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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轻而易举又惊心动魄的找回了面子,自然让梁帝龙颜大悦,虽然心中想起沈石总有淡淡的忌惮和不安,但是抚须听着臣子歌功颂德的话也将那些暂时抛开,志得意满的笑着,数次扭过头对着楚南点头微笑。
李臻拳头紧握,将薄薄的嘴唇咬得发白。
石小白对于贺兰山一胜一败的政治意义懵懵懂懂,虽然也隐约看出来最后楚南为了让场面好看强撑着不退,有些算计大师兄的意思,但也不甚在意,皱眉回想着刚刚全力出手的楚南的动作,手中胡乱比划着,不时的开口问几句什么。
楚狂伸手扶着楚南的手臂,感觉楚南手臂不停的颤动心中惊愕,却不欲让人看出什么,不动声色的扶着楚南坐下。
楚南对着满是惊奇的石小白、半是惊骇半是凝重的冷云、独孤仇点点头,笑着端起茶盏河水,咳嗽了几下,看着茶盏中的茶水慢慢变红,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茶盏的水倒在桌下,笑着说道:“这杯茶水已经凉了,不能喝了。”
冷云喝了一口自己的茶,有些烫,有些奇怪为什么楚南的茶凉那么快,但是还在为刚刚的大战震撼着,也没放在心上,赶紧给楚南续上一杯热茶,看着楚南的手呆呆的说道:“楚兄……你的手……”
楚南随手甩了甩血滴,又用酒洗了一下伤口附近的血迹,远远的看了贺兰山一眼,轻笑着说道:“不碍事的……皮外伤而已……”
冷云看楚南神态,只当贺兰山的伤得更重,看向楚南的眼神更凝重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甚至有些崇拜的意思。
楚狂却一直微微皱着眉头,见多识广武道修为又比冷云独孤仇高,自然想的也多,看了看楚南脚下发红的茶水,再看看楚南放在桌下发颤的右臂,回头看了一眼正接受群臣和外使赞颂的梁帝,脸色有些阴沉。
楚南从怀里拿出菲樱给的灵药,趁着喝酒的时机直接吞下一把,仰头喝完一杯酒,刚好将药强咽下去,看到楚狂神态有异,察觉到楚狂已经看出什么,也不在意,总是瞒不过所有人的,按了按楚狂的手,笑着摇摇头。
梁帝正沉醉在臣子们的称颂当中,自然注意不到楚家兄弟二人的小动作,更加不会在意楚南是不是受伤之类的细枝末节,看着贺兰山沉默饮酒和其他原本桀骜的外族使者惶恐讷讷的模样,将关于沈石的那点不快也忘在脑后了
沈石毕竟是已经死了二十年的人了,难道还能从坟墓里爬出来报复自己不成?接着梁帝对于刚刚自己的失态又有些不高兴。
看到梁帝又皱起眉头,大梁的诸位臣子理智的闭上嘴,不再阿谀奉承,拍马屁是必须的,但是过犹不及的道理在座的也明白,尤其是梁帝年纪越发大了,性格也越来越古怪多疑,十分的难伺候。
还是恒亲王比较有眼色,为避免冷场,赶紧找话题,笑着说道:“楚南以往虽然顽劣的很,但是经过必须几番雕琢,总算有了成才的模样,今天更是一鸣惊人,可算是浪子回头了,臣觉得,陛下也需要奖赏一下…………”
梁帝微微点头,眼神瞟过楚南,又瞟过贺兰山,这时候当场奖赏,未免会显得和颍州城斗气的意味太重些,可能更会激起其他外使的逆反之心,又摇摇头说道:“此事不急,稍后再议…………”
恒亲王微微一愣,接着也恍然,暗道自己心急,微笑着退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楚南都是结结实实的为大梁赢了面子,不仅让贺兰山丢了面子,让惊弓默认不语,更是让准备和颍州、胡人起哄的其他外使气焰大减,悻悻的身边的人寒暄着,却没人再提让梁帝生厌的话。
梁帝自然能看出这一会儿功夫气氛微妙的转变,暗暗赞叹高绝武力强大震慑作用的同时,不免对楚南多了几分亲近和拉拢的意思,少了几分提防,只是想到沈石,总归让人不舒服。
比梁帝更加不舒服的当然是李凌,哪怕刚刚载誉回京又执掌了禁军大权也抵消不了眼前的场景带给自己的厌恶和恼火。
再没有比楚家人更让自己生厌的,先是油盐不进、倚老卖老在上次宫廷演武时候狠狠扫了自己面子的楚原,接着是一直和自己暗暗较劲的宿敌楚狂,如今自己从没放在心上的这只臭虫竟然也要一飞冲天,真是让人恨到牙痒。
