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厨房。
饭菜摆到桌子上,碗筷摆放整齐,李画敏端饭碗要用餐时,举筷子看餐桌上的菜,几盘子不是鱼就是肉,唯一的一盘蔬菜放了大量的油,就跟在油罐子里捞上来一样。感觉到胃里一阵难受,李画敏冲出饭厅,扶回廊的柱子一阵狂吐,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个一干二净,仍觉得有东西往上涌。
“敏敏,你怎么了?”赵世宇追出来,看到李画敏吐得脸色苍白,十分痛苦,他大惊失色,真害怕她把自己的孩子一并吐出来。看到媳妇疲软地靠在柱子上,赵世宇走近搀扶她,轻轻拍打她的背部。
呕吐后,李画敏脸色苍白、眼角挂着泪花,接过月娘递来的温开水漱口。回饭厅后,李画敏又是一阵难受,跑出来后没再回饭厅,回房间休息去了。
赵世宇心情中不安,总觉得媳妇的呕吐是因自己而起的,跟回房间看。李画敏躺在床上,只露出半截小脸在外。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赵世宇俯身问:“敏儿,你感觉到怎样?”
李画敏想说“死不了”,遇到那双担忧的眼睛,改口说:“放心。我很好。”
“可是,你这个模样,叫我怎能放心。”赵世宇忘记了其他,眼里心里只有躺在床上的媳妇,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希望自己的爱抚能够减少她的痛苦。
心中有个强烈的冲动,就是静静地靠在他的怀中,感受那里的强壮、温馨。想起那个刚刚草拟的《驯夫计划》,李画敏改变了主意,朝里挪动一点点避开他的爱抚,眼望墙壁:“我早知道,你跟依兰的感情非同一般。你放心,祥柏说过会娶她为妻,会真心实意地待她的。信上所说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敏敏,别说这事了。你安心养身体,这比什么都重要。”赵世宇劝阻,不让她再往下说。
“不,我要说清楚,不说憋在心里我更难受。”李画敏坐起来,冷静地说,“你气我欺骗你,事前不跟你说这事。如果我事前跟你说,你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吗?亲疏有别,在你心里,依兰是青梅竹马的师妹,祥柏只是一个内堂弟;可在我心里,祥柏是我弟弟,依兰只是个邻居。当祥柏跟依兰间有利益冲突时,我只有选择帮祥柏。”
赵世宇沉默着望李画敏,思忖半晌轻轻问:“如果说,有一天我跟祥柏间发生冲突,你选择帮谁?”
这是一个敏感的问题,一不小心就让夫妻间出现不可弥补的裂痕。
李画敏正视他,认真地说:“你是我丈夫,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的人。不论你跟谁发生冲突,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敏儿。”赵世宇感动地搂抱媳妇,喃喃说:“我真浑,昨天居然那样对你说话。一切都过去了,让我们忘了它,好吗?”
李画敏靠在男子结实的胸脯里,轻轻地咬牙。
浑蛋!你确实浑透了。想就这样过去?没门!你想要忘记这事,姐要你永远记住这事,要你知道应该护着谁。
等祥柏跟依兰定亲后,证明姐是一清二白之后,再让你吃苦头。
正文 163。八字不合,争吵难免(上)
赵世宇煮了一碗李画敏最爱喝的羊奶。李画敏刚刚喝下,就吐了出来。媳妇吐得有气无力,赵世宇看得脸都绿了。
月娘熬了稀粥,盛了半碗给李画敏喝,粥里放上一个腌柠檬。李画敏慢慢地喝,觉得那腌柠檬的味道可口,把半碗稀粥都喝了。月娘又盛了半碗稀粥,放了两只腌柠檬。赵世宇坐在旁边,看李画敏一口气吃掉两只酸柠檬,只觉得自己的牙齿都酸倒了。
