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悦看出大家不相信,气恼地说:“以后别埋怨我没有提醒你们。”
赵世宇不理阿悦,转跟阿森说他成亲的事。几个人在厅堂里谈笑了几个小时,直至太阳西斜才散。
傍晚时候,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拿上红薯苗,到百药园栽种到上午翻整的土地上。
晚饭后,赵世宇去溜马。李画敏站在大门处,看赵世宇给枣红马套上马鞍。
赵世宇冲李画敏招手:“敏敏,过来,咱们一起去溜马。”
“我不会骑马。再说,天已经很晚了。”李画敏推托,不想跟赵世宇一同去。
赵世宇不断诱惑,劝说李画敏跟自己去溜马。李画敏终于心动,答应跟赵世宇一道去。
带着胜利的微笑,赵世宇抱李画敏上马背,然后一跃而上坐在李画敏身后,朝屋里的月娘扬声说:“母亲,我和敏敏去溜马了,很快就回来。”月娘由屋里出来看时,赵世宇和李画敏已经到梧桐树下的小路了。
太阳。把红红的脸搁在西山上。灿烂的红霞,洒满西边的天空。风轻轻地吹拂着,把炎热慢慢拎走,捧来惬意的清凉。长乐村外的大路上,赵世宇抖动缰绳,纵马驰骋。李画敏坐在最前面,她衣服飘动,看路旁的树林、花草快速地后退。不必害怕摔下去,身后是宽阔结实的胸脯,一只大手环在腰间牢牢地护着。她可以尽情享受这奔跑的刺激、快意。
在大路上奔驰了十几分钟,赵世宇将缰绳一抖,马拐入河堤。速度慢了下来。赵世宇跳下,抱李画敏下马,放开缰绳让马在河边吃草。赵世宇拉李画敏来到河边,坐在柔软的小草上,面对晚霞染红的河面。
“这个地方。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赵世宇轻叹。
“这里,有什么不一样吗?”在李画敏看来,这里小草青青,河水潺潺,跟马尾河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两样。
赵世宇注视红光闪烁的河水,微笑着说:“当初。我就是在这个地方看到你,然后跳下去,在浊浪中把你抱上来。”昔日在浊浪中救人的凶险。如今已化成美好的回忆。
看到他脸上凝聚着沉醉的微笑,李画敏动容:这个外貌粗犷的男子,有着一颗细腻的心。李画敏无语,注视霞光闪烁的河面,与他一同领略黄昏的美好。
轻风拂来。送来河水的湿润、黄昏的凉意。河面上的霞光,慢慢地淡化。
赵世宇由河面上收回目光。转看身旁的人:“敏敏,这个家,你住得惯吗?”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李画敏的头脑中马上闪过月娘的埋怨、卢二娘的身影、梧桐树下荡秋千的快乐、油灯下念书的温馨,最后定格在眼前这张柔情、期待的脸上。李画敏轻轻吐出两个字:“还行。”
赵世宇若有所思地看李画敏。
李画敏柳眉轻轻一挑。哼,不满意?想我夸你这个家非常舒适?谁叫你有个挑剔的母亲,总看我不顺眼。还有那个卢二娘,有事没事总爱朝赵家跑,看到她就碍眼。
眼前这个人儿,不自觉地挑眉尖儿撇嘴儿,赵世宇心痒痒的有把她拉入怀中的冲动。突然想起阿悦说床宽阔、床脚坚固的问题,赵世宇笑起来,仰面倒在草坪上,随手拔棵小野花,伸到李画敏脖子里。李画敏闪了几次,野花都顽固地钻进脖子里,搅得痒痒的,她把花儿全揉碎了,洒得赵世宇满脸都是。。。。。。
离开河边时,天色已经暗淡。
第二天中午,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种红薯刚刚回到家,阿森便来到。阿森跟赵世宇商量:“阿宇,你可有多杉木?借我两棵。我决定在成亲前赶做新床,昨天回去后我仔细看,我房间那张床旧得不成样,有个床脚已经有蛀虫了。”
“阿森,你真的担心。。。。。。”后面的话,赵世宇不好言明,却笑起来。
阿森不好意思地笑:“胡说!我不是听阿悦的鬼话,才决定做新床的。我原来想时间匆促,以后慢慢再做家具。可是我父亲说成亲是人生头等大事,不能太草率了,新房里起码摆放有新床才像样。”
赵世宇在自己收集的杉木中,取了两棵碗口粗的送给阿森。阿森扛了,回家赶做新床。赵世宇审视已经成形的新床,思忖良久,最终搬来两棵碗口粗的杉木,锯了做成四个床脚,换下原有的四个床脚。
不论什么家具,总要坚固的才好。
三天后,阿悦、阿豪来找赵世宇说话。
阿悦跟赵世宇说阿森赶做新床的事,哈哈大笑:“阿森这个家伙,让我撩两句,火急火燎地赶做新床。害怕洞房花烛夜,折断了床脚哇。”
赵世宇不笑,心中暗骂阿悦,然而面上平静:“成亲的人做新床,有啥稀奇的。”
阿悦收起笑,东张西望,终于看出端倪,盯住新床脚纵声大笑。赵世宇黑了脸,一声不吭地做家具,就当厅堂里没有阿悦这个人。
李画敏在东厢房听到笑声,好奇地走来看,赵世宇拉长了脸自顾刨木板,阿悦笑得前俯后仰,阿豪忍笑坐着。李画敏纳闷儿,就问:“阿宇,你们怎么了?”
