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什长眼皮急跳,他刚要出声示警,此时,陈六已经冲到他跟前。
“噗”,刀光闪过,守关军将无头的躯体摔倒在地。
一击杀了城门尉,陈六并未得意,他依旧板着脸,大声吼道:“拦路者,死!”
巨大的声响传出了老远,两侧的流寇大为畏惧。
刘宗敏放声大笑,“无胆鼠辈,某便是刘宗敏,谁敢与我一战?”
刘宗敏的骁勇善战,在贼军中早有名头。
变故突然,城门口的卫卒虽多,却压根没想到,陈六、刘宗敏都是流贼,大意之下,伤亡惨重。
有人试图关闭报信,却被刘宗敏掷矛刺死。
幸亏适才找到了寨中的坐骑,要不然的话,即便顺利出城,可两条腿的总归跑不过四条腿的,早晚会被蔡中追上。
现在就不一样了,三十多人贼与刘宗敏一道风驰电掣一般往南而去。
城内巨大的火光早已经惊动了军寨的部众,他们披甲持刀,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刘统领已经进城了,这大火莫非是他放的不成?
到底烧了什么,竟有这么大的火头?
“许是大兄发生不测,速速点齐兵马前往接应”
“这军寨呢?”
“留下五十兄弟看护,其余人等随我入城,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有兵在手,总归多一条退路,吩咐下去,这里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
“明白!”
高迎祥已经得到了刘宗敏逃出城中的消息,“废物,饭桶,快追,他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把他抓住”。
“大王,刘宗敏还有数百锦帆贼,如何处置?”
“拿下”
“诺!”
城外,流寇大乱。
“刘宗敏贼子,下马受死!”
“大王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们逃不掉的”
“哒哒哒”,马蹄隆隆作响,追兵足有两百骑
四十对两百?刘宗敏自觉胜算不大。
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寿阳四处是敌,多滞留一刻便多出一分危险。
只有登上船只,顺江而下,那时候才算是逃出生天!
又行了四五里,这时候,追兵已经弯弓搭箭,开始滋扰射箭。
刘宗敏本人自然不怕流矢,可他麾下部众却不断有人中箭而亡。
“大兄,跟他们拼了吧!”
“跑了这么久,马匹已经撑不住了,大兄,速做决断!”
刘宗敏咬牙切齿,他瞪着腥红的双眼,怒道:“拼个鸟,咱们掉头马战,失了马速,岂不是任人宰割?就算是死战,那也得寻个与我有利的地方,我记得清楚,前方两百步便有一处陡坡,咱们在那里候着便是”。
“喏!”
两百步的距离转瞬及至,刘宗敏陡然打马而立,其后的荆州军先是愕然,后来便猖狂大笑:“哈哈,刘贼,想通了不成?”
刘宗敏冷笑:“我通你姥姥!”
说罢,刘宗敏便打马疾冲。
追来的军将自然不惧,刘宗敏虽然勇猛,可他麾下兵马不多,正是一举擒拿的大好时机,“死到临头还嘴硬!”
“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仰仗地利之便,刘宗敏自高往下占据了好大的便宜。
“铿”,一刀击出,那军将便觉得虎口发麻,若不是身边军卒及时帮衬了一把,说不定这一个回合便要见血。
“杀!”
双方兵马战作一团,追来人数较多,可是,与刘宗敏的人马比起来少了很多杀气。
不过,骑军混战,终归是人多的一方占据优势。
刚开始,刘宗敏麾下兵马凭借个人勇武大占上风,可几个回合过后,他们气力衰竭大半,这时候,追兵的反扑便显得犹未致命。
每时每刻都有人倒地落马。
另一边,刘宗敏彻底杀红了眼,数月以来,刘宗敏心中始终有一股郁郁之气,今日反戈一击,烧了库房,只出了三成火气,剩下的七成火气依旧积在胸腹。
如今,情同手足的兄弟惨死马下,刘宗敏怒发冲冠,他大吼一声,将对面的两名军卒劈成了两半,剩下那名军将脸色大变,打马欲逃,然而,杀出火来的刘宗敏哪会让他逃走?
“死!”
话音未落,长刀再度匹练而出。
“噗哧”,追来的军将脖颈迸出大股鲜血,他捂住喉咙,“嗬嗬”欲言,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拦我者,死!”刘宗敏杀了敌将,所向披靡。
不过,出城之前,高迎祥已经许下重赏,流寇骑军心中明白,只要缠住刘宗敏,援军抵达之后,这名大贼必死无疑。
心中有底,流寇虽然畏惧刘宗敏威势,却依旧聚拢未散。
刘宗敏心急如焚,他在阵中左冲右突,斩杀敌军十二骑,可不能阻止流寇骑军将他的兵马团团围住。
这时候,刘宗敏麾下能战之人只剩下十九名。
一名贼将大呼小叫:“援军将至,刘贼命不久矣”。
一时间,追军气势大盛。
刘宗敏心有不甘,以他的本领,若想孤身出逃,自然没有人拦得住,然而,他却想与麾下军卒同生共死,可看追兵这模样,摆明了是铁了心要缠住他。
再拖下去,一旦高迎祥的援军抵达,刘宗敏便只剩下落荒而逃这一条路。
为什么我一心向善,高迎祥却三番两次谋害于我?
