐铁是官府严禁买卖的违禁品?
商贾当然知道,他们只是裹着一层遮羞布而已。
之前,范家打的就是“借刀杀人”的主意,他们想借建奴这把刀,除去王腾,其实,骨子里,范家家主范永斗也觉得建奴不可相信,只是,建奴兵强马壮,范家别无选择罢了。
本以为建奴鲁莽,会甘心为自己驱使,哪曾想,竟会节外生枝。
说好的合作,竟然变成了屈服投靠!
眼下,范七面临抉择,他脸色急剧变化,不知该如何应对。
临行之前,家主给范七的嘱咐中并没有这一句话,可是,现在范七却必须做决断。
留给范七的时间不多了,阿巴泰越来越不耐烦了。
“怎么?这等问题还要考虑这么久,范家看来没有诚意啊,需要我将范家与我贸易的明细公布于众吗?
私通建奴,意图谋害广灵军军马,这要是传扬出去,范家马上就得身败名裂!
没时间了,老家主曾经许诺过“便宜行事”,既然如此,那便赌上一把!
范七喘了口粗气,嘴里道:“愿为贝勒效犬马之劳”。
阿巴泰眼前一亮,“你这是答应了?”
“没错”
阿巴泰眯缝着眼,“你可以替范家作主吗?”
范七微微颌首,道:“家主已经将大小事宜尽数托付于我,贝勒大可宽心”。
“好,我且问你,王腾现在何处?”
“三日之前,尚在二百里之外”
“现在呢?”
“如果所料不差,王腾应该到了广灵”
阿巴泰眸中熠熠生辉:“此处距离广灵有多远?”
“不到百里”
阿巴泰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王腾!
去岁寇边的时候,就是此人的存在使得正蓝旗成为一个笑柄。
眼下,又是王腾将豪格逼的走投无路。
这样一个对手,若能将其击败,定然可以牟取天大的声望。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深吁几口,阿巴泰方才平静下来:“我有七千兵马,若想销声匿迹,遮掩行踪,须得偃旗息鼓,你可有法子让我们畅行无阻?”
这已经是阿巴泰第三次提出要求了,范七不敢拒绝。
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必拆穿。
阿巴泰想祸害大汉乡民,以壮军威,这等行径,范七心如明镜一般。
私通建奴,伏击友军,这可是诛杀九族的大罪。
可是,范家别无选择,一旦王腾携大胜之威,回头收拾他们,范家也难逃败亡,与其如此,倒不如豁出去闯一闯。
成王败寇!
“待小人引大军渡河之后,便为贝勒寻一处所在!”
阿巴泰“哈哈”大笑,笑声中尽显张狂之意。
“好,先渡河,只是,这渡口处只怕早已经布满了官军的眼线,我们该如何渡河?”
“贝勒宽心,我们已经收买了一处守军副将,有他放行,可保铁骑平安无事”
“既如此,那便成行吧”
“喏!”
谈妥了条件,接下来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也不知道范家从哪里走的门路,竟然真的收买了渡口守将。
一大早,渡口守将便以轮值为由调空了渡河的守护力量。
阿巴泰哪里会客气?
自然当仁不让地调派兵马前来。
等到守军发现不妥的时候,阿巴泰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冲了过来。
“不好,建奴来袭,快,向上官报信”,
“喏!”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敌众我寡,谁也料不到战争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开始。
正蓝骑军劲射的箭矢破空而来。
守军大惊失色:“举盾!”
“铛铛铛”,沉重的箭矢连绵不绝,仿佛没有尽头。
守军竭力抵抗,然而,在阿巴泰的万余铁骑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
不多久,阿巴泰的兵马便彻底占据了明军的军寨。
初战告捷,阿巴泰自然是高兴的,只希望接下来能够一直剩下去。
为防消息走漏,范七头前引路,很快便为大军指引了前进的方向。
一路行来,十里一村,百里一镇。
这一日,范七选好了一个目标,他进村休息的时候,村中的百姓很是和善,便是孩子也很友善,可是,谁也没想到范七却将饿狼引来了。
“贝勒,就是这里”
阿巴泰露出嗜血的笑容,“村落已经被围住了”。
“鸡犬不留,男人不留一个,女人可以明日再杀”
众人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笑声。
男人留着只是累赘,建奴不可能养着他们白吃白喝,可是,女人就不同了,留下他们,足以让人快活几个时辰。
天降横祸,村中的男儿奋起反抗,可是,却无力改变结局,女人为保贞洁,有多半选择了自刎,然而,饥渴的正蓝旗丁岂会让他们如愿?
血腥味数里可闻,翌日过后,两个村庄五百多户人家尽数惨死!
