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拱手道:“有两位德高望重的大人坐镇,是一定能压住下面人的浮躁的。”
梁让上下打量着楚南,好似要重新认识他一番,好一个马屁,好一个浮躁,不仅送了两顶高帽,还给要闹的人定个性,如果真有人闹,可不是一心为公,是浮躁浅薄,只要屋里的三个人统一了口径,真要压住也不是多难。
王德福脸色有些不好看,说道:“还是不妥,能压得了一时又如何,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楚南神秘道:“刚才下官就说了,我们要用新思路,我自然会让他们心服口服的。”
王德福眯起眼睛,梁让也是满脸的好奇,实在想不到楚南所谓的新思路是什么。
楚南叹气道:“其实一开始我们就走了岔路,两位大人可别忘了,咱们是皇差啊,干什么累死累活的跑到外面查?眼下手里的线索还有些,需要谁家的账目就去找江知府要,这个他总得配合吧?需要什么人证就命人叫到这里来,不来就当做是对陛下的大不敬,下官直接带着人把他抓来就是。”
梁让虽然感觉这法子有些不循常理,但是仔细想想别人也挑不出错处来,点头道:“那依楚统领的意见,眼下需要哪些人证?”
楚南不假思索道:“清河县的主簿、杭州府衙的账房师爷,当然,这些之前都接触过,不算是重点。”
王德福似笑非笑,问道:“那重点是什么人?”
楚南坦然道:“命人去请张家的主事人,当然,能请张家的家主就最好不过了。”!
第八章坦诚的可怕
王德福听完楚南的话不禁眯起眼睛,梁让则低头不语。此次来查案,不管结果如何,张家总是一个回避不了的话题,相比于刚来不久就将直接和张家接触,大多数人更倾向于掌握一定的证据再去。
楚南笑道:“大人不需要担心,咱们心里有数,张家的人也有准备的。我们拖着不去见张家的人,反而显得我们畏首畏尾,张家人心里也踏实不了。”
梁让沉思片刻,点头道:“楚统领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吧,切记要注意方式方法。”
楚南点点头,没有推脱,梁让滑头,先让自己去接触,就是留了很大余地,即便得罪了张家梁让也可以将过错推到自己身上,再出面做和事老。
说完,梁让就默默的端起茶盏,不再说话。楚南、王德福识趣的告辞离开。
王德福走在楚南前面,对楚南说道:“要适可而止,不要锋芒太露,梁大人最不喜有人太出风头。”
楚南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心中却叹息一声,自己也是没办法啊,不强势些就怕梁让一直将自己当做个打杂跑腿的边缘角色来用。
楚南建议实行的新思路实施起来并没有遇到多大苦难,大家都不是傻瓜,既能查案又能让自己舒服些,如果真反对才是傻瓜。
当然这样的傻瓜还是有的,王不悔皱着眉头坐在楚南身边,犹豫了好久才说道:“大人,我总觉得这样不妥,还是让大家出去跑跑吧,很多事情只有出去亲眼看了才能放心的。”
楚南安慰道:“王大人也要体谅下面的人,这些日子实在是累的太狠了。”
王不悔还是委婉抗议道:“那这样好了,我将人分成三队,分批出去,轮流休息。”
楚南也不好太过强硬,勉强答应下来。
这时都察院的一名小吏带着两个中年人进来,恭声对楚南道:“大人,张家的人到了。”
楚南点点头,勉励几句,示意他退下,笑着请张家的人坐下。
楚南打量着那两人,一眼便看出两个人身份有别。前面一人面带笑意,看上去不卑不亢沉稳的很,而后面一个就显得有些紧张,虽然强装镇定,但是动作还是有些僵硬。
前面那人对楚南二人行礼后,笑道:“小人张子良,是张家的管事,奉家主之命来配合大人查案,同时也是来表明张家的立场的。”
楚南点头笑道:“还是麻烦张管事了,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要找张家的人确认下,还要代我向家主告罪。”
张子良理解的点点头,说道:“楚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为了配合查案同时表示张家的立场,我这次还带来张明旌以前的账房师爷,有些事情楚大人可以问他。”
楚南看着张子良身后局促不安的中年儒士,有些意外。
张子良坦然道:“张家出了张明旌那样的后代,也是家门不幸。张家这次特意找来了这人,也是想借诸位大人之手还张家一个清白。”
楚南低声吩咐几句,王不悔满是兴奋的带着那人下去审问,这也算是目前为止最大的收获。
张子良沉吟道:“不瞒大人,这次张家承诺了保证他的安全他才愿意出面,所以…………”
楚南笑道:“张管事多虑了,都察院又不是不懂规矩,只是去问些问题罢了。”
王不悔带着那人下去,至于结果如何,楚南还是愿意相信都察院的那些专业人士的水平的。
楚南招呼下人给张子良上茶,看似随意的说着些闲话。
楚南示意张子良随意,笑道:“张管事身出张家这样的百年大族,自然是见过大世面的,这里的条件简陋了些,还请张管事不要见怪。”
张子良摇头道:“不瞒楚大人,小人只是张家外事管事之一,可不敢说见过什么大世面,只不过是因为小人对张明旌的事情比较熟悉,家主才安排我来了。”
楚南惊奇道:“我原本以为张管事是张家的话事人呢。张家果然了不得,像张管事这样的大才放在他处必然是独当一面的要害人物啊。”
张子良似是没有听出楚南话里为自己鸣不平的意思,笑道:“不瞒楚大人,脚下这座宅院就算是张家产业呢。”
楚南神色淡淡,张子良出人意料的坦诚,如果在试探下去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很直白的问道:“我知道张明旌身出张家,却不知他到底在张家是何等地位?”