为什么我欲悬崖勒马,这寿阳却容不下我?
为什么!
刘宗敏劈出一刀又一刀,似乎要劈出所有的抑郁之气。
然而,避其锋芒的流寇总能坚持住。
战局正在往不利于刘宗敏的方向发展,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刘宗敏麾下部众便要死伤殆尽。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整齐划一地呐喊声从后方传来,却是刘宗敏营中的兵马来了。
“大兄,援军至矣!”陷入重围的部众大喜过望。
若有生机,谁也不愿轻易去死。
生力军抵达,刘宗敏更是越战越勇,而对面的追兵却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没过多久便溃散而逃。
刘宗敏麾下兵马士气大振,接连砍翻了不少追兵,然而,刘宗敏却明白的很,时间仓促,绝不能耽误太久,否则的话,一旦大军抵达,所有人都要玩完。
“陈三,你来的及时,哥哥我记下了!”
“哈,大兄哪里话,我这条命都是大兄救的!”
“传令下去,莫要追敌,速速回营,离开此地”
“啊,这是为何?”
“高迎祥设了陷阱,想致我于死地,我一路杀出,再耽搁下去,我怕高迎祥的人马堵了官道,那样的话,可就大事不妙了”
刘宗敏三言两语将事情的经过概述了一番,前来救援的几名部将闻听之后都是破口大骂,他们不敢啰嗦,急忙点齐兵马,原道折返。
“王臣,你带三个兄弟在这里守候一炷香的时间,若有追兵到此,即刻燃烟示警,不得有误”
“喏!”
“若无追兵,一炷香之后你便回返军寨,我会为你留下一匹马”
“多谢大兄”
刘宗敏拍了拍王臣的肩膀,不再多言。
殿后示警的人马九死一生,若是大意些,十之**会横遭不测。
刘宗敏之所以留下王臣,是因为此人不但武艺绝佳,而且颇有胆气。
从这处土坡到军寨还有五里路,便是大队人马一路狂奔,也得花费小半柱香的时间。
等到人马入寨,又得安排大军出逃,数千人手想要离开,最起码要耗费半个时辰的功夫,这么长的时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因而,在土坡上留下哨探示警是最好的选择,起码可以留给刘宗敏更多准备的时间。
陈三、陈六兄弟需要统领部众,抽不开身,深受刘宗敏大恩的王臣便成了最佳选择。
换句话说,若是换了胆怯之辈,说不定敌军未至便落荒而逃了,那样的话,自然会耽误大事。
匆匆布置一番,刘宗敏便率众直奔水寨。
这时候,高迎祥的信使已经将刘宗敏叛乱的消息传达全军。
刘宗敏大营,他抛弃了所有粮秣辎重,只带了八百部众,饶是如此,还是耗费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适才,王臣已经点燃了狼烟,这说明追兵在即。
时间仓促,刘宗敏不敢耽搁,他匆忙领着大队人马离开了。
王臣运气极佳,他与同伴离开没多久,追兵便到了。
刘宗敏顺流而下,速度极快。
追兵没有船只,只能望而兴叹。
侥幸逃过一劫,刘宗敏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他知道,一旦高迎祥有了准备,自己依旧必死无疑。
“渠帅,咱们还是回太原吧,到了那里,谅他也不敢来送死”
刘宗敏摇了摇头,道:“数千石粮秣被我一把火烧了干净,高迎祥只怕不会轻易饶了我,仅凭咱们这八百人马再想像之前那般逍遥自在,怕是不可能了”。
陈三迟疑一番,嘴里道:“张献忠颇有威望,不如投他?”
刘宗敏反驳道:“张献忠,小人也,我等助他良多,他却去了川地,此人绝非明主。”
陈六沉吟良久之后,“去寻闯将吧!”
闯将指的是李自成,他与刘宗敏本是旧识。
毫不客气地说,刘宗敏能有今日,多亏了李自成大力相助。
只不过,眼下刘宗敏与闯王高迎祥彻底闹翻,这时候投靠李自成怕是会将祸水东引。
背信弃义的事情,刘宗敏是不会做的,“不可,闯将助我良多,我怎能拖他下水?”
陈六义正言辞,“头领,事到如今只有闯将才能与闯王分庭抗礼呀,若不投他,天下之大,何处是我等去处?”
刘宗敏不以为然,“我等有手有脚,难道没了靠山还活不下去吗?”
“头领三思,卢象升也好,王腾也罢,这二人绝非良善之辈,若是我等离开大队,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呀”
刘宗敏皱起眉头,“不必多言,闯将那里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去的!你们还有什么去处?”
“头领,王腾那里如何?”
“王腾?”
