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家也是安陆的望族,和许家一般出了个宰相郝处俊。郝处俊和许圉师也有裙带联姻的关系,两家在各自长者在世时经常往来,关系很好,后来也就没那么回事了。
“少伯。”许厚延行礼道,“你可是好久没来我家了,令郎也长大了,真是一表人才。”
郝少伯笑道:“你不是也没来我家?俊彦,快来见过你许世伯。”
郝俊彦先前得到夸奖,有些欣喜,此时也是恭敬地道:“见过世伯。”
“这是你的儿子?”郝少伯看了一眼许子安,问道。
“某的义子。”许厚延笑道,“子安,见过你郝世伯。”
许子安见礼:“见过郝世伯。”
郝少伯圆润的脸笑得灿烂如花,连连点头。
“快进府中歇息。”许厚延派了下人带着两人入府,笑脸瞬间消失,变脸一般换上一副臭脸,“死胖子!”
许子安知道许厚延是为了自己没有亲生儿子生气,也就不好去触他的霉头。
过了一会儿,一人独自走了过来。
这人穿着用帛做的衣服,服饰精致而不华丽。头发束着丝带,倒有几分李白的气质。
此人就是李令问。
许厚延远远地看见李令问,立马笑脸相迎,“宋国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许厚延臭着的脸转瞬又换上了谄媚的脸,点头哈腰地行礼。
许子安看着自己的义父的丑态,心下五味杂陈。
“伯父折煞我了。”李令问慌忙扶起许厚延,“我是晚辈,您行的礼太重了。”
“不重不重。”许厚延笑着道,“走,咱们进府上说话,累了吧?你怎么自己走过来。也不带个下人,做个轿子?”
许厚延一边迎着李令问进府,一边吩咐着接待好来客。
李令问不大自然地道:“县衙离许府就一条街,我处理完公务就来了……”
却说李白和孟浩然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找到李客为李白留下的店铺,这店铺主人亦是个年轻人,对李白很是客气。
“少东家,这是一万大钱,您先拿着用。”
“宝来,谢谢你了。”李白接过去,感激地道。
太不容易了,李白觉得包里重新鼓鼓囊囊的感觉太好了。
“少东家您太客气了。”宝来恭敬地道,“老东家救了我一条命,还给我安排这么好的差事,此等大恩某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孟浩然羡慕地看着李白,他羡慕李白有个好爹。
李白摇摇头道:“你我是一家人,父亲当年也把你们当亲人。你也别叫我什么少东家了,叫我太白就行。我比你大,你叫一声兄长也好。”
宝来很感激小主人的平等对待,道:“少东家,哦不,兄长,我看您和您朋友这几日就住在这里吧,许家家主寿诞,安陆城的客房都住满了人。”
“我不住这儿了。”孟浩然笑道,“我去许家住。”
“去吧。”李白撇嘴道,“不知道人家有没有给你留住厢房。”
孟浩然自信满满地道,“肯定有。我与他家是世交。”
李白当晚住下,正和宝来吃着晚饭,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宝来心想谁这么晚敲门,开门一看却是孟浩然红着脸垂头丧气地站在那儿。
“孟大叔?”宝来迎他进来。
李白喝着酒,笑嘻嘻地看着孟浩然一脸不高兴地走进来。
“怎么了,我们的浩然兄长不是说要住在许家,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孟浩然脸红脖子粗,只觉自己老脸丢光了,一屁股坐在宝来搬来的凳子上,道:“这狗眼看人低的许家!这个趋炎附势的许厚延!”
宝来同情地看着孟浩然,李白则是一脸幸灾乐祸。
“不是世交吗?”李白揶揄道,“世交都不留一间房?”
孟浩然怒道:“留是留了,但留的是什么地方?”
“还分什么上中下等,给我一个下等客房比狗窝都不如!”
孟浩然真的动了气,骂骂咧咧道:“什么狗屁的世交,比不过人家权贵的一根脚趾头!”孟浩然拍着桌子,“那二货的李京之都住了上等房,凭什么让老子住狗窝?中等房也行呀!”