凶手犹在南下。
万余名建奴骑军在范七的带领下精巧地避过官军军寨,若是实在避不过了,才会真刀真枪地拼上一阵子。
总体而言,建奴并未遇到大规模的抵抗。
一路的战事顺利,让阿巴泰麾下的骄纵之气达到了极点。
不少人纷纷向阿巴泰请战,他们觉得明军不过如此!
多少个险要军寨只要据险而守,正蓝旗军便难轻易通行,然而,所有的军寨竟然无一例外,全都一战而下,依此来看,擒拿广灵王腾,会师豪格,兴许根本不需要万余兵马,数千人足矣!(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阿巴泰来了()
几十年来,女真族由弱到强,吞并了无数个大小部落,而他们的实力也不断的吞并扩张中急速膨胀起来。
实力的增强,逐渐滋生了许许多多的野望。
努尔哈赤原本只是李成梁的家奴,可是,年老时他竟然敢以十三副铁甲起兵!
起兵之初,努尔哈赤是抱着必死之心的!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努尔哈赤惊讶地发现,大明的边军早已经不是昔日的边军了,他们的将军吃空饷,疏于训练,根本不懂得如何上阵厮杀!
这是女真崛起的天赐良机!
事实证明,努尔哈赤也好,黄台吉也罢,他们都紧紧把握住了机会——只要有机会总要到中原劫掠几次。
劫掠,意味着足量的丁口、钱财。
凭什么英勇的大金勇士缺衣少食,而懦弱的汉人却占据富庶之地,拥有如此多的财货?
貌美如花的女子,香醇可口的美酒,肥美的牲畜,这些为什么不能是大金的?
弱肉强食,既然汉人的男儿不济事,那就该双手奉上。
财货、生口,这一切都应该是大金的!
至于汉人嘛,他们的男丁就该世世为奴,女子就该夜夜受辱!
沿途间,明军的不堪一击助长了女真人的嚣张跋扈之心。
刚开始,尚有军将谨慎小心,不曾参与血腥的狂欢,可是,等到后来,随着大军不断深入南下,而明军却依旧未能组织像样的反抗时,他们那股防患于未然的心思也越来越淡。
偌大的明朝,能征善战的军将寥寥无几。
显然,阿巴泰一直没有遇到。
就让汉人在八旗的铁骑下痛苦臣服吧,这片天地谁也不能阻止大金国的崛起!
在范七等人的指引下,七千精骑行进极快,阿巴泰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王腾会不会落荒而逃?
王腾当然不会逃,广灵是他的根基所在。
县城已经丢了,如今的广灵只剩下定河堡、石梯山军寨以及另外三处乡堡,这五处地方不容有失!
也就是说,广灵军必须挡住建奴的兵锋,否则的话,王腾苦心经营的势力便会分崩离析。
大明的百姓最是淳朴,谁能够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谁便是大恩人,反之,若是王腾连驱除建奴都做不到,自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对他奉若神明了。
石梯山,军寨之中,王腾正对着舆图思考。
木图上,代表明军的旗帜都在城池、关卡之中,荒郊野外除了哨探之外再没有一兵一卒。
反观女真人,代表阿巴泰的旗帜正往广灵急速而来,代表豪格的旗帜也蠢蠢欲动。
无论如何也得阻止双方人马汇合,否则的话,一旦豪格与阿巴泰合兵一处,就算广灵军与天雄军加起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前几日的那一场厮杀,广灵军伤筋动骨,即便补充了兵员,可是,新卒想要恢复战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王腾的班底正在打造,军中除了宋献策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幕僚。
好在广灵军种简单,没有后世里那么的兵种配合。
行军布阵也好,安营扎寨也罢,只要跟黄虎、黄得功他们商议一番,余下的事情便不用王腾操心了。
“大人,阿巴泰的兵马已经越过桑干河,正在往广灵而来,不知我等该如何应对?”
离开军寨,意味着广灵军有可能遭遇豪格、阿巴泰的两面夹击,可是,留在堡中,这又意味着广灵军只能各自为战。
王腾略一沉吟,“卢大人的天雄军现在到了哪里?”
“天雄军尚在三十里开外,明日才能抵达广灵”
广灵军伤筋动骨,王腾也没有太好的法子,“先与天雄军汇合之后再做计较吧”。
“得令!”
“军议已定,谁还有什么意见?若无意见,即刻传令下去,让大家吃上一颗定心丸”
话音刚落,周遇吉已经越众而出,“大人,某原领军出征”。
王腾皱起眉头,“察哈尔人另有重任,广灵骑军只剩下百余骑,你想做什么?”
周遇吉吸了一口大气,“大人,我等固守军寨,绝不能闭塞了耳目,我愿在外充当哨探,为广灵警戒,若是建奴来袭,我也想见识见识他们的手段”。
王腾心情不佳,只因为他想不出足够的理由来反驳,当下他没好气地喝了一声,“既然你一心求战,本官便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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