赵世宇换上笑脸:“没有什么,他们两个来跟我说阿森成亲的事。我们准备给阿森送礼。”
阿悦止住笑,与赵世宇、阿豪商量给阿森送礼的事。
月娘走进厅堂来,听阿悦他们谈了几句,说:“阿宇与敏敏成亲时,阿森家帮我们两只母鸡、五十斤米,阿森成亲时,得还上这人情。阿森成亲那天,我和阿宇都去帮忙,敏敏是守孝的人,留在家中。”
扫兴!看不成古代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真实镜头了。
正文 109。伤疤,心酸的往事
阿森成亲的好日子到了。
大清早,赵世宇挤了半瓢的羊奶,交给李画敏,叮嘱说:“敏敏,母亲和我一去就是一整天,你独自在家,要按时做饭吃,别只喝羊奶应付就过。马我牵去借给阿森接新娘,牛、羊我已经托裕叔帮看一天了,你在家只要采桑叶喂蚕虫就可以了。”
月娘觉得李画敏一整天只采桑叶,太轻松,就说:“敏敏,你有空时,顺便把西厢房屋檐下的花生剥壳,过几天让阿宇拉花生米到镇上榨花生油。”
“母亲,阿宇,你们放心去吧。我在家中,应该做的事,我不会落下的。”李画敏轻松答应。
月娘、赵世宇走了,他们要到阿森家帮忙,连早餐都是在阿森家吃。
家里,成了李画敏和小鬼什刹的世界。
李画敏端煮过的羊奶走出厨房,两箩筐的桑叶自动由外面飞进来,不用说,自然是小鬼什刹帮采回来的。李画敏把最后一碗女儿红摆到小圆桌子上,给小鬼什刹喝,她自己喝羊奶。
小鬼喝完女儿红,遗憾地啧嘴:“真好喝。可惜,已经没有女儿红。小酒店的米酒,不及这女儿红好喝。”
“什刹,你暂且忍耐。我有机会上县城时,给你买几坛子的女儿红回来。什刹,月娘叫我剥花生呢,几麻袋的花生,不知要剥到何时。要不,你帮帮我?”