虽然李凌为人高傲,但还是不敢惹根基深厚的楚原,对最近越来越沉稳低调的楚狂也不敢小视,但是对楚南却是发自真心的不屑,从儿时到杨梅出嫁,这种印象越发深刻,几乎已经不可磨灭,看着已经清清淡淡的楚南和石小白、楚狂等人谈笑,再看到冷云、独孤仇都是跟班小弟一般的端茶倒水,心中越发难受,皱眉扭着身子,想要起身过去给楚南一点教训,又想起梁帝在场,只好按耐下这份心思,反正一会外使们离去了,自己和楚南必然还要碰面,不愁没有机会。
李凌在心中默默的谋划着,自己出面打压楚南,就算场面过分些,想必父皇也不会苛责自己,出一口恶气的同时,还可以赢得诸如靖国公这些老贵族们的好感,但是具体怎么施行还要仔细想想,无论如何不能破坏了父皇的好心情,这是底线,一般阴谋诡计在楚原、梁帝面前实在有些可笑,最好的当然是阳谋…………
除了心怀莫须有的夺妻之恨的李凌,李臻也极不舒服,自己辛辛苦苦谋划了这么久,在皇宫里面卖力讨好太后和梁帝,还耐着性子和刚烈迂腐的苏大学士学了那么多酸文,不就是为了今天一飞冲天么?可惜所有的风头都让楚南抢了去,自己竟然沦为笑料真实可悲可怜,就如同自己过去二十年的人生一般无二。
可是,楚南,你已经拥有那么多的好东西,不去好好珍惜,为什么还要来抢我的?抢我东西的人,都该死
李臻端着酒杯慢慢的走了过去,脸上的暴力屈辱和无奈越来越淡,拍了拍楚南的肩膀,又成为那个温和谦逊的书生皇子。
冷云、独孤仇等人不敢再谈笑,起身见礼,李臻这一次没有去扶,平淡的受了众人一礼,笑着点点头,上前去拉着楚南的手走开。
在场之人都知道李臻和楚南交好,又经梁帝亲口证实二人有师徒之实,倒也不甚意外,只有楚狂皱眉。
楚南起初也笑着,接着眉头越皱越紧。
李臻拉着楚南走到僻静的角落,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右手紧紧的攥着楚南的手,也不去管楚南的伤势,直将楚南的手攥的吱吱作响,满连痛惜又狰狞的低吼道:“我就知道,你当初果然没有把枪法全部教给我,自己藏了私…………为什么?我这么信任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刚刚是我在皇家找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一切东西的最好机会,你为什么要破坏?为什么?…………”
楚南有些失神的看着满脸不甘、愤怒的李臻,也不知是被弄痛了伤处还是什么,脸色有些苍白。
李臻慢慢的松开手,也没注意到楚南手上的血滴到了自己衣服上,没有了刚刚是若疯癫的狰狞,反而有些失魂落魄,有些近乎哀求的呢喃着:“你知道的…………从小我就一无所有……我永远是最可怜的那个……可是,你不同,月儿、杨梅、老夫人、楚狂、武技、那个雪山圣女……你已经拥有太多太多了……就不要再来和我抢父皇的恩宠了…………从小到大我一直就羡慕你,甚至嫉妒你,千万不要让我恨你……”
第一百一十三章神秘莫测
李臻的出身没的说,母亲是当年最得宠的贵妃,舅舅沈石是朝野、民间、军中都威望卓著的大将军,沈家也是跺跺脚大梁都要颤三颤的强势家族,若没有当年那场突然爆发又离奇结束的叛乱,说不好现在李臻已经是地位牢不可破的太子了。
可惜,当年的沈妃被赐死,沈石谋反失败之后沈家被连根拔起,李臻也从天堂掉到地狱,堂堂皇子竟然沦落到被楚家收留才侥幸活下来,其中的大起大落可悲可叹,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之前李臻一直都谨小慎微,丝毫不敢懈怠,一直生活在自卑、压抑和惶恐当中,唯恐哪天又被按上罪名赐死,直到后来成年被太后接入宫中境遇才稍有改观。
但是十八年的凄凉遭遇,难免让这位皇子和其他兄弟、和宫里有些格格不入,惶恐懦弱之余,心理总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扭曲,两年的辛苦谋划,二十年的梦想,距离成功也仅仅差了一丝,如今竟是功亏一篑,其中落差之大,竟是让李臻少有的显露出癫狂暴戾的一面。
楚南面无表情的揉着被捏疼的手掌,突然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你想太多了……”
