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经济适用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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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经济适用男-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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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走去。庙里躺着一具****的尸体。

    第三副画中,太阳西沉,那女童似是已醒,站在空无一人的小院中,眼里流泪,那青年走在麻石巷子里,衣角微荡,显得步履匆匆,向小院而回。

    画中人物俱是惟妙惟肖,想是为免女童年小惶怕,又不识字,那画中的青年男子方才留画安抚。齐粟娘呆呆看了半晌,不知心中是何滋味,慢慢将画收好,下床出了房门。

    这是一座极小的院子,除了一正一偏两间屋子,房外也只有方圆五十步的青草地,西面一口水井,东面是灶间。一条短短的鹅卵石小路连接正房与院门。

    齐粟娘推开院门,门外果然是一条麻石深巷,左右延伸,巷口传来江宁街上叫卖吆喝之声,中间夹杂滔滔水声,想来巷口离秦淮河不远。随着门开门闭,门楣上的残破红喜报烈烈而响,门环里挂着的黄铜锁晃荡出声,和着街上的喧闹声,慢慢散了开去。

    齐粟娘延着鹅卵石小路走到正房前,轻轻推开,却被惊得一呆。只见屋里乱成一团,处处落着灰尘。床、桌、几、柜连着地面,被水形泥模、图纸、线书、笔墨、纸张、颜料并衣物、杂具各类物什堆得满满。她所居的那间偏房虽是不入眼,与这间一比,立时便显得整洁无比。

    齐粟娘不禁愕然,想起当初陈娘子说她儿子的话,转头出房看灶间,又是一惊。只见灶间极是整洁,水桶、柴木并一应用具放置得整整齐齐,缸中有米、盆中有菜,锅里还温着一碗菜粥。

    见得灶间是这般模样,齐粟娘顿时松了口气,把昨日喝下的那碗粥压回胃里,再想起那三副画,不禁暗暗琢磨这陈秀才,陈娘子那般精明厉害,实是不像能教出个不事稼穑的高分低能儿,看这三副画和灶间,陈秀才也是有心思会过日子的人,只是不知他那房里为何乱成那样。

    齐粟娘将灶上温着的菜粥吃完,刷了碗便一时闲了下来,既不用为下顿操心,也不用照料病人,也没有菜田、溪塘让她农作操持,只能愣愣发呆。她慢慢走回正屋,扫了一眼满屋的狼籍,看着陈演床上的粗蓝布莲枝床帐静静站立一会,转身打了桶水,寻了块抹布,清洁打扫起来。

    待得日头偏西,陈演穿着麻衣孝帽,面上尤带泪痕,手里提着包袱,急急走在深巷之中。还未到家,便见到院中炊烟袅袅,他脚步一滞,停在院门前。饭菜的香暖之从门缝中透了出来,直扑鼻腔,一忽儿渗到他全身上下,跪得有些麻木的双膝和疲惫发冷的身子只觉一阵暖洋洋,顿时舒畅了起来。

    陈演轻轻推开院门,当头便见到满眼的湿衣。院子里不知何时扯了两根绳索,他积在房中几月的衣物全被搓洗干净,挂了满院子。晚风一起,衣物摇摆,扯着绳索晃动,起起伏伏,便如小儿游戏一般,俱都生动起来。

    陈演悄悄走到灶间,看着齐粟娘在灶前忙碌的身影,站了半会,终是柔着声音道:“粟娘,我回来了。”

高邮卷 第六章 江宁小院的粟娘(上)

    陈演与齐粟娘将素炒腌白菜丝、豆腐鸡蛋汤、白椒风鸡片和陈米热饭一齐端到正房中。陈演的书、图皆已放回书架之上,文房四宝、水形泥模、画具颜料等杂物亦被安置妥当,被褥齐整,窗明几净。

    陈演溜了一眼书架上按阿拉伯编号齐齐而列的书本,也不说话,与齐粟娘在小几上对面而坐,慢慢吃饭。两人一言不发,埋头吃了半会,陈演将盘子里最后两块风鸡夹给了齐粟娘,垂着眼道:“因着再等不得,今日把你娘下葬了,棺板儿是黄杉木的,埋得极深。”