张子良依旧是坦诚的让人惊异,叹气道:“说起来,张明旌也算是小人的半个主子。可能是大人听烦了的桥段,他是张家二爷的私生子,出事之前一直在张家是边缘人物。”
楚南眯起眼睛,实在不知道张子良是不是天生就这么坦诚,坦诚的令人害怕,装作随意道:“张明旌真的死了么?”
张子良没有惊怒,甚至脸色都没变,沉声道:“当初张明旌的死讯还是都察院送到张家的,张家也派人确认了,只是尸体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早就辨不清面容了。”
楚南点点头,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都察院已经确认了张明旌的死讯,质疑也不应该是这个场合,笑着问道:“听说张明旌是和海盗有牵扯,因为失势被海盗所杀?”
张子良满脸的严肃,缓缓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凡是吃海商这口饭的,如果想不出岔子,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海贼是必须要打点好的,只是张家毕竟家大业大,也不怕那些海盗,所以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张明旌死在海盗手上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楚南看着王不悔带着那人回来,也不再多问,看着王不悔点点头就知道收获不小。
张子良看了那人一眼,起身告辞。
楚南笑着送张子良出去,走到院子门口突然对张子良身后的人问道:“不知道这位先生高姓?是哪里人氏?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那人有些慌张,低头道:“小人姓楚,荆州人士。”
楚南点点头,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叹气。
王不悔看着张子良二人走远,有些兴奋的想要对楚南说些什么,楚南摆手笑道道:“看样子收获不小,但不是别急,回去再说。”
王不悔兴高采烈的说着收获,最后还不忘叹道:“楚大人这法子还真是厉害呢,张明旌的账房师爷找到了,很多以前弄不通的地方就有眉目了。”
楚南神色阴郁,总感觉有些烦躁,这哪里是自己的法子的作用,分明是张家自己送上来的证据,但是最令楚南头疼还是那个坦诚的可怕的张子良,一个区区管事就有那样的底气和风范,那站在幕后的张家主事人、张家的掌舵人们有多难对付就可想而知了。
王不悔看着楚南神色不善,小心道:“大人不需要担心,张家人已经说了,日后那账房师爷随叫随到,出了问题张家负责的。”
楚南恩了一声,点点头,示意王不悔下去自己忙。
楚南在默默的考虑着眼下的境况,张家的态度让人费解,梁帝的心思又不好猜,这案子查起来真是棘手。
走路已经不打飘的唐斩打断了楚南的心思,小声道:“少爷,有你的信,看样子是夫人写的。”
楚南接过那信,嘟囔道:“我才来了几天,能有什么大事?”
楚南随手拆开信,粗略的看了一遍,看到最后忍不住皱眉,愤愤的翻着白眼道:“杨琳离家出走也能怪到我身上?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1744991;《重谱人生》'!
第九章另一套账本
杨梅的信说的事情很多,看起来很长但是大多数事情都是寥寥几句就交代完,又显得很是简洁。
首先说的自然是大梁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北伐。梁帝命太子监国,又选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辅佐,便开始御驾亲征。由于有梁帝坐镇中军,大梁最闪亮的两位将星,李凌和楚狂分别为左右先锋,看样子是铁了心让两人一决高下了。
然后说的便是秋闱的事情,对于杨梅这样出身的人来说,对状元巡街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感兴趣的,倒是说杨清、楚平都考的很好,已经在吏部挂名,一有空缺就会下放,只是说杨婉儿在放榜之后自己将自己关了一天,看起来受得打击很大,然后又说起仙儿时常去家里拜访,甚至关荷也曾邀请她去游玩等等,言语平淡,但是在楚南看来就是意味深长。
最后又说起杨琳的事情,说有人去杨家提亲,杨家人对男方很满意,就等杨琳点头,哪想到杨琳嘴上说考虑,突然留下封信就离家出走了,信上杨琳说杨家的人都讨厌自己,只有姐夫最后,所以要去南方找楚南。杨梅并没有责怪楚南的意思,只是提醒留意杨琳的行踪,即便不能送她回京,也要照顾好她云云。
楚南将满满当当的两页信又看了一遍,发现一封家信除了开头一句“君安”之外,不知是杨梅忘了还是觉得二人之间不需要客套,往后竟没有再提到自己。
楚南收好信,刚想吩咐唐斩出去留意杨琳的踪迹,又想起唐斩根本就没见过杨琳,只好无奈的放弃,心下暗想,大不了在杭州搞出点大动静来,那样的话只要杨琳不傻,找来还是很容易的。
接下来的几天,楚南不管王不悔等人怪异的目光,整天精力充沛的在杭州城闲逛,好在先前楚南提出的新思路很得民心,又立竿见影,也算是有了一定的权威,梁让又是放任的态度,众人也就只当他出去查案了。
楚南出去跑了几天,终于放弃了靠运气找杨琳的打算,满是疲惫的回到据说是张家产业的豪宅。
王德福笑呵呵的端着杯水来到楚南的屋子里,探头看了看坐在桌子旁发呆的楚南,笑道:“怎么,今天不出去了?”