李臻慢慢的平静下来,抿着嘴唇看着楚南的眼睛,拳头握了几次又松开,开口说道:“我也不想我们两个最后变成敌人一样,枪法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我希望你能给我个承诺,以后有什么大动作最好事先和我说一声,我再也不想像今天这样措手不及沦为笑料了…………”
楚南瞥了李臻一眼,挑着眉毛笑着问道:“这是命令还是警告?”
李臻平静的和楚南对视,缓缓说道:“是好朋友的忠告,也是建议……”
楚南有些惊异,上下看了李臻好一会儿才拍了拍李臻的肩膀,“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啊,不过你也了解,我是不可能答应这样的事情的,我不喜欢给自己加束缚……哦,还有枪法,完整的枪谱都在你手上,你还来说我藏私…………呵呵,有些搞笑了吧…………”
李臻看了看楚南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心中自然是不信的,却不欲在这事上纠缠,索性挑明了,“你不应该成为我的阻碍。你的本事我知道一些,只要你肯帮我,我们两个联手,无论是颍州、西北还是南疆,天大的功劳都是唾手可得,早晚能压过我那位大皇兄,到时候所有轻视我、欺辱我的,都要…………”
语气是掩不住的热切,望向楚南的眼神也满是期盼和信心,越是经历过那种卑微到死的人,对权势越是有种病态的渴望,皇家的基因显然又加重了李臻的病情。
楚南皱眉,心下有些厌恶,避开李臻热切的眼神,叹口气说道:“你应该知道的,我不喜欢、也不会掺和这些事情的…………”[WWW。WRSHU。]
李臻有些不能理解,皱眉问道:“为什么?你身后是楚家和杨家,如今父皇也要重用你,你在大梁之外又有人脉和势力,这样的资源为什么不能帮帮我,就这么眼睁睁的浪费掉?”
说着,眼光又在军功卓著的大皇子李凌、温润如玉的太子李治和儒雅风流的七皇子李逸身上打转,沉默了一下,有些自嘲的笑笑,“也对,就算帮,比我更好的对象也多得是。我算什么?不过是皇家里最不起眼、可怜弱小的小角色罢了……呵呵……”
楚南摇头叹气,轻声说道:“你近来变得偏激了………安安心心的做你的皇子,以后做个逍遥王爷不好么,好不容易跳出来,为什么要再去趟那趟浑水…………”
见李臻神色有些不耐烦,叹气说道:“总之,你好自为之吧……皇家、朝堂的事情,我不会掺和的……”
李臻讥诮的笑了笑,对楚南的话自然是不信的。不会掺和刚刚为什么那么卖力表现?失去了为数不多自己所能拉拢的强援,心灰意冷之下也不欲和楚南多说,转身离开了。
楚南想要再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开口,看着李臻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人群当中…………………………
梁帝找回了面子,狠狠的杀了惊弓等人的气焰,心情大好也没有穷追不舍,毕竟想要这么容易的折服天下人奉大梁为主是不可能的,只要今天表明了态度,以后自可以慢慢谋划,水到渠成最好。也不再提这事,一直若有若无的拿刚刚的事情敲打惊弓。
惊弓自然有些憋屈,可是谁又能想到贺兰山竟然败的那么快那么干脆,无论再说什么也有些底气不足,只当听不出冷嘲热讽。
这一段小插曲之后,宴会继续进行,比武斗气能涨些面子不假,但是却很难带来什么实际的利益。
大食铁骑在前,对颍州、胡人和大梁来说,算是共同的敌人,就算在场的大多数西北小国,也未必希望再有一个强大的实力插足进来,有一个实力强势的大梁,还有战力彪悍的胡人已经够头疼了,若是大食再掺和进来,以后的日子势必会更加难过。
开胃菜过后,终于迎来了正餐,大梁刚刚扬眉吐气了一把,话说起来自然是硬气的很,对大食无论是直接迎敌还是先礼后兵,都一口咬定要以大梁为主,代表大梁宿敌胡人的惊弓自然不愿意,和恒亲王等人唇枪舌剑起来。
刚刚还闪耀无比的楚南默默的坐下来,并没有参与进去,这种时候,武技的作用微乎其微,是擅长嘴皮子功夫的文臣们闪亮登场的时刻。
楚狂刚刚一直都在关注李臻和楚南的交谈,看到楚南神情有些异样的叹气,皱眉低声问道:“怎么了?”