    齐粟娘看着他一身孝衣,知晓礼数上俱是他替她尽了,轻轻应了一声,慢慢把碗里的饭菜吃光。陈演又指着床上的包袱道:“那是孝服和你的旧物,还有两身衣物,因有三年孝期,都是素净的。”

    齐粟娘点了点头,方要说话,陈演放下筷子,从怀中摸出紫檀木小盒,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一并递给她,便收拾了两人的碗筷,起身去了灶间。

    齐粟娘先看那信,却是当初齐大娘替陈娘子送出的平安信,想是托了人写的,文辞很是通顺,除了日里的问候,把齐粟娘的事儿也细细说了。只说是陈齐两家父母订好的亲事,又把齐粟娘的容貌、性情说得分明。齐粟娘见得那句“年虽十一,性自淑温。身有六尺,修直袅婷。眉浓眼杏,肤质如玉。力持内外,孝亲敬尊。”不由脆然笑了出来,齐大娘怕是担心这陈秀才看不上她,央人将她身高、貌粗、力大的缺点各用好话掩饰,实实能用到她身上的不过“身高六尺,眉浓眼杏,力持内外”三句罢了。

    她将信收起,疑惑将紫檀木小盒打开一看,心里轻轻一动,其内除了玉印未变外,那蓝布莲枝钱袋塞得半满,约有七八余两散碎银子,那串青铜钥匙旁,放着把黄铜钥匙。齐粟娘蓦然想起这院门上的黄铜锁,不知为何,眼中一酸,再听得灶间传来舀水刷碗的声音,终是怔怔落下泪来。

    待得齐粟娘回房,点起一碗油灯,打开包裹,见得孝衣和素衣下还压着一个小包裹,里面却是那破旧棉衣。她轻轻取出小包裹,与紫檀木盒俱都放在枕边上,呆呆看了许久。到得三更鼓响,方涂了药膏,收拾上chuang,临睡前看得正房里尤是孤灯摇曳,窗上映着陈演埋头验算的身影。

    第二天一大早,陈演与粟娘穿了孝衣,出门在城内纸扎店买了香烛、果品、金银锭、四破门等祭物,一起去了城外乱坟岗。

    齐粟娘摆上供果,点了香烛,眼中含泪。陈演看了她一眼,“粟娘,给你娘磕头罢。”齐粟娘点了点头,与陈演双双在齐大娘坟前嗑了三个响头。

    陈演看着坟头低声道:“粟娘,我乡试已过,中了举人,功名之路我已是满足,也不去求进士出身,高官厚禄。我的老师梅先生,精研算学,虽不出仕,却是天子信臣,他知我所好不过“河工”两字,如今河情险急,必会向主官推荐我到河道任事,专务治河。你……你可愿随我去?”

    齐粟娘沉默半晌,终是点了点头。陈演又给齐大娘磕了个头,大声道:“大娘,演儿和粟娘都是热孝在身,各守三年孝期,待得孝期一满,我二人便遵父母之命,拜堂成亲。”说罢,站起身来,将粟娘扶起,慢慢向城内而回。

    “陈……陈大哥,你可知我娘的亲子齐强在何处?”齐粟娘看着越来越近的江宁城门,突地问道。

    陈演叹了口气,道:“当初齐强哥赌了一口气,要出去赚大钱,他离家时说好了三年便回,如今快五年,仍无音信。你放心,我早已打算,只待我们去处一定,便回高邮给王大叔他们递个信,若是齐强哥回来,也可寻到我们的去处。”

    齐粟娘点了点头,便也不出声,两人沿着秦淮河方走到小院巷口,突见一个青衣短打的小厮牵着一匹马迎了上来,又欢喜又着急地道:“陈公子,我家老爷请你急去,还请带上公子亲制的河图。”

    陈演一愣,匆匆回了屋子取了河图,因见尊者,又脱了孝衣,换上见客青衣,对齐粟娘道:“粟娘,先生唤我去,不知何时方回,你——”

    齐粟娘连忙道:“你且去,我自会照顾自个。”

    陈演果然到了深夜方才回来,齐粟娘侍候他换了家常旧衣、暖鞋后,为他递上干烘热茶。她待要退回偏房,却见得陈演面带忧色,坐在桌边默默不语。齐粟娘微一犹豫,转身到灶间替他打了热水,让他洗脸,烫脚,自个儿坐一旁,借着书桌上的油灯,取了他的衣物缝补。