楚南连忙起来,请他坐下,苦笑道:“这几天累得不轻,今天要歇歇了,否则身体吃不消。”
王德福笑道:“年轻人不怕累,睡上一觉还是活蹦乱跳。不过这几天你出去的也太勤了,成天见不到你的人影啊。”
楚南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就是出去四处看看,说来顺便试试能不能找些新思路。”
王德福听到又是新思路不禁乐了,故意追问道:“那你有没有又想到新思路?说来听听。”
楚南揉着眉心盖住眼睛,说道:“新思路暂时还没有想到,不过却也不能说什么发现都没有。”
王德福调整下坐姿,好整以暇道:“说来听听,你们年轻人总是能冒出谢些新想法。”
楚南想了想,叹气道:“我将杭州城里里外外的逛了一遍,才发现张家真是不动声色的掌控着杭州城。别的不说,就说合必升商号,我看着几乎每条街上都有挂着合必升牌子的铺子,从胭脂水粉到丝绸织锦,从珠宝首饰到海产山货,几乎都有卖,而且看起来价钱极低,甚至我还发现在城外有个合必升专用的渡口,比咱们来时的那个官渡都好许多,真是大手笔。”
王德福毫不惊奇,淡淡道:“杭州是张家的大本营,张家的人又不傻,自然要经营好,不求杭州百姓拥戴,至少也得让百姓不会怨恨。而合必升是张家的钱袋子,声势自然也大些,你看到的还不算什么,在海上挂着合必升旗号的商船无人敢绕,在北方,合必升甚至能先收钱再慢慢给货。”
楚南又想起什么,忍不住笑道:“要说张家还真会做人,我看着许多百姓根本对张家没有了解,倒是对合必升赞赏有加。”
王德福点头叹道:“是啊,别说普通百姓,即便是在那些地位低些的官员都不知道合必升的背后站着张家。”
楚南伸个懒腰,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说道:“合必升的东家一直都是秘密,张家从来都没有承认过的,不过若是说只有张家一家就撑起那么大的一家商号,而且能屹立这么多年,我是不信的。”
王德福呵呵笑道:“这么一说,张家也不算多强势,至少在这方面比楚家差些。”
楚南干笑两声,对于这个话题还不知道说什么好。
自从采用了楚南的法子,都察院的人可算是松了口气,虽然王不悔每天还会赶人出去查案,但是三天能休息两天,案情比以前进展还要快,可真是一举两得。
虽然案情进展不错,但是王不悔的脸色却慢慢的越变越差,如果不是楚南压着,怕是又要忍不住将所有人赶出去查案了。
楚南给王不悔倒上水,笑道:“看着案子渐渐有了眉目,怎么王大人却有些不高兴?”
王不悔皱着眉头,叹气道:“之前我太想当然了,如果继续这么查下去,怕是不出十天大家就能回京交差了。”
楚南好奇的问道:“能交差还不好?这不就是大家盼着的结果么?”
王不悔干脆放下茶盏,直白道:“看眼下的样子,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已经生死不明的张明旌身上,一起都是他的罪过,南方没有出岔子,张家更是无辜的,只是我那被灭门的下属就白死了?”
楚南脸色不变,淡淡道:“王大人慎言,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王不悔瞪大眼睛,怒气冲冲道:“楚大人,那可是一家五口人民,那可是一个为了大梁兢兢业业一辈子却惨死的清官能吏,真不明白您是看穿了世事还是冷血。”
楚南抿抿嘴唇,面无表情道:“当初张家派人带来那师爷的时候我就猜到这个结果了,我也提醒你不要太乐观,只是你没听进去罢了。”
王不悔也知道自己口气冲了些,听完楚南的话尴尬道:“大人见谅,我也是气糊涂了。”
楚南毫不在意,小笑道:“走吧,好像秦凤姑娘托人捎信来,说又想起些事情,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可惜了你又浪费了我的好茶。”
王不悔苦笑着看看桌上已经凉了的茶水,说道:“下次我再来,大人就让人给我上井水好了。”
还是明月楼,还是那风韵犹存的老鸨,楚南又掏了一百两银子打发了那老鸨,只是要求不要为难秦凤。老鸨不置可否,只是扭动着硕大的臀部走开了。
秦凤对楚南上次的表现相当失望,有些没好气的问道:“你们又来做什么?我可没时间陪你们磨牙。”
王不悔皱眉道:“秦姑娘,刚才楚大人才花了银子,让那老鸨以后不为难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秦凤脸色变缓和,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囔道:“几百两银子能做什么?等过些日子她还得来逼我。”
楚南摇摇头,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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