没有听到回答,不过,外面传来悉悉的响声。李画敏探头看外面,西边屋檐下叠放的八麻袋花生统统打开,花生由里面流出来时,一分为二,花生壳自动飞向厨房。花生米飞进另一条麻袋中。李画敏喝完羊奶的时候,所有的花生剥壳工作都已经完成,两麻袋的花生米摆放在西厢房外,厨房的角落里堆放的花生壳小山一样。
李画敏拔虫子喂小鸡,看小鸡争抢虫子吃,与小鬼什刹谈谈李三老爷的近况。小鬼什刹告诉李画敏,李三老爷刚刚在县城那药铺附近买一座宅院,在修缮中。李画敏思忖:“三叔买宅子,是把婶娘、弟妹几个也带去县城?”县城有胡家帮、飞刀帮横行,李画敏不禁替李三老爷担心。吩咐什刹随时留意李三老爷的生活,一有异常及时告诉自己。
李画敏去洗衣服,往日满满的井水。因阿森家喝喜酒用水量大,如今深陷了一两米,用水瓢舀不到井水。正为难时,有三个男子来挑水,都是挑去阿森家办酒席用的。他们热情地帮李画敏打水,并告诉李画敏说,赵世宇跟随阿森去接新娘了。
晌午,张依兰来找李画敏,二人在梧桐树下闲谈。
突然,村子外传来喧闹的锁呐声。是接亲的人回来了。李画敏与张依兰来到张家大门外,居高临下地看热闹。站在大路旁看热闹的人真不少,财婶、阿富、阿荣和阿富嫂子、罗水秀也站在小路上往下观看。
欢快的锁呐声来近。大红花轿抬过来了,阿森骑在枣红马上,穿着大红喜服胸前挂大红花,喜气洋洋地领着花轿向家里走。李画敏看到了赵世宇,他穿着一身红红的衣服抬轿子。走在最前面。赵世宇也看到李画敏,冲她摆了摆手。笑着与另外三个男子抬花轿朝阿森家走去。
阿森家那边,鞭炮隆隆地响,屋子上空腾起阵阵的烟雾。
远远看阿森坐在马上,对观看祝贺的人不停地拱手还礼,李画敏笑对依兰说:“你瞧阿森,做了新郎官,美得他笑不拢嘴。”
张依兰另有所感,幽幽地说:“阿森是娶到了喜欢的女子,才高兴成这样。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庆幸,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这话,让李画敏回想到赵世宇跟张依兰在厅堂的对话,笑容消失了。
财婶、罗水秀等罗家人是自始至终没有笑过。财婶望走远的轿子,恨恨地说:“得意什么!这哪里是娶亲,分明是卖女,二十两银子换回一个人。拿去跟人牙子买,二十两银子可以买回两三个漂亮的丫头了。”
财婶喋喋不休地骂阿森和春姑,李画敏听得心烦,白了财婶一眼,约张依兰返回家。
太阳西斜,晒到梧桐树下,梧桐树下已经不能坐人。李画敏和张依兰回厅堂里坐,谈些年轻女子的私密话。
“敏敏,敏敏。”赵世宇一进大门,就叫喊。李画敏答应。赵世宇身上仍穿着大红衣服,手上拿一包东西,他看到张依兰,微笑说:“依兰,你来我家,这更好了。我还担心敏敏独自在家一整天,闷得慌呢。敏敏,我带了东西回来给你,你和依兰一同吃了。”
赵世宇展开手上芭蕉叶,一条三指宽的粽子和两个印有小红花的糕点呈现在眼前。赵世宇是牵马回家的,他洗把脸,与李画敏、张依兰说几句话,就匆匆离家,他叮嘱说:“敏敏,我们得天黑后才能回家,你别等我们了,吃过晚饭就关上大门。”
“阿宇,你尽管放心,我没事的。”又不是小孩子,天黑看不到家人,就哭鼻子。
赵世宇去卢家了。李画敏和张依兰洗干净手,一人吃一块糕点,这糕点是糯米包的外皮,里面是花生、芝麻拌成的陷,松软可口。
张依兰回家后,李画敏独自一人,听东南方向阿森家那里传来喧哗声,孤寂感便涌上心头。月娘、赵世宇在家的时候,李画敏渴望可以一个人独处;独自一人呆的时间久了,又有种孤零零的感觉。
今天的时间好像特别漫长。李画敏拿小虫子逗一会儿小鸡,到果园里将成熟的水果尝个遍,又拿镰刀割回一把青草喂马,抬头看天空,太阳还高高的发出耀眼的光。李画敏看一会儿书,练写了几篇字,距傍晚仍早着呢。
裕叔赶牛、羊回来,给李画敏带了大捧的小野果,叫稔子。黑褐色的小果实,有淡淡的香甜。
天快黑了。