一行人嗔目结舌。
王腾可是官军,更是前些时日击败刘宗敏的大将。
这时候,陈六竟然要投靠王腾,这太令人惊恐了。
传言中,王腾战无不胜,是宣大总督卢象升的心腹爱将,若能投靠此人,想必是极好的。
只是,王腾用人向来苛刻,刘宗敏归降,他会接受吗?
再者,王腾不过是一个五品守备,投靠他,会不会折损了刘宗敏的身份?
若不是王腾的事迹广为流传,四周的军将不会面面相觑。
迟疑意味着同意!
众所周知,王腾在民间风评甚佳,此人言出必践,麾下军将更是来历复杂,如果刘宗敏投靠他,说不定能够拼出一个前程。
“头领,王腾只是个守备呀”
刘宗敏不屑一顾,“守备又如何?大明朝能够击败我的守备只他一个,这样的人物,我服!”
刘宗敏自己尚且不在乎名声,别人还能说什么?
其实,对于刘宗敏这等“贼寇”出身的人来说,王腾这种不计出身,不计德行,只问才能的政策简直是为他们量身打造。
与其死在高迎祥手里,倒不如降了王腾!(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孙传庭的信使()
在刘宗敏的坚持下,一行兵马打算改弦易张,先行投靠王腾。
只是,刘宗敏刚刚败于王腾之手,这时候再行投靠,只怕会引人非议。
逃窜的队伍顺流直下,在官军有所反应之前弃船上岸。
这时候,刘宗敏方才得知,广灵军已然随着王腾回返蔚州了。
追到蔚州去?
虎视眈眈的高迎祥成了最大的阻碍。
原本刘宗敏打算“假意归降”,必要时擒拿王腾的法子没了用武之地,一行人只能重新讨论去处。
做不了官军,只能继续做流寇!
可是,放眼天下,唯一能与高迎祥抗衡的人马只有闯将李自成。
走投无路之下,为了保住千余兄弟的性命,刘宗敏只能前往李自成的辖区。
李自成与刘宗敏俱是陕西米脂人,高迎祥打压刘宗敏,对于他而言,便是打压自己。
因而,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保住刘宗敏显得极为重要!
不知不觉间,刘宗敏已经成为高迎祥、李自成双方角力的工具。
此时,设伏诱导刘宗敏纵火烧粮的罪魁祸首王腾已然离开了寿阳城。
两千名官军带着三百石粮秣,八千两银子踏上了归程。
天气寒冷,大军开拨,对粮草的要求颇为严苛。
广灵军的三百骑军,每日里消耗的草料便是天文数字。
行进间,王腾很是纳闷,女真人在这个时候大举入侵,简直不合常理,其中必有缘故。
二十日之后,广灵军抵达广灵城外。
即便城头的守军早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可当黑压压的军阵出现的时候,守兵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
隔着老远,那股摄人心魄的气势就让人面面相觑。
城头的百户冷嘶一声,嘴里喃喃自语:“数月未见,广灵军似乎越发精悍了”。
另外一人随口答道:“谁说不是,都说王守备是天上星君下凡,原本我还不信,现在却有些信了,若不是星君下凡,王守备怎么会发迹的如此之快?两年前的一个平民百姓,如今竟然已经是手握两千兵马,掌控一州军政大权的人物了,即便放眼天下,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嗯,快瞧,那里似乎起了争执”
“嗯?”
在守军的视野尽头,一伙风尘仆仆的骑军被广灵军拦了下来。
“你们是哪里的人马?”问话的是王腾麾下的一名百户。
答话的军将颇知礼数,“这位兄弟,我们是陕西巡抚孙传庭孙大人的旗牌官,奉孙大人之令,前来拜访焦巡抚,还请诸位通融一番”。
崇祯八年十一月,孙传庭主动请缨任陕西巡抚,负责剿灭农民军。
月旬以来,孙传庭在榆林建军,号为秦军。此时洪承畴正与李自成战于陕北,卢象升正与高迎祥战于陕西。
若不是后金入关,说不定卢象升已然大获全胜。
这一次,孙传庭派人前往大同,为的便是剿匪一事。
孙传庭?
山西巡抚?
广灵军百姓隐约间听说过这个名字,忽而,他一个机灵,大声咆哮:“快,快去通知王大人,就说孙巡抚的使者来了”。
孙传庭麾下将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隐秘地做了个手势,四周的百十名骑军便握紧武器,提高了警惕。
广灵军的百户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他眼睛一转,嘴里道:“我家大人向来尊崇孙大人,陕西局势糜烂,孙大人能够毛遂自荐,此乃当世之壮举,若有闲暇,他甚至打算去拜会孙大人”。
孙传庭麾下将领放松了几分警惕,这么解释的话,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自家大人在大同真的有这么大的名头吗?
连一个小小的百户都知道!
“嗯,不知你家大人名讳是?”
“蔚州守备王腾”
“啊,王腾!”
广灵军将就喜欢看到这种别人被自己吓了一跳的感觉,他颇为自得,正要吹嘘几句,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他急忙让开路途,嘴里道:“我家大人来了”。
这时候,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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