“酸男辣女。敏敏怀的,准是个儿子。”月娘看李画敏爱吃酸东西,乐呵呵的。
李画敏喝过稀粥,脸上慢慢恢复了红润。赵世宇绷紧的心,也慢慢放松。
东西都齐备,该去祭拜土地神了。李画敏没有去土地山,躺在家中休息。
夜晚桃源镇上有花灯展。天色暗淡的时候,阿悦两口子、阿森两口子、张依兰、张锦继等一群人来约李画敏、赵世宇到镇上看花灯。李画敏此时身子虚弱得很,只想躺在床上休息,对赵世宇说:“阿宇,你跟他们去看花灯,我就不去了。”
得知李画敏在害喜,阿悦嫂子、春姑等人都向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道喜。
赵世宇送阿悦等人走出大门,借了马和车给阿森,返回屋内。李画敏躺在床上看书,看到赵世宇进来,意外地问:“怎么,你不跟他们一道去看花灯?坤伯不是托你晚上看灯展时,帮照料依兰、阿继两姐弟么?”“你身体不舒服,我哪有心思去看花灯。有一大群人同去看花灯,依兰和锦继自然有人照应的。”赵世宇说着,也到床上躺下。
还算他有良心!还知道关心媳妇。
签于赵世宇的良好表现,李画敏没有拒绝他靠近,跟自己同看一本书。书翻动过几页。李画敏便开始眼皮沉重,手中的书本不觉滑掉,迷糊过去了。赵世宇收起书本,将怀中的她轻轻放到枕上,手一挥床前的油灯便熄灭了。
元宵节过,李祥柏带了福儿来长乐村,知道李画敏怀孕了,十分欢喜,又写信向父母告知此事。三婶娘命人送来各种新鲜吃食给李画敏,叮嘱李画敏好生保养。
旧屋庭院外的桃花盛开了。抬头朝上望去,一团的粉红。果园里的梨花也开放了,洁白的花儿引来无数的小昆虫。在花间嘤嘤嗡嗡的。路旁的小草慢慢钻出来了,村外的山坡慢慢变绿了。
李祥柏与方鸿远去赏春,吟诗作赋。
赵世宇请人把自家庭院下的大池塘挖深,修堤坝,又把自家耕种的五亩水田翻整一遍。李画敏请小鬼把原有的桑树统统挖了。准备栽种白药子。月娘、赵世宇在赵家与罗家的边界都栽上竹子,仅留下一条小路通向罗家晒场。
正月下旬,坤伯叫人把张依兰的生辰八字封了,送到县城,让李家合婚。两天后,传来惊人消息:李祥柏跟张依兰八字不合。
李祥柏惊愕。问李画敏:“敏敏姐姐,我已经决定娶师姐为妻,你为什么还弄出个‘八字不合’呢?”
“祥柏。这‘八字不合’与我无关。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三叔、婶娘和祥柏都已经改变主意,真心实意地跟张家结亲,李画敏压根儿没有做过手脚。
李画敏问小鬼什刹。小鬼说:“是坤伯母做的手脚。她打听李家请罗大仙给祥柏、张依兰两人合八字算命相,送了十两银子给罗大仙。那罗大仙收下银子,就照坤伯母要求。说祥柏、依兰二人八字不合。”
李画敏将此消息告诉李祥柏。李祥柏听了,先是惊诧。接着如释重负地说:“也好,他们来个‘八字不合’,我顺理成章的不必娶师姐了。前段时间他们要求我们家搬回老家,我父母已经猜出张家对我们不满意的。”对李祥柏来说,这是好事,他不必勉强自己娶张依兰,也心安理得地留下跟坤伯学武艺。
月娘听说李祥柏跟张依兰的八字不合,李家已经退回张依兰的生辰八字,并不表态。而赵世宇听了这事,脸色当即难看,因有李祥柏和福儿在场,并没有说什么。
晚上,房间里只有赵世宇和李画敏时,赵世宇不悦地问:“敏儿,你不是说过,信上所说的事,不会再发生的么?怎么祥柏跟依兰仍是‘八字不合’?”
连续十几天只用柠檬送稀粥的李画敏,身体虚弱,她有气无力地说:“宇,这次‘八字不合’是坤伯母叫人弄出来的,与我无关。你记得上次依兰提出让三叔他们回老家居住的事吗?想是因为三叔家惹上胡家帮的人,坤伯母已经改变主意,不想跟李家结亲了。”
赵世宇不相信:“敏儿,如果祥柏真的不想娶依兰,此事也不必勉强。可是,你就不能跟我坦诚相待么?”