    不多时,陈演端盆出去倒了残水,回来复又坐下,叹了口气,道:“新上任的河道总督于大人,仍是不肯纳我良言,高家堰连年修固,今次仍是冲决。黄、淮、漕已是一体,势大难制,唯有黄河改道,方能使河情转好,漕运通畅。”

    齐粟娘对别的史实不知,黄河改道的事倒是知晓一二,却记得模糊,倒也佩服陈演敢想,想了想,劝道:“河台大人虽是不纳你言,但经此必深知陈大哥才干,也是好事。”

    陈演听到此处,却仍是不乐道:“如今为着这水患也不知丢了多少性命,我实实不安。”站起身,来回走动,道:“自康熙二十七年皇上南巡以来,到如今十年之间换了十个河道总督,梅先生为我引见了两位,俱是墨守成规,未曾用心治河,年年水患未断,终成今日之祸,如此看来,我黄淮沿岸之民终是在劫难逃。”说罢,重重一拳砸在书桌之上。

    齐粟娘看着油灯火焰跳了几跳,沉默半晌,道:“陈大哥不需担忧,我听说皇上此番南巡前已是打败噶尔丹,西北近年必不再起兵戈,只要皇上在意治河,这河必能治成,大哥又何愁良方不纳?至不济我们自回高邮,深研水形,精益求精,难说他年能否用上。”

    陈演慢慢点头,走到桌边,突又想起什么,转头道:“粟娘,明日梅先生还要为我引介新任两江总督张大人,江南河道之事,全赖两位总督大人之命,我必要尽力一试。”顿了顿,道:“粟娘,你一人在家,这屋里的书你尽可翻阅。”

    齐粟娘听得一愣,不知他此时又怎的知晓她识字,方要说话,却见得他在桌边坐下,取了算学经书,挑灯夜读,只得按捺疑惑,陪着将手中的针线活做完。

    到得二更鼓响,陈演仍是埋首其中,齐粟娘担心有损身体,不免劝上一劝。那陈演却是已入了进去,充耳不闻。她只得退了出来,到灶间熬了菜粥,又切菜和面,做些干菜烧卖,以为宵夜。

    到得第二日,陈演却是欢天喜地回来,齐粟娘自也替他欢喜,以为两江总督已纳其言,陈演笑道:“虽是未纳,却与我对谈许久,我见这位大人对河道之事甚为熟谂,为官又素有廉名,若是如此,便是不纳我言,也是好事。”顿了顿,道:“只是两江总督到底不是河道总督……”

    齐粟娘见他欢喜,不免打听道:“陈大哥,你可知被皇上罢职的上任河道总督如今境遇如何?”

    陈演笑道:“若是你问别人,我必是不知,只是总督公子正是我的同年,今次也中了举。他父原是满旗勋贵,天子近臣,除河工外其他事务倒也甚得君心,不过就是调职任了直隶总督。”

    齐粟娘顿时松了口气,她尤记得小崔是河道总督府上的奴才,如今主子无事,奴才自然不怕,便也安心。

    她正寻思旧友,陈演却翻出包袱布,开始收拾东西,齐粟娘回过神来,见他把书籍、衣服一一收纳,奇怪道:“陈大哥,你这是……”

    陈演更是奇怪,讶然道:“粟娘,你还未收拾衣物么?我们午后就动身去淮安府清河县。”

    齐粟娘大吃一惊,不免结巴道:“陈大哥,我们怎的要去清河?”

    陈演搔了搔头,咬牙回想了半晌,猛地一拍大腿,叫道:“我想起来了,我还没有和你说起,昨日河道总督于大人虽未纳我言,却从我所请,派我去清河县任河道主薄,专务清河县之河工。”

    齐粟娘哭笑不得,见他面带歉然,忙说道:“我不过两身衣物,收拾极是容易,倒是陈大哥你这儿,多是要忙,我先帮你收拾罢。”心中却知陈演于河道之事太是专注,少思量别事。

    两人正忙乱间,突听得叩门之声,有人在外头叫道:“变之,变之,快快开门。”陈演一愣,怪道:“先生怎的来了?”又笑道:“我还未与先生说起你的事,今日他来,却是正好。”说罢,出房打开院门。

    齐粟娘正要回房换衣,却看着三四个人簇拥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只见这中年人容长脸,卧蚕眉,双目炯炯,身着青绢八宝镶花暗纹箭衣,头戴玉顶结缨的**瓜皮帽,脚踏鹿皮朝靴,气势不凡。

    此时正是午后,太阳照在天中,将人脸照得分明。齐粟娘看着中年人身后的清俊男子,忽觉有些目眩,背心流汗,却被一人的声音惊回神来:“变之,还不参拜皇上?”