李画敏关上大门,回东厢房,也无心看书,与小鬼什刹闲谈。小鬼什刹说声“阿宇回来了”,就失去了声息。李画敏侧耳听,果然听到有熟悉的脚步声,很快来到东厢房外。李画敏打开房门,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宇,你回来了。不是说天黑后才能回家么?母亲咋没和你回来?”看到这位憨哥。李画敏打心里高兴。
赵世宇有几分酒意,走近李画敏看她几眼,冷不防搂抱住。在她脸颊上亲一下,才满足地说:“我放心不下你,先回来了。母亲收拾完碗筷后再回来。等会儿有两个客人跟母亲来家住宿,有伴回来,我就不等母亲了。”
赵世宇沐浴过。依旧叫李画敏教他认字、念书,将今天的学习任务都完成了,方向李画敏谈论跟阿森去接亲的事。今天跟随阿森去春姑家接亲,春姑的父母看到赵世宇都紧张,拉了阿森到一边,问咋要个土匪来接亲。阿森解释了半晌。春姑的父母才放松下来。
“敏敏,我的长相真的有这样恐怖?叫人一看到我,就想到杀人放火的土匪。”赵世宇拿镜子照看。苦着脸。
李画敏笑起来,当初自己看到赵世宇的时候,因左眉梢这道长长的伤痕,总觉得他凶神恶煞的,跟他相处的时间长了。才没有受到那伤疤的影响。因李画敏笑,赵世宇的脸色更加难看。李画敏伸手在那长长的疤痕上抚摸。安慰他说:“没关系的。我就不觉得难看。一个男子,用不着长得貌比潘安,有本领就行。”
赵世宇不安看李画敏,然后放了镜子:“敏敏,只要你不嫌弃,我就放心了。”赵世宇最在意李画敏的感受,李画敏对他一直不太亲近,让赵世宇常暗中反省自己哪里讨人嫌。
李画敏再次表示自己不在意这道伤疤,然后问:“阿宇,你眉梢上这伤疤,是怎样来的?我猜,肯定是跟人比武时受伤落下的。”喜欢舞枪弄棒的人,脸上有伤疤不奇怪。
赵世宇阴郁着,缓缓的告诉:“眉梢上这道伤疤,是我八岁那年落下的。我和母亲到山上砍柴,有个不怀好意的禽兽要污辱母亲,我奋力冲上去,用镰刀砍那个禽兽。我砍伤那人的脚,镰刀被那人抢了去,他割伤了我的额头。母亲拼命呼救,放牛的裕叔听到动静,跑来救下我和母亲。我因此破相留下伤疤,不过那禽兽也变成了瘸子。”
谈及伤疤的事,触动了赵世宇心中的痛楚,他伏在桌子上,不让李画敏看到他的脸。
赵世宇伏在桌子上难过,李画敏觉得心疼,搂着他的肩膀,安抚这个伤心的男子:“阿宇,别难过,都过去了。我没有想到,你这道伤痛,是救母亲留下的。你真了不起,八岁的时候就能够救下母亲。”
此时此刻,李画敏的心中,除了震撼,就是佩服。一个八岁的小男孩,从兽性大发的歹人手中救下母亲,是何等的悲壮、凄怆。
“敏敏,在那之后的一年时间里,那个变成了瘸子的禽兽,常在我和母亲身旁转,伺机报复。我和母亲在胆战心惊中过日子。多亏了裕叔,他总是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我们身旁,让那个人不敢下手。。。。。。”
赵世宇伏在李画敏怀中,像个小孩子一样哭泣,弄得李画敏的胸脯一片湿润。李画敏搂抱这个伤心的男子,像个温柔的母亲,轻轻地安慰他。
慢慢平静下来,赵世宇擦去泪水:“坤伯搬回长乐村后,我们的苦难就结束了,所有为非作歹、心怀鬼胎的人,都被坤伯震慑得不敢胡来。我也开始跟坤伯学武艺。我发誓,我一定要变强大,让那些心存不良的人不敢对我放肆,让我的亲人不再受到欺侮。”
油灯下,睁大的双眼无比的坚毅。
正文 110。并非,孤儿寡母
第二天,李画敏找机会问小鬼。赵世宇所说不假,他左眉梢那道伤疤,确实是他八岁的时候救月娘留下的。至于那个企图污辱月娘的禽兽,现在人们都叫他张瘸子,坤伯回来后某一天张瘸子因调戏村上一名年轻媳妇,被坤伯狠狠教训一顿并要赶出长乐村,他跪地求饶,从此以后变老实,以帮仇二伯看牛为生。
“月娘和阿宇这对孤儿寡母,是吃尽了苦头。幸亏有坤伯这种人把持长乐村,他们才过上平安的日子。”李画敏感叹。
“错!大错特错。月娘和阿宇并非孤儿寡母。阿宇的父亲仍然健在,现在战场上领兵打仗,阿宇有兄弟姐妹七人。”
李画敏大吃一惊,追问道:“什刹,你别骗我。既然阿宇的父亲仍健在,是领兵打仗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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