看到有人不相信,李画敏焦急地解释说,此事真的是坤伯母做下的,并不是自己阻挠李祥柏和张依兰的亲事。
赵世宇无奈、不满:“敏儿,前几天师傅还跟我说,要是胡霸天胆敢欺负三叔,索性替县城的百姓除掉这一恶霸。师傅根本不把胡家帮放在眼里,师母会因为害怕胡家帮,阻挠依兰跟祥柏的亲事?”
“阿宇,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哪里都没去,什么事都没有做。”若是自己做过的,李画敏不怕承认,这“八字不合”分明不是自己的杰作,凭什么要替人背黑锅?
“敏儿,我知道你会法术,人在这儿,也可以遥控县城的事。”媳妇在长乐村遥控县城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气得李画敏手指赵世宇,说不出话来。唉,自己几次指使小鬼什刹救急,居然成了自己破坏李祥柏、张依兰亲事的证据。
“赵世宇,你总是宁愿相信外人,也不肯相信我说的话。要不我们也找人合一下生辰八字,说不定我们八字不合。”若是八字相合,哪会老把自己当外人、从不相信自己的?
“胡说八道!在说别人的事,别拉扯到自己身上来。”赵世宇黑了脸,低头看书。
“你等着瞧,我会证明给你看,此事与我无关。”李画敏冲赵世宇叫嚷,看到他不理会自己,愤愤地躺下休息。
赵世宇斜眼扫见媳妇把锦被卷成个筒子,钻进被筒里去休息,她在无声地向自己表明,不屑于跟自己共用一被,不禁又是生气又是想笑。过不久,被筒里传出低声嘀咕,侧耳细听,那含糊不清的声音似是在骂自己。
“浑蛋,我们八字不合,不合适在一起,滚!”被窝里突然传出很响的叫嚷声。
赵世宇不高兴地说:“你说什么?!”被窝里的人却又不回答。赵世宇纳闷,轻轻掀开一角锦被看,里面的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仍在熟睡——方才不过是在说梦话。
正文 164。八字不合,争吵难免(下)
月娘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新的做菜法,把猪瘦肉、鸡肉剐成碎屑,洒上盐花做成肉丸子,放到笼子上清蒸,劝李画敏吃。李画敏尝试着吃,并不曾呕吐。于是,月娘常做肉丸子给李画敏吃。赵世宇也叫卖猪肉的隔天拿猪排骨来,放了红枣、黑枣沌得清淡的,让李画敏喝汤进补。
为了腹中的孩子,李画敏努力进食。
慢慢的,李画敏脸颊红润,恢复了元气。不过,李画敏时常觉得有酸水上涌,若是嘴里不含有酸的东西,相隔几分钟就要吐酸水。家里的酸柠檬、酸梅吃多了腻烦,赵世宇去县城时带回各种略带酸甜味的果子干,李画敏身边常带着,含在嘴里。
月娘时常高兴地说:“敏敏怀的,肯定是个儿子,她的反应跟我当年怀阿宇时一个样。”
李画敏听过月娘的几次预言,心里有压力。一天,阿森的母亲卢三伯母来串门,月娘竟跟卢三伯母说自己怀的是男孩儿,听得李画敏头大:要是以后自己生出的是女孩子,四周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卢三伯母离开后,李画敏忍不住对月娘说:“母亲,我腹中的孩子才三个零月,哪里就知道是男是女了。你常对人说我怀的是男孩儿,万一以后生的是女孩子,别人会笑话的。”
月娘没在意,笑着说:“敏敏,怀的是男是女我们是可以看出来的。你渴睡,爱吃酸东西,常吐酸水,是怀男孩儿的反应。咱家人口少,不管生的是男是女,添个孩子都是件高兴的事。”
李画敏怀疑,月娘说的话并非是真心话。不过是安慰自己而已。
这时,阿富嫂子生了个女儿,让财婶大失所望。财婶去地里干活的时候,大嗓门响一路去:“没用的东西,生了个赔钱货。咱家银子本就不宽裕,还人替别人家养媳妇。”
村里那些家里养有母鸡的,都拿鸡蛋去罗家卖,一文铜子一个鸡蛋。财婶只买了三十个鸡蛋,就不要了。拿鸡蛋去卖的人失望地拿走鸡蛋,不高兴地嘟囔:“真会节省银子。媳妇坐月子只买了三十个鸡蛋。月娘家的敏敏,孩子还在肚子里,一天吃的就不止值这三十个鸡蛋了。”财婶一听拿自己家跟赵家比。就火冒三丈,声音大得整个山坡的人都听到:“整个长乐村里,有几家能跟赵家相比的?人家是吃啥有啥,我们是有啥吃啥。还没生孩子就先坐月子,若是到时候生出个丫头片子来。我看她哭都不敢给人看到。”
月娘在喂牲口,听到财婶的铜锣响,悻悻地说:“等着瞧,我家就生出个儿子给你看。我家敏敏,怀的肯定是个儿子。”
李画敏在里面青砖庭院里晒太阳,听到财婶的话。怔怔的。因为怀孕,月娘、赵世宇悉心照料自己,若是自己怀的是女孩子。他们会不会大失所望?