李白看着难得生气的孟浩然发了这么大火,安慰道:“这人就是这样嘛,巴结权贵,瞧不起落魄的人。别说你们只是世交,你就算是他的亲戚又怎么样?不是权贵人家看不上你的。”
“大不了以后孟浩然你飞黄腾达了,再折回来找找场子。”
孟浩然抱着酒壶合一了一大口酒,失魂落魄地道:“我这辈子怕是难了。想当年我父亲在世时,还曾资助许厚延进京赶考,把他当兄弟。那时候许厚延跟在我祖父后面像狗一样。”
“如今我也像狗了。”
“太白,你要不然不要进许家的门了。”孟浩然道,“你更受不了这份罪了。”
“不碍事。”李白笑着宽慰道,“明日我们先要了诗集再说。”
第119章 情圣李白()
许萱陷入了一种无可奈何的忧郁之中。
父亲的五十寿诞原本令许萱十分欣喜,这是个孝顺女子。父亲自小对他的疼爱是任何一个父亲难以比拟的。
许萱的母亲难产生下了她,她刚一出生见到人间的光亮就失去了母亲。父亲虽然续过弦纳过妾,但都没有为他生下一儿半女,许厚延就对这个宝贝女儿格外珍视。
许厚延视许宣为掌上明珠,真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但许萱并没有养成娇气的性格,她善解人意,知道父亲思念母亲,将一门心思放在如何让许家家业永固上,她知道这是父亲百年之后留给自己的一个最重保障,她不忍心父亲太过劳累,经常给父亲揉肩捶背,或者亲自下厨为父亲做几个小菜。至于她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让父亲操心过。
然而摆在她眼前有一个她无力抗争的局面,前面说过许厚延想方设法给自己的宝贝女儿留下保障,什么保障比一个姑爷更加强有力呢?许厚延心里想得很清楚,这个姑爷不能身份太高,他要的是个上门女婿,身份太高了肯定不愿入赘许家。许家许圉师老爷子去世后,不可避免的衰落了;也不能身份太低,他可不愿女儿嫁给了一个软弱无能的人,这样的人到时候无法主持许家的家业。
“小姐。你怎么整日闷闷不乐的?”许萱身边的丫鬟小依看着她这几日总是一个人发呆,关切地问道。
许萱坐在池边的亭子里,脑子里,眼睛里都是李白的身影,被贴身丫鬟唤过神来,拢了一下春风吹的有些散乱的发丝,道:“没事……”
“小姐心里有事瞒不过我。”小依端过一盘水果,坐在许萱身边,主仆二人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
“看小姐的样子,莫不是快要出嫁了觉得烦恼?”
许萱握住小依的手,道:“你看这几日家里来了多少人?这些人来得叫我心慌。”
“小姐心慌什么?”小依不解地笑了,道,“这么多人来说明小姐您让人喜欢啊,我听说连宋国公李令问都来咱们府上了呢!”
“我不想嫁人。”许萱摇了摇头,心底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她不想嫁给这些人,哪怕是太子也不嫁。
“小姐,您年纪也不小了。”小依倒是装出一副大人的口吻,“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啦!”
许萱羞恼道:“我嫁出去前先给你找一户人家!”
小依一吐舌头,道:“不要啊小姐,小依想一辈子跟着您!”
“哼!”许萱装出生气的样子不理她。
小依看见小姐扭过头去,眼神带着一丝狡黠,偷偷地把手摸进许萱的腋下。
许萱受到袭击身子一颤,她能感到小依手过之处带起一层的鸡皮疙瘩,随之而来是忍不了的痒。
许萱咯咯地笑着扭动着身子躲开,半是愠怒半是调戏地道:“好啊,你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许萱以牙还牙,也挠着小依的怕痒的地方。
主仆二人打闹着,庭院嘻嘻哈哈的声音响了好久,两人打闹累了,许萱似乎忘记了心中的郁闷,看向微风吹皱的一池春水,这水如同她女孩家的心思一般起着波澜。
“小姐,外面来了两位公子说是要来寻你。”一个老妈妈迈着小脚走过来。
许家的仆人大都是女子,别看许厚延有些势利,对待家里的仆人却是不差,年纪大的也留在府上。
“好,我知道了。”许萱整理衣衫道,“刘妈妈,你叫那两位在偏门等候。”
“小姐会是谁找你?”小依疑惑地道,“安陆的公子你向来是不见的。”
许萱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来者应该就是李白。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或者称为灵犀更为合适。
“看看就知道了。”许萱平静地道,心里却如一团热火一般。
许萱来到前院,避开络绎不绝的人群,偷偷从西道溜了出去,这才来到了偏门。
许萱一见到李白,心里的一团火焰就升腾起来,这股子热气蒸腾到脸上,转化为未出阁女儿家独有的娇羞。
“太白大哥,你可算来了。”许萱说出这话更加害羞,“可算”是她心里的话,不知为什么竟然说出来了。
小依不寻常地看着自家小姐,又看到这位英俊潇洒的公子,敏锐地嗅出了自家姑娘散发着情愫气息。
“是啊!”李白笑道,“我说过要来取回诗集。”
许萱啊了一声抬起头来,脸上一丝黯然转瞬即逝,随之是掩盖不住的失落。
“我给落家里了,没有拿出来……”
“不碍事。”孟浩然急忙道,“许家妹妹,你怎么不请我们进府上坐坐?”
“你是谁?”小依看着这个邋遢大叔,道,“干嘛叫我家小姐妹妹?”
孟浩然不在意地笑笑:“你不知道,我父亲和许姑娘父亲是世交,当年许妹妹小时候,我还抱过她。”
小依满是狐疑地看着孟浩然,李白听了这话也不屑这无良大叔的无量言论。
孟浩然信誓旦旦地道:“不信你可以去问你父亲,我是特意为伯父祝寿来的。”
许萱当回了事,惊诧道:“既如此,兄长怎么不去拜访家父?”