石小白、独孤仇、冷云三个还在意犹未尽的讨论着有关武技的事情,听到楚狂的话也都停下望向楚南。
楚南举着酒杯对三人笑笑,摆摆手示意没事,轻笑着解释道:“以前他是小九,我是想打就打想踹就踹,言笑无忌,现在却是尊贵的皇子殿下……感觉有些不习惯而已……”
石小白三人理解的点点头,以前没人把李臻放在眼里,但是太后做主接回宫,如今又被梁帝带着出席这样的场合,谁敢再轻视他?
楚狂却听出楚南话里的无奈,知道事情绝没这么简单,只是现在人多嘴杂,也不好细问,叹口气远远的看着李臻叹气。
不远处,贺兰山的沉默和姜女王的安静,让惊弓有些孤军奋战的意思,又是粗矿大草原上长大的,自然有些招架不住牙尖嘴利的大梁文臣,数次被责问的不知如何作答,索性也不理会其他人,对着梁帝冷笑道:“难道这就是大梁所谓的大国风范?外敌当前还这么急着逼迫邻邦,真是可怜又可笑。”
梁帝见惊弓终于被激怒失了理智,对惊弓冒犯的话也不在意,抚须轻笑着说道:“那依你看,要如何?”
惊弓慢慢的平复情绪,缓缓的开口说道:“且不说真正面对大食之时,大家各自的态度会不会有差异,就算在座的我等要结成同盟一致对外,也不是在这里耍耍嘴皮子就能定下的事情。”
梁帝很有兴趣的坐直身体,微微点头说道:“继续说……”
惊弓抿了抿嘴唇,轻笑着回身对众多外使说道:“就算我等要结盟自保,也未必就要分出主次,大家平等才是可取的良方。”
梁帝脸色阴沉,让堂堂大梁去和已经被打得半残的胡人、自己的属国还有西域的番邦地位平等才是天大的笑话,强硬的说道:“大食强大诸位也知道,但是大梁并不惧怕,也未必弱于大食,至少,自保是绰绰有余的。若是诸位想独力对抗大食,也并无不可……”
做惯了墙头草的诸国使者满脸纠结,能与大梁平起平坐、不被剥削自然是好,但是也没人有胆子独自去应对大食,至于倒向大食……似乎大梁不会给出这样的选择,要么倒向大梁要么独自去送死,背叛大梁下场可能会很惨。
惊弓心中对于摇摆不定的西域小国使者们不屑的很,却不能明着说什么,叹口气说道:“其实,真要选出一方做领袖也未尝不可,也需要选出一个人来协调各方,但是这个人必须要大家都信得过的才好。万一选出的那人一味的保存自己实力,将其他人都派去送死,想要渔翁得利,到时候大家还是得一拍两散,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梁帝看到其他使者纷纷点头附和,也无法再强硬下去,冷笑道:“我大梁岂会做出那种让天下人嗤笑的事情?”
惊弓摇摇头说道:“说是一回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