赵世宇从外面回来,李画敏便问他:“阿宇,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怀的是个男孩儿?”
赵世宇这段时间特别心烦,又刚从外面干活回家,就没细看李画敏脸色。不耐烦地说:“这话你说过多次了,烦不烦?男孩、女孩都是咱们的孩子。都一样。”
李画敏本就心里不踏实,听赵世宇说话后,更是起疑心:“阿宇,你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赵世宇烦燥起来:“我说的,当然是真话了。哪里像你,老对我说假话。”
李画敏生气地质问:“我哪里老对你说假话了?你是指祥柏跟依兰的亲事吧,我说过,‘八字不合’这事不是我做的手脚,信不信在你。我就知道,你仍在惦记这事,为依兰的终身大事心烦。你是她什么人?这事轮到你操心吗?”
“我跟她自小一块儿长大,我关心依兰一下,有错么?”
“哪你怎么不关心我?我是你的媳妇,你更应该关心我。”
“我不关心你?你说话要凭良心。。。。。。”
李祥柏和福儿由外面进来,李画敏和赵世宇的争吵才结束。李祥柏看到李画敏、赵世宇面红耳赤地站在一起,关心地问:“姐夫,敏敏姐姐,你们是否遇到了麻烦?有我可以帮忙的吗?”
“麻烦?没有哇。”
家里确实一切顺利,家人都身体健康,客站的生意兴隆,地已经翻整过了,培育的药材幼苗茁壮成长,也不缺吃少穿,哪来的烦心事?
李画敏和赵世宇互相对视时,都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咋又吵上了?李画敏不想争吵的,她知道怀孕的人老发火,对胎儿发育不利,家庭和睦也受到影响。赵世宇更不想争吵,媳妇怀孕了身体不舒服,应该多关心她才对。
可是,两人刚才分明争吵了,而且吵得厉害。李画敏暗自嘀咕:“难道,是因为八字不合?”
李祥柏把李画敏跟赵世宇间的摩擦看在眼中。一天。李祥柏避过赵世宇私自跟李画敏说:“敏敏姐姐,你应该到外面走走看看,老自己呆在家中,难免疑神疑鬼,对你、对姐夫、对你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好。”
李画敏接受李祥柏的建议,跟赵世宇争吵与驯夫计划是相抵触的,于是常到张家转悠,或找张依兰说话,或看坤伯教徒弟练武,有时候让福儿赶马车载自己,到镇上逛街。李画敏抛开了生男生女的顾虑,也不再跟赵世宇提及依兰的亲事,赵世宇有空闲时也赶马车载李画敏沿大路慢慢地行驶,跟李画敏轻声交谈。
不过,李画敏一直留意张家的事。她要向赵世宇证明自己的清白,李祥柏跟张依兰八字不合的事跟自己无关。
二月十日,李画敏从小鬼那里得知,坤伯母把张依兰的生辰八字,送去陈家跟陈大少爷合婚。终于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晚上,房间里只有李画敏和赵世宇。
李画敏轻声说:“宇,你知道不?今天中午坤伯母把依兰的生辰八字,送去陈家跟陈大少爷合婚了。”
赵世宇吃惊之后,摇头说:“不可能的事。陈大少爷为人浮燥,心术不正,师傅不可能招他为女婿的。过年前,师傅就拒绝过陈家的求亲。”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今天中午合婚时,罗大仙已经说两人八字相合,依兰跟陈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