孟浩然鼻子冷哼一声,充满怨气道:“拜访过了,连你父亲面都没见,就被你家管事当成来混吃讨饭的下等人安排了个狗窝。”
许萱行了一礼,歉疚道:“是我家下人不懂事,我这就带你去见家父。”
许萱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李白,再次问道:“李公子,你只是跟着来要诗集的?”
李白轻轻摇头,道:“怎么会,我也想去拜访令尊,顺便,娶个媳妇!”
许萱被这句话冲撞得猝不及防,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低着头,脸上绯红,一直红到雪白纤细的脖子根。
“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小依也是被李白坦率的话语惊了一下,随之忍不住吐出这句话。
李白笑道:“我只是有话直说而已。”
“萱姑娘。”李白问道,“诗集看完了吗?写的好不好,我又写了许多诗,在这个小册子上。”
李白掏出一个本子,递给许萱。
孟浩然鼻子一歪,心里连道,“这小子嘴上不说,暗地里准备的妥妥当当,安排的明明白白!”
“太白哥哥的诗充满才情,自然再好不过。”许萱伸手接过那个小本子,听了李白的话反而心里似乎一块石头落了地,倒觉得十分安稳。
“不过我没有看够。”许萱笑道,“这个册子来得好及时!”
李白笑道:“那就再好不过,你……打开看看!”
许萱打开册子,上面写着一句。
“太白思卿,夜不能寐,故作。”
许萱合上把册子抱在胸前,欣喜非常,道:“我带你们去见见家父。”
这小妮子的魂被李白勾了去了,这小子真是个情圣!
第120章 元演()
李白确实早就对许萱念念不忘,尤其是在金陵被诬陷,初恋的种子尚未发芽就被扼杀时。李白那个时候就常常想起这个见到自己傻乎乎带着几分可爱的女子。
许萱的姿色是出众的,且知书达礼,一言一行合乎大家闺秀的气质。
李白常跟人说不一定真个要争取许萱云云,其实是在明面上给自己暗示。
李白想娶她,也不想娶她!
想娶她,是李白喜欢她,想过几天安稳日子。不想娶她,是怕辜负了这个女子,担心自己配不上她。
许萱毕竟是名门望族,大家闺秀。而李白居无定所,要论职业,也是在大唐最低等的职业
……他算半个商人。
更为重要的,是李白现在并无一官半职在身,日后少不了奔波劳顿,他怕让这个女子在家苦苦等待。
而且还有一事迫在眉睫,许厚延招蜂引蝶,吸引了无数权贵或权贵子弟,李白也怕自己争不过这些人,他和他们比起来,在许父眼里恐怕一文不值。
但真个放弃的话也就不是他李白,李白向来是个感性大于理性的人,让他放弃感情,他做不到。
不争一争的话,就是给自己白白留下遗憾!
李白既然认定了许萱,就算是和皇帝老儿争,他也敢!
许萱带着李白和孟浩然进了偏门,出于礼仪不便去人满为患的前厅,派人叫来忙碌得不可开交的父亲。
许厚延一听自己女儿叫自己,弄清楚事由,不紧不慢地过来,擦去头上的汗,道:“孟家的贤侄在哪儿?”
孟浩然行礼道:“伯父,您还记得我吗?”
许厚延很好地掩盖之自己心里的那点轻视,当年孟浩然的父亲确实和自己是知交,自从这个朋友咽了气,许厚延再也没有去过孟家,他带着歉疚道:“贤侄是府上的人不懂事理,不认得你,不要怪罪伯父怠慢了你,我派人给你安排好了厢房,你去住下!”
孟浩然被许厚延真诚的道歉弄得反而慌了手脚,他是知道自己是晚辈,急忙道:“叔父太客气了,我气量狭小了。”
许厚延解决了一桩不利于自己名声的坏事,心满意足地道:“我和你父亲是知交,于情于理都该照顾你。”
许厚延看了一眼孟浩然身边的李白,道:“这位是?”
“这位是李太白,我的一个好友。”孟浩然解释道,“他听说您的寿诞,对您很是仰慕,就也来祝寿。”
许萱恰合时宜又未曾失仪地道:“既然是为父亲祝寿的,又是孟世兄的好友,不如就和孟师兄一同住下,反正客房够大,也不用另外安排客房。”
许厚延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老夫谢过小友祝寿。”
“许家主客气了。”李白道,“我也是素来听闻过许宰相的声名,也早就听说许家主曾经在张若虚老先生座下学习……”
“这位是张若虚老先生的学生。”孟浩然插嘴笑道,“算起来他还和叔父有同门之谊。”
“哦哦!原来如此。”
李白掏出一封书信,道:“张老先生身体抱恙,不能前来祝寿,托某给您带来一封书信。”
许厚延结过书信拆开看了一遍,道:“张世叔有心了。”
许厚延打量了一眼李白,点头道:“果然是仪表不凡,世叔倒是着实夸了你一番。”
李白没有拆开信看过,也不知道张若虚写了些什么,谦虚道:“张老先生过分抬爱了。”
“来人,好生招待两位贤侄。你们两位好好呆在府上,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下人说。”许厚延道,“萱儿,招待好你这两位兄长。”随即交代一番,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