高邮卷 第六章 江宁小院的粟娘(下)大修

    齐粟娘在陈演的三呼万岁之声中,慢慢跪下,看着眼前衣角翻飞,一行人转眼入了正房。只是那位满旗大贵人八爷在她身前走过时,似是顿了顿,便也过去了。

    房里一时进了七个人,却传不出一丝声音,齐粟娘与陈演俱都除了孝服,换了衣裳,重又向康熙请安。

    齐粟娘万万没有想到,她这样的逃匿奴婢居然还有见到皇帝的一天,心中忐忑。她偷眼一看,皇上正取了桌上的水形图细看,余人皆不敢打扰。方才出声唤“变之”的白须老者,眼睛落在她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便转开了。

    齐粟娘心中一动,知晓此老者便是陈娘子曾说过的,当今天下算学第一人梅文鼎。他虽不出仕,却极得康熙信重,陈演的算学便是受教于此人。

    “朕听张鹏翮说起,你制的水图精细万分,较之官制,更为得用,今日便过来看看,果然如此。”过了半晌,皇上终于放下手中的河图,转头看向陈演,“没想到你对永定河也知之甚详。”

    陈演忙跪下道:“回皇上,永定河事关京畿,且年年改道,水患之重不谓不深,学生不敢不查。”

    皇上听得他自称“学生”,便知是有功名在身,点了点头,一边上下打量,一边道:“听梅先生说起,你今年不过十八,却精研算学、治河之道,果真是家学渊源。”转头看向齐粟娘道:“此女子可是你的妻室?”齐粟娘听得“家学渊源”四字,料着必不是说陈娘子懂算学,而是在说陈演的亡父。她正在疑惑,忽听康熙问起她来,心中顿时一惊。

    “启禀皇上,她乃是学生母亲为学生订下的妻室齐氏。因着此次水患,她父母双亡,无依无靠,逃难至此,学生才将她接来同住。待孝期过后,方拜堂成亲。”

    皇上慢慢点头,说道:“既是她无依无靠,原该如此,都起来吧。”

    两人齐声答了声“多谢皇上。”便侍立一旁,齐粟娘原是压着声音说的,却不料皇上耳目极聪,微噫了一声,转头道:“你是何方人氏?看你形貌口音,不似江淮之人。”

    齐粟娘只得答道:“回皇上,民女原是前年永定河水灾被卖来江淮,只是当初年纪幼小,已是记不清家在永定河沿岸何处了。”她这身子也带些残缺记忆,只记得家中有兄弟姐妹,但极是模糊,便也丢开。

    没料到皇上对陈演的身世未加多问,对她却是细细问了许多。齐粟娘心中惶惶,她哪里知道这些过往之事?原是想胡编几句,却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能杀头的“欺君之罪”,这样的小事情一查便能知真假。虽知皇帝老爷自是没得功夫去查她,但却不敢图一时的方便为将来留下祸根。她不敢说谎,只得含糊以对,全是以年纪幼小不记得为托辞。但她现下已是十一岁,七八岁的正常孩童都能记起的事情,除非她是个傻子,哪里能不记得?偏偏在皇上面前,她连故意装傻充愣都不敢,实在答不出的就只能摇头。

    康熙似是没料着这般有“家学渊源”又有功名在身的士子居然订了个傻瓜老婆,沉吟了半会。齐粟娘低着头,一身冷汗涔涔。好在他没有再问,只命陈演将所有亲制的河图取将出来,齐粟娘方敢松了口气,趁机退了出去。

    康熙看阅河图,若有不明处,便命陈演讲解。陈演深研此道,自是胸有成竹,侃侃而谈。到得后来,康熙特准陈演直抒已见,皇上